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值得歌颂的时代》木羞木修

14、第 14 章

　　有些事情时间点的把握很重要，比如林羡和王铭的这次见面。
　　明天上午九点半召开董事会，今天下午林羡给王铭打了这个电话：“铭哥，我，林羡。”
　　“哎，林总，”王铭显然没想到林羡会给自己打这个电话，“什么指示？”
　　“说话方便吧？”林羡说。
　　“您说，您说。”王铭心里莫名一阵紧张。
　　“晚上见个面。”林羡没问他有没有空，直接发出了邀约。
　　“什么事啊？”王铭问。
　　“嗯..”林羡迟疑了一下，“还是见面说吧，电话里说不清。”
　　“什么事啊？”王铭已经感觉到了不好，“这么神秘啊？”
　　“就是吧…”林羡说的吞吞吐吐，“我收到了一份资料，可能跟铭哥你有点关系，和嫂夫人也有点关系，我不知怎么办了，觉得还是跟你商量一下比较好。”
　　王铭心里咯噔一声：“什么资料！”
　　“晚上见面说吧，”林羡说，“一句两句也说不清。”
　　“那好，”王铭赶紧说，“几点？哪里？”
　　“八点吧，”林羡说，“我发个地址给你。”
　　“好。”王铭感觉心都沉了下去。

　　林羡选的地点在一个咖啡馆，环境舒适优雅，一个个卡座，空间相对独立又不完全封闭。
　　王铭特意早到了一会儿，但进去时林羡已经坐在里面了。
　　林羡今天穿了件麻灰色西服套装，中性风的设计，里面穿了件黑色的蕾丝V领内搭，本来蕾丝是很女性的元素，可林羡今天这身完全看不出柔美，配着脖子上寒光闪闪的钻石项链，给人一种很不好惹的感觉。
　　王铭心想，其实林羡长的算是很好看那一类，可是这么多年似乎已经没人用好看不好看作为她的标签了，因为她其它的标签太突出。就好像拍出天价的成化鸡缸杯，每次出现在新闻里人们关注的都是这次又拍出了多么令人乍舌的价格，被谁拍了，很少有人关注这杯子上面有几只小鸡，画的漂不漂亮了。
　　刚一坐定，服务生送了杯柠檬水过来，并问了王铭要什么。
　　“来杯百香果茶吧。”王铭随便点了杯喝的。
　　“这地方好找吧？”林羡说了这么句毫无营养的话。
　　“嗯，”王铭说，“我以前好像也来过。”
　　“环境挺不错的。”林羡继续说着废话。
　　“还行，”王铭耐着性子，“其实我不大喜欢这种昏昏沉沉的地方，闷。”
　　“哦，”林羡说，“他家有款火焰白兰地咖啡做到很不错，您真该…”
　　王铭已经受不了林羡这些废话了，“下午林总说有份什么资料？”
　　“哦，”林羡刚想起来的样子，“今天我莫名其妙就接到个电话，说查到些关于承麒配件供应商的信息，问我要不要。”
　　“什么供应商？”王铭问。
　　“就前段时间刚换的那个，叫什么鑫？”林羡说。
　　“万鑫？”王铭问。
　　“好像是，”林羡说，“发给了我一点资料，我看着里面有您和嫂子的照片，我觉得该跟您说一声。”说着在平板电脑上点开了邮件，递给王铭。
　　王铭赶紧拿过来看，果然，邮件里好几张自己跟郑兴业的照片，还有他媳妇跟郑兴业见面的照片，再往下划，还有万鑫公司的一些文件资料，但文件资料划到一半就锁住了，看不出具体是什么。
　　王铭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串标是商业犯罪，不是小事，更何况还不只这一个“小事”。
　　王铭喝了口水，抬眼看着林羡，但看不出什么，只见她端着杯咖啡慢慢喝着，可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她什么都知道，就是她让人查的。
　　“怎么看全？”王铭问，“下面翻不动了。”
　　“是啊，”林羡说，“跟我说想看全部内容得付费。”
　　“付费？”王铭吃惊的说。
　　“对啊，”林羡说，“让我给打30万，看全部的内容。”
　　“啊？”王铭有点懵。
　　“是不是骗子啊？”林羡说，“要不报警吧。”
　　“别！”王铭脱口而出。
　　“怎么？”林羡似笑非笑的看着王铭，“铭哥怕报警？”
　　“不，不是，”王铭有点磕巴，“我是怕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报警影响公司的声誉。”
　　“嗯，”林羡说，“也可能影响铭哥的声誉。”
　　这句话让王铭觉得这事肯定就是林羡让人查的，她什么都知道了。
　　“看这些照片是有人跟踪铭哥啊，”林羡说，“不报警好吗？万一这帮人对铭哥和嫂子做出点什么可怎么办？”
　　“我来处理吧，”王铭说，“你把那人联系方式给我。”
　　“行。”林羡说完抬手叫了服务员，“给续杯。”
　　王铭看着林羡没有直接把联系方式给他，心里更是慌的厉害。
　　林羡等着服务员给续完杯，又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说：“明天就开董事会了吧。”
　　她这是想干什么？王铭想。
　　“明天九点半嘛。”王铭说。
　　“讨论什么？”林羡看似随口的问着。
　　王铭恨的牙痒痒，讨论什么你不知道？！
　　“不就是换首席设计师和代言人的事吗。”王铭还是耐着性子答道。
　　“我觉得代言人用唐朝挺合适的，”林羡说，“气质儒雅古典，跟我们承麒的品牌理念挺吻合的。”
　　哦！这是想让我明天支持唐朝啊。看来这就是交换条件。王铭感觉心里一阵蹿火，这人拐了这么大个弯，就是为了这个？操！
　　王铭看着林羡半天没说话。
　　林羡也气定神闲的看着他。
　　王铭强行压下心里的排山倒海，拿起凉透了的果汁喝了一口。
　　“凉了吧？”林羡越过桌子伸手摸了摸王铭的杯子，手上硕大的钻戒寒光一闪，王铭感觉心里打了个寒战。
　　“没事。”王铭赶紧说。
　　“要变天了吗？”林羡说，“怎么说凉就凉了。”
　　王铭觉得她这话不是说的果汁。
　　接下来，林羡没再说什么，她要给王铭留下消化的时间。
　　沉默了一会儿，“今天先这么着吧，”林羡说，“不早了，我回去了。”
　　王铭心里乱的不知所以，跟着站了起来。
　　服务员过来结账，王铭倒是还没忘了抢着把款付了。
　　“谢谢，”林羡说，“董事会完了，我请铭哥吃饭，带着嫂子。”
　　王铭现在听林羡说每句话都有深意。
　　“啊，啊，好。”王铭应着。
　　到门口分手，各自上了车，林羡望着王铭的车开走的方向扯着嘴角笑了笑，心想：废物！今晚该睡不着觉了吧。

　　“我说不要弄这一套，你不听！”王铭坐在车上就开始给他媳妇打电话，“现在麻烦了吧？林羡这个母豹子可不是省油的灯！”
　　“怎么了？”王太太说，“她查出什么了？”
　　“对啊！”王铭吼到，“串标，造假，这不是小事啊。”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王太太显然急了，连问了两遍。
　　王铭长长的叹了口气，“她也不是非要咬死我，提了交换条件。”
　　“什么条件？”王太太急切的问。
　　“她不是推荐了一个小明星当代言人吗？”王铭说，“让我支持她。”
　　“那就支持她啊。”王太太说。
　　“罗旭东怎么办？”王铭口气又急了起来，“罗旭东不是也推荐了那个叫李娇的吗？”
　　“那怎么办？”王太太焦急的说。
　　“回去再说吧，”王铭把手撑在太阳穴上揉着，“我想想。”

　　九点二十五分，林羡来到了承麒珠宝的会议室，扫了一眼，除了王铭，其他人都到了，大家看见林羡进来，都站起来打了招呼，只有罗旭东四平八稳的坐着没动，光点了点头。
　　林羡今天穿了件很有设计感的套装，颜色是今年流行的雾霾蓝，短款的上衣在腰侧设计了夸张的飞边，下身是刚过膝盖的西装裙，显得明朗轻快。
　　周闻轩心想：这母豹子真是看不出整天怎么想的，看这感觉没把今天当回事啊。
　　林羡一一跟众人打了招呼，刚坐下，王铭卡着点进了会议室。
　　林羡望过去时，王铭错开了目光。
　　“承麒珠宝股份有限公司第91次董事会现在开始。”周闻轩主持会议。
　　周闻轩先汇报了近段时间承麒珠宝的经营情况，然后说了一下下一步的计划，会议就进入了表决首席设计师和代言人环节。这两个事算承麒的大事，大家都想看看结果。
　　“现在代言人有两个候选人，李娇和唐朝。”周闻轩公事公办的说，“之前已经把两位的资料都发给各位股东了，现在不再重复，开始表决。”
　　按照惯例，周闻轩作为CEO要先发表自己的看法。
　　“综合各方面考虑，”周闻轩说，“我觉得李娇更合适。”
　　果然。
　　三人同盟嘛。
　　接下来按照股权多少的顺序发表意见。
　　“我觉得唐朝更合适，”林羡说，“气质能够很好的诠释承麒的品牌风格。”
　　周闻轩看了林羡一眼，扯了下嘴角。
　　接下来就是罗旭东了，毫无疑问，“我同意周总的意见，觉得李娇更合适。”
　　轮到王铭了。
　　他的意见很关键，罗旭东和周闻轩的股份都压不过林羡，但是王铭的股份不少，站在哪边哪边赢。还没发表看法的几位股东都瞪眼看着他。
　　罗旭东和周闻轩却笃定的很，甚至身体都放松的靠在了椅子里。
　　“我也觉得唐朝合适，”王铭说，“我们承麒珠宝一直走的是中式复古的路线，唐朝的气质很符合。”
　　什么？！
　　什么？！
　　周闻轩和罗旭东都猛的坐直了身子，瞪着王铭。
　　脑子进水了吗？
　　什么情况？！
　　两人交换了下眼神，又一起看着王铭。
　　王铭说完了，就把头转向了下一位要发表意见的股东，没再说话。
　　剩下的三位不管发表什么看法已不能左右最后的决定，也就随大流都支持了唐朝。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定的让有些人出乎预料，有些人又理所当然。
　　林羡抬头看着罗旭东笑了笑。
　　罗旭东城府再深，此时脸色也变了。

　　“闻轩？”看着周闻轩不说话，林羡提醒到，“下一个议题。”
　　“哦，”周闻轩回过神来，“下一个议题是首席设计师人选。”
　　周闻轩感觉自己声音有些发紧，咳了一声接着说，“也是两个人选，来自美国的Alfred和来自香港的 Ryan，资料大家都看过了吧？”
　　说到这里，周闻轩突然一阵心慌，王铭是怎么回事？不会这事也倒向林羡了吧？赶紧又说了几句，“Alfred虽然是美国人，但曾经在大盛银楼担任过很长时间设计师，非常着迷中国文化，是个中国通，同时又了解海外市场，我相信他能够带领承麒的产品走向更高的层次。”
　　说完环顾了一下众人，接着说：“现在开始表决，我支持Alfred。”
　　接下来轮到林羡了，大家都坐直了看着她，包括罗旭东也瞪眼盯着她。
　　“我同意闻轩的意见，”林羡说，“确实像他说的，目前阶段我们承麒很需要Alfred这样了解中国文化又了解国际市场的设计师，我支持Alfred。”
　　什么？！
　　什么？！
　　她不是亲自推荐的那个什么Ryan吗？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罗旭东和周闻轩再次对望了一眼。
　　“罗总觉得呢？”林羡看罗旭东半天没说话，提醒了一句。
　　“呃...”罗旭东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卡了半天，说了句，“我，也支持Alfred。”
　　王铭突然松了口气，虽然没明白这是怎么个情况，但压力不在自己这里了，自己不管说什么，Alfred是首席设计师已成定局。赶紧接上说，“我也觉得Alfred合适。”
　　Alfred全票通过。
　　最先回过味儿的是罗旭东，瞪着周闻轩和王铭心想：他妈的，你俩怎么回事？！这是都跟林羡穿一条裤子了吗？！
　　周闻轩一脸懵的看向罗旭东，脸上分明写着：不管我事啊，我也不知怎么回事。
　　罗旭东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奔过一万头羊驼，少跟我这装无辜，林羡没事会突然放弃她推荐的人，全力支持你？
　　操！还有王铭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点招呼没打就投了唐朝一票？罗旭东又转头瞪着王铭。
　　王铭始终躲避着罗旭东和周闻轩的目光。
　　看着他们仨眼神里油盐酱醋五味杂陈，林羡心里都替他们难受。
　　董事会议题全部结束，散会后林羡站起来第一个走出了会议室，还没走到电梯口，王铭追了过来。
　　“林总，”王铭压低声音说，“那边的联系方式呢？”
　　“什么？”林羡一脸茫然。
　　“就是昨晚您跟我说的那个。”王铭的表情瞬间不太好了，以为林羡要赖账。
　　“哦，”林羡恍然大悟状，“您还真要啊，感觉就是骗子吧。”
　　“总要查查才放心嘛。”王铭说。
　　“要我说就报警，30万呢，说多不多，说少不也少呢。”说着从手机上发个个网址给王铭。
　　王铭赶紧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
　　“还是谨慎，”林羡说，“别上当。”
　　王铭让林羡这种虚伪的一本正经惹得火蹭蹭往上窜，可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找人查查吧，”王铭说，“会小心的。”
　　两人在电梯门口聊了半天，林羡余光看见周闻轩和罗旭东等人也朝这边走过来，故作亲热的拍了拍王铭的肩说，“不是说董事会完了一起吃饭吗？铭哥挑地方。”
　　这句话当然要让罗旭东他们恰好听见，说完，林羡摁下电梯回了28楼。

　　回到办公室，林羡觉得这事已经不需再操心了。三个人给了两个桃，没得到那个肯定疯了，比如罗旭东。
　　他们三人那所谓的同盟恐怕比不了一张打印纸结实，接下来就是看着他们三个怎么互相轮板砖了。想想王铭也是真逗，这会儿不是该想想怎么向罗旭东解释吗？还惦记被查的事，也是够废物的了，林羡忍不住笑了笑。
　　收起笑容林羡拿起电话打给了吴哲：“喂，吴哥。”
　　“林总。”吴哲很快接了电话。
　　“我把链接给王铭了，”林羡说，“做好准备他联系你。”
　　“知道了。”吴哲答到。
　　“感觉他紧张的有点过头了，”林羡说，“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啊？”
　　“那还需要继续查查吗？”吴哲问。
　　“不用，”林羡说，“管那闲事干嘛？”
　　“行，”吴哲说，“他真打钱过来怎么办？”
　　“你就收了啊，”林羡说，“这点钱，算他请你吃顿饭吧。”
　　“明白了，”吴哲笑着说，“那他发现30万其实什么也没买到，会不会很失望啊。”
　　“他应该很高兴啊，说明没有把柄被查出来。”林羡也笑。
　　“行吧。”吴哲笑着说。
　　“注意安全，”林羡沉声说，“别留下什么痕迹。”
　　“放心吧。”吴哲说。
　　林羡笑着说，“吴哥办事我放心。”
　　“那挂了，”吴哲说，“有什么情况再联系。”
　　“嗯。”林羡说完，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