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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壹拾肆 ...

  •   刚来是座上宾,现在沦为阶下囚,这待遇还真是天差地别。柳禄恍恍惚惚醒来,身上筋骨像是被敲碎挪移又重新接过一般酸软刺痛。他双手被高举着吊起,幸而双脚还能沾地,但却完全使不上力,稍稍活动手腕,只要一转动就会有痛感传来。
      顾不上身上的感受,先勉力抬头看了看四周,是牢房没错。栅门外生了个火盆,墙上吊了些刑具,与普通囚室并无二致。柳禄自嘲想道,幸亏不是特殊牢房,否则身上少不了又要多吃些苦了。
      起码晕得还是时候,估摸着后来顶多也就被补了两脚三掌,又被吊了些时候才会这样难受。他定睛仔细看了看火盆,没见到烧红的烙铁之类的玩意,惨惨吐了一口气,这一松气不打紧,咯在喉间的一口血在干哑的嗓子里上下不能,哽得他憋红了脸咳嗽起来。
      咳嗽声引来了看守的人,走过来瞧了瞧他的样子,见是不打紧的,又转过身,嘴里嘀咕了句“终于醒了”就走了。
      那枚暗镖上的毒一时半会散不去,他醒了片刻便又迷迷糊糊昏睡过去。就这样睡了又醒折腾了不知道几天,终于完全醒了过来,手脚都不像是长在自己身上,要是拿把快刀斩了手恐怕都见不到血。
      待完全清醒过来,猛地想到庄语洛已被掳了去,祝子息也不在人世。痛在心中,头脑又是一阵晕眩,着急庄语洛的现状,又担忧祝子息的身后事。
      脑子里正是一团乱麻,穆司月走了进来。
      “你!”柳禄见到他,双目圆瞪,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怎么人人见了我,都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呢?”穆司月一撩衣下摆,坐在火盆旁的椅子上。他今天穿的是件莹白色长衫,暗花以银线绣成,墙壁上火把的光照在身上,叫人看了一阵眼晕。
      柳禄本就饿了好几天,看什么都重影,见了这个好打扮的教主,眼睛都被刺得快睁不开,干脆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
      见到他就没好事,横竖是一个死。贱命一条,倒是无所谓,恨就恨在庄语洛生死未卜,祝子息一条命去得太冤屈。
      似是看穿了他的心事,穆司月也不废话,“你这条贱命于我无用,我杀了你只会让语洛更恨我。但是白白放你走也是不能的,我斟酌了一番,呵呵……”说到这里他憋了个笑出来,“既然你死不得也留不得,我就再让你荣幸一回,做第一个让我动用此法的人,送你条活路去走。”
      他拍拍手,跟在身后的护卫双手捧了垫子过来,垫子中央稳稳搁着一樽小香炉,他拈起垫子上一片香,抛进香炉,青烟即刻如幽魂般袅袅飘出。
      “你们都下去。”
      几个护卫下人走了出去。他端起香炉打开牢门走了进去。
      “庄楼主现在在哪?你把他怎么了?”这个穆司月神神秘秘的,他那些鬼把戏倒是不怕,就怕他真拿庄语洛如何。柳禄记挂着庄语洛,心急如焚地冲口而出质问。
      “你们这些人真是有趣,自身难保还总要不自量力去管别人。”穆司月一手揪住他的长发,狠狠往上扯住说:“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这幅样子,以为语洛对你几分好就得意忘形?不过是自以为是!语洛我自然会好好对他,不容你来插手。他现在心里就算装着你,我也会彻底剔除。在这之前,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话说到最后,语气轻柔,仿佛呢喃。穆司月举起香炉往柳禄鼻下轻晃几下,他那原本充满恨意的眼神渐渐迷离了。穆司月放下香炉,划破手指扳开他的嘴喂了些血进去,导着他咽下。
      “吾以血灵之名,赐汝以重生,忘却前尘,后世不返……”低沉的嗓音缓缓吟唱,古老的咒曲如冰泉潜流,冷冷回响在囚室内,墙上火把烧得“嗞嗞”作响,跳跃出不稳的光,投下的影子仿在舞蹈。冗长的曲调之后,穆司月低吼一声:“破!”。
      柳禄如遭雷劈,浑身猛颤一下,随后一动不动毫无生气,穆司月见势成,浅浅勾起嘴角,对着他说:“你叫柳禄,一名山野莽夫,孑然一身。上山打猎迷了路,被野兽咬伤……”
      说完又定声:“立!”柳禄随声又晕了过去。

      袁思宁自从进宫就再没回来过,袁母思念幼子几近成疾,却一直无法进宫去探望,这次终于得了一个机会—皇后娘娘邀请京中部分诰命夫人月末在御花园一道赏花,袁一白之母也列于名单中。
      袁母一早便打扮妥当,终于等到进了宫,与几个相熟的夫人在花园中品茶聊天。过了好一阵,皇后娘娘终于到了。待到夫人们唱名请安,又费了不少时间。众星拱月着闲坐观花,袁母的心思早飘到儿子身上去了,面上应付着,茶与点心都未动多少。
      赏花会结束之后,袁母等到其他夫人都走得差不多,趁着去与皇后请安的当儿,跪在皇后身前:“皇后娘娘千岁……”刚要禀明来意,皇后倒是了然地截住她的话说:“你是袁何氏吧。”
      袁母心惊,忙又低下头去回道:“臣妾正是。”
      皇后站起身,命她起来回话,拉着她的手说:“太子常常在本宫面前提起袁家思宁,便是你幼子罢。”
      “臣妾惶恐,幼子不才……”
      “不必谦虚,是你教子有方。民间不比皇家,分隔多时,想必你念子心切,本宫今日便安排你们母子见上一面,以慰思念之情。”皇后双目含笑,袁母感动得就要落下泪来,俯下身去磕头谢恩。
      “对了,你长子也在宫中,不如也一道来吧。”说完皇后吩咐身后女官下去请袁一白过来。
      不多时袁一白赶过来,母子二人跟随皇后回殿。刚赐了座,就见袁思宁跟在太子身后,低着头走了进来。
      皇后面前唯恐失仪,袁母只能忍着上去抱住孩儿的冲动,隔着人与袁思宁说些无关紧要的话。皇后站起来说:“你们都下去,让他们母子好好叙一叙。袁大人,请随本宫来。廉儿,你也一同过来。”
      袁一白被请到一间隔室,只有皇后太子及一个贴身侍奉的女官。太子立在皇后身侧,皇后开头道:“袁大人,本宫就不与你绕话了。当今朝堂之上,只有你与仲丞相走得最近,但本宫最近听到一些传闻,说是你与仲丞相近来有些嫌隙了,本宫不知其中真假,想来请教袁大人一下。”
      被如此直白地一问,袁一白也不惊慌,沉默一阵说:“确是如此。”
      “那本宫问你,为人臣,最重要的是什么?”
      “自是竭力辅佐国君,全心只为民生社稷。”
      “而今有几人是在辅佐国君?”
      这句话问得尖厉,袁一白抬起头直视她,这无礼举动皇后也不呵斥,任他对视自己。稍后,他说:“请娘娘明示。”
      “本宫早已打听过了,知你是个明白人,才有今日会面。”皇后站起,扶着太子的手说:“陛下用人本不该本宫来插手,但如今仲相只手遮天独掌大权,无论哪方面来看都是隐患,太子年纪虽小也能体察得到,隐忧在心,本宫又怎能夜夜安枕?”
      她走到袁一白面前。“你侍主为国,其心可表。又怎可对此事不闻不问坐视不管呢?”
      袁一白听罢,肃容道:“娘娘说得是,臣正是此意。”说完跪在地上,太子蹲下去抬起他,童稚的话音却说:“袁爱卿一片赤诚之心,本王铭感五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壹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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