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值得歌颂的时代》木羞木修

50、第 50 章

　　“哎，是我，”林羡客气又礼貌的笑着跟电话里的人说着话，“咨询您个事啊？”
　　“怎么？”电话里的人赶紧说，“有什么事能为林总效劳？”
　　“岂敢，岂敢，”林羡说，“有点事儿想听听您这投资大神的意见。”
　　“哎呦，”那人说，“您这是笑话我呢？”
　　“不跟您客气了，”林羡说，“我这边有点闲钱，想找个理财公司委托代管一下，一时不知选哪家靠谱了，这不想咨询下您的意思。”
　　“哦，”那人笑着说，“小事一桩，您客气啥啊？”
　　“就有人给我推荐了几家，鼎盛投资、蛋卷基金、方舟基金还有识途基金，您看哪家靠谱些。”林羡把老马的公司夹在里面一口气报了出去。
　　“这几家都还行，”那人沉思了下说，“要我说，这里面蛋卷基金和识途基金都不错，一个外地的，一个本地的，都做了很多年了，很稳。”
　　“嗯，”林羡立马笑着说，“那行，听您的。”
　　“哎，可别光听我的，”那人笑着说，“您自己再考虑考虑，我就是给个建议。”
　　“行吧，”林羡笑着说，“您这么一说我就有底了，我再研究研究。”
　　“好嘞，”那人赶紧说，“这事儿您还问我呢，跟我这瞎逗呢吧？”
　　“我哪敢啊？”林羡打哈哈，“过完年喝酒，您约，我请。”
　　“得嘞。”那人笑着挂了电话。
　　同样的电话，林羡又给另外一个人打了一遍，得到的答案差不多。
　　林羡坐在书房里把手机在手里来回翻着，想，这两个电话说明老马的公司做的没有问题，口碑不错，他借钱就是单纯为他儿子这个事儿。
　　“你今天不是要回老家吗？”林羡站起来走回客厅问唐朝。
　　“嗯，”唐朝已换好了自己的衣服，“雪化了就走。”
　　“要回家收拾东西吗？”林羡问，“我去公司，顺便把你送回去。”
　　“大年二十九了，还去公司？”唐朝问。
　　“嗯，”林羡走到厨房看了看，唐朝这强迫症患者已经都收拾干净了，还把没吃的米粥用一次性餐盒打了包，“你干嘛？把这个打包带走留念？”
　　“我回去插香上供。”唐朝没好气的说。
　　林羡又想笑。
　　“浪费粮食挺有负罪感的，”唐朝说，“拿楼下看有流浪猫狗什么的给它们。”
　　林羡刚想说什么，电话响了。
　　是老马，看来他真挺着急。
　　“想去公司再给打电话呢。”林羡没等老马开口就先说了，不想让老马觉得催的太紧而尴尬。
　　“那，我等你到公司吧。”老马的语气挺平静的，但正是这样，才说明老马现在真的很别扭，因为两人平时根本不会这么客客气气一本正经的说话。
　　这种别扭一方面是放下面子跟人借钱，还催的那么紧，跌份儿，另一方面是没跟自己说实话，撒谎了，有点过意不去。
　　“哎呦，”林羡说，“电话打都打了，还等去公司干嘛？今天怎么娘们唧唧的？”
　　“林总真是个狠人，”老马终于笑了，“连自己都骂。”
　　“啧，说正事儿！”林羡想自己这智商是让唐朝传染了吗？
　　“我就问你，从我这儿拿这些钱是‘保命’还是‘反杀’？”林羡没等老马再说话，直接问。
　　老马犹豫了一下说，“…保命。”
　　“反杀还要多少钱？”林羡问。
　　“再多30%差不多吧。”老马这会儿说的自然了很多。
　　“那就反杀。”林羡很干脆的说。
　　“…什么？”老马好像没明白，“你…”
　　“我把这30%一块儿给你，”林羡说，“咱们什么时候玩过光保命的啊？”
　　“…”老马半天没说出话来，这个圈子就借钱这个事儿，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若不是相互信任到一定程度，能做到隔岸观火就算善良了。
　　就熊孩子欠的那些钱，自己是能堵上的，只是不能一把拿出那么多现金，需要时间，但这事儿他一分钟都不想拖，就想在年前一把清。
　　这件事的凶险自己太知道了，这种钱都是按天算利息，利滚利就是无底洞，但这也是其次，最担心的是外界知道了，公司信誉度下降，一旦出现信任危机，才是最可怕的。
　　跟林羡开口借的那些钱就是个最低限，还完了，自己这边资金链就崩的太紧了，资金上没了辗转腾挪的空间，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推倒多米诺骨牌，导致资方撤资，一发不可收拾。从此要不谨小慎微，要不铤而走险，方能翻身，别说自己一匹老马，就是大象、狮子因为这种事轰然倒塌的也不在少数，其中凶险他在金融圈混了半辈子，太知道了。
　　但有了林羡多给的这些钱，那就从容多了，在应对一些事情的时候多了选择的余地，手脚也更放的开些，不用小心翼翼的保命，很快就能翻身。
　　“你…”老马不想表现的太矫情，可林羡做到这个份上，太够意思了， “真挺爷们的。”
　　“啧，”林羡嫌弃的说，“这是夸我吗？”
　　“不说虚的了，”老马说，“我把手头有些公司的股份再加上帝都的两套房产抵押给你，利息按过桥款算。”
　　“行吧，”林羡也不想在这些事上矫情，答应的很痛快，“但我自己一时也没这些钱给你，从公司账上出，待会儿去公司签三方协议。”
　　“好。”老马答。
　　其实林羡个人不是拿不出这笔钱，但还是想以自己公司对老马公司的名义借款，让老马再从他公司里把钱支出来，万一真出什么事，多层保障。
　　放下电话叹了口气，有个坑爹的儿子真是要命啊。
　　林羡挂了老马的电话，一抬头，发现唐朝正盯着自己看。
　　“你这人真挺仗义的。”唐朝说。
　　“嗯？”林羡才意识到刚才这个电话她没有像前几个电话一样，避开唐朝，其实这种感觉并不怎么舒服。
　　“头一次见借钱还主动多借给人家的，”唐朝说，“还是这么多钱，你是钱多不在乎啊？还是对朋友就这么两肋插刀？”
　　林羡笑了笑不知怎么接这个话，想了想说，“我从不会为朋友两肋插刀。”
　　“那就是对马老板两肋插刀。”唐朝顿时觉得有点酸。
　　“啧，”林羡突然很想笑，“小朋友，你这么纯真让我很难堪啊。”
　　“叫谁小朋友呢？”唐朝嘟囔了一句，看着不大高兴。
　　“哎，”林羡无奈的笑了笑，“赶紧收拾准备走，我要去公司。”
　　唐朝拿着换下来的那套小青蛙睡衣，问，“放洗衣机里洗了，还是我拿回去洗？”
　　“扔那儿吧，”林羡说，“给李姐放假了，等她初三回来再洗吧。”
　　临出门，林羡拿了一堆东西给唐朝。
　　“干嘛？”唐朝问。
　　“年货，”林羡说，“拿回去给你爸妈。”
　　“我不要，”唐朝推辞，“他们啥也不缺，我自己回去都不打算带什么。”
　　“拿上吧，往家拎年货也是年味儿的一部分。”林羡帮他拎着出了门。
　　走了几步看唐朝没跟上来，林羡纳闷的回头，看他正站后边不明所以的笑，“走啊？”
　　“带着媳妇儿往家拎年货才是年味的一部分。”唐朝这会儿笑的更明显了。
　　林羡听完立马把东西往电梯门口一扔，自己上了电梯。
　　“哎！”唐朝赶紧赶上，提了东西，在电梯门关闭前挤了进来。

　　两人到了地下车库才想起昨晚把那辆大车放磐石了，这边只剩一辆小车了，林羡给大成打电话交代他去取车，两人开着这辆小车上路了。
　　毕竟是二月初了，昨晚雪虽然下的不小，可这会儿主路上已经都化了，就背阴面还有点积雪。
　　“连家政都放假了，”唐朝偏头看着开着车的林羡，“你过年就自己在这边？”
　　“管我呢？”林羡说是不在乎，可一提这茬还是有的心烦，答的有点没好气。
　　“是啊，”唐朝一听也有点赌气，“林总那么多两肋插刀的朋友呢，哪用我这小朋友操心？”
　　“哎？”林羡皱眉偏过头看了看，唐朝扭过头看向窗外。
　　过来好半天两人都没说话，林羡也不知道唐朝这邪火从哪来的。
　　其实，从刚才起唐朝就有点怪怪的。
　　…不是吧？！
　　林羡心里一惊。
　　不会这小孩儿是有了点别的心思吧？
　　想到这层，林羡心里一阵不安。
　　很后悔昨晚让他上楼，后悔昨晚跟他说了那么多，不会是让这小孩儿误会什么了吧？
　　“咳！”过了好一会儿，林羡清了清嗓子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意思？”唐朝迅速的回了一句。
　　这句话让林羡不知怎么接了，是啊，人家也没说什么意思啊。
　　“那最好，”林羡笑着说，“我不太愿意跟你说这些。”
　　“我也没想听啊，”唐朝说，“反正我们小朋友什么都不懂。”
　　林羡半天没说话，过了好大一会儿，唐朝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有点后悔，想找点话缓和一下的时候，林羡突然开口说，“我说不会对朋友两肋插刀，是真的。”顿了顿又接着说，“我在借给老马钱之前先调查了他一番你知道吗？我是确保了他有实力还钱才决定借的。”
　　“那为什么还要多借给他那么多？”唐朝问的很诚恳，确实是不明白。
　　“借钱分两种，”林羡说，“一种觉得他肯定还不上了，面子又抹不开，就少借点，也别指望要回来了，当送了人情，还有一种就是他自身没什么大问题，他朝你借十块你给八块，他半死不活的不一定能翻身，到时候你这八块就打了水漂了，倒不如他借十块你直接给他十二块，让他早点翻身，你的十二块钱能很快要回来，还能赚利息。”
　　“这么复杂？”唐朝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比较著名的案例是某电商平台当年向投资方融资，要8百万，资方给了2千万，电商那边不敢要，说就要8百万，但资方说要就是2千万，把事做到最好，要不就一分不投，结果最后资方赌对了，那家电商平台靠那2千万迅速建起了自己的物流仓储，迅速崛起，资方大赚。”林羡一口气说完，转头看了看唐朝。
　　“我是个商人，”林羡冷冷的说，“别把我当什么为谁两肋插刀的好人。”
　　唐朝让林羡这种冰冷的语气惊的不知说什么好，隐隐的觉得有点害怕。
　　林羡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给他说这么一通，她很讨厌被人当圣母的感觉，这样会让她做事的时候有心理负担。
　　再就是，也许这是多年来她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
　　别惹我，我他妈不是什么好人。
　　“那，那你可以不管他啊？”过了一会儿，唐朝有点磕巴着说，“还是想帮他吧。”
　　“唉，”林羡叹了口气说，“我只是不想活的太绝。”
　　“那说明你还是好人。”唐朝说。
　　林羡挑着眉看了他半天，无奈的想笑。
　　“傻白甜”在林羡这里不是什么好词，基本跟傻叉划等号。
　　但唐朝这种傻傻的单纯和天下都是好人的善良，让她感觉到的不是厌恶，而是自惭形秽，老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显得那么污浊，这种感觉很不好。
　　她承认跟唐朝在一起让她很放松，很愉快，当然…主要是看着也养眼，但如果让唐朝误会有点别的意思，那她就不怎么舒服了。
　　以后还是少招惹他吧。
　　在他家楼下把他放下的时候，林羡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看着唐朝在楼下依依不舍的一直目送自己的车开出小区，林羡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