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白》Doffly

29、第二十八章

　　“铭哥，我去你公司接你吧。”李莹莹在电话里的语气有些弱弱的。

　　“别了，太麻烦了，我马上就出来了。”黄瑾铭一边拒绝一边写纸条询问秘书定的花还有多久才能到。

　　秘书在纸上写了个时间，黄瑾铭转身回了办公室，用温和的声音哄着自己女朋友：“我手边还有点事情，再给我半个小时，你先去餐厅点餐好么。”

　　李莹莹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两人常去的日料店里，虽然是工作日，人却格外的多，尤其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占满了店里所有的双人座位。

　　“小姐您好，几位？”服务员挂着标准的笑容朝李莹莹微微鞠躬。

　　“两位。”李莹莹的语气淡淡的，眼睛不时扫视着店里的七夕节装潢，四处挂着桃心和一些牛郎织女的画报，那种甜蜜的氛围让她的心里有些淡淡的苦涩。

　　“不好意思，没有两人座了。”

　　“包厢，我有卡。”

　　“好的，您这边请。”服务员将李莹莹引到角落的小包厢，为她倒上茶水后退了出去，但没有关门。

　　李莹莹透过没关的门看着大堂里的人。

　　窗边那一对情侣看起来轻松自然，男生正往女生嘴里夹一块鳕鱼。

　　大堂中间有一对情侣面对面坐着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靠近门口的两个人好像生了气，女方一片一片地揪着玫瑰花瓣，男方皱着眉头沉默着。

　　李莹莹给自己倒了第二杯水，看了看表，距离黄瑾铭说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她叹了口气，忍住了打电话催他的想法。

　　她摸了摸手上镶钻的戒指，这是黄瑾铭送她的唯一一份礼物。

　　在来之前，李莹莹就做好了提出分手的准备，她摘下戒指放在桌上，闭上眼将头抬高了一些。

　　“你是个敢爱敢恨的女人。”闺蜜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她不禁勾起嘴角自嘲了一下。心想“是的，敢爱敢恨的人，不会要死要活。可爱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一系列思绪让李莹莹的心里像是有一把小刀在搅动着，终于电话响起，黄瑾铭顺着包厢号来到她面前。

　　她转过头看着面前的人，一如既往的体面模样，棉质复古衬衫熨得很齐、短发有些凌乱却不失利落，看起来旧旧的皮鞋依然干净。

　　眼前这个人身上，有很多别人眼中的缺点，但在她心里都是一等一的优点，这些优点汇集在一起，都在这个男人的身上闪耀着光芒。

　　“怎么了？第一次见我？”黄瑾铭将手上的一大束浮夸的鲜花放在桌上，“我迟到了，不好意思。”

　　李莹莹默不作声地把花放到包厢靠里的位置，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好像不再多看一眼，他就会从眼前消失。

　　黄瑾铭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他装作没看到取下来的戒指，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挂起一个温和的笑容：“我错了，下次不会迟到了。”

　　“服务员，可以上菜了，谢谢。”李莹莹无视了对方的示好，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在脑中一次次模拟着说分手的台词。

　　“你怎么了？”黄瑾铭的笑容不变，心里却微微打起了鼓。

　　“没事，先吃饭。”李莹莹面无表情地回答着，心里想[不吃的话，说完就不想吃了]

　　“我最近确实很忙，这次楼盘比以往规模大，流动资金压力也大，几个银行之间周转真的耗时间……下个月预售开了，肯定会有资金进来的，到时候我带你出国玩几天吧。”黄瑾铭一脸真诚地说着，还从包里掏出一条刚在同一个商圈买的项链，伸手想给对方戴上。

　　“先放着吧。”李莹莹推开了他伸过来的手，“我没有怪你太忙的意思。”

　　如果说别人不知道李莹莹在想什么，都可以理解，但黄瑾铭却明显只是在装傻罢了。

　　李莹莹比他小两岁，周岁二十八，家中长女，条件优越，这个年龄已经到了顶着莫大的压力的时期了。

　　黄瑾铭却依然一拖再拖。

　　或者说，黄瑾铭依然没有那个心思。

　　李莹莹也不是没有想过奉子成婚。

　　只是对方一向把措施做得很好，这些年她也慢慢懂了。

　　不是所有的爱付出了都会有回报。

　　有些人就是石头，捂不热的。

　　想到这里，她低下头，眼睛有些酸涩。

　　“别哭。”黄瑾铭还挂着那一副完美男友的面具，“中秋你有时间么？去我家坐坐？”

　　李莹莹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她听到自己心理防线崩塌溃烂的声音，不可控制地朝着对方微微点了点头。

　　“老太太想见你。”黄瑾铭感觉控制权又回到了自己手上，往后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到时候我会派人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过去。”李莹莹像是拿了糖果的小孩，记吃不记打的那种。

　　“都可以，看你方便，你要是到时候不想开车，就打电话给小白。”

　　“那个小保安？”李莹莹努力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

　　“嗯。现在是老太太的家庭助理。”黄瑾铭接过服务员端来的盘子，整体往李莹莹面前放了放。

　　两人有些沉默地吃着饭。

　　李莹莹一直在心里责怪自己的心软，想起自己闺蜜的劝告，做好了回去估计被闺蜜骂得狗血淋头的准备。

　　黄瑾铭打量着她的表情，把对方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但他心里有些拿捏不稳的其实是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些年来和李莹莹的恋爱不可谓不轻松，但自己一直挂着完美男友的面具，面具之下到底是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莹莹”黄瑾铭有些犹豫地开了口，“如果老太太问你结婚的事……”

　　“放心吧”李莹莹挤出一个眼睛都弯了的笑，“你不点头，我不会答应的。”

　　“委屈你了。”黄瑾铭突然觉得心脏被什么人揪了一把，又很快反应过来，是被他自己揪了一把。

　　“我不会做让你为难的事情。”李莹莹戳起一个寿司，那个寿司破了，掉回了盘子里，她的筷子就这样悬在半空。

　　黄瑾铭夹起一个一模一样的寿司，递到对方的酱油碟里，低下头暗暗捏了一下筷子。

　　就在这互相试探中，一顿饭吃完了，两人都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我送你回家吧。”黄瑾铭用一只手拦着电梯门，让对方先走出去。

　　“不了，我自己可以的。”李莹莹回头尽可能地给了他一个温和的笑容。

　　“那……随你吧。”黄瑾铭从来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从来不是。

　　他站在电梯口的烟灰缸面前，往嘴里叼了只烟，火机擦了三四下，却都没有点燃，他用力摇了摇火机，终于点燃了烟，再抬头，李莹莹的身影在昏暗的地下室里几乎看不清了。

　　他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定定地站着，直到烟燃到尽头，烫了一下他的手，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被烟烫到，还挺疼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冒出了这个奇怪的认知，他叹了口气，朝着自己的车位走去。

　　黄瑾铭独自开车进了小区，离得老远就看到自己家灯火通明。

　　他把车停在路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房子。

　　要有一个大房子、要有人开着灯等自己回家、要有钱——这些自己年少时执着的事情，现在好像都实现了，甚至可以说是超额完成了。

　　可是静下来的时候，心里总是空荡荡的。

　　[最近应酬太多，酒喝多了脑子不清醒了]黄瑾铭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发动车子开进了院子里。

　　“老板回来了。”车库门开的声音传到客厅里，沙发上的白洛寻对正在看电视的李淑芬淡淡说了一句。

　　“嗯，我回去睡了。”李淑芬近来总是尽量避免和黄瑾铭的直接接触，像是害怕自己的情绪决堤。

　　白洛寻思考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好的理由去劝解对方，只朝她的背影望了望，走到门口等着开门。

　　黄瑾铭刚放进钥匙，门就从里面开了，正在他有些惊讶的时候，白洛寻挂起一个有些夸张的笑：“老板，欢迎回家。”

　　“嗯，我回来了。”黄瑾铭低下头换上了拖鞋。

　　“不觉得这样很有仪式感么？”白洛寻围着他转了一圈。

　　“那你每天都记得说一遍吧。”黄瑾铭也挂出一个舒展的笑容。

　　“行啊，反正都要每天等你回家的，不差每天多说一句话。”白洛寻接过他的包，“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无事献殷勤？”黄瑾铭歪了歪头，把下半句吞了回去。

　　“对你好点还不行了，那就当你不饿吧，我睡了。”白洛寻回头朝他做了个鬼脸，毫不犹豫地回了房间。

　　他关上房间门，笑容转瞬消失。

　　[等有一天，你发现我帮她瞒着你，我也就不用等你回家了吧。]

　　这种认知让白洛寻心里有些堵，他靠着门坐了下来。

　　其实他并不能分辨这种情绪到底是来自对未来的担忧，还是对这一家人的感情，还是别的什么，只是想着想着，就叹了口气。

　　咚咚咚……

　　是黄瑾铭特有的节奏分明的敲门声。

　　白洛寻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笑着开了门：“老板，还有什么事？”

　　“你拿着我的包。”黄瑾铭指了指白洛寻怀里。

　　白洛寻双手把包递了过去：“没注意、没注意。”

　　“没事，早点休息吧。”黄瑾铭接过包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拉链的位置。

　　“嗯，老板晚安。”白洛寻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却当做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