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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识 ...

  •   殿外是人声鼎沸,殿里却是寂静无声。
      沈鹿鸣的长剑架在应昭远的脖颈上,他一反平时嬉笑的脸孔,神情冷漠且无情:“应师弟,我劝你最好别做傻事。”
      应昭远按紧腰间的佩剑,忽的暴起,一招落英缤纷使得人眼花缭乱。沈鹿鸣也不急,同样的招数,倒使得比应昭远还有模有样。
      “你怎会……”应昭远错愕。
      天道宗三殿六院十二司,各殿的武学皆不同,沈鹿鸣是夙雪殿殿主宁澜空的弟子,怎可能会……
      “感到惊奇,是吗?”沈鹿鸣手上剑招不断“你以为祁师兄只指点过你一人吗!”
      应昭远本就在练武方面资质平平,现又失了金丹,听闻沈鹿鸣如是说,更是心神大乱,直叫他接连几剑,全部刺入胸口。这还不够,剑势刚收,接着便是一记落花掌。应昭远立刻两眼发黑,两耳轰隆,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废物!”沈鹿鸣讥笑一声,毫不留情,用剑在应昭远胸口戳了个对穿。他软软的瘫倒在地板上,门被关住的那一刻,他听到沈鹿鸣用嘲讽的声音说道:“凭你还想救祁师兄,也不知是高看了你自己,还是低看了天道宗!”
      应昭远心里想着得赶紧爬起来去找师父,把这一切的真相都告诉他。现下,也只有他救得了祁师兄了!可这不争气的身体,却连简单的挪动都做不到!
      难道就这么结束了吗?应昭远淌下不甘的泪水。
      控制不住的,应昭远的思绪渐渐涣散。但不知为何,此刻脑海里竟如走马灯一般,将他过往的点点滴滴重复一遍……
      总算……到了。
      应昭远望着眼前的清苑仙山,心潮不由一阵澎湃。光是那山门,便透露出一股“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庄重威严之感。
      “你也是来天道宗拜师的?”一位穿着打扮都颇为富贵的少爷模样的少年用一种轻蔑的口吻问道。他身后跟着的,大抵是他的家仆,手中捧着几样礼盒,毕恭毕敬的垂着脑袋。
      应昭远讷讷的点了点头。
      “你是哪位仙人引荐,又带了什么拜门礼来?”
      “拜门礼?”应昭远满脸疑惑。他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拜门礼。
      “瞧你那一脸穷酸样!”少年哼了一声“还是早早下山去吧,莫给自己寻不痛快!”
      应昭远低头看看自己的鞋子,衣服。的确,脏得都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来了,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他前往清苑仙山时路上遇到狼群,正值寒冬,狼群也饿了多日,差点命丧于狼口,幸好得一位白衣少年所救。那少年之仙姿,应昭远怕是永生难忘。
      应昭远这一路,说来着实艰辛。没有吃过一顿热乎的饭,没有喝过一口干净的水,更没有洗过一次热乎的澡,至于这身衣服,自不必提。
      再看等待进入山门的,起码衣衫洁净。他自觉和这些人格格不入,索性也不惹人烦,尽量的远离对方。
      来拜访天道宗的没有几位,都被一一迎了进去。轮到应昭远,两位守门的弟子行了一礼,应昭远慌忙回礼。其中一位弟子问道:“不知这位仙门同僚,可带哪位仙人的手书?”
      应昭远摇摇头,又怯怯地问道:“没有这些,就不能拜师吗?”
      附近村子,城镇,资质尚佳的,都已被选入。剩下的,怕也只是想入天道宗滥竽充数。
      两位弟子相视一笑。另一位答:“公子请回吧!”
      不管应昭远如何哀求,两位弟子脸上既没有嫌恶地神情,也没有厌烦的神情,只是微笑的站在那里,不为所动。
      应昭远是打定主意要去拜师学艺的,便跪在山门口,心里念着,总有法子能感动这两人。
      冬日的寒风,不一会儿便将应昭远冻了个通透,好似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一般。
      就这么跪了半日,来来往往的,见了应昭远,不免惊奇。
      过了晌午,不到酉时,腹中饥饿,口中干渴,应昭远更觉难捱。念想着要入天道宗拜师,他勉力支持着。
      太阳逐渐西沉,身后忽的响起一片马蹄声。应昭远冻得僵了,不能扭头去看来人。但马蹄声越来越近,有一人渐渐在他身侧停下。
      “这是怎么一回事?”应昭远听到那人问道。
      守门弟子答:“祁师兄,他要进山学艺,又无拜帖,我们劝他离开,但他说家中双亲皆被妖物所害,定要亲手报此仇,斩尽天下所有妖物,免有家族再受其累,不肯离开。”
      祁映雪真切的叹了一口气:“也是可怜人。”
      说着,他解下腰间水壶,粮食,下马轻轻放到应昭远身边:“拿着这些,趁着日头还未彻底落下,尽快下山吧。”
      应昭远只用余光一瞟,整个人便愣在原地——是那个于狼群之中救下自己的少年!
      跟随着他的手指,应昭远缓慢地移动着眼珠,将他的脸庞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
      果真是朱唇皓齿眉如黛,肤色胜雪发如墨,宛如画中的人物!想来也是,这般人物,唯有清苑仙山才能养育出。
      祁映雪倒是没太在意应昭远的反应,说完这些他便翻身上马,和其他同行弟子一起入了山门。
      他的马蹄扬起一片晶莹的雪花,更添一份姿色。以致应昭远便那么痴痴的望着,直至太阳落山。
      ——这位姓祁的公子,救了自己两次。
      亥时,天已冷的不得了,尽管吃了祁映雪给的食物,喝了祁映雪给的水,但一呼一吸之间,仿佛寒冷的空气都通过鼻子,嘴巴,钻入肺部。应昭远终是忍受不住,倒在了雪地上。
      再醒来时,周身暖洋洋的,半点寒冷的气息都感受不到。应昭远睁着一双好奇的眼,打量着这间朴素的屋子。
      “爹爹,他醒了。”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叫道。须臾,一位蓄着长须的中年男子应声走了过来,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劳驾,这里是什么地方?”应昭远问道。
      少女娇滴滴的笑道:“呆子!这里便是天道宗!这是我爹爹念真,金雀司的掌司。”她看应昭远呆呆的还没有所动,不由低喝道“我爹爹宅心仁厚,听闻祁师兄讲山下有一人长跪不起,好心收你为徒,还不快快起来行拜师礼!”
      应昭远急忙下床跪倒在念真师父面前,心里却念着这位姓祁的公子,救了自己三次。
      之后应昭远便留在葬花院下的金雀司修习。
      “天道宗共有三殿六院十二司,三殿为樱华殿,夙雪殿,南笙殿,六院……”周沅芷还未说完,发觉身旁的应昭远不知在看什么,气呼呼的伸手去拧他的耳朵“你这呆子!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应昭远吃痛,“哎哎”的叫着。
      周沅芷便是念真师父的女儿,年纪最小,是备受宠爱的小师妹。收了应昭远,还是头一次做师姐,新奇得很,故意用师姐的口吻教训道:“若是想做天道宗的弟子,就必须懂这里的规矩,否则——你就等着被扫地出门吧!”
      说着,她把门规扔到应昭远怀中:“认真拜读!晚饭后我亲自来考你!”
      门规虽多,但应昭远却看的仔细。
      所谓的三殿六院十二司,其中六院分属于三殿,而十二司又分属于六院。在这里面,唯有十二司的弟子,可娶妻生子,不断世俗情缘。如此一来,进入六院修习的弟子少之又少。加之三殿的殿主,传闻是归雁金仙的弟子,修为本就高,再收弟子,自然更是挑天赋、资质都极佳的孩子。眼下,只有琴华上仙和澜空上仙收了徒。这后面的事,还是周沅芷晚饭后给他讲述的。
      作为刚入门的弟子,应昭远每日里的功课便是跟着大家一起卯时起床劈柴挑水,扎一个时辰的马步并背诵典籍,辰时用早饭,饭毕修习内功心法。未时过后则相对自由。往往没了念真师父看顾,旁的弟子总会上山打鸟捉野兔。许是对应昭远这个进入天道宗凭着念真师父可怜的弟子不屑一顾,他们从不与他搭话。应昭远又是个内向的,一月有余,仍是只与周沅芷熟络些。
      如此这般,又过了半月,葬花院的院主抚青师父将樱华殿下各个院,各个司的弟子全部召集到葬花院,亲自传授大家刚入门的繁花剑法。
      十二司均在山脚处,六院则在半山腰,他们这些弟子武功浅薄,仅仅是爬山就废了不少功夫。劳累之下,抚青师父教授的剑法只看了个皮毛,大部分招式还有些懵懵懂懂。
      抚青师父自然看出,将这十二招教授完毕,又招呼一人上前:“映雪,你再为大家操演一遍。”
      “是。”祁映雪负剑上前。长剑白衣,迎风而立,那风姿当真是举世无双。应昭远的目光自打落到他身上便再也移不开。
      只见祁映雪不慌不忙的将抚青师父所教,一招不差的演示了一遍。剑收鞘,他双手向抚青师父一拱:“映雪献丑了。”
      抚青师父目露赞赏,再扫视底下众位弟子:“这套剑法虽是樱华殿入门剑法,但也是极为厉害的杀招。如若要将这套剑法完全熟练,游刃有余,各位便要多花费些工夫。”他话锋转向各位掌司“那么有劳各位掌司代为监管,待到这套剑法练成,我便于此传授下一套。”
      言罢,他走下高台。
      见抚青师父离开,底下众弟子立即讨论起刚刚所授。应昭远踮着脚,极力踮着脚尖,伸长脖子,用目光搜寻祁映雪所在。如他那般耀眼的人,自然是一眼便可看到,只是身边围了一群弟子。大约是聊繁花剑法,应昭远远远望到他们以指代剑,在空中比划着。他心里想着要亲自向祁映雪道谢,此时不好插言,又被如此认真的祁映雪所吸引,渐渐也忘了本意。
      虽说离开前祁映雪叫他们无事常去樱华殿,一同切磋武艺。众人皆明白这不过是一句客套话。祁映雪可是琴华上仙的弟子,他们与他,根本没有可比之处。况且,要到樱华殿势必要见到琴华上仙。传闻这位上仙淡漠到近乎无情,仅这一点就够令人退缩。
      万万没想到,过了几日,祁映雪竟到了金雀司修习!
      “我在樱华殿只与鹿鸣师弟相熟,师父怕我寂寞,叫我多接触同龄人。”祁映雪微笑着解释道。
      沈鹿鸣便是夙雪殿澜空上仙的弟子。
      众人听闻祁映雪如是说,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去怀疑?都巴不得多与祁映雪亲近亲近。
      这天早课结束,留下祁映雪和应昭远二人打扫平日里用于修习的育心殿。
      祁映雪为人和善,又是琴华上仙的弟子,人人待他多少带有些巴结讨好的意味。所以在应昭远笑着说替他打扫时,他也只是一句简单的“有劳了”。
      闲着无聊,祁映雪随手翻了翻案几上的书卷。
      应昭远犹犹豫豫地走到祁映雪面前:“祁师兄,你……你还记得我吗?”
      樱华殿下两个院,四个司,众多弟子,哪可能一一记住。他浅笑不语。
      应昭远却误解了这笑的含义,连忙感激的作了一揖:“祁师兄救我三命,实在不知如何报答。我身份卑微,但凡是祁师兄的吩咐,纵是千难万险,也在所不辞!”
      这种话许是祁映雪听的多了,压根没放在心上,随口道:“这位师弟言重了,若是有时间替我挑水劈柴映雪已感激不尽。”
      之后,祁映雪便把这事抛到脑后。他每日只是有课才到金雀司,午饭断断是不敢留在此地的。天道宗唯有十二司食用肉食,六院茹素,三殿修为甚高,辟谷不食。只是祁映雪还未达到此境界,平日里用餐与六院弟子无差,并不因他是琴华上仙的弟子而区别对待。
      “你最近下山可有做什么差事吗?”虽寒琴华并不需要进食,但每日里总会坐在桌前陪着祁映雪用饭。
      闻言,祁映雪停了玉箸,恭敬地答道:“映雪下山还未曾听闻金雀司需要做何差事。”
      寒琴华慢慢道:“六院十二司的弟子日出之后便要劈柴挑水,扎马步时背诵《论语》《大学》《中庸》《孟子》等典籍。而你身为樱华殿的弟子,与他们有何不同?”
      祁映雪立即垂下头颅:“没有。映雪知错。”
      寒琴华并未出言训斥,只道:“明日便跟着大家一起做吧。”
      尽管祁映雪心中一千个不愿,一万个不愿,但还是按照寒琴华的吩咐,日出后起床下山来到金雀司。却见那弟子翻了翻名薄,奇怪道:“祁师弟,你的差事已经做完了。”
      做完了?祁映雪一脸茫然:“劳驾,是谁做的呢?”
      “应昭远。”
      应昭远?那又是谁?
      临近除夕,各院各司购进大量年货,最是繁忙的日子,偏偏落在祁映雪名下的差事,都是被这个名为应昭远的弟子揽去了。
      如此一来,祁映雪也有些在意。
      他特意起了个大早,抢在应昭远之前把所有差事都做完了。
      果然,早课一结束,应昭远主动来到祁映雪面前,略带疑惑的问道:“祁师兄,你的差事……”
      祁映雪淡淡道:“哦,我自己领了。”
      “啊……”应昭远显得有些失落。
      “往后你也不必做了。”祁映雪又道。
      “为何?”应昭远迷惑不解“我是心甘情愿为祁师兄做的!”
      “没有为何。”
      此时,殿门外跑进来一个少年,眉目带笑,张口就喊:“师兄,师父又教了我一套剑法,快来,我们到演武坪上比试一下!”
      应昭远看到祁映雪的眼睛倏地一下亮了。他放下手中的书卷:“这就来。”
      那一刻,应昭远才深刻的感到,他与这个少年,与祁映雪,不是一个世界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不要站错cp!
    老规矩,每三天十点更新【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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