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脑子里奔腾着汪洋大海》阪漆

19、听说你想讨好我？

　　“什么玩意儿？”宋景南惊了，“我的马车呢？”

　　苏子吟挑了挑眉，“走不走？”

　　“……”宋景南认怂，给苏子吟留下了一个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这个见色忘义之人的眼神，碎碎念着冲进了雨幕。

　　阮烟罗不解地看了一眼他们两个，在屋檐下收了伞，交给了一旁的小厮，便提着裙子跨上台阶，跟苏子吟并肩站在了一道，却由于身高差的缘故，不得不仰起头看他。

　　“什么事儿进去说吧。”苏子吟一看她那不打不目的不罢休的眼神，估摸着又是长篇大论。

　　“不，就在这里，我说完就走。”阮烟罗说，

　　苏子吟看着她湿透了的鬓角和袖口，又看了看她明显还泛着病态红的脸颊，眉头拧了起来，“你在这里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答应。”

　　阮烟罗皱了皱眉，“你说你欠了我，可以向你讨要的。”

　　苏子吟叹了口气，声音沉了沉，“那也别拿你的身体开玩笑，再烧起来我真担不住。”

　　阮烟罗上下扫了他一眼，又看看他旁边站着的小厮，无奈地妥协了，“好吧。”

　　阮烟罗很惆怅。

　　阮烟罗真的想长话短说，而不是在这边被塞了一句稍等就喝着茶看着苏子吟批公文的！

　　她没别的想法，只是想明天晚上让苏子吟带她出门一趟罢了。

　　绿檀那边肯定死守着门，但苏子吟可以轻轻松松地把她带出去，就像之前那次一样。

　　因此，她是趁着绿檀睡下了之后，偷偷从院子里溜出来的。绿檀半夜会起来一次，来看看她睡得怎么样，要是不快点回去就要被发现了，到时候万一她这边没谈好就被绿檀逮回去了，不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吗？

　　阮烟罗托着腮看着苏子吟垂眸专注地看着桌面，看得哈欠连天，还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可以开口的时机。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同样惶恐的是苏子吟。这个人前脚还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哄她高兴，后脚机会就白白送上门来了。机智如他只能用做正事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但是，完全转移不了。

　　他的视线始终不自觉地会往屋子的一角飘去，轻轻落到那个陷在软垫中的人身上。

　　她吃了一小块桃酥饼，这是她今天晚上吃的第三块，再想起之前她喜欢吃的红糖糍粑，大概推断出她喜欢吃甜的点心，以后让小厨房多做些备着。

　　她一直捧着茶盏，但只喝了一口，只是用来暖手，看起来应该是不喜欢喝这个茶叶，下次换一种茶叶再试试。

　　她又打了个哈欠，大概是很困了吧……

　　苏子吟顿了顿。

　　他看见自己在醉仙楼的账目旁边写了个困字。

　　那个熟悉的字体，说不是他写的他自己都不信。

　　……

　　不行！做不下去正事！

　　苏子吟搁下笔，笔杆敲在白瓷笔架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叮当声响，但坐在一旁的阮烟罗却仿佛被触发了什么机关一下，整个人一动，原本耷拉下眼皮的双眼也强行睁开了。

　　“你做完了？”阮烟罗揉了揉眼睛，生怕他再跑，忙不迭道，“那个，我就是想说，明天晚上能不能……”

　　“你还在担心这件事？”苏子吟意料之中地叹了口气。

　　“怎么说洛阳也拜托我了。”阮烟罗道，“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我去看看都不行吗？”

　　这话明里暗里都是不相信他，再加上洛阳这个人名，刺得苏子吟耳朵疼得发慌，但看着她困倦得有些迷糊的眼睛和被炭火熏得发红的脸颊，什么话到嘴边都变得柔和起来。

　　“先睡吧，很晚了。”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

　　“你不答应我就不睡。”阮烟罗不依不饶。

　　苏子吟敲了敲她的额头，“烧刚退就敢跟我叫板？”

　　“我一直都敢跟你叫板，”阮烟罗瞪着他，“你管我是生着病还是病刚好。”

　　这是实话，苏子吟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正在这时，小厮突然进了屋子。

　　“少爷，少夫人院子里的绿檀姑娘来了。”小厮道。

　　苏子吟垂下头去看阮烟罗，阮烟罗嘀嘀咕咕，“……竟真给她找过来了。”

　　“还叫不叫板？”苏子吟挑了挑眉。

　　阮烟罗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从坐塌上下来，“反正你也不答应。”

　　“答应可以，你得听我的话。”苏子吟在她背后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着。

　　阮烟罗脚步一顿，狐疑地转过头看他，“听你什么话？”

　　苏子吟微微一笑，没说话。

　　寒风从窗户的缝隙吹了进来，敲门声伴着风雨声越来越大，急切得都快跟屋外的风一般，撕破这一层薄薄的门扉冲进来把她带走了。

　　腹背受敌！前后夹击！

　　苏子吟一点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纠结，两颗小又白的贝齿一遍又一遍地蹂躏唇瓣，将它咬得鲜红欲滴，跟夏日树上熟透的果子似的。

　　“奸、商！”良久，阮烟罗以这两个字结束了对嘴唇的蹂躏，撑着坐塌跳下来。

　　苏子吟低下头，就看着刚刚到她下巴的小丫头愤愤地咬着牙，仰起头撸起袖子，眸子亮晶晶的，跟倔强的小鹿那样不甘示弱地瞪着他，可爱得让他心头发紧。

　　“说吧，要我做什么？”阮烟罗气呼呼的，“反正你一阵好一阵坏的，就爱我找不痛快的，想干什么通通招呼来吧，之前在小破院子呆了那么久，我什么忍不下……”

　　“去睡觉。”苏子吟眸子里流光一动，脸上有些笑意。

　　“……啊？”阮烟罗愣一会儿，感觉自己费尽力气打出去的一拳落进了棉花里，有些懵。

　　苏子吟没忍住，还是摸了摸她有点没转过来的脑袋，吩咐一旁站着的小厮。

　　“青塘，带少夫人去休息，记得换一床晒过的被子，暖炉点得旺些，再多备几个手炉。”苏子吟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映着摇曳的烛火，柔软得跟十五月圆夜盛满了花灯的河滩一样。

　　太柔了，不是那种刻意而为之的，是藏在眼底的，是他本来的样子，跟那个树下递给她绢子，让她不要哭的小哥哥一样。

　　这一刻，她惊觉了，一模一样的温柔，十年间不曾改变，只是曾经被他收了起来，现在不加掩饰而已。

　　阮烟罗告诉自己，不能喜欢他，不能原谅他，他做什么都不行。

　　可现在，阮烟罗只能在这份温柔里落荒而逃。

　　翌日清晨，阮烟罗起的时候，苏子吟已经出门了。

　　她想离开院子，却被昨天那个叫青塘的小厮婉言阻止了，原因大概是苏子吟怕她乱跑又烧起来，所以要她乖乖呆在暖炉烘着的屋子里休息，否则晚上就不带她出门。

　　奸、商！

　　她愤愤地骂了没两句，结果青塘就双手奉上了准备已久的药谱医书，大概是苏子吟在外搜罗来的新奇玩意儿，平时小摊儿上都见不到的。阮烟罗便很没骨气地住了口，啃着桃酥饼就着清茶翻了一天的书。

　　为了晚上能出门，她忍了。

　　苏子吟带着一身潮气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阮烟罗没什么样子地缩在软塌上，蜷成圆乎乎的一团捧着医书，小口小口地咬着桃酥饼，嘴角还沾着点点碎渣，傻里傻气，又软绵绵地可爱，一天的不快瞬间便被抚平了。

　　他甚至产生了一个蠢蠢欲动的想法——如果能每天回来都看到她就好了。

　　“啊。”阮烟罗眼角瞥见了门边多的那个人影，赶紧放下了书，把剩下的桃酥饼吃完，舔了舔指尖的碎渣，又在背后抹了抹，恢复到了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坐姿。

　　苏子吟被她的动作逗笑了，将外袍脱下来交给小厮。

　　“难得这么乖，是不是该给你些奖励？”

　　“那这本书可以给我吗？”阮烟罗顺杆爬爬的很快。

　　“这些书都很珍贵的，只借不送，”苏子吟挑眉，“而且借的范围仅限于这间屋子。”

　　“你又不看！”

　　“不看那也是我的东西。”

　　“奸商！”阮烟罗愤愤地跳下软塌，坐到他对面，“奸商，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想了一夜，既然受不了这种温柔，迟早要在里面泡开，泡软，不如早些与他划拉清楚。

　　苏子吟看她一本正经板着脸，嘴角却还挂着些碎渣的模样忍俊不禁。桌子不大，说到底也就是个小茶几，他伸出胳膊微微往前一倾，便碰到了对面的人。

　　阮烟罗一怔，一时都没想起要躲开。

　　骨节分明的手指刮过嘴角，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地蹭过了柔软的唇瓣，带着屋外的一点点凉意，激得她浑身微微一颤，就像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及分，却泛起圈圈涟漪。

　　“有饼渣，”苏子吟神态自若地解释，“有什么话想说？”

　　阮烟罗咬了咬唇，长出了一口气，“你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子吟沉默了。

　　“你和我舅舅的生意合作，我可以从中周旋，之前你说制药那件事我也可以帮忙，但是……”阮烟罗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但是你跟我之间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会有。”

　　“所以，我不需要——”

　　“好像快开始了吧？”苏子吟突然打断她。

　　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但苏子吟直觉的，从那个话头中，能猜到后面半句的内容。

　　是他不想听到的内容。

　　“什么？”阮烟罗愣了愣。

　　“擂台，跟唐柏那场，你不是很在意吗？”苏子吟起身，“走吧。”

　　阮烟罗跟在他身后几次欲言又止，但思来想去现下还是擂台一事更加重要，便只能暂时放下这一茬，跟着苏子吟赶往城中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