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
宋明珍被宋妈妈请到明德堂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宋明珠的耳中，比起因此事而忿忿不平的立秋，和一脸不屑的立夏，立春和立冬都难得地保持了如出一辙的冷漠。宋明珠自然不可能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听后也不过轻笑一声。
倒是来给宋明珠请安的叶娘子看到宋明珠的反应后，感到有些奇怪。
“叶娘子一向不爱出厨房的门，怎么今天有空过来了？”
叶娘子局促地站在一侧，听见立秋的话，沉默片刻道：“不知道大小姐可不可以允我一日假，奴婢想回去一趟看看母亲，她年纪大了，旧疾复发，奴婢实在放心不下。”
宋明珠点了点头，淡淡地开口：“叶娘子一片孝心难能可贵，只是府里有规矩，新进府当差的仆役要到次月才有假可放。不过法理不外乎人情，叶娘子急事在身，一日之期就从下月扣上来好了。”
可能是没有想过宋明珠居然会这么说，叶娘子一时怔在了原地，脸上闪过几分错愕。
立秋站在一旁，看到叶娘子的表情，别过脸冲着立夏撇了撇嘴。这是打听到大小姐一向待人宽厚，以为可以从大小姐这里多拿几天假期出府吧，哼！得亏大小姐现在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性子了，不然这一个个的都要骑到大小姐头上去了！
“怎么？叶娘子不愿意？”宋明珠扬唇笑道，“要不我为叶娘子单开一例，从月俸里面扣银子抵假可好？”
叶娘子当然不会答应这种条件，最终出府探亲的一天假还是从下月提上来扣的。等叶娘子走后，最是藏不住话的立秋立即开口道：“她肯定想大小姐额外给她一天假的！”一定是这样没错！
许是立秋这副打抱不平的样子过于可爱，惹得宋明珠也难得心情极好地笑出声来。这几天都没怎么开怀的宋明珠乍然露出灿若芳华的笑容，几乎是立刻就吸引了立秋几人的视线。
“大小姐真好看，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了吧！”立秋舍不得眨眼，只觉得眼前这个眼波流转，秀眉舒展，唇边含着笑意的宋明珠灼若芙蕖，艳如桃李。“都说李丞相家的三小姐是京华第一美人儿，我看大小姐才是最好看的呢！”
宋明珠难得的由着她一个接着一个的赞美之语往自己身上安，笑着说：“下午无事，咱们也去明德堂看看，顺便瞧瞧被放出来的二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
明德堂里“噼啪”作响的算盘声不绝于耳，徐氏支着额头坐在长榻上，宋妈妈站在一边给她递着手里的账簿。大冷的天儿，明德堂里熏笼热气蒸腾，坐在下首的宋明珍早脱去了披风和貂毛领的裙袄，额头上却还是沾着豆大的汗珠。
宋明珠这次来明德堂，别说宋妈妈站在老太太身侧没有动，就连屋子里另外两个丫鬟也仍旧围在宋明珍的身边。立春解下宋明珠身上的狐裘披风，和立冬一起随着宋明珠上前给徐氏请过安后，就安静地退到了一旁。
徐氏仿佛这时才发现宋明珠的身影一般，脸上客气地笑着：“外头冷，不是叫免了这几日的请安么，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过来了？”
宋明珠目光在一旁的椅子上扫过，立冬立刻上前在椅子上铺上了厚厚的一张毛毯，宋明珠这才笑着坐下，看着徐氏笑道：“日日来请安是父亲一早定下的规矩，老太太宽厚不计较，我却不敢不守，毕竟父亲向来在府里说一不二，言出必行。如果我仗着老太太的疼爱不来明德堂，那不是在打父亲的脸么。”
话音未落，就见一旁还拨着算盘的宋明珍俏脸一白，就连徐氏脸上的笑容也慢慢退了下去。
仗着老太太的疼爱不守规矩，这说的不就是宋明珍吗？宋明珍抿着嘴唇，僵硬地直起身来，嗫嚅着向宋明珠道：“长姐，我……”
宋明珠笑着望过去，瞧着倒像是脾气温和的样子。“我可不是在说你，你不用多心。老太太这里正缺个能帮忙的人，我是对管家理账没头绪的，难得你在这方面有些用处。老太太用你也是好事，可见平日里周姨娘凡事不叫你插手都是小看了你。往日里你常说老太太不疼惜你，现在可好了，老太太既肯叫你来明德堂，自然心里是十分喜爱你的，日后你也不必总在背后自怜自艾了。”
这话一说，宋明珍眼圈儿陡然红了，杏眸含泪，可怜巴巴地看向徐氏：“幸而老太太不嫌弃珍儿愚笨，念着珍儿还能帮衬一二。珍儿感激都还来不及，怎么会背后说起老太太不疼我的话呢。”
“行了，行了。珍儿是我让解了禁足的，你父亲有什么不满只管叫他来找我就是。”
徐氏眼中露出几丝不悦，看了一眼宋明珍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眉头一皱，“站着做什么，赶快把账册看完也好早些休息。我这把老骨头还想着多活几年呢，这么多的账册没个贴心的人帮着看，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有的喘口气。”
说着，又拧着眉头去看宋明珠，“你父亲罚她也是因为她一时疏忽，使得你吹了风着了凉。现下你身子好了，她也知道错了，难不成真要关她几个月不成？谁家小姑娘家没个口角争执的，珠珠啊，我知道你是受了些委屈，可你是长姐，更要心胸宽阔，总捏着妹妹的错处计较也太没个样子了不是？”
说来说去话里话外流露出的，都是对宋明珠的不满。不满宋明珠不识抬举为她分担家事，加上现在徐氏打算抬举宋明珍，自然对之前告状的宋明珠生出了更多的不快。徐氏的话说完，站着的宋明珍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宋明珠，见她没有开口驳了徐氏的话，这才放心坐了回去，又低头翻看起账册来。
宋明珠笑道：“老太太既然这么说，我自然是不敢说个不字的。不过——”
波光潋滟的桃花眸缓缓地看了一眼坐在上首长榻上的徐氏，宋明珠唇边笑意温和，“就怕下面那些仆役瞧着没个规矩不是？毕竟从前都是有旧例可依的，一时主子换了人来做，下面不少人还忐忑着，现在又这么着，不免惹人闲话了。”
徐氏被宋明珠的话噎住，好一会儿没想到怎么回答。
宋岚在做驸马之前，宋家平平无奇，也不算什么高门贵府，顶多称得上一个“书香门第”。那还只能从宋岚祖父辈计较起，再往上那真是没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哪怕如此，宋岚的祖父也不过是个秀才出身。宋岚的父亲倒还算争气，好歹挣了个举人的功名，可惜也仅仅止步于此了。
若是在荥阳，出了举人老爷的宋家姑且还能算得上清贵，再加上宋老太爷年轻时也是荥阳有名的俊美男子，否则当年家道富贵的徐氏也不会愿意嫁给清贫的宋老太爷。可抛开这些，宋家要想指望着靠自己在京华立足，那可真是无异于痴人说梦了。
宋老太爷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要在京华立足，好不容易供出一个宋岚，离扎根京华的目标也远得很。若不是因为宋岚的相貌才华恰好入了华阳长公主的眼，这种一步登天，平步青云的机会怎么会轮到宋家呢。
宋明珠的这番话落在徐氏的耳中，简直刺耳至极。这么多年来，把宋府在京华立足当做理所当然的徐氏早就忘了，当初要不是靠着华阳长公主，整个京华压根不会有人多看他们宋府一眼。哪怕宋岚的确长相清隽，那也逃不出外放到偏远地区做个芝麻小官的命运。
徐氏心中羞愤，恨不得将刺破真相的宋明珠撵出去。可面前的少女年纪虽小，身份却贵不可攀。徐氏对上宋明珠那双肖似生母华阳长公主的桃花眸，心中便一阵本能的发憷。
公主之尊，不容亵渎。哪怕华阳长公主在世时，对徐氏恭敬有加，可徐氏却仍旧无法真真正正的亲近华阳长公主。
无他，只因徐氏自觉身份卑微，在华阳长公主面前根本撑不起架子，也不敢撑起架子。
见徐氏闭口沉默不语，宋明珠也懒得再开口，只看向宋明珍道：“我还以为你是真心知错了，可今日见你，却好像和先前并无区别。从前我念着你年纪小，即便你偶尔忘记向我请安，我也没多做计较。恰如老太太所言，我身为长姐，应该对你多加包容。可眼看年后你也要是十二岁了，寻常人家的姑娘在你这个年纪也是明理懂事得很，我若一味纵容你，怕不是疼爱，反是害你了。”
“今天当着老太太的面儿，我也该拿出长姐的样子来。先前父亲罚你禁足三个月，我看短了些，禁足五个月吧。也省得你见天儿往外头跑，待在屋里的时日长了，磨磨你莽撞的性子，好好儿地学学规矩。”
立夏站在角落里和立春相顾无言，内心不免咂舌。大小姐好厉害呀，就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功夫，愣是把二小姐又重新关到芳华苑里去了。而且一开口就是禁足五个月，等二小姐能从芳华苑里出门，夏天都过一半了吧！
宋明珍坐在椅子上浑身僵直，嘴唇哆嗦着又不敢直视宋明珠，只能无助地看向徐氏，眼中满是委屈和慌张。徐氏有口难言，毕竟刚才宋明珠已经敲打了一番，她总不至于为了宋明珍给宋明珠脸色瞧！
想了想，徐氏只当没瞧见宋明珍的委屈，冷哼道：“既然是你长姐要训诫你，你做妹妹的就该听着。明日起——”对上宋明珠含笑的双眸，徐氏声音一顿，“宋妈妈，等用了晚膳后你亲自送二小姐回她的芳华苑去，叫芳华苑里服侍的人仔细些，别叫二小姐出院子门，免得又坏了规矩！”
宋明珠满意地看到宋明珍在听到徐氏的吩咐后，眼眶里滑落的泪珠，笑道：“好妹妹，这可不是我心狠呀，你瞧，要是我说的不对，老太太第一个就要驳了我的话。现下没驳回我的话，可不就证明了老太太心里也正是这么想的么？”
徐氏当然没法儿反驳宋明珠的话，默不作声地吃了个哑巴亏，收在袖子里的手指都气得颤了颤。年纪尚小的宋明珍还没学会遮掩情绪，当即呜咽一声，在宋明珠含笑的目光里委委屈屈地把苦水全部吞了回去。
******
宋岚来的时候，明德堂已经亮起了灯火，宋明珠坐在徐氏身侧，眼圈儿红红的宋明珍耷拉着脑袋站在一边，身侧则是满眼心疼的周氏。
“怎么今儿个明德堂这样安静？珍儿怎么眼睛都红了？”
徐氏轻哼了一声，周姨娘连忙堆起笑容解释道：“亏得老太太看得起珍儿，叫了珍儿来明德堂帮忙整理账簿，这孩子从前没经手过这些，本来就生疏得很。又想着老太太怜惜她，一心想表现得好些，埋头苦看了一整日，可不就把眼睛都熬红了么！”
这话说得十分巧妙，既恭维了徐氏，又抬举了宋明珍。徐氏满心的不快在周姨娘的刻意恭维下，总算也散了些。至于宋岚，他不过是看到了宋明珍眼睛微红，随口一问，倒也没指望能问出个什么来。听到周姨娘的解释，不轻不重地安抚两句也就揭过了这个话题。
倒是徐氏，见宋岚红光满面的样子，不由得生出一丝好奇。“瞧着你倒是有些喜事要告诉咱们似的。”
“到底是母亲厉害，儿子有什么心思都瞒不过母亲的这一双眼睛！”宋岚说着也笑了起来，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烫金的帖子，满脸的喜悦遮也遮不住，“午后接了燕王府的帖子，刚好可以让珠珠和珍儿出去走动走动。”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第 10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