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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一腔热血都喂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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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茗也只是听苏子吟说的,只知道那未见过面的姐姐叫苏子铃,溺水死在了京城。具体怎么回事一概不知。不过他们的生母,也是那时候苏府的女主人方氏便被此事刺激到了,自此往后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生下苏子茗便撒手人寰了。
但阮烟罗心里却有了计较,京城,多半是拜访他们阮府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过世了,而且这意外定是与她脱不了干系。
难道她无意之中害死了一个姑娘?这样一来,倒是能解释为何苏子吟对她态度如此恶劣,毕竟是害死自己妹妹,又间接害死生母的罪魁祸首。
可问题是,她什么也没干啊?
阮烟罗觉得这件事,她有必要好好问问自己那个爹和主母。可蜀中跟京城差了十万八千里,她又不能飞回去,让纸糊一样的生母跑到主母面前问这事儿,肯定问不出结果,唯一能寄希望的,只有那个性子刚硬的小舅了。
小舅是去北方进货的,临行前说过顺便会去探望姐姐,看看阮元洲有没有按照他承诺的那样,不再为难柳氏。阮烟罗思来想去,得出一趟府去找找小舅的伙计,看看有没有联系方式。
这些日子,苏子吟没再像以前那般为难她,院子搬了,起居也照顾了,唯一让阮烟罗承受不起的,是每次绿檀从灶房领来的吃食。
太、辣、了!!!
辣到什么程度呢?阮烟罗一筷子下肚,就觉得腹中腾得蹿出一股火,直直地往嗓子眼冲,恨不得把肚子划开往里头塞冰块降降火!
据说她这份吃食是苏子吟吩咐厨房按照他的食谱再多做一份出来的,阮烟罗是没有资格指手画脚让厨娘少加点辣椒的,加上蜀中这边辣椒又比京城火热得多,满满一桌菜,她是一筷子也下不了。
院子里新来的几个嬷嬷小厮也是土生土长的蜀中人,能吃辣,绿檀湘西出身,比蜀中人还能吃辣,阮烟罗就只能拿这些饭菜做人情,自己抠些汤汤水水,瓜果蔬菜吃。一个多月下来,院子里上上下下都丰腴了起来,除了阮烟罗自己,瘦了一圈。
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啊!摔!
忍无可忍之下,阮烟罗寻着交账本的由头出了趟府,一方面给小舅去个信,一方面去买些口粮屯着。
苏子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头也不抬地应了,多一句话都嫌烦地把她赶走了。
阮烟罗带着壮实了一圈的绿檀走在街上,先找到了小舅的铺子,将信交给了伙计,然后又将路边摊扫荡一空,什么板栗糖葫芦糖油粑粑全都买了一遍,吃不完的全让绿檀兜着,晚上带回去接着吃。
逛了一圈,正值午时。
暑潮已经渐渐褪去,不再像前些日子那么炎热,但在中午的艳阳高照下走走,还是能出一身薄汗。阮烟罗看着点儿正好,带着绿檀去了蜀中最好的醉仙酒楼打牙祭。
“少夫人,您还吃得下啊?”绿檀敬佩地看着她,“刚刚可吃了一串糖葫芦两块儿桂花糕三条糍粑……”
“闭嘴!”阮烟罗喝了她一声,头也不回地踏进了酒楼。
“抱歉这位客官,”伙计带着歉意迎了上来,“咱们已经坐满了……”
阮烟罗皱皱眉,刚想叹一声不赶巧,衣角就被人扯了扯。
“嫂嫂!”苏子茗甜甜的笑脸出现在视线里。
“你也出来玩儿?”阮烟罗乐了。
“嗯!月牙姐姐带我出来的!”她指了指身后,那脸上带着月牙印儿的丫鬟朝阮烟罗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虽说动作表情都死气沉沉的。
“一起坐吧!还有位子的!”说罢,不等阮烟罗回答,苏子茗便把她拉到了靠窗的座位中。
二人一交流,发现口味还挺接近的,不吃辣,却嗜甜,尤其是软软糯糯的糕点,这其中最中之最便是又甜又香的红糖糍粑。月牙姑娘见二人定了主意,便将点的单报给伙计,还仔细嘱咐忌口和偏好。
“诶,这丫鬟进步不小啊,”阮烟罗跟苏子茗咬耳朵,“先前照看你哥哥的时候还毛手毛脚的。”
“但就是太正经了!”苏子茗悄悄说,“一整个上午我都无聊死了,嫂嫂陪我说说话吧。”
阮烟罗噗嗤笑出了声,怪不得这丫头今个儿这么热情。
苏子茗托着腮歪着脑袋看她,眼睛一眨不眨的。
“怎么了?”阮烟罗问她。
“这个,”苏子茗轻轻戳了戳她脸上浅浅的酒窝,“好好看呀,嫂嫂笑起来特别好看!”
“别闹了。”阮烟罗脸一红,打断了她的话茬。
这酒窝是传的娘亲,据说当年娘亲就是靠这一双酒窝捕获了阮元洲的心,按她那软糯好拿捏的性子,本来应该嫁个普通人过完平淡的一生,这一笑,却生生改了命运。
旁人道她飞上了凤凰枝,个中滋味,怕是只有当事人才明白吧。
菜很快上来了,苏子茗还想再同她说说话,但月牙姑娘硬生生地站在当中替苏子茗布着菜,弄得她话头开了两次都被打断了。
“哎呀,月牙姐姐,你让开点嘛。”苏子茗不满地推推她。
“少爷说了,小姐不要与……”月牙姑娘话没说完,歉疚地看阮烟罗一眼,“还请少夫人见谅。”
阮烟罗抽了抽嘴角,真是够死板的,连话都不让人讲完。
“不要嘛,你这样子我都吃不下了!”苏子茗不开心地撅起嘴。
阮烟罗被她的模样逗乐了,夹了块红糖糍粑伸到她面前,“吃吧,别跟吃的过不去。”
“哼!”苏子茗就着她的筷子,愤愤地咬下一大口糍粑,腮帮子鼓鼓地嚼着,气得特别可爱。
“小姐……”月牙姑娘无奈地叹了口气。
“让开呀!”苏子茗气呼呼地推她,话是含糊不清,动作倒是不小,衣袖甩到了桌上,带翻了一整只碗摔在了地上。
“啊!”苏子茗脸上一红,发现自己闯祸了。
“没事儿、没事儿啊!”伙计冲了上来,招呼人来收拾洒了一地的食物。
阮烟罗正夹了只鸡腿慢条斯理地啃着,扫了一眼地上的一片狼藉,阳光从窗边落了下来,食物残骸中突然闪过一道异样的光泽,阮烟罗心里蓦然咯噔一下。
“吐出来!”阮烟罗突然拍着桌子站起来。
苏子茗愣住了,她刚刚咬了太大一口,嚼了半天还没嚼碎咽下去。
“吐出来!快点!”阮烟罗又重复了一遍,面上神情不似玩笑。
她依稀记得,母亲教给她的毒谱上,有一味毒无色无味,但在阳光照射下会呈奇异的反光色泽,犹如镜面一般。俗称镜亮散,轻者上吐下泻,重者高烧不止,治好了也会留下病根。不致命,却能让人去了半条命。
苏子茗虽面上不解,但还是乖乖地吐了出来。
“客官,您这是……”收拾残局的伙计有点奇怪地看着她,话还没说完,隔壁桌客人带着的狗便撒欢地跑了过来,不管主人的呵斥,呼噜呼噜地吃着地上的残渣。
“有那么馋吗?”似是他主人的少年向她们抱歉地点了点头,抬手就要牵狗绳,但那只黄毛大狗吃着吃着却突然浑身一僵,随即扑通一声,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热闹的酒楼霎时死一般的沉寂。
只听那少年大喊一声,“阿黄!”众人才仿佛回过了神一般,骂的骂,逃的逃,不出一刻钟,店里的人全走了个干净,只留下几个慌慌张张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伙计。
“子茗!”阮烟罗叫了一声还在出神的苏子茗,“你刚刚吃过东西没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子茗猛地打了个颤,后怕地摇了摇头,“我没事,我没吃过。”
阮烟罗把她的腕子拿过来,把了把脉,确定没什么事儿才放下心。
“可、可可是嫂嫂吃了东西啊!”苏子茗反手抓住她的手腕,着急地催月牙姑娘,“郎中!快去找郎中啊!”
月牙姑娘呆呆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跑,却被阮烟罗拉住了。
“诶,不用。”阮烟罗道,“我小时候生了一场病,醒来之后就百毒不侵了。”
“啊?”苏子茗震惊地看着她。
“啊?”一旁的少年也跟着喊出了声,“竟然真有百毒不侵的活人?”
阮烟罗抽了抽嘴角,“死了还怎么百毒不侵啊?”
“啊不是,师父说这种人很少的!”少年挠了挠后脑勺,抱了个拳,“我叫洛邱,二位是……”
“苏子茗,”苏子茗抢在阮烟罗之前说到,“这是我嫂嫂,你不要打她的主意!”
“子茗啊,”阮烟罗无力地扶额。
这少年看着十五六,跟她倒是差不多大,但看她的眼神也没半点旖旎的意思,肯定没存那个心思。
“其实……”
“不是的,小妹妹,你误会了,”洛邱解释,“我只是对这位姑娘的体质很好奇,我师父穷尽一生都在找这样的人,所以……”
“其实……“
“那也不行!”苏子茗气呼呼地拉起阮烟罗,“什么破饭,不吃了!我们走!买衣裳去!”
“诶不是!”阮烟罗被她拉得步子都不稳,只能边跑着边说着刚刚一直想说的话,“其实洛公子,那条狗还能救!让它赶紧吃些瓜蒂吐出来……”
阮烟罗未尽的话音飘在街道上,正从苏氏茶楼谈了生意出来的苏子吟听了个正着,但他看过去的时候,街角已经只剩阮烟罗一袭蓝裙的裙角了。
对面的酒楼出了事,前因后果小厮给他顺了个清楚,包括阮烟罗做的事,还有那个叫洛邱的少年对她很感兴趣的事。
苏子吟眉头一挑,随即很快又平复了下来。
谁喜欢那个女人关他什么事,只要她有点自觉不把找男人捅到明面上,暗地里做什么他都无所谓。
但下毒的事情一定要查清楚。
苏子吟正打算去酒楼看看,迎面便撞上来一个少年,手里还抱着一只半死不活大黄狗。
“就是他,少爷,好像叫洛邱。”小厮在旁边提醒道。
“抱歉抱歉!”洛邱歉意地朝他笑了笑,“借过一下,事关狗命,十万火急。”
苏子吟多看了这少年几眼,浓眉大眼,阳光活泼,能言善辩,一笑起来露出满嘴的白牙,看上去挺讨喜,但苏子吟却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洛邱跑了几步,突然又折了回来。
“这位公子,你看上去像是当地人?”
“是。”苏子吟颔首,“何事?”
“就问问你认不认识一户姓苏的人家啊?”洛邱问道,“有一个小姑娘,大概她还有个哥哥,娶了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姑娘。”
苏子吟:“……”
苏子吟:“有。”
“打听一下,他们这户人家住在哪里啊?”洛邱挠挠头,“我刚刚还有话没有说完……”
“……”苏子吟僵硬地指了指城南的苏府。
洛邱有点担心地看着他,“咦?这位公子,你的脸色看上去好差,要不要去我们诊所……”他话还没说完,对方猛地抬起头,一道凛冽的目光直冲面门而来,好像要把他劈成两半一样。
洛邱登时感觉此地不宜久留。
“呃,呵呵,那什么,多谢了!”说罢,他脖子一缩,抱着半死不活的阿黄麻溜地溜走了。
苏子吟看着少年道谢离开的背影,越看越觉得火大,一把拽过旁边的小厮,指着自己黑如罗刹的脸,问他,“我脸色很差吗?”
小厮:“……”
呜呜呜救命啊大公子要吃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