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小国师》月夜挽歌

9、第九章

　　昆吾和鸣鸿两人万万没想到能看见一出大变活刀的戏法。

　　莫不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云隐宗其实是一群杂耍艺人？

　　看着两个瞠目结舌的徒弟，盛三金则脸色平淡得多，仿佛师叔不过是做了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两把刀算什么，他小时候还见过师叔把打死的野猪整个收起来，然后又在厨房整个掏出来，简直让人理解不能。后来他干脆放弃思考，反正想也想不明白，只当师叔无所不能就对了。

　　“上古名刀昆吾和鸣鸿已经不知所踪，这两柄是一位锻造大师遍查古籍仿造而成。虽说是仿造，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宝刀，现在我赠予你们就当作是给你们的见面礼了。”

　　两个青年人对视片刻，珍而重之地接过宝刀，随后向慕羽道了谢。

　　“好了，三金，你的徒弟我都已经见过了。你特意叫我来应该不止是为了这个吧？”

　　“当然不是。师叔，您可能有所不知，属于我极乐楼的商铺不仅开在邺国各地，我还派人组建了商队，将商号开到南疆、西涼这些地方，多少能知道一些那里的情况。”

　　“几个月前南疆那边传来消息，说那里几个较大的部落被另外一个部落打败吞并了。本来这也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可是消息里提到，那个战胜了的部落里有许多特殊的士兵，他们都是大巫祝炼制的蛊人。据说一个个力大无穷钢筋铁骨，还不畏伤痛，不战斗至流尽最后一滴血绝不会停下。所以那个部落才能以不到四分之一的兵力战胜其他部落的联盟。”

　　“力大无穷，钢筋铁骨？”慕羽挑眉，那样子仿佛在嗤笑，“早年我曾了解过南疆的巫术，虽说那蛊虫的确有些特别，配合草药使用能有许多用处，但从未听说过能让人变成你说的那个样子的。”

　　不是她对巫术有什么偏见，而是从前她曾天真地以为南疆巫师就如同中原地区的修行之人，而南疆盛行的巫蛊之术就是他们独特的术法。可当她亲眼见识过后才知道，南疆的巫术其实更接近医术，是一种使用蛊虫影响人的身体的法门，并不是她所以为的玄门之术。

　　“我也是头一次听闻，但信中写了是我们的人亲眼见到的，不会有假。”盛三金顿了顿，接着道，“让我决定请师叔您过来的原因，就是我们查到了燕城里来了南疆的人，且就是从那个部落来的。而他们的身上，纹有黑鸦的图案。”

　　听到黑鸦图案的时候，慕羽这才将轻松的神情收起，不自觉摆出严肃的表情。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来，轻声问道，“和十多年前的那个一样？”

　　“应该没错。我让人画了下来，在这里，您看。”盛三金递过来一张有着墨痕的薄纸，慕羽展开一看，的确和当年出现的那个一样。

　　“他们约莫有二三十人，扮成外商分批进来，住进了城南那边的一个宅子里。”

　　“有没有进去探查过？”

　　“有，但是没有找到线索。他们看上去和普通的商人没什么区别，还租了铺子专门卖他们从南疆带来的东西，我特意去买了一些回来，结果都是正常的物什。”

　　“是什么？我看看。”慕羽一副正经样子，仿佛只是想认真调查。盛三金不疑有他，转头叫鸣鸿去拿。

　　一盏茶的功夫，鸣鸿拿了个纸袋子过来递给她。慕羽打开往里瞧，原来是各色的果干。

　　“南疆气候湿热，那里的果子大都水多味甜，好吃但是不易保存，当地人就把水果切片晒成果干来储藏。”盛三金见慕羽捻起一片果干沉思，不由得紧张起来，“这果干可有问题？”

　　“这么紧张做什么，你吃过了？”慕羽昵过去一眼。

　　虽然慕羽的一双杏眼圆圆大大的，瞪人都没什么威力，可好歹也比只有两条缝的盛胖子强不是？

　　盛三金想起了小时候他对习武不感兴趣总是找机会偷懒，被师叔提着后衣领拖去练功的时候，师叔就是这么斜眼瞅他的。

　　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就……就两块。”

　　“味道怎么样？”

　　盛三金认真回忆了一下，“挺好吃的。”

　　慕羽哦了一声咧嘴一笑，“那我就放心了。”然后把果干往嘴里送，大口咀嚼起来。

　　嗯，好吃，回头也给凤夕带点儿。

　　“这……没问题啊？”盛三金的眼睛如果能睁开，大概会和现在他的嘴巴一样张得大大的。

　　“没啊，我又没说有问题，刚才我只是在想好不好吃而已。你知道的，我对吃的很挑剔。”慕羽嘴里叼着一块吃了一半的果干，晃动小脚丫子吊儿郎当地说道。

　　“……”盛三金简直无话可说。

　　“你且把心放到肚子里。当年那个邪修是我亲手诛杀的，死了还被我用灵符净化，连一丝邪念也不剩下。如今她专属的黑鸦图案又再次出现，未必就是她卷土重来，也可能只是有人在模仿或者凑巧罢了。”

　　“只等今晚我去探查探查就知道了。”慕羽咽下嘴里的果干说道。

　　盛三金肃然，“望师叔您万事小心，此事不宜人多，我就让昆吾跟您一起去。他这小子经商不行但练武天赋极好，早几年就能打败我了，不会给您拖后腿的。”

　　“哦？你确定不是因为你发福了所以行动迟缓？”慕羽略略歪着脑袋。

　　“……”

　　胖三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他看着桌上摆着的许多个男子样式的发冠，早就在意了，问道：“师叔挑这些个发冠做什么？”

　　“送人。”慕羽言简意赅。

　　“师叔何必费心思挑选，我做主把这些都送给你便是。”盛三金终于有机会在师叔面前找回一点大邺第一富商的面子，财大气粗地说道。

　　不光这金玉满堂，在这燕城中大大小小有着十几家挂着他商号牌子的商铺，包括了衣食住行等许多方面。单单是燕城，他便是日进斗金，何况还有其他许多地方，说他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不过盛三金此人行事进退有度，又颇有远虑，自己赚得盆满钵盈也会给别人留下余地，不招人记恨。每到收成不好或是遇上天灾人祸的年份，他还会开仓放粮接济百姓，所以素来有善名。

　　先帝在位的最后那几年朝廷动荡、民不聊生，许多商人都奇货可居、坐地起价，但他还是按平常年份的价格卖出粮食和布匹，虽然连着几年略有亏损，但是赢得了百姓的信任，在如今国家安泰之时很快就翻倍赚了回来。当时他没有直接站在武王，也就是当今皇帝的一边，为他提供支持，不过也没有被其他任何一位皇子拉拢。皇帝登基后亲笔写下了良金美玉四个字，做成牌匾赐给了盛鑫商号，赞美其高尚的品德和为国家安宁做出的贡献。

　　盛三金还道：“师叔您现在住在哪儿？要不是柳逸之那小子传信给我，我都不知晓您来了，早知道我可以帮您安排住处啊。您若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吩咐我，我一定给您送过去。”

　　慕羽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我知道你孝顺，不过不必了，我又不是什么娇生贵养的千金小姐，衣食住行够用就可以了。只是……你这里有没有适合男子的配饰？要特别一点的，又不张扬显摆的那种。”

　　“……”盛三金有些疑惑，这师叔是要给谁送礼，怎么如此上心？不像是要送给他们宗门里的人的样子。

　　“敢问一句，师叔是要送给谁的？若能知道对方的身份，也好挑选合适的。”

　　慕羽也没打算瞒着，直言道：“给凤夕凤将军的。”

　　“咦？”盛三金惊讶到忍不住叫出了声。在他眼里凤将军和自家师叔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尽管柳逸之说了师叔曾为将军解毒，那也应该是师叔有恩于他，怎么现在是师叔在精心挑选礼物送给将军呢？

　　柳逸之没告诉盛三金慕羽对他说过的话，他自然也不会想到，自家超凡脱俗、能文能武、上得了朝堂下得了厨房，简直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的师叔，竟然也会有命中注定的伴侣。他一度以为师叔最后会得道成仙，成为凡人不可企及的存在。

　　现在哪怕他知道了慕羽送礼的对象是凤将军，也依旧没有把二人联系在一起，只当做是别的一些缘故。

　　“你先别惊讶，就说有没有合适的吧。”慕羽突然就发现了，她是不是不应该这么直接说出来，万一……万一最后没成呢？那多尴尬呀。

　　她有意于凤夕不假，但是还不知道凤夕对她是作何想法呢。就近日的相处来看，凤夕是一个坚守原则、不轻易改变的人，哪怕她直接告诉凤夕关于红鸾星的事情，恐怕也不能打动他半分。因此她才这么辗转迂回，一点一点增加与他的相处。

　　可最后结果如何，她也不敢保证。毕竟红鸾星这种东西……也就是一个运势，说明他将来很有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另一半。但那也只是可能，事无绝对，有的人就是生生错过了。

　　盛三金没想那么多，只当师叔有她特别的缘故，短暂的惊讶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说道：“有的有的，刚好今日新进了一批货，有一样东西十分合适。”

　　本来作为整个商号的大老板，他并不需要过问每一间铺子每日进了什么货，不过最近刚好到了这边巡视，就多关注了一些。

　　盛三金说的是一件十三环金玉蹀躞带，其上镶嵌着上好的蓝田玉，雕工精美，还在皮带上用金丝暗绣虎纹，乍一看起来不会很奢侈张扬，但细细观察就会觉得很有品味。

　　“这条蹀躞带规格有些高了，寻常人用不得，我刚拿到的时候还想着拿来当做噱头，摆在显眼的位置供人观赏。您刚才这么一提，我立马就想到了这个，刚好以凤将军的品级是完全可以佩戴的。”

　　慕羽捧在手里爱不释手，觉得这简直就是为凤夕量身定做的，忍不住连连点头，“这个好，我很喜欢，价值几何？”

　　“您想要送给您便是。”盛三金大手一挥，十分大方地说道，仿佛完全不在意这条价值千金的蹀躞带似的。

　　“不行，”慕羽不假思索便否决了，“如果是我要用的东西那倒罢了，还可以当做是你孝敬我的，但这是要送人的，那就不能这般，否则心意就都没了。你只管告诉我价钱便是，我还不至于给不起。”

　　“那……便给这个数吧。”

　　盛三金用手指比了比，慕羽疑惑道，“应该不止这些吧？”

　　“师叔和我是什么交情，怎么能按市价收您的钱呢？您且放心，这已经是不会亏本的价钱了。”

　　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慕羽再推辞就是和盛三金见外了。她道，“好，我写个地方，你帮我把东西和字据送过去。”

　　“没问题。那这些头冠，您……”

　　“不用了，你收起来吧。”

　　送礼这种事吧，重在心意而不在数量多少。慕羽要送的，就是这份精挑细选的心意，有了这一件顶顶好的，其他的也就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