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白》Doffly

27、第二十六章

　　随着黄瑾铭的思绪渐渐清晰，他杯子里的酒也空了好几轮，白洛寻看着他渐渐泛红的脸，忍不住凑过去说了一句：“老板，别喝了，早点睡觉吧。”

　　黄瑾铭笑着揉了揉把他的头发揉成鸡窝：“你小子，真是越管越宽了，跟老太太待久了传染的吧？”

　　“什么啊，她那是关心你好么，你都不关心她。”白洛寻打从心里向着李淑芬说话，为她抱不平。

　　“呵呵，我挺关心她了，你不懂。”黄瑾铭站起身来，一脸苦笑，定了几秒之后对白洛寻说，“去休息吧，晚安。”

　　白洛寻也不争辩，咧了个大大的笑：“老板，晚安。”

　　随即回到房间，安心地睡了。

　　就这样又过了两周左右，六月的最后一张日历被揭下。

　　海城的室外已经到了让人无法忍受穿两件衣服的程度，但黄瑾铭依然在衣帽间坚持让白洛寻穿上西装外套。

　　“老板啊，会热死人的好嘛。”白洛寻扯了扯领带，开始撒泼卖惨。

　　“到处都是空调，热死谁？”黄瑾铭理了理自己的外套，白了他一眼。

　　“得，你说的都对。”白洛寻无奈地套上西装，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跟在夜场里穿衬衫马甲的时候不同，一些成年男人特有的气质在正装的衬托下明显了起来。

　　两人出门驱车前往请柬上的地址。

　　小万和伴郎们早早在酒店门口站成一排，迎接着宾客。

　　“哎，你老板真的来了，你可以的啊。”一名伴郎用手肘戳了戳小万，笑容里有一些羡慕。

　　“当然。”小万正了正领带，带着得意的神情快步迎上，“黄总，里面请。”

　　黄瑾铭随着小万的指引到了登记台，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递给了接待的人。

　　小万瞥了一眼红包的厚度，嘴又咧开了几分。

　　“您名字登记一下。”登记台后的人看着这个目前为止最大的红包，有些拿捏不定地叫住了西装革履的宾客。

　　“上面有名字。”黄瑾铭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那人闻言翻过红包，见背面有潦草的字迹，写着[黄瑾铭、白洛寻]

　　“黄总，小白，你们坐主桌吧。”小万将两人引到距离舞台最近的大圆桌坐下。

　　“没事，你去忙好了。”白洛寻冲着他笑了笑，将黄瑾铭和自己的外套挂在椅子后面。

　　没过多久，司仪走上了舞台，两人跟其他宾客一同鼓掌，一同看新人互换戒指。

　　“老板，你什么时候结婚？”白洛寻觉得这种海誓山盟的画面好像是有点感人，戳了戳旁边的人。

　　黄瑾铭白了他一眼，抿了口酒，并没有回答。

　　“你不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么？”白洛寻依然自说自话。

　　“婚姻并不每一天都是婚礼，充斥着每一天的，都是生活。”黄瑾铭看着舞台上正流下感动泪水的新人，淡淡地回答。

　　“为什么你没有结婚却好像很懂的样子？”白洛寻回头看着他。

　　黄瑾铭笑了笑：“那你没有死过，为什么知道怕死？”

　　“强词夺理，说不过你。”白洛寻将头转回舞台的方向，新人在司仪的引导下吃着同一颗糖，宾客们在舞台下跟着起哄，气氛一时高涨。

　　初步的仪式完成之后，小万带着妻子走下舞台，挨桌敬酒。

　　第一站便是坐着双方家人和领导的主桌。

　　挨个轮圈的时候，小万跟黄瑾铭说了很多感谢的话，还提到了黄瑾铭曾在他母亲生病时私下给了他一笔钱的旧事。

　　这让小万的几个亲戚全转头朝着黄瑾铭敬酒，白洛寻见状端起酒杯，朝着那几个人双手举了举杯子：“他不能喝急酒，我替他。”

　　黄瑾铭有些惊讶，但脸上却挂着满意的笑容。

　　天辰地产的其他受邀员工在隔着好几桌的另一个桌子上，朝着两人指指点点。

　　他们大多是其他车的司机和保安，平时和小万走得相对近一些，可正是因为这样，他们之间的八卦才传得更快。

　　酒过三巡，宾客之间开始串桌，两人与主桌的人告别之后，悄悄从后门走了出去。

　　夜晚的风温度十分舒适，两人的身上都是浓烈刺鼻的白酒味。

　　“谁开车啊？”白洛寻无意识地往黄瑾铭的身边挤了挤。

　　黄瑾铭并没有让开，任由对方的肩膀时不时撞上自己的上臂：“我开。”

　　“不行吧，你酒驾。”

　　“没事，吹吹风就醒了。”黄瑾铭点了支烟，还递了一支给他，“再说了，你开不也是酒驾，我还想多活几年。”

　　“老板，你不是要教我一招？招呢？”白洛寻靠着路边的栏杆，虚着眼睛带着醉意看着黄瑾铭的侧脸。

　　他不知道这个侧脸是什么时候刻在他心里的，为什么每次仔细看却都觉得看不清。

　　“教了啊，你下次去工地逛逛就知道了。”黄瑾铭侧过头朝着他笑了笑，也走到栏杆边上靠着。

　　“我发现我们每次聊天都是醉醺醺的。”白洛寻开始没话找话。

　　黄瑾铭打断了他：“不，是你醉醺醺的。”

　　“行行行，你说的对。”白洛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放弃和他的任何争辩，“对了，老板，我认真问你个事？”

　　“说。”黄瑾铭正过身子对着栏杆，将手臂放在上面支撑着身体。

　　“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助理挺多余的？”白洛寻侧过脸等着对方的回答。

　　黄瑾铭也侧过脸看着他，两人的身体朝着相反的方向，脸都朝着对方：“不，我觉得挺赚的。”

　　“也是，又能陪你娘，又能给你跑腿，你又不亏。”白洛寻把脸转回去朝着空荡荡的停车场。

　　“你有其他规划了？”黄瑾铭觉得他这个问题有些突兀。

　　“没有，在这挺好的。”

　　“那你想过要待多久么？”

　　“到你不需要我的那一天吧。”白洛寻话音刚楼就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些奇怪，连忙转移话题，“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走吧。”黄瑾铭抻了抻肩膀，走向停车场，白洛寻想了想，追了上去。

　　两人坐上车后，黄瑾铭打开了车载音响，却迟迟没有开出车位。

　　“老板？”白洛寻疑惑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黄瑾铭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头：“我又没睡着，晃什么晃。”

　　“那你想什么呢？”

　　“最近工地那边开始挖基层了，为了地面绿化面积，停车位全部设在地下，地下施工慢，整体工期长……”黄瑾铭像是跟自己说话一般说了一大堆最近的工作。

　　“我不懂这些”白洛寻顿了顿，朝对方露出一个眼睛都看不见的笑容，“但是你要是没人可以说这些，我可以听着，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傻啊，公司天天开会都说这些，我都说腻了。”黄瑾铭笑了一下，不知是被对方的笑容感染了，还是想要自嘲一下。

　　“那你有什么不开心也可以给我说啊。”白洛寻的心里总觉得对方是个忧伤内敛的人，又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立场在哪里，只好补了一句，“这是家庭助理的职责嘛。”

　　“你的职责，就是陪好老太太，让她少念叨我。”

　　“有人念叨挺好的，你不懂……”白洛寻一副对方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表情看着他。

　　“行啊，那就把我老娘的母爱分给你吧，傻小子。”黄瑾铭发动车开了出去。

　　两人回到家中已是凌晨。

　　“回来了？”李淑芬的声音从沙发上传来。

　　由于从鞋柜的方向看不见沙发上有人，他们都以为李淑芬已经睡了，这让白洛寻吓了一跳：“老夫人还不休息么？明天一早约了医生。”

　　“我记着呢。”李淑芬的声音里明显有些不快。

　　黄瑾铭俯下身在白洛寻耳边低声问：“去医院做什么？”

　　“不是还找你打了预支单么？去复查，上次体检说是有些数据不太好。”白洛寻有些惊讶于对方的记忆力。

　　“我没看预支内容。”黄瑾铭扶额。

　　“我知道你大忙人，顾不上这些，也懒得和你说，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李淑芬像个生气的小孩，把嘴巴嘟成了河豚，自己从沙发上起来朝着楼上走去，又回头说了一句，“小白，你别跟着他鬼混。”

　　“好的好的，明早见，您快去休息。”白洛寻带着有些尴尬的笑容向李淑芬道了晚安。

　　一只手伸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他惊讶中正想侧过头，却让耳朵被扯得更长了。

　　他抓住揪着他耳朵的手，斜着眼看向黄瑾铭小声地：“不是，你揪我耳朵做啥。”

　　“我带你鬼混什么了？”黄瑾铭的心理年龄像是暴跌了二十岁，连语气中都带着一丝孩子气。

　　“那是你老娘说的，又不是我说的。”白洛寻龇牙咧嘴地想掰开耳朵上的手，没想到对方却越捏越紧。

　　“那你不是也点头了？”黄瑾铭揪住他的耳朵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行行行，老板，我错了。行吧。”白洛寻觉得对方脸上的笑容好像比平时真切多了，但他打心眼里不想牺牲自己的耳朵来换这个笑容。

　　“行，算你知错就改。”黄瑾铭笑着撒开了手，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白洛寻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压低声音朝着黄瑾铭喊了一句：“老板。”

　　黄瑾铭在楼梯中间回头：“怎么了？”

　　“听过一句话么？”白洛寻将身子挤进房间，只留一个挂着笑的头在门外，“我错了，下次还敢！”

　　不等对方回答，他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甚至还在房中靠着门笑了许久。

　　楼梯上的黄瑾铭微微摇头，说了句“幼稚”，也不知是说白洛寻，还是说自己，随后独自哼着小曲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