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白》Doffly

30、第二十九章

　　叮铃铃……

　　白洛寻挂着一脸的不耐烦从沙发上坐起来，顺手把看了一半的小说盖在茶几上。

　　“谁呀？”李淑芬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声。

　　“打家里座机的除了老板不会有别人。”白洛寻走到座机面前，接起了电话，“老板，有何指教？”

　　“你怎么知道是我？别告诉我你猜的？”黄瑾铭有些惊讶，“算了，晚上商尘要带他女朋友出来玩，让你一起来。”

　　“好啊，几点？”白洛寻有些日子没出门了，除了买菜和散步之外。

　　“晚饭后，酒吧街。”对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李淑芬放下手中在织的毛线：“他几点回来？”

　　“呃……”白洛寻带着讨好的笑容走到李淑芬面前卷起毛线团，“老板是说让我晚上跟他出去一趟。”

　　李淑芬沉默了几秒，又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也好，你多陪他出去也好。”

　　“相比起来，我觉得你更需要他来陪。”白洛寻用熟练的手法给李淑芬捏着肩，“要不我找个机会给他说了吧？”

　　“不了。”李淑芬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提议，“他不是总说最近的项目很重要么，我不想让他分神。而且……很多事情如果突然发生就只好接受了，如果有什么人提前告诉你，你就总会想着还能有办法，其实都是浪费时间。”

　　“是，但是你为什么就不想再试试呢，他肯定能带你去最好的医院，或者，我们可以去国外的医院问问。”

　　“傻，自己的身体自己还能不知道么，医生只是人，不是神仙。”李淑芬喝了口茶，领着白洛寻出门散步。

　　晚饭后，白洛寻跟六姨交待了几句，给李淑芬道了个别，便换上衣服出门了。

　　白洛寻将车开到路口，停了下来，他静静看着这条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街道。

　　摇下车窗，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酒精的味道。

　　还没到酒吧的高峰时间，行人寥寥，许多店的大堂看起来都空荡荡的。

　　他其实没想过以消费者的姿态再回来，但既然回来了，只好顺水推舟。

　　叮……

　　[你以前上班的夜场，卡座。——扒皮老板]

　　白洛寻看了一眼，回了个收到，将车开到夜场门口。

　　他平时出门都开着黄瑾铭的备用SUV，正是对方上次来夜场时开的那辆高大扎眼的白色保时捷。

　　他走进夜场，门童换成了陌生的面孔，朝着他鞠躬致意，这种身份的对调让他的心情有些复杂，说不出是得意还是感慨。

　　他轻车熟路地走到卡座区域，当初帮他给黄瑾铭送酒的小服务生还在，老远就看到了他，笑呵呵地迎上来：“寻哥，你老板在那边。”

　　“好久不见，亏你还记得他？”白洛寻笑着给对方递了支烟。

　　小服务生连连摆手。

　　“夜场呆半年了还不抽烟？”白洛寻收回烟给自己点上，随意寒暄了几句，便走到黄瑾铭身边坐下。

　　虽是夜场刚开门的时间，几人身上的酒气便已经非常浓了，白洛寻抽了抽鼻子：“你们这是吃饭时候喝了不少啊？”

　　夜场的音乐声还没开到震耳欲聋的程度，这让他们之间的谈话不用全靠喊，可以轻松一些。

　　陈商尘朝一个空酒杯里倒了半杯冰红茶兑威士忌，递给白洛寻：“小白，你这算是迟到了，自罚一杯先。”

　　白洛寻看了看瓶身，接过杯子：“三十年原桶拿来兑冰红茶，商尘哥，你可真是奢侈啊。”

　　话毕一饮而尽。

　　“都是土老帽放什么洋屁。”陈商尘的脸红到脖子，说话有些断断续续，“来了也不知道叫嫂子。”

　　白洛寻微笑着向他女朋友点了个头，唤了声嫂子，便侧过头看着有些沉默的自己老板。

　　黄瑾铭右手捏着一个杯子，看里面的颜色像是没有兑过的威士忌，左手拿着一只雪茄，已经灭了。

　　“老板？”白洛寻主动用手肘戳了戳对方。

　　黄瑾铭眼神有些迷蒙地抬起头嗯了一声，像是灵魂有一半已经离体了。

　　“怎么了？”白洛寻将头凑到对方的脸面前，仔细端详着。

　　“喝多了。”黄瑾铭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一点空灵，脸色有些偏白。

　　“我带你回家吧。”白洛寻转头想对两人告别，却被一把拉住了手臂。

　　“问你，去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查不到。”黄瑾铭带着一些酒后吐真言的语气问起了去年圣诞节的事情。

　　白洛寻叹了口气坐回他身边：“夜场的惯用套路而已。”

　　“不，他针对我。”

　　“那行吧，你有什么仇家么？”白洛寻有些无奈地抿了口酒，看着对方有些微醺的面容。

　　黄瑾铭苦笑了一下：“仇家，那就多了去了。跟我上过床然后找不到我的算不算仇家？”

　　“四处留情很开心是么？”白洛寻的语气不自知地高了几度。

　　黄瑾铭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是啊，关你什么事？”

　　“你俩怎么吵起来了？”陈商尘打了个酒嗝，上半身趴在从桌子上伸了个头过来，“聊什么呢搞成这样？”

　　白洛寻瞟了一眼陈商尘的女朋友，把话咽回了肚子里，将头转开。

　　“商尘，你说，是不是一直有人在针对我，我说错了么？”黄瑾铭抽了口雪茄，发现熄了，重新点了好半天才点燃。

　　“别整得跟有人要谋1杀你一样好么？”陈商尘直了直身子，他女朋友扶了他一把，“就你上次跟我提的那事，我觉得多半就是…嗝…有人想和你争地，想让你在沈寒川面前出个丑而已。”

　　“那你觉得……为什么会有人知道我和沈寒川会在这喝酒？”黄瑾铭虚着眼，头有些不受控制地往下点。

　　“你怀疑我？”陈商尘的心里有一阵冷风吹来，这让他的酒醒了几分。

　　“我没有。”黄瑾铭靠近沙发里不再说话。

　　白洛寻在心里暗暗地思考着两人的关系，到底有几分信任几分猜疑，严谨点说，黄瑾铭对陈商尘到底有几分猜疑。

　　他看着陈商尘有些失落的脸色，摇了摇头。

　　陈商尘拿起一杯酒正准备灌下去，被他女朋友一把夺下了杯子：“可以了，别喝了。”

　　“还我。”陈商尘用碎碎念一样的语气说，说罢还伸手去抢杯子。

　　“我先带他回家。”对方无视陈商尘还想继续喝酒的愿望，将半醉半醒的他连拖带拽地拉出了夜场。

　　卡座上只剩下两个人，白洛寻给自己倒了杯纯酒，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人。

　　“小白……”黄瑾铭将杯子里剩下的一点酒倒进嘴里，含了几秒后吞进腹中，转过头看着自己身边的人，“我可以信任你么？”

　　“你醉了。”白洛寻心里耿耿于怀刚才的对话。

　　“如果，我是说如果……”黄瑾铭顿了顿，“有一天要你帮我往别人的杯子里加点东西，你还会和当初一样么？”

　　“会啊，而且我不要加班费。”白洛寻把黄瑾铭的身子正了正，“走吧，我带你回家。”

　　黄瑾铭却自己坐直了，眼里的朦胧一扫而空，他拿起酒瓶往杯子里倒了点酒，笑着拍了一下对方的头：“好了，不逗你了，在你眼里我酒量就这么差？”

　　“你……”白洛寻花了两秒才捋清思路，“你试探他？”

　　黄瑾铭吐了口烟，没有要否认的意思，斜着眼看着对方：“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白洛寻觉得越发看不清面前的人，皱了皱眉，“我觉得商尘哥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你这么快就了解他了？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白洛寻犹豫了一下，“孤独的人吧。”

　　“勉强算是贴切。”黄瑾铭带着笑晃了晃杯子，“总有一天你会觉得多长个心眼是好事。而且，我没有不信任他。”

　　“他明天醒来想起一定会气死的。”白洛寻粗略地回忆了一下和陈商尘认识以来，对方的口中对黄瑾铭全是好评。

　　“不，他早断片了，我了解他的酒量。”黄瑾铭的脸上泛起自信的笑容。

　　“他女朋友记得。”

　　“她不会说的，而且，我敢说，他俩长不了，你信么？”

　　“你这么看不上她？”白洛寻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不是看不上她，商尘爱玩，她忍不了。”黄瑾铭自问对好友了如指掌，陈商尘的历任女友交往时间熟长熟短，他都看在眼里，已经总结出了一套经验。

　　白洛寻却突然回忆起刚才的话，话锋一转：“那你呢？”

　　“我什么？”黄瑾铭微微一愣，“我玩累了。”

　　“你……以前也是那种不负责的人？”白洛寻暗暗捏紧了杯子，等着对方回答。

　　黄瑾铭笑了一声，端起杯子碰了一下他的酒杯：“我可不想有人大着肚子来我家门口敲门，所以，你说的不负责的人，我是，也不是。”

　　白洛寻不知为何在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把对方碰了一下的酒一口喝下，又倒了一些在两人的杯子里：“喝完这杯回家吧。”

　　“行，行，行。”黄瑾铭连说了三遍，连点了三下头，像是十分满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