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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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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的春节来得格外的快,公历二月初便是除夕节。
自打一月底开始,大街小巷就已经有了过年的氛围,临街的店家纷纷挂出红色的灯笼,有的还推出了春节促销,一派繁荣。
小区物业为每家贴上了对联,据称还是书法家之作。
白洛寻在市区的沃尔玛逛了好几圈,购物车里的东西堆得比人还要高一些,收银台的长队里,不时有人在人群里多看他一眼。
“您好,需要帮您送到停车场么?”收银员熟练地接过银行卡,看了看铺满一地的购物袋。
白洛寻点了点头,三个身穿马甲的员工将他扫荡的年货送上了车。
车载音响里放着欢快的音乐,他不自觉地跟着哼了起来。原来买年货也是一件可以让人这么开心的事情,轻松的旋律顺着耳边一直填满到他的心里。
“小白”六姨走到院子里的车库旁,看着一袋又一袋往下搬东西的白洛寻,眉头笑成一个M型,“你这哪是买东西啊,你是把超市都搬来了?”
“过两天你休息回家了,我不能让他俩挨饿,不多买点怎么行。”白洛寻一边说着,一边跟对方一起将袋子提到屋内,分门别类归置起来。
刚把东西都放好,客厅的座机响了起来。
白洛寻自嘲般叹了口气,走到电话前,用时下正流行的电视剧念台词的口气拿起听筒:“老板,有何吩咐?”
“有病吃药。”黄瑾铭没忍住笑了一声,“我让市场的人挑了一些送合作伙伴的礼物,一会送到家里去,你拿着清单跟着点一下。”
“也就是……”白洛寻稍稍停顿了一下,“过年你准备带着我到处送礼?”
“聪明。”黄瑾铭在电话那头暗自得意了一下,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听筒里传出忙音,白洛寻却久久没有放下电话,只是咬牙切齿地站在边上,嘴里碎碎念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想什么呢?拿着个电话发呆。”刚午休结束的李淑芬从二楼缓缓地走下来,她站在白洛寻身后已经有一会了,见对方没有反应,幽幽地开了口。
白洛寻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心想果然老年人走路都是静音模式,嘴上却一如既往地乖巧:“老板来电话了,过年要出去给他客户和合作伙伴什么的送礼。我真的是,天降无妄之灾啊。”
“每年都这样咯。”李淑芬的语气云淡风轻,早已习惯了这种方式,“除了除夕当天,其他时候都要出门。”
“我算是发现了,这做生意光剥削别人不行,还得剥削自己。”白洛寻摆了摆手,从买回来的年货里挑出一些挂件,站在客厅中间比划来比划去,像是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的摆放方式。
李淑芬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像是觉得这人实在无可救药,只好自己起身来研究这些装饰品的摆放方式。
两人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下午,才将整个客厅都贴满了或是带着“福”字或是带着“春”字的大小挂件。
除了挂件之外,白洛寻还将楼梯扶手与顶灯都挂满了红色的小灯笼。
这让整个房内显得有些喜庆得夸张。
虽然从审美上来说,太多的点缀有些过犹不及的意味,但两人还是十分满意,坐在沙发上四下打量起自己的“艺术品”来。
“很久没有这样的年味了。”李淑芬有些感慨地喝了口茶,抬头看着顶灯上错落有致的小灯笼,那些灯笼映得光线都偏红了几分。
“那你们以前怎么过年?”白洛寻半躺在沙发上,额头有些汗珠尚未退去,“两个人做顿饭然后大眼瞪小眼?”
“差不多吧。”李淑芬的语气淡淡的,说完克制地咳了几声。
白洛寻的心微微揪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布置完家里上上下下之后,白洛寻又花了两天的时间跟六姨一起做了大扫除,随后六姨回老家过年,整个家里就剩下黄瑾铭母子,和全年无休的白洛寻。
除夕当天。
白洛寻和李淑芬从早上起便一头扎进厨房,黄瑾铭将一摞文件夹抱回家里,独自坐在沙发上一份接一份地看着报告,时不时拿起笔签个字或做个批注。
“老板。”白洛寻一手用长筷子夹着一块排骨,一手虚托着排骨下方,从厨房里一步三蹦地跑到客厅。
黄瑾铭刚抬头准备回答,就被排骨堵住了嘴,刚出锅的排骨有些烫,他下意识想伸手拿,又有些嫌弃,只扇了几下,喘了几口气,便叼着排骨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人。
“尝一下我烧的排骨,好久没做饭了。”白洛寻一脸期待地看着对方,笑意几乎充斥在每一个细胞里,“咬嘴里干啥?跟狗叼骨头一样。”
黄瑾铭将排骨在嘴里翻来翻去,终于快要啃完,正准备开口,面前的人却已经蹦蹦跶跶地跑回了厨房,他只好继续低头看文件,不多时,他下意识地砸了咂嘴。
一直到下午四五点,厨房里的灶台才终于停止了工作。
白洛寻先将李淑芬连拖带拽地劝到餐桌上坐好,才自己一趟又一趟地从厨房里往外端菜,跑了四五个来回以后,餐桌几乎被各种大小碗碟餐盘挤满了。
“妈,你们到底做了多少菜?”黄瑾铭有些无言地看着面前满桌子的各式菜肴。
不等李淑芬回答,白洛寻便端着又一轮盘子从厨房走来,嘴里还好像含着吃的:“不多不多,三四十个吧。”
黄瑾铭一只手扶着额头,默默念了一句:“脑壳有包”。
李淑芬举起一双很长的筷子,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笑骂到:“你才脑壳有包。”
“我现在算是看懂了,你俩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了。”黄瑾铭顺手摸了摸被筷子敲到的地方,脸上却挂起了笑容,“他开始仗着你来欺负我了。”
“谁?谁欺负你?”白洛寻将最后几盘才放到桌上,用夸张的神情四处看了看,拍了拍黄瑾铭的椅子,“谁敢欺负我老板,我打爆他的狗头。”
三个人都被这有些无聊的笑话逗得笑了起来。
黄瑾铭端起汤碗,吹了吹,一只手从侧面伸过来轻轻扣住了他的手腕,他正抬头,引上一双有些闪的小眼睛。
“大过年喝什么汤啊,喝酒。”白洛寻的眼睛弯成一条缝。
黄瑾铭将手腕上的手拍开,重新吹了吹汤:“接下来有的是酒喝,起码要喝到十五。”
“那不一样,除夕节要喝白酒,才有过年的感觉。”白洛寻不依不饶地看着对方。
“所以我俩到底谁是酒鬼?”黄瑾铭喝了口汤,像是被烫到了,吐了吐舌头,放下汤碗,“行吧,你要喝什么自己拿。”
“我都行啊,反正过年一定要喝白酒就是了。”白洛寻起身走到酒柜前,回头看着对方,“醇香还是酱香你选吧。”
“酱香。”黄瑾铭一点都没有犹豫。
“你俩谁是酒鬼我不知道,反正你们都挺懂的。”李淑芬幽幽地冒出一句,“而且,我都不知道家里酒的种类这么全。”
白洛寻一边撕着包装一边说:“家里的酒全到你想不到,真的,老板房间里还藏着好几瓶没开过的干红,厨房里还有他朋友给的精酿。”
“就你话多?”黄瑾铭挑了挑眉。
白洛寻找出两个酒盅,将一瓶小瓶装的白酒分成俩盅:“少喝一点意思一下就行。”
“还是小白懂事。”李淑芬笑着给白洛寻的碗里放了个鸡腿。
“得了,现在他才是你亲儿子了。”黄瑾铭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我现在已经是这个家里没人要的那一个了。”
“幼稚。”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白洛寻还朝他吐了吐舌头。
就这样,在其乐融融地气氛中,三人天南地北地说着家常。
黄瑾铭难得地说了很多话,他商场上的健谈终于在生活中也有了发挥。
白洛寻也展现出了这个年龄应有的阳光模样。
李淑芬看着两人,满足的心情从心里溢到嘴角。
人的幸福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几个人,一餐饭,几杯酒,一些小趣事。
但这样的幸福却也最难。
春晚主持人登上台的时候,三人都已经饱到极致,扶着肚子挨个坐到客厅里。
“中国中央电视台……亲爱的朋友们,大家,春节好!”
随着熟悉的面孔在屏幕上念着熟悉的台词,白洛寻的心里好像有什么开关被触动了,他一只手放在嘴边,用最前面的牙轻轻啃着食指关节。
“在这阖家团聚、其乐融融的除夕之夜,我们陪您一起聆听……”
黄瑾铭将翘着的腿放下来,身躯向前倾斜了一些,静静地盯着屏幕,像是觉得有些陌生一般,仔仔细细地看着。
“此时此刻,无论您在哪里,都请接受我们的祝福,在这中华民族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即将来临之时,我们给您,拜年啦!”
老牌主持人们的齐声开场祝词终于念完了。李淑芬从棉睡衣里掏出两个鼓囊囊的红包,分别递给了左右两边的两个人。
两人都没有第一时间伸手接过。
“这么大人了还发什么红包?”黄瑾铭将对方的手往回推了推。
白洛寻有些失措地看着对方:“为什么还要给我发红包?”
“你们话多不多啊?”李淑芬将两个红包分别往两人怀里一塞,将手抽回来抱在胸前,“给就拿着呗。”
黄瑾铭配合地笑了笑,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鞠了个躬,朝着白洛寻抬了抬眼睛:“收人红包是要给人拜年的。”
“行吧,拜年吧。”白洛寻跟着站起身,有模有样地也鞠了个躬。
他正准备坐回沙发上,黄瑾铭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带着有些玩味的笑容,从外套内兜里摸出一个红包:“我也有给你准备红包哦。”
说完黄瑾铭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得意地理了理领子。
“哎…你这个人…”白洛寻用舌头舔了舔上牙槽,无奈地看着对方有些幼稚的神情,突然灵机一动,一个大跨步走到对方面前,一把将毫无反应时间的黄瑾铭抱了个满怀。
在对方还没回过神的时候,他放开手,做了个鬼脸说:“大礼抱,算是拜年了。”
黄瑾铭有种被反套了的感觉,而李淑芬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