《总是不销魂[快穿]》大胖儿子

60、枪手 2

　　鬼使神差地，我在万卷村留住了下来，很快我发现，这所村庄有些与众不同。首先，它很大，感觉不像一个村，倒像一座城。麻雀不小，且五脏俱全。什么设施都有，有机关，有银行，有邮局，有派出所，有公司，有火葬厂，有医院，有学校，有商场，有歌舞厅，有火车站。

　　当然也有田地和河流。完全不像老枪所说的那样，以种地和捕鱼为生，业余写点文字方面的东西。但我不知道老枪为什么要骗我，我也不愿深入去想，能够吃饱喝足，我就感恩戴德了。

　　然后还有一点，村里的人似乎都比较热爱文化，村子中心有个很宽很阔的文化广场，傍晚的时候，成群结队的村民都要来这里扭扭秧歌，练练嗓子，耍耍拳脚。

　　不久我又发现，离老枪家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有个图书大厦，里面的藏书汗牛充栋，数不胜数，简直要比掉北京的西单的那个。而且这些图书都是供村人免费观阅的，不仅不收费，且无尝提供茶水。

　　我因为是老枪介绍去的，管理员们都把我当成了朋友看待。

　　我下决心要慢慢习惯这里奇异的生活，我的想法是赚够一笔钱，然后打道回府。我跟着老枪过活，老枪从没嫌我是多余，每天给我做可口的饭菜，而且每天教我学习写作。对于饭菜，我是来之不拒的，可对于写作，却令我头痛得不行。

　　有次老枪问我：“你知道全村里最有钱的是哪位么？”

　　我摇头说不知道。老枪：“是村长。你知道村长是哪位么？”

　　我仍然摇头，说不知。老枪：“村长就是孙摸鱼，笔名莫语。最新出炉的中国作家实力排行榜上，他名列第一。他诗词歌赋无所不精，尤其是小说，写得更是出神入化，几乎每一部作品的问世，都会引起文坛一次不小的轰动。”

　　我听得瞠目结舌，然后我有个疑问：“那么莫语就是大神级的人物了？”

　　老枪：是“啊，他是我们中青年以及少年作家们学习的榜样。”我说：“那他应该有国家的津贴啥的吧，那么牛逼闪闪的人物。”

　　老枪：“有啊，怎么没有，只是太少，每年只有几十块钱。”

　　我说：“还不对呀，他那么有名的人，干嘛不呆在大城市里享福，干嘛要跑到这山窝窝里来呀？村长是什么，中国的最低领导人啊。”

　　老枪：“这你就不懂了，这正是人家的特立独行之处。人家是不求闻达于诸候，效仿诸葛亮的。你说一个文人，本性是清高自负的，你要他做官，那势必会受制于人，丢了自由，换了你，你肯么？”

　　我说：“是不是跟人怕出名猪怕壮一个道理？”

　　老枪：“说哪去了，凡是从事文学创作的，有几个不是奔着名头和财富去的。你说你怕出名，那你是太虚伪了。没人怕出名，都巴不得名扬天下呢！”

　　我说：“那莫语怎么做起村长来了？”

　　老枪：“他的村长也别的村长可不同，它不属于任何地方政府管辖，换言之，它直接由中央管，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我说：“不是很明白。”

　　老枪：“我也跟你说不明白，反正莫语的这个村长很厉害，没人能比它官大。”我说：“他如此伟大，写出来的作品也一定很伟大吧。”老枪说：“那是当然，你读过《白高粱》、《四十二炮》没，这些响誉中外的大作，都出自莫村长之手。”

　　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老枪却摆摆手说该吃饭了。

　　由此我觉得，写作是一件万分荣耀的事情，而作家则是一群高深莫测的人。

　　老枪带我去南街的一个摊点吃排档，完事后又带我回到家里，此时已是下午时分，离黑夜的降临尚早，我们都感觉有些疲乏，伏在沙发上，迷迷瞪瞪地打着瞌睡。忽然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骂骂咧咧地传到楼上了，我和老枪赶紧强打精神，撵走周公。老枪吸着鼻子说：是我那婆娘来了。

　　来者正是老枪的女人，老枪喊她小雨，然后低声告诉我小雨是他女人的笔名。小雨不胖不瘦，素面朝天，是个白净女人。却长了个泼妇脸，且嘴特别大，看来不是个省油的灯。

　　***

　　小雨一上来就指着老枪的鼻子骂，说老枪不该偷偷寄钱给在城里读书的儿子，说这样会害了儿子的，然后引用了鲁迅先生的一句名言，生活安逸了，工作会被生活所累。然后说，你不知道儿子目前正在搞创作吧？搞创作是要有个艰苦的环境的，你天天寄钱给他，是会影响他的写作的！

　　老枪傻了：“我儿子，他那么小，就写书了？”

　　小雨：“是啊，是我逼着他写的，我看他也不是块读书的料，就让它写书，写得不好没关系，主要得善写，敢写，写出来了我给他修改，拿到出版社，报上作者的年纪，出版社会觉得有卖点，肯定立马就给出了。那以后世上就会多了一个00后作家啊。这是条成功的捷径，为什么不走？”

　　老枪沉默了足足有五分钟，才言道：“他都写些什么了？”

　　小雨：校园小说呀，书名是《MM，偶想跟你谈恋爱》。

　　老枪长叹一声，痛心疾首：“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呀，罢罢罢，儿子迟早是会被你教坏的——”

　　小雨：“我不管，我就希望看到我的儿子能子承母业，早一天出名，早一天赚钱，其它的，统统一边去！”

　　老枪：“成成成，你能耐，我还要写东西，没功夫跟你瞎闹。”

　　小雨气鼓鼓：“好吧，我不打扰你了，但儿子的事情，也请你不要插手！”然后小雨锦匆匆下楼了，楼梯被她踩得嘎嘎响，过一会儿，周围又恢复了宁静。

　　我扯了扯老枪的衣袖，关切地问：“你没事儿吧？”

　　老枪又叹了一口气：“没事，死不了人，就是心里不太好受。”

　　我说：“是为你儿子的事么？”

　　老枪：“不谈这个了。你看，连我儿子那么小都有了谋生之道，知道写书挣钱了，再想想自己，该如何做，你心里也清楚了。”

　　我说：“是的，我也要写书挣钱了。”

　　老枪：“根椐你目前的情况，唉，你是大学毕业生吧？”

　　我说：“不，大学没上完。”

　　老枪：“那你就专写青春幻想类小说吧，现在市场上这类小说比较走俏。”

　　我说：“能畅销么？”

　　老枪：“不仅畅销，而且长稍呢，像上海的韩小三、四川的郭小四他们，都是写青春小说出道成名的呢。”

　　我说：“那行，那我该怎么写啊，我的中文底子很差的。”

　　老枪：“这不要紧，我书房里有一橱柜都是此类小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你就可着劲看吧，我相信，几十本通读下来，你一定能写出，而且写得不比他们差。”

　　我说：“那行，我试试。”

　　此时，我发现我对阅读来了欲/望，我十分想了解那些年轻的作家们都把青春写成了什么样子，我能不能在字里行间找到一种可以令我感同身受的东西。

　　在以后的几个月里，我先后把老枪橱柜里的一百四十九本青春小说通读了一遍，当然，我在读到第四十九本的时候已经产生厌烦的情绪，后面的一百本纯粹是老枪逼着看的，他的意思就是让我感受一下千篇一律和改头换面到底有多么难以感受。

　　又是在老枪的督促下，我开始着手我的第一本小说的写作了。

　　我给它取了个很有诗意的名字：《年华似水，佳期如梦》，出自词人柳永的一首词。写的是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在平淡的生活里追寻梦想的故事。我不得不说，我写得很认真，很卖力，我不是在自夸，我是实话实说。

　　这万卷村里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凡是从事写作的人，不得使用电脑，即使你会用，也不能用，这是大忌。

　　就是说，写东西必须要像先人那样用笔写，不管你用钢笔还是铅笔，反正得是自己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出，万不可借助于其它工具。这可邪门的很，这不一下子都成了贾平凹的门徒了么？

　　然而毫无办法，只能入乡随俗了。

　　第一天，我动笔，睡觉前，我算了下，我一共爬了三百六十二个格子。老枪对此很不满意：“两页纸都不到，这怎么能行？”

　　我说：“我已经尽力了，这又不比学校里写作文，不能马虎啊。”

　　老枪笑了笑：“你总算说对了一句话，要知道，写作是个严肃的活儿，是不能凑合着来的，读者们也不是傻子，不仅不傻，且又特别挑剔。记住，他们就是我们的上帝，上帝是喜欢记仇的，万万得罪不起啊。”

　　老枪的一番话让我沉思了许久。睡梦里总不时闪出一张白纸，白纸会说话，竟在喊叫着我的名子，让我在它身上写点什么。恍惚里我起身下床了，然后我找到了一支粗大的毛笔，完成了白纸的心愿。

　　我只在上面写了两个字，那两个字就是：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