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徒弟黑化了》陈子匪

18、师尊的樱桃

　　次日，顾南逐更是连上下学都不用风霁去送了。

　　风霁真切的觉得，自己被小徒弟“始乱终弃”的彻彻底底。

　　然而这种突如其来的被抛弃感，也实在是全无道理。风霁思量了片刻，将这一切归结为自己还是太闲了。

　　终日闲的无事可做，自然想的要多。

　　仙山之上四季长春，只有开阳峰不同。

　　昔年，风霁用自己的法力移来了凡世的四时轮转。就此，四季殿也有了春夏秋冬。

　　而唯一不变的，便是这一片红樱林，不论春夏秋冬都灼如烈火的盛开着。不管树下是脆嫩的青草，还是皙白的冰雪。

　　凡世及至初秋，灼红花瓣的掩映下，樱桃已经熟了大片。

　　风霁便挎了只篮子轻巧的翻到树上，在一片片掩映的枝杈中摘樱桃。

　　七曜山其余六峰亦不乏仙草果树，只是这仙境之中都是修仙之人，辟谷绝尘不需进食。那些果子也一年年长大成熟，一年年零落成泥，没进了人的肚子，倒埋到了泥土底下。

　　属实本末倒置。

　　但开阳峰上的果树却总是物尽其用，前院的一片红樱林结出的樱桃年年都被风霁各处送一些，余下来的做樱桃煎，酿樱桃酒。

　　后山的那株大梨树，也成了风霁送礼的标配。

　　可以说，但凡和风霁走得近些的，就没少收她的这些“薄礼”

　　风霁还坐在树杈上摘樱桃，远远的便看到顾南逐抱着书本回来了。

　　他也是一眼瞧见了风霁，便站在树下仰头瞧她：“师尊，我上来帮你摘吧。”

　　“给你先吃一点，把那边的篮子递给我。”风霁将摘好的一篮递下去，又接了一只新的过来：“你喜欢吃酸还是吃甜？”

　　顾南逐：“？？？”

　　他默了一瞬，回应道：“我都爱吃。”

　　“那好，等会儿摘好了，我在给你晒点果干，留着明天上学带着吃。”

　　顾南逐将书本放到院子里的茶几上，也拿了一只篮子爬上树，挨着风霁的那颗，捡着熟了的樱桃摘下来。

　　“师尊，您会仙法，直接施一个法术不就行了？”

　　“仙人用仙术是为了节约时间，方便生活。我终日无事可做，现如今好不容易找点事做，也是为了打发时间解闷儿。”

　　风霁伸手摘了一颗樱桃放进口中：“今年的特别甜。”

　　原来神仙和凡人也是一样的，也会无聊，也会亲自动手做事，也会有愁思有七情六欲。

　　顾南逐抱着樱桃筐，如是想着。

　　原本以为风霁说晒果干只是说说而已，然而当日傍晚，她竟真的找了一片空地铺上席子，将樱桃摊在上面晒了。

　　顾南逐在一旁手忙脚乱的帮忙，风霁瞧他没做过，便指了指小厨房：“那里有些酒坛子，你帮我搬出来拿到溪边洗一洗。”

　　“师尊要酿酒么？”

　　“恩，我每年都酿，到时候若是有需要便送人一些，简单方便。”

　　风霁摊好了樱桃，找了块布擦干了还带着水珠的酒坛，一边将樱桃和酒曲丢进坛子里。

　　封坛之前，她想了想，又抓了一把糖碎丢了进去：“小孩子都喜欢吃甜的，我给你留一坛多加糖的。”

　　顾南逐双手忙活着，没有抬头：“师尊，我不是小孩子了。”

　　“在师尊的眼里，多大都是小孩子吗。”风霁笑的眯起眼睛。

　　这一夜，四季殿中都飘散着淡淡的果香。

　　顾南逐左手边是一盘摘洗干净的樱桃，右手边是阿瞒，正中间是上学要用到的课本。

　　明日的功课他都已经温好了，本想出去再练一会儿御剑，房门却被人在外轻轻叩了叩。

　　“南逐，睡了吗。”风霁的声音传来。

　　顾南逐手忙脚乱的站起身来，又将杂乱的床一理，这才走过去开门。

　　月色下，风霁提着一只月亮灯，见他开门便反手挂在了窗子上：“我今儿忙完了，便来问问你的书背完了么？”

　　“背完了，师尊进来坐吧。”

　　顾南逐将课本给风霁递过去，又将烛心挑的亮了一些，将今日学的篇幅背了一遍。

　　见风霁安心的点了点头，他好奇问道：“师尊，您很听宋师伯的话，可宋师伯让您闭关准备渡金仙劫，您为什么没有听。”

　　这孩子，问题倒还挺多。

　　风霁又拿起了自己的月亮灯，拇指摸索着木柄，回头看着那个比自己矮了一截的孩子。

　　顾南逐像是在等他的答案，静静的看着她。

　　骗人是不是有点儿不好？

　　风霁在心中想了好几个缘由，最终还是觉得骗顾南逐有些不地道。

　　她嘴唇动了动，顶着对方期冀的目光，吐出了四个字：“因为……懒吧。”

　　顾南逐：“……”

　　风霁一拍他头顶：“好啦，早些睡吧，明儿别起晚了。”

　　顾南逐站在门口好一阵，直到吹来一阵冷风让他打了一个哆嗦，他才转身回了房间。

　　果然，还是不要对花瓶抱有太多的期望。

　　晨起阳光正好，扑面而来的果香让顾南逐醒了醒盹，便见风霁早就起了。

　　她将煮好的粥盛了两碗，端到矮桌上：“南逐，稍后麻烦你帮我捎点儿东西给你宋师伯。”

　　风霁将一筐樱桃并着一包果干放在一起：“这些是给你师伯的，这一包是给你课上吃的。仔细着些。别叫师兄瞧见了。”

　　顾南逐倒是觉得，风霁这是在故意教他作弊呢！

　　他动作飞快的吃了早饭，又将碗拿去洗了，出门之前提上篮子：“师尊，您多歇一会儿，还有什么活儿等我回来帮你做。”

　　“快去吧。”风霁挥了挥手。

　　有了弟子就是好，都说有事弟子服其劳，而今见之，果真不假。

　　她将四季殿的烂摊子收了收，想了片刻后，径自走到一株红樱树下刨出了一只陈年的酒坛。

　　坛上的泥封早已经风化老旧了，瞧上去很是有些年岁。

　　她抱着坛子拍开泥封，坐在矮桌后的席子上，一口口的品尝着童叟无欺的陈酿。

　　十岁那年，开阳峰还不是她一个人。

　　风涯将摘好的樱桃捣碎封坛，牵着她的手一起埋入地下：“日后我们每年都埋一坛酒，等你成婚拿出来招待宾客，正好便都埋成了陈酿。”

　　“哥你是对我多没信心？说不定我早早地便能嫁人了。”风霁叉腰道：“到时候我就嫁的远远的，看你到时候怎么搬。”

　　风涯听着她稚嫩的言语，拍了拍她手上沾着的泥土。

　　那些时日，尚有岁月静好。

　　他蹲在她身前：“若是你远嫁，那就把后院梨树后的那坛女儿红挖出来带着。谁喝了你的女儿红若是对你不好，就算是金仙哥也打得给你出气。”

　　转瞬千年，四季殿花开花落，人只剩下她一人。

　　风霁咋着酒，面无表情的看着樱红色的酒液，吐出一口酒气。

　　神仙的记性多数不好，活得久了，忘的便多，风霁已经急不得年幼时候的事情了。

　　经年下来，对过往的人和事也没有太多的思念，只是这些年下来，她就像沧海寻珠一般，每年埋新酒的时候，都会从某一颗红樱树下挖出些昔年兄长埋下的陈酒。

　　远比她记忆中的还要多。

　　风涯酿的酒，风霁从不送人的，往往都进了她一个人的肚子。

　　经年下来，酒没喝完，倒是练出了好酒量。

　　风霁眯着眼睛，指尖轻轻地敲击着只剩下一个底儿的酒坛：“等哪天我把这些陈酒喝尽了，便把后院的女儿红挖出来尝尝。反正熬来熬去熬成了老姑娘，也嫁不出去了。”

　　天权峰，顾南逐将宋衍的东西送到了，便抱着书本回了自己的座位。

　　风霁给他也包了一包樱桃果干，还嘱咐他给同窗分一些。

　　可顾南逐和大家都不熟，趁着宋衍还没到，便将包着果干的纸包放在腿上，一边温书一边打牙祭。

　　书看了一半，肩膀被人轻轻戳了一下。

　　顾南逐还以为是后面的人不小心碰到了，便没有在意。然而片刻后，那根手指又轻轻地戳了他一下。

　　这次定是叫他了。

　　他诧异回头，便见是个扎着双髻的姑娘：“我方才瞧见你给我师尊也送了这个，你做的？”

　　“师尊做的。”顾南逐应了一句，便没话了。

　　姑娘倾身瞧了瞧：“樱桃，风霁师叔还会做蜜饯呀。你还记得我么？开山门的那天我们见过的，我叫穆向鱼。”

　　选进内门的弟子都不是寻常人，顾南逐在心里想了好一阵才想起，自己究竟是在哪儿见过这姑娘。

　　她是第一批入殿的弟子，更是惊风坊坊主的独女。

　　惊风坊虽比不上四大势力，却也是个不小的仙门福地，也是当世数一数二的仙门。

　　将独女送来七曜山拜师，一方面是学仙术，定仙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惊风坊添金的。

　　顾南逐与她只一面之缘，并不太熟。

　　但师尊嘱咐了，要和同窗好好相处，要给同窗分一些吃食。他便抓了一把果干递给她：“你也吃一些么？”

　　“多谢啦。”穆向鱼连忙双手接了：“今天师尊再考校你背书，我便在后面偷偷告诉你。”

　　顾南逐大概知道了为何旁的师兄师姐都能将书背的一字不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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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即将开副本~感谢大家收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