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白》Doffly

25、第二十四章

　　精致的菜肴上点缀着花雕，摆满了整张桌子，服务员端上四份例汤，已经渐渐散去了热气。

　　陈商尘敲门步入小包厢，见气氛有些凝重，用打趣的语气说：“小白，生日快乐啊。别管人走不走，饭总是要吃的。”

　　说罢十分主动地坐在黄瑾铭身边，拿起了筷子，往对方盘子里夹了些菜。

　　黄瑾铭摘下平光镜和领带，喝了些汤。

　　沉默依然充斥着整个包厢。在这样的氛围下，任谁也提不起食欲，于是三人匆匆吃了些，便一同出了小包厢。

　　大包厢里的宾客兴致正高，见主角们都出来了，便有人迎上去敬酒。

　　黄瑾铭跟他们说了些客套的话，带着白洛寻敬了几杯酒后，跟言副董交待了几句便径直离开了酒楼。

　　陈商尘也不多说，只默默留下来跟其他宾客又喝了几轮。

　　黄瑾铭跟白洛寻在车上一路无言。

　　到家之后都不约而同地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间。

　　原以为两人会很晚回家的李淑芬一头雾水，只摇了摇头，不去追问。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

　　白洛寻烦躁地抓起手机，一把按下了静音键，想了几秒，又看了看来电显示，见是苏彻的名字，便接了起来。

　　“喂。”白洛寻的语气不太友善。

　　“小寻，生日快乐。”苏彻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兴许是在朋友面前放下了一些防备，白洛寻沉默了几秒，动了动喉结，用带着一些沙哑的嗓音说：“有什么好快乐的。”

　　“你怎么了？”苏彻的欢快语气转瞬变成了满满的担忧。

　　“没怎么啊，就是觉得生日嘛，就是记下来到世界上的第一天，然后人生中的每一年都去纪念这一天。其实来到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事情，所以这一天也没什么好纪念的。”不等对方接话，他便自顾自地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最近还忙么？”

　　“这两天我老师手上的案子正好结了，可以休息两天。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不如我们明后天出去走走？”

　　“我明早看能不能请假吧，能请假我联系你。”白洛寻任凭自己躺在床上摆成一个大字，呆呆地看着天花板，“那就这样，挂了。”

　　第二天一早，白洛寻跟李淑芬请了假，约着苏彻租了个车准备去郊区的海滩。

　　等黄瑾铭起床的时候，早餐时间已经结束了，李淑芬还在织着那条有些丑的围巾，见他下楼，将老花镜往下放了放：“铭仔，你今天起这么晚。”

　　“嗯。”黄瑾铭扶着脖子转了转头，拿了几片面包往门口走，“小白呢？”

　　“他今天请假了。”李淑芬发自内心地想多了解他，但又总是担心自己太啰嗦，“你们昨天不太愉快？”

　　“没有，以后他请假也给我说一声。”黄瑾铭低头穿鞋。

　　“你生什么气呢，我准他请假的。”

　　“我没有生气。”黄瑾铭的语气十分平静，但眉间微微的痕迹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当娘的还看不出自己儿子生气？你真是当我老了。”李淑芬把老花镜重新扶正，“管不了你的事情，反正小白是请来照顾我的，我觉得他是个好孩子。”

　　“嗯，我出门了。”黄瑾铭一向不喜欢和母亲争论，或者说，他一向不喜欢跟女人争论。

　　白洛寻开着车载着苏彻，行驶在出城的高架上，虽然是工作日，但堵车的都是进城的，他们一路看着对面的车排成长龙，这让白洛寻的心情好了几分。

　　副驾驶的苏彻看着白洛寻的侧脸，几个月没见，总觉得有些陌生。

　　白洛寻被看的时间长了，忍不住先开了口：“看什么呢，觉得你寻哥又帅了？”
　　“没有，感觉你好像更成熟了。”苏彻一贯有些直白。

　　“头发都剪了，能不成熟么？”白洛寻轻轻笑了一下，“其实吧，我觉得成熟这个词都不太合适，应该是更老了。你不知道我每天活得跟个老头一样。”

　　“我记得你说你喜欢这样的生活。”

　　“是，但是我不能一辈子过这样的生活。”白洛寻侧过头看了一眼对方，抽出一只手给自己点了支烟，“总不能有一天，老太太不在了，我还照顾我老板的老婆孩子，照顾到他孩子成人长大，再照顾他孙子？”

　　“职业管家？也是可以的。”苏彻认真的思考着。

　　白洛寻吐了很长的一口烟：“那要是我老板一直不结婚，我还就赖在他家不走了？”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可能确实不太需要你的照顾，一个保姆就够了。”

　　“嗨，你傻不傻，我怎么可能一辈子去照顾什么人。”

　　“人总会遇到想要一辈子照顾的人。”苏彻转过头看着窗外。突然想起自己其实现在也是无牵无挂的孤家寡人，感觉连云层都低了几分。

　　“呵…你见过哪个员工的人生规划是一辈子照顾一个老板的？”白洛寻不禁笑出了声，“再加上，我老板这个人，谁都信不过，一直跟着他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跟电视剧里一样，被别人当刀使还觉得自己特英雄。”

　　“你觉得他利用你？”苏彻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我是他的员工好么，本来就是雇佣关系，他不利用我，请我来做什么？再说了，我也没什么其他的利用价值。”

　　苏彻犹豫了一会，一本正经地开口：“小寻，我说句话你别生气。”

　　白洛寻白了他一眼：“一般用这句话开头的，十句有九句都是令人生气的。”

　　苏彻也不介意，继续往下说着：“你经常跟我提起你老板，我俩认识这么久了，我自认为我还是了解你的，你以前提起别人，都是这个D毛，那个杂碎的，只有对他，从来都是不同的。”

　　“你了解个屁”白洛寻迅速否定了对方的说法，“我现在习惯不爆粗了而已，你要是觉得不适应，下次我给你提他的时候就说那个大黄狗吧。”

　　“你要是哪天一不注意在他面前顺嘴了，大黄狗估计要吃了你，哈哈哈。”

　　车里的氛围开始轻松起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六月的海滩边，骄阳似火，烤得人火辣辣地疼。

　　两人躲到一块巨大礁石的阴影下，一人开了一罐可乐。

　　白洛寻穿着沙滩裤，脱掉了上衣，靠在礁石上，透过墨镜看着天空，手上一把接一把地捏着沙子，捏起来，又一点点从指缝漏下去，他仿佛很享受这样的周而复始。

　　“想什么呢？”苏彻靠在他身边，看着他手中的细沙渐渐在身边漏成一个小沙堆。

　　“没什么，可能是单身久了。”白洛寻头也没回。

　　“你上个女朋友不是你从夜场走的时候才分的，这才几个月，你就单身久了？”苏彻其实从小就很惊叹白洛寻换女朋友的速度，无奈对方长着一张虽然不太出挑但十分符合女性审美的脸，加上出社会太早练就的一张夸夸其谈的嘴，属实很讨女孩子欢心。

　　“几个月还不久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耐不住寂寞，还经不起诱1惑。”白洛寻一说到这种话题就忍不住想自吹自擂一番，“再说了，我不谈恋爱，那是对美女们的损失，又有一个美女要多单身几个月等我了。”

　　“得，就你情圣附体，那你最近有喜欢的人么？”苏彻并不擅长插科打诨，他只能正正经经地聊天。

　　“哪有那么多喜欢不喜欢，我从来不觉得我有什么喜欢的人。”白洛寻难得地思考了一下自己的爱情观，“大多数时候我觉得，都是互相寻开心或者说各取所需而已。”

　　“那是你没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吧。”

　　“说得好像你遇到过一样，你是不是大学时候谈恋爱没给我说？”白洛寻用手肘碰了碰苏彻的手臂。

　　苏彻将手臂缩了缩：“没有，我大学时候打几份工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时间谈恋爱。”

　　“那你说得好像你很懂一样，来，高材生，说说，什么才叫喜欢一个人。”白洛寻将喝完饮料的空罐子当做临时烟灰缸放好，点了支烟。

　　苏彻一时语塞，低下头想了许久：“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你看到对方开心就忍不住想笑，看到对方难过就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抽抽。”

　　“那这样说的话，我喜欢的人太多了，我身边的人我都喜欢，包括你，包括所有人。”白洛寻认真想了想。

　　“可能这只是很浅的喜欢吧。”苏彻转过头认真地看着白洛寻，“还有一种应该是，当你觉得有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已经足够让你爱上整个世界。”

　　“世界因一个人而美好？”白洛寻笑着回过头，“你可能是动漫看多了。”

　　“我没看过动漫。”苏彻思考了一会，“那再换一种说法，有没有一个人，为了她开心，你可以做任何事？”

　　“没有，我没那么伟大。”白洛寻摇了摇头，将烟头丢进易拉罐里摇了摇，听到熄灭的声音，“走吧，下水玩一玩。”

　　两人随即起身，顶着烈日泡进了海里。

　　浪花轻轻拍在沙滩上，一阵一阵的泡沫，远处的海平面和湛蓝的天空连成一体，白洛寻闭了口气，深深地潜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