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之物》水甚君

3、03

　　电脑里传来询问催促的声音，成玉蔻却依然不肯放开云盏。
　　她吻得狠，云盏嘴唇都被她咬破了。

　　等成玉蔻觉得够了，她用指腹揉着云盏的唇瓣，语气阴测测的，“怎么感觉我们将近一个月不见，你都不是很想我啊？”
　　云盏眨了眨含着水光的眼眸，声音含糊不清地说，“年关将至，我以为你很忙所以不敢打扰你，你说不回，我也不好催你，怕你觉得我烦……”
　　她这副谨慎小心的模样让成玉蔻不是很高兴，可电脑里的声音实在太烦人，成玉蔻松开云盏拍了拍她的臀，“暂时放过你，去吧。”

　　云盏落荒而逃。
　　她帮成玉蔻合上书房的门，靠在走廊边的墙壁上急促呼吸。
　　嘴唇传来火辣辣的痛意，成玉蔻对她从来都不客气。

　　只要成玉蔻想，云盏就得和剧组请假，连夜坐飞机来到这里陪成玉蔻两天两夜。
　　这些年来都是这样的，按理来说云盏应该早就习惯了。
　　如果她对成玉蔻没有感情，只是把成玉蔻当成跳板，她不会难过的。

　　可最令人痛苦又无奈的事就是动了心，所以身不由己。
　　云盏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汹涌而来的悲伤，回房间换了身睡裙。

　　冰箱里的食材满满当当，云盏拿了一些出来，一边煮面一边备菜。
　　从有记忆开始云盏就在厨房帮忙摘菜做饭。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为了帮妈妈减轻一些压力，云盏小时候放学回家最先做的不是写作业，而是做饭。

　　云盏做事很麻利，挑面烹汤，预热餐具，十分钟左右就煮好了一碗面。
　　她准备把面端到餐厅去，再叫成玉蔻下来吃，可是她才转身就看见了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的成玉蔻。

　　成玉蔻靠在门沿边看着她，目光似有追忆。
　　云盏捧着碗的手一颤，汤汁从碗的边缘滴落，滑在她手背。
　　灼热的烫意传来，云盏皱了皱眉，可双手还是稳稳地捧着碗。
　　她对成玉蔻说面煮好了，成玉蔻“嗯”了一声，来到餐厅主位坐下，抽了两张纸帮云盏把手擦干净。

　　餐厅的光线依旧昏暗。
　　成玉蔻瞳色浅而且不喜欢强光，晚上的时候别墅里的灯基本只开一半，至于白天则是会用吸光性比较强的纱帘遮住，这样成玉蔻才不会在睡醒之后因为刺眼的光线感到烦躁。

　　成玉蔻是混血，她奶奶是法国人，爷爷是中俄混血，至于外公外婆都是香港上世纪有名的豪门夫妻，样貌绝佳。
　　她也继承了所有优点，拥有一张典型的东方人的面庞，眼珠颜色却是深邃的绿。
　　云盏第一次见成玉蔻的时候就觉得她像一只神秘高贵的猫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中和了清冷英气的五官线条。
　　可不久后云盏就知道这只猫咪不仅不好惹，还会咬人。

　　餐厅里只剩下餐具碰撞的声音。
　　云盏不知道成玉蔻喜不喜欢她做的饭菜，但只要成玉蔻饿了，她就会让云盏去炒两个菜或者煮碗面条。
　　成玉蔻吃完之后没有评价，更不会露出满意的神情。
　　就好像吃东西只是例行公事，能赏脸吃云盏做的饭菜是云盏的福气。
　　云盏以前还钻过牛角尖，找了香港有名的厨艺大师学习粤菜做法，但即使云盏精进了厨艺，成玉蔻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从那之后云盏逐渐看开了许多。
　　她无法做到让成玉蔻满意，讨好再多也得不到她的夸赞。
　　既然如此就不要付出那么多期待。

　　云盏晃神的时候，成玉蔻已经把筷子放下，将碗里最后一点儿汤汁也喝完。
　　她见云盏用手背抵着头昏昏欲睡的模样，抬手捏了捏云盏的脸。
　　“吃完了？我去洗碗。”

　　云盏起身准备收碗，成玉蔻却握住她的手腕，“和你说了多少次，这种小事就不要亲力亲为了，我去洗个澡，去床上等我。”
　　“……好。”

　　成玉蔻洗漱起码要用半小时。
　　她不喜欢云盏比她先睡着，如果云盏困倦，而她又刚好有兴致，她会想方设法折腾云盏。
　　云盏知道成玉蔻的规矩，找到薄荷精油狠狠吸了一口才躺在床上静静等待。

　　其实云盏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亲自处理，但比起成玉蔻来说，她的忙压根儿就算不上什么。
　　但干等不是办法，云盏拿出手机看了看近期的娱乐新闻，就在薄荷精油的效力结束之前，成玉蔻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了。
　　她躺下后用手臂圈住云盏细瘦的腰，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之后轻笑一声，“困到用薄荷了啊。”
　　云盏闷闷地“嗯”了一声，“天马上就快亮了，我下午还约了大提琴老师，起晚了就只能明天再去了。”
　　“行，睡吧。”

　　成玉蔻这句话落下，云盏立马闭上双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听见云盏均匀的呼吸，成玉蔻撑起身体把云盏翻过来抱进怀里，见她睡得香甜，颇为无奈地哼笑一声，“小没良心的。”

　　自从云盏母亲去世，云盏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
　　她小时候就因为营养不良进过医院，成玉蔻好不容易把她养圆润了一点儿，她又因为伤心过度损耗了身体，让成玉蔻非常不高兴。
　　云盏意志消沉没有兴致，成玉蔻就只能喂她吃些助兴的药。
　　虽然沉溺在情/欲中的云盏很甜很绵软，但她苏醒之后依旧像个假人一样没有一点情绪上的波澜。
　　成玉蔻觉得无趣，开始长时间不见云盏，这次在香港待三周是她和云盏在一起后离开时间最长的一次，听云盏说不联系她是怕她烦，这话成玉蔻可不会相信。
　　在香港那些天，虽然工作忙碌，成玉蔻却很思念云盏。
　　时不时拿出手机看着没有几句话的对话框，有点儿生气却无可奈何。

　　成玉蔻慢条斯理地捏着云盏消瘦并且带有薄茧的手，在她额头落下轻吻。
　　算了，就让让她吧。

　　云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
　　成玉蔻早就离开。
　　佣人说成玉蔻八点就走了，云盏不由得感慨，成玉蔻真是一如既往地厉害，睡几个小时就能精神满满去工作了。

　　前几天孙敏帮云盏预约了今天下午三点的大提琴课，原本云盏是打算坐今早的飞机回上海，稍微休整过后再去上课。
　　但成玉蔻总能轻而易举打乱她的计划。
　　还好成玉蔻今晨没有折腾她，否则云盏肯定没力气出门。

　　在餐厅吃饭的时候，云盏拿出手机认真处理消息。
　　云盏在娱乐圈沉浮十年，平日里除了拍戏还要经营自己的美妆品牌。
　　她很小的时候就对金钱有着非一般的渴望，因为穷过，所以不想再被金钱所困。
　　在察觉演技水平下降，无法再轻易与角色共情之后，她给自己寻了这样一条出路。

　　实验室那边最近又有了一批新产品，实验室负责人给云盏发了消息让她有时间过去看看，拿一些去试用。
　　云盏和负责人约定好时间，又处理了一些公司的事情才背着大提琴前往上海某个乐器工作室。

　　工作室位于上海地理环境非常好的一片园区，场馆内不仅售卖各式各样的乐器，还有独立教室，许多老师会在这里租下一间教室对客户进行教学。
　　当年云盏刚和成玉蔻在一起不久，对方就要求她去学大提琴，不仅来这里让人为她量身定做了一架顶级大提琴，还请了上海最好的老师来教她。
　　云盏没什么音乐天赋，学了快七年只是从锯木头稍微进化了一点儿，虽然能顺利拉奏完曲子，却没注入什么情绪，听着有些干。
　　老师让她把上次学过的一小段回顾一下，等云盏拉奏完曲子，老师突然笑了笑。
　　“你还真是，让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云盏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老师。
　　教云盏大提琴的老师今年五十多岁，年轻时出国留学，曾在上海最好的乐团做大提琴手。
　　她教云盏大提琴并不费劲，让云盏背些关于大提琴的乐理知识也很快，只是云盏心不在此，不愿认真钻研，她也没办法。
　　“如果你下一部戏的女主角演奏会大提琴，我想你肯定会全力以赴去学，虽然我教什么你就能会什么，但乐器还是得靠平日里的勤学苦练才能学有所成啊。”
　　老师苦口婆心，云盏当然明白。
　　她含蓄一笑，握着琴弓的手紧了紧，“我不是艺术生，从小也没有受过这方面的熏陶，让您失望了。”

　　老师语气还挺悠闲，“我失不失望都是次要的，送你来学琴的那人让你在她面前展示的时候不失望就好了。”
　　这话倒是提醒云盏了。
　　学琴一年后左右，成玉蔻让她在家演奏。
　　云盏表情认真，架势看起来也很足，但演奏出的噪音却让成玉蔻捂住了耳朵，皱着眉让她停下。
　　偏偏云盏表情还挺无辜，她对成玉蔻说她真的在认真学了。

　　成玉蔻当时深吸一口气之后摆摆手说，“我不逼你，你在学就行。”
　　云盏就这么学了七年。
　　今早云盏还是靠着说要来学大提琴成玉蔻才暂时放过她，晚上云盏可能少不了要被成玉蔻抽查一番。

　　云盏抬手翻了翻谱，视线停留在《杰奎琳之泪》那一页之后对老师说，“那今天我就再练一练这首吧。”
　　“行。”

　　五点左右，云盏从教室离开。
　　成玉蔻给她发了消息，说是九点会到家，今晚想吃叉烧。
　　云盏回了个好。

　　离开场馆的时候云盏正好和迎面走来的颜意枝对上。
　　颜意枝看见云盏好像并不惊讶，云盏倒是瞬间露出了笑意问颜意枝，“枝枝，你怎么在这里？”
　　“下部戏的角色会弹琵琶，听人说这里的乐器是全国顶尖还能定制，我来逛逛。”说话间颜意枝目光看向云盏背着的大提琴上，“怎么以前从来没听你提过在学大提琴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