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婚事》三奇嘉会格

4、第 4 章

　　张子滔哭完了，戴旻繁已经跟柳云霜聊了很久，终于是挂了电话，又叫了一瓶酒过来。
　　开了酒，两个人各倒了一些，看出他今天状态不对劲，戴旻繁问道，“怎么了？又是为了前女友？”
　　“我前女友那么多，你问哪一个？”张子滔笑了笑道。
　　戴旻繁勾了勾嘴角，落寞道，“能进到心里去的，还能是哪一个？”
　　两个人碰了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戴旻繁拉着张子滔下场子找人跳舞。
　　彼此都是花花公子，谁也别装纯情，张子滔扔了酒杯跟着下场。
　　游戏人间只是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深情如故。
　　一直闹到凌晨才回家，打开门的时候，看着玄关上摆着的他们俩曾经的合照，张子滔终于是哭着跪在地上，怎么样也起不来。
　　既然再见已是陌路人，老天又为什么要让他们再见？
　　把照片翻到了桌上，然后扔进垃圾桶里，张子滔躺在地上哭了半天，最后还是舍不得，又把相框从垃圾桶里捡了起来摆好。
　　这一夜，又是噩梦袭来。
　　他梦到了赵语琪，谢菡的好朋友，赵语琪在他之前工作的一家集团实习，看到他身后跟着一群人进了总部大堂，刚刚来实习报到的赵语琪大叫了他一声，“渣男！”
　　他挑眉看着赵语琪，赵语琪恨恨道，“早知道你在这里，我肯定不来实习。”
　　他觉得很奇怪，明明是谢菡做了那些事情，他选择分手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吗？当时内心还在恨谢菡的势利，连带对赵语琪也没什么好感，直接让人力资源部的人将赵语琪除了名。
　　梦境坠入更深的深渊，他被殷绮罗告知，谢菡没有□□过，也没有拿过唐翰升的钱，都是唐翰升编造来让殷绮罗帮忙骗自己的，殷绮罗觊觎着自己，而唐翰升觊觎着谢菡，可谓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几天之后，又在他刚刚跳槽的集团楼下，再遇赵语琪，赵语琪看到他直接道，“不用你说，我自己走，渣男。”
　　他满腔疑问无人可问，也不管身后跟着那么多中层干部和普通职员，只能抓着来面试的赵语琪道，“给我说说当年的事情。”
　　赵语琪冷笑着道，“你现在想知道有个屁用，你不知道小菡答应了唐翰升的求婚吗？你个渣男!”
　　他心痛如绞，却死死地拉着赵语琪，两个人走到角落里，他问赵语琪，“她当年，□□过？”
　　“我呸，我打死你这个人渣，小菡是那种人吗？”赵语琪对他怒目而视。
　　“我看到她从豪车上下来……”他道。
　　赵语琪呵呵笑道，“随便你怎么想，你跟她提分手那时候，小菡家里很困难，她母亲被她父亲打伤了，不肯回家，只能住在学校外面的小宾馆里，她爸爸重病，逼着她辍学去打工，你也看到过她爸爸追来学校打她了，所以她只能又找了家教的活，一边照顾她妈妈一边照顾她爸爸，最后卖了家里的房子，无处可去，被逼无奈问唐翰升借了40万，并且承诺毕业后分期还他……”
　　梦渐渐模糊，他隐隐约约看到自己跑回去哭求谢菡，然而谢菡甩开了他，回去操场上跑步，背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张子滔从梦里惊醒，冰冷的地板让他觉得寒冷透骨，他捂着脸坐起身，翻开手机，是助理给他发来的华东区的工作计划，接待事项里，有一行写着接待市商贸委外贸处来访，他圈注了一下表示自己亲自接待，然后继续回复其他工作消息。
　　6月要完成上半年的招商布点指标，赵康没什么能力，作为外贸处的处长，他却是连基本的政策口径都搞不懂，每次出去都让谢菡陪着，也不管现在谢菡已经快五个月的身孕了。
　　为此，姜薇薇一直说，这个世界肯定是瞎子多，这种废物也能爬上去，真是见了鬼。
　　谢菡只是笑笑，知道她是为自己打抱不平，可是生活已经耗费了她大量的心力，让她无心再多想别的。
　　跟着赵康下楼，帮他开车，在天赢集团总部楼下停车的时候，一辆玛莎拉蒂快速开了进来，在一个预留的停车位上停了下来。
　　谢菡下车锁车，再抬头，就看到张子滔从玛莎拉蒂上走了下来，一身西装领带，比当年，更多了些成熟男人的魅力。
　　没想到，竟然是三番两次的重逢。
　　张子滔看到谢菡倒是一点也不奇怪，又看了看她身边的赵康一眼，神情从容。
　　赵康不明所以问谢菡，“这位，你认识？”
　　谢菡摇头道，“有些面熟，可能哪本杂志上看到过吧，不认识。”
　　张子滔忍了忍，既然她想假装不认识，那就随她吧，一起进了办公大楼，谢菡和张子滔同时按下了去往26楼的电梯。
　　手指相触的时候，谢菡感觉到内心微微的刺痛，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应该已经对这个男人没有反应了，可是，身体的本能却在看到他的时候，比她的理智更快一步。
　　张子滔看着她低头退到后面，再抬头，已然是面容沉静如水。
　　“你也是开会的？我叫赵康，是商贸委外贸处处长。”赵康还是老样子，傻乎乎地自报家门，在不知道对方什么身份的情况下，先炫耀起了自己处长的身份。
　　谢菡觉得好笑，却在瞥见张子滔一径肆无忌惮看着自己的模样时，收敛了微微的嘲讽意味。
　　电梯到了26楼，张子滔绅士地为谢菡和赵康按着门，行政助理耿心茹已经在电梯口等着了，看到张子滔道，“张总，还以为您赶不上呢。”
　　张子滔对着耿心茹点了点头，抬手介绍身边的赵康和谢菡道，“楼下遇到的，应该是市商贸委的领导，麻烦你带他们去会议室。”
　　赵康一听对方被称为张总，连忙想去翻之前笔记上记着的天赢的几个人名，就听身旁的谢菡淡淡地道，“张子滔，天赢的COO，他手上还有许多的外资行业资源，既然今天是跟他谈，就请一并提出来，他们虽然主营业务在工业，但在服务业的产业也不少，主营业务面很广，近年来做的娱乐产业也很红火，跟好莱坞也有合作，著名的星娱传媒是他们的子集团，不是之前M区商业综合体也想引进这块业务吗？”
　　其实，谢菡以为今天可能只会遇到个地区运营主管之类的人物，没想到却是集团COO这么大的阵仗，也是自己轻忽了，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该陪着来。
　　赵康张了张嘴道，“还好你提醒我，等会儿你跟他们说一下。”
　　谢菡看着他有些开始稀疏的头顶叹了口气，如果说，在谈招商引资上无往而不利的自己还有什么人搞不定的话，那一定就是张子滔了。
　　仍记得当年分手，他那么绝情的说，谢菡，你这样的女人你也配？
　　如今，她已为人妻，即将为人母，又怎么配跟他平起平坐，谈业务呢？
　　忍不住就想走，可是赵康已经在耿心茹的引路下坐到了小型会议室里，没一会儿，又有一个相貌可爱的助理送了一份三层下午茶点心，一杯咖啡，还有一杯牛奶进来道，“两位稍等，张总这边还有一个越洋会议马上就好，他说谢老师怀孕了，不能喝咖啡红茶，这是我们自己牧场的奶牛产的新鲜牛奶，每天都是特供的，请谢老师品尝，还有一小份可以加在咖啡里，请赵处您也试试。”
　　谢菡愣坐在那里，看着这份点心，想要走的冲动越来越强烈，可是无奈赵康坐着，又来了两个主管和华东区负责人闲聊，于是只能硬撑着。
　　等了两个小时，张子滔迟迟没来，谢菡借口自己有些胸口闷，站起来道，“我去上个洗手间。”
　　拉开门，低头没走几步就跟张子滔撞了个满怀，这么多年，他身上依然有一股让她闻了就会脸红心跳的味道，身体的本能抗拒不了，可是理智告诉她，该远离这个男人。
　　“借过。”谢菡低声道。
　　张子滔握住她的手扶了她一把问，“匆匆忙忙要去哪里？”
　　谢菡脱口而出，“洗手间。”
　　张子滔放了手，侧了侧身让她过去，站在原地道，“我先进去等你。”
　　谢菡在洗手间呆了好一会儿，赵康的电话催了过来，作为一个完全不懂业务的处长，想来面对咄咄逼人的张子滔，他肯定是露怯了。谢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怀孕，却没有太大变化，也是，生女儿都说会变漂亮的，她捂着肚子，感受着里面的小生命，突然就落下泪来。
　　“你就一直生到儿子为止。”婆婆袁丽芳的话犹在耳边，那么尖刻，想到那天钟雪晴怀着一个女儿满心欢喜的模样，而张子滔微微笑着陪在一边的样子，她突然放声大哭。
　　自从离开张子滔之后，她的人生，一直都在走下坡路，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真的不想让这个男人看到，怜悯或嘲笑，她都不能承受。
　　又过了一会儿，赵康又发了消息来问她在哪里，那兴师问罪的口气，让谢菡只能擦了眼泪，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幸好孕期也不能化妆，没有哭到脱妆的烦恼，仔细又照了照镜子，才回到会议室。
　　看到谢菡回来，本来有些不耐烦的张子滔终于平静了一点，却发现了她红红的眼眶，心中一痛，赵康还在磕磕巴巴地拿着政策资料，对着张子滔说着返税点和补贴的事情，并且拍胸脯保证这绝对是东部地区最优惠的政策了。
　　“我不在乎这些，我只想问，商业综合体里，能有多少面积给我开设体验店，至于你们刚刚提到的星娱，那是我们戴总直接负责的业务，我从不过问，需要的话，我们可以下次再约时间详谈。”
　　谢菡今天穿着职业装，更显怀了一些，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得体地坐下，对张子滔道，“难为张总跟我们谈这么小一个项目，据我所知，张总一般都是谈千万级以上的投资和引资项目的，感谢您今天纡尊降贵来洽谈。”
　　张子滔听出了她话里的讽刺意味，笑道，“怎么会呢？能够见到传说中商贸委外贸处的谢老师，我也一直很期待。”
　　谢菡将头发捋到耳后，也维持了一个客气的笑道，“您过奖了，我们现在把您的诉求先记录一下，面积的话您先谈，具体安排，我和对方运营会沟通的，他们也是一家优质的外资企业，这涉及到我们全市的新零售业布局，给与的补贴和优惠肯定是最高等级，当然了，对于天赢来说，可能只是微利，但是品牌效应却是显见的。”
　　看着她的小嘴一张一合滔滔不绝，仿佛又回到当年，陪着她参加辩论赛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决赛的议题很中规中矩，她是正方三辩，立场是：市场经济条件下，看得见的手比看不见的手更重要。反方的论调当然与此相反，认为看不见的手更重要。当时她比赛前，还特地来找自己做她的假想敌，两个人辩到后面变成了争论，第二天她拿了最佳辩手之后，两个人连着三天没有说话。
　　那时候的自己多么的骄傲而愚蠢啊，后来每次回忆起来，让着她一些又怎么样呢？只要她开心就好，自己又何必执着于胜负呢？
　　可惜，当年不明白，傻得可以。
　　等到谢菡停下了话头，张子滔问赵康，“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今晚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吃饭？我们边吃边聊？”
　　赵康当然是点头同意了，用胳膊顶了顶谢菡，谢菡收了笔记本道，“我可能不太方便——”
　　赵康立刻不满，低声训斥道，“怎么回事，难得这么重要的企业对象，你就是一次不回去吃饭又怎么样？”
　　张子滔站在她面前看着她，谢菡目视前方，眼里空无一人，还是当年的那个女人，与记忆里的模样重合之后，才发现她越发内敛，沉默着，拒绝与自己有任何的接触。
　　也是，自己伤她有多深，他难道还不清楚么？于是轻笑道，“不方便就算了，我不喜欢强人所难。”
　　谢菡皱了皱眉，抬头看他，却听赵康在旁边拼命点头道，“方便方便，张总邀约怎么会不方便。”
　　“需要的话，我把戴总一起叫上？”张子滔征询着谢菡的意见。
　　谢菡咬着唇没有说话，依然是赵康上蹿下跳地满口说好。
　　谢菡拿着本子，捏着手机道，“我去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
　　赵康见她松口，对张子滔笑笑道，“她就这样，家庭妇女，没有办法。”
　　这句话出口的时候，赵康没有看到，张子滔低着头，握着手机发消息的手，按键按得有多么的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