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老皇帝》橙与白

3、心软

　　说完，文景帝站了起来。

　　苏宜思则是再次瘫坐在了地上。

　　走了一段路后，内侍看着跪在面前的这些内侍宫女，问：“皇上，这些人如何处置？”

　　文景帝回头看了一眼紧张到瘫坐在地上的小姑娘，淡淡道：“放了吧。”

　　内侍垂头应道：“是。”

　　表面平静，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片园子是皇上的禁地，一直派人严加把守。可今日，本该守在这里的内侍和宫女竟然去了别处。

　　这可是犯了皇上的大忌。

　　这些人之所以去了别处，原因也很简单。今日是来选未来的太子妃。一朝天子一朝臣，圣上还未驾崩，这些人便已经敢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皇上今日竟然放了这些人。

　　更让人震惊的是，连太子也不允许靠近的地方，有个侯府姑娘在这里待了许久，皇上竟然没生气！

　　待老皇帝走后，留了一条命的内侍和宫女纷纷过来跪下感谢她。

　　苏宜思可不敢当。虽说这些人玩忽职守，没守在该在的地方。说到底，这事儿还是怪她。若是她不来这边，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过，她倒是觉得，这位老皇帝，可真是个心软的人。不然，肯定不会原谅这些人的。

　　只不过，她今日能留下来一条小命，多半是她那位姑姑的缘故，在心中又把她感谢了一番。

　　有了这一遭事，苏宜思可不敢乱跑了，连忙回到了人群中。

　　等到午时，宫中留下了一些女眷，剩下的便请出宫去了。

　　杨氏和苏宜思就在被请出去的范围内，吴氏和苏宜家留了下来。

　　出宫时，大家都显得沉默了许多，不像进去时那般兴奋。

　　见女儿心事重重，杨氏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她想出声安慰女儿几句，可这会儿人多口杂，不便说话，便想着，等上了马车再说。

　　结果，刚上马车，她那安抚的话还没说出口，女儿就瘫坐在榻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出来了，吓死我了。”说着，苏宜思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又喝了一口茶。

　　听到这话，杨氏便知自己想错了，女儿并不是因为没被留在宫中而难过。反倒是因为离开了宫里而开心。

　　杨氏还是照例问了女儿，分开之后，可有发生什么事。

　　苏宜思想了想，怕杨氏担心，没把刚刚发生的事儿告诉杨氏。而且，她打算把刚刚那件事情烂在肚子里。毕竟，说出去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增添亲人的担忧。

　　杨氏也没多想。

　　回到府中，吃过午饭，苏宜思就去补觉了。

　　苏宜思安心睡觉了，此刻皇宫里却危机四伏。

　　大殿中，跪了数十人。

　　一名内侍正原原本本复述今日园中发生的那件事情：“……回禀皇上，今日的事情就是这样。”

　　外人闯入草坪中，看似意外，却含有必然。

　　文景帝答应苏宜思不处罚那几名看园子的下人，却并未答应不对其他人处罚。

　　杀鸡儆猴。

　　首先处置的便是管事的，但凡涉及到这件事情中的大大小小的管事，一并都处理了。

　　天子的威严不容人怠慢，即便是年老体弱，也得让人知晓，谁才是这宫里的主子，谁才是万民的天。

　　不多时，殿内恢复了平静。

　　“咳咳。”

　　除了偶尔传来的咳嗽声，再无其他。

　　而这些咳嗽声，愈发显得殿内寂静。

　　许久，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阿严，你说，是不是她……”

　　严公公，是文景帝最信任的内侍，据说，从五六岁起就跟在了文景帝身侧，一陪就是五十年。文景帝所有的事情他都知晓，他对文景帝忠心耿耿。

　　自从刚刚见到了苏宜思，不说文景帝，严公公内心也颇不平静。他虽从未见过那位姑娘，但却见过文景帝画下来的画像。那画像他也看了多年，今日一见，仿若那姑娘是从画上走下来了一般。

　　不过，文景帝从年轻时就在找这位姑娘。

　　算起来，那姑娘今年应该也得有五旬上下了，不可能是今日的年轻模样。

　　可那姑娘已经成了圣上心中的一个执念，他若说不是，难免会让圣上心生难过。而按照皇上的性子，心中也定然知晓这位姑娘不是皇上要找的旧人。于是，便道：“老奴不知。”

　　文景帝靠在龙椅上闭上眼睛静默了许久，道：“去让人查一查，咳咳。”

　　“是。”

　　这边的事情文景帝并未让人隐瞒，宫中很快知晓了此事，留下来的女眷也变得战战兢兢。毕竟，今日她们来此是为了选太子妃。而在今日，太子那边的势力又被皇上处理了。

　　她们若是被选中了，也是太子一方的势力。

　　没人再有心情选秀。太子生母燕王妃脸色难看得很。没过多久，便让人都回去了。

　　苏宜思这一睡就是两个时辰，近酉时才醒了过来。

　　得知自己的父亲回来了，苏宜思收拾了一番，去父母院中请安了。

　　刚一进小院，远远地，苏宜思就看到父亲正握着母亲的手，一脸深情地望着母亲。两个人的年纪加起来已经近百岁了，还能有这样好的感情，属实不易。

　　苏宜思的父亲是侯府的三爷，苏显武，如今已经年过五旬。杨氏，今年也已经近五旬。他们二人膝下，只有苏宜思这一个女儿。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苏显武和杨氏二人都不是头婚，是二婚。在苏显武三十左右时，娶了杨氏。这二人之间的婚姻有着诸多的波折。

　　看着父母头上的白发，苏宜思无数次想，若是当年没有那么多波折，父亲母亲一开始就是嫁给彼此的该有多好。这样，两个人就能少受一些世人的指指点点，也能多陪伴彼此几年。

　　总好过现在，父亲因早年在战场上受过伤，身体每况愈下，母亲又因二婚，还因只生了一个女儿，在贵妇中抬不起头，郁郁寡欢。

　　“见过父亲，母亲。”苏宜思收起来自己心中的想法，朝着自家父母请安。

　　见女儿过来了，苏显武笑了笑，朝着女儿招了招手。

　　杨氏悄悄把手从丈夫的手中抽了出来。

　　苏宜思乖巧地来到了父亲身边，蹲在他的面前，贴心地给他捶了捶腿。

　　“爹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这种事情让下人去做，你坐在一旁好好歇歇。”

　　苏宜思手上动作没停，撒娇：“女儿不要，女儿就想亲自给父亲捶捶腿。”

　　说不过女儿，苏显武哈哈大笑两声，就由着女儿去了。毕竟，女儿这般贴心，他也很是受用。

　　苏显武又问了问女儿关于进宫的事情，并且安慰女儿：“深宫大院有什么好的，爹日后为你找个能上马打仗，威武的大将军，带你去漠北自由自在地生活。”

　　说起来漠北，苏显武眼神中又流露出来怀念的神色。

　　苏宜思怕父亲想多了伤身，笑着打趣：“好啊，女儿等着。爹爹要说话算话，不能骗女儿。”

　　“好！”苏显武又哈哈大笑几声，转头跟妻子说，“看吧，女儿大了留不住了，现在就想着嫁人了。”

　　苏宜思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杨氏拍了一下丈夫的手，笑着说：“还不是你提起来了，怎得又怪起女儿来了。”

　　苏显武立马变得柔顺：“我的错我的错，夫人说得对，都是我的错。”

　　这样的氛围实在是温馨，苏宜思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女儿才不愿嫁人呢，女儿想永远陪在爹娘身侧。”

　　“好，爹爹养你。”

　　皇家的效率总是快得惊人。

　　不过是短短两日的功夫，苏宜思从出生到现在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出现在了文景帝的案前。

　　她今年，的确还是个小姑娘。

　　粗略看完，文景帝似是真的死了心，喃喃道：“不是她。”

　　这几个字，道尽了心中无限的酸楚与难过。

　　严公公听后，心也像是被刺了一般。看着皇上每次找了人，又发现不对，那种绝望的模样。他都想劝劝皇上，不要再找了，可这种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就这般过了许久，严公公拿起来一旁的折子，转移了话题。

　　“皇上，您看看，这些是长公主和燕王妃选出来的太子妃人选。燕王妃的意思，过几日，再邀她们来宫中瞧一瞧。”长公主是文景帝的妹妹，燕王妃是太子的生母，也是文景帝的弟媳。

　　文景帝似是没听到一般，仍旧闭着眼。过了片刻，他粗略扫了一眼，道：“再加一个人。”说这话时，他看向了那一沓厚厚的资料。

　　严公公微微一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