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浮虚》半纸长安

15、第十五章

　　我自知有错，小声嗫嚅道：“对不起”
　　“嗯，知错就好。”他又出奇的没再咄咄逼人。
　　我方一抬头，便瞧见主座上一双更冷的眸子，母妃斜睨着我，似是一根针刺进我的心里，使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她似乎从一开始便不待见我，如今亦是。
　　宴会很长，时间很慢，我不知自己绷了多久才总算熬出头，当笑着将所有人都送走后，我感觉自己的脸部肌肉都要瘫痪了。
　　君煊瑾在前面走，我便无精打采的在后面跟着他，哐的一下我便撞在了他的后背上，“你走路从来都不看的吗”我又听到了自我头顶传来的声音。
　　我刚想出言，便见他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身畔立即传来小厮慌张地声音，“王爷，使不得啊，还是让小的们来罢。”
　　“你们退下罢，不用跟了。”
　　随后，几个人便不情不愿的称了声是，离开了。
　　“我不用背，你若嫌我走路不看路，我注意些便是了。”
　　“快些上来，本王不想说第二次。”
　　我乖乖趴上，那时，我竟离他那样近，近得听得到他均匀的呼吸，闻得到他身上尊贵却好闻的香气。
　　“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我趴在他的肩头，淡淡出口。
　　“怕你突然死掉，本王还得拖个死尸回去”
　　我有片刻怔愣，却又觉得可笑，他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倒是我杯弓蛇影了，我不恼，将脸靠着他的脖子更近些，我说，“君煊瑾，明日你来找我好不好，我有话想对你说。”
　　“不能现在说吗？”
　　我摇摇头，“一定要在一个天气很好的日子里，因为真的很重要很重要。”
　　我听到他说“好”，那是个于我很重要的承诺。
　　他将我送回清落园，我倒没料到他会留宿，一时有些局促，犹豫许久，才躺过去，他说习惯睡在外侧，我想着上次他明明是睡在里侧的，何时换了习惯，也不好多嘴，便只好从他身上跨过去，刚摆好动作，便被他一拉，整个人趴在了他的身上，“这么慢，怎么，怕本王吃了你”他笑得欠揍。
　　可我还是躲闪地将头撇了过去，嘴硬道“才…才没有。”
　　翌日，我很早便起身了，没成想君煊瑾比我起得还早，如今身侧已是空荡。
　　我拉开窗户，颇为失落，今日的天色很不好，雾蒙蒙的，甚至有些压抑，不过我仍是安慰自己，只是不凑巧而已，不妨事的。
　　我这次很耐心的选衣、描眉、画花钿，虽然仍有些病态，却是比我从前好看许多。
　　我想过很多次我们见面的场景，亦想过很多次我表白的话，我对着镜子，扭捏娇羞。
　　“王爷，臣妾喜欢你”我瞥了瞥眉，不行不行，太直白了。
　　“爷，妾身想侍奉您，一辈子给您端茶倒水。”不行不行，太卑微了。
　　“君煊瑾，以后我们好好过罢。”
　　我开始等，等了许久，后来我怕自己看不到，便到院外等，再后来，似乎下雨了，雨很大，玲珑来给我打伞，她说“姐姐，我们回罢，天色已晚，王爷他…可能不会来了。”
　　“是吗，可他答应过我的啊，他答应会来的，可能有事耽搁了呢”
　　我最终没有等到他，我晕倒在雨水中，原来，心竟可以这般疼。
　　我想我大抵是发烧了，不然连日昏沉，却怎么也睁不开眼，我似乎听到有人在喊我，但实在是太累了，就让我再睡会儿罢。
　　我心里盘算着，原本还能活上两三载，如今这么一闹，长短也不过一年了罢，也罢也罢，本就不属于这里，若是死了，怕也是没人落泪的。
　　我可能睡得太多了，不然怎么突然就醒了呢，我睁了几次才勉强能适应光线，场景似曾相识，碧水玲珑喜极而泣，絮絮叨叨的说些我又病重，死里逃生的话。
　　而我却只瞧见了君煊瑾，他见我醒了，很是慌张地站了起来，连茶水都打翻了，我从未见过他这番模样，倒仿佛他仍是特别在意我。
　　他的模样有些颓废，下巴有些胡渣，应是几天没打理了。
　　他说“醒了就好，省了王府一桩命案。”连一眼也懒得留给我。
　　我苦涩地笑了笑，方才又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寻了个由头让碧水玲珑回避，勉强撑起身子，与他对视，“没有什么要说的吗，王爷还欠我一句解释。”
　　他说“噢，解释吗，是有些对不住你，我以为你看不到我就会回去了。”最后半句，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所以呢，王爷本就没打算来，对吗？”我傻乎乎地等一件本就不可能的事，很可笑罢。
　　“要来的，韵儿突然病重，便顾不上你了。”他说的很是轻描淡写，我明明听到了解释，眼睛却涩涩的，不知为何，突然好想哭。
　　“哦，原是王妃病了，那王爷定是整日守在王妃身边才憔悴成这般模样的罢，王爷应当好好休息才是。”我想听到他否认，是为了忧心我才这样的，可转念一想，怎么会呢，连答应过我的都没兑现，如此想法，当真可笑。
　　他突然定定地看我，“既然知道自己给本王添堵，就少拿这些小事来烦本王。”
　　原来，我在你心里竟是累赘。我闭上眼，不再看他，我想我定是累极了，不然怎么连他眼中明显的心疼都忽略了。
　　我不知道他何时走的，再醒时已是日近傍晚，碧水玲珑坐在一旁，撑着头睡着了。我缓缓起身，不欲将她们吵醒，独自披了件厚氅，开门到屋外透透气。
　　明明天气已经转暖，我却仍觉得寒气刺骨，一阵凉风拂过，我忍不住又咳嗽了几下。我双手抱腿倚坐在长廊上，很冷，却觉得这样的夜晚反而更适合我，或许一个人清冷惯了，就会喜欢这份孤寂了。
　　不自觉竟闭上了眼，忽觉头上暖暖的，似是一只手抚上来，我微微偏过头，瞧着眼前站了个人，恍惚是君煊瑾，却又看不甚清。
　　那人见我醒了，便要将手抽回去，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得逞般笑起来，“怎的见我醒了就着急要走，是怕我不成？”
　　“病傻了吗，连人都认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