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辞今朝》随桁厌

3、夜袭

　　黑无常破坏了门锁，让萧鹤安出了柴房，就见店老板、老板娘和店小二三人被绑在了店里的柱子上。萧鹤安将襄萤箫别在腰间，上前给三人松了绑，黑无常则是化为魂状飘在一旁半空中。

　　“店家，这些山匪经常来抢劫吗？”

　　因为女儿被劫走，老板娘的眼睛都哭肿了，她呜咽着对萧鹤安说：“是啊，他们就是这一带方圆几十里的霸王，附近的几家驿站和客栈也经常被他们光顾啊，我们进县里去报官，可那山沟里有许多邪魔鬼祟，大白天都闹鬼，官兵们连寨门都没见着就被吓破胆逃了回来，您说急不急人呀！如今小女被带走，恐怕是凶多吉少啊……呜呜呜……”

　　“您别着急，”萧鹤安连忙安慰人家，问道：“店家可晓得那山匪寨子所在何处？”

　　老板抬起头看着萧鹤安，愣了一愣，然后问道：“客官打听这个，莫不是要去寻那山匪们？那山沟沟里不知道有多少妖魔鬼怪，我担心您去了也凶多吉少啊！”

　　萧鹤安：“在下略懂一些法术，去碰碰运气罢。”

　　店小二摇了摇头，显然是不相信萧鹤安的话：“既然懂法术，那客官方才为何不出手？还是莫要去白白送命了吧。”

　　萧鹤安随口编了个谎，冷然道：“在下前些日子受了伤，方才伤情复发，现在好多了——我只是想去夺回我的钱和马，若是可以，指不定还能将那女孩儿救回来。”

　　老板一听这话，忙抹了把眼泪：“好好好！我这就画去那寨子的地图给您！我就这么个宝贝女儿，求求少侠您一定要救回小女啊！”

　　萧鹤安要了一只灯笼，然后看着店老板草草画的路线图，带着黑无常一起向着山匪寨子出发，来到了传言中那闹鬼的山沟。

　　穿过这山沟，应该就到山寨门口了。

　　萧鹤安将手中的地图卷起收进袖中，试着调动了体内的灵气，发现灵力已经恢复了一点，他便用灵识感应了四周，没有发现任何的妖气与魔物。

　　黑无常见他突然不走了，于是开口问：“小少爷，怎么了？”

　　萧鹤安看了看山路，疑惑道：“附近根本没有妖气，那百姓们所说的邪魔鬼祟又是从何而来？”

　　黑无常笑：“指不定是有人装神弄鬼，进去一探便知。”

　　虽然灵气时有时无，但萧鹤安这人神经大条，贼心胆大，就算打不过，他也不怂，大不了就是再夺个舍的事儿。

　　于是，他就像散步一般，优哉游哉地进了山沟。

　　这片山除了枯黄的杂草丛生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特别之处，二人一路走来也没有见到任何妖魔鬼怪。

　　萧鹤安正走着，身后忽然刮来了一阵疾风，一旁的黑无常立即挡到萧鹤安身后，唤出鬼使法器——哀杖，他手持着哀杖一挥，将那风挡了回去。

　　萧鹤安不紧不慢地转过身，看向那阵“风”被挡回去的方向。

　　那不是风，而是个红色的光团，它红的骇人，在黑夜之中极其显眼，只见它顿了一顿，又冲着二人猛地奔了过来，黑无常再一挥哀杖，竟没有将它击退，反而一击将它分成了两半，二分出四，四又生八，短短的时间之内，空中竟生出了无数个红色光团，将萧鹤安和黑无常包围了起来。

　　黑无常转头问道：“少爷，你可见过此物？”

　　萧鹤安“啧”了一声，对黑无常说：“如此方便的攻击法阵我倒还真没见过，怕是哪位修士自创的。”

　　黑无常：“看这阵势，只怕是会越打越多，估计百姓们都是被它们吓跑的。”

　　萧鹤安：“先过几招，找弱点。”

　　黑无常应道：“好，”说罢，他右手移到胸前，掐出一个手决，口中念起咒，左手扬起哀杖。受到法力的冲击，以二人为中心的周围扬起黑色风沙，猛地向四方散开，炸出了一圈黑色法阵，黑无常再一扬哀杖，打出一圈黑气，将空中袭来的红色光团击退了大半，只见那些被击退的光团上冒出了青色的幽冥火焰，火焰很快将其吞噬，火光和着冥火在空中燃烧殆尽。

　　萧鹤安在黑无常身后砸了咂嘴：“原来怕火啊，”话落，他趁着黑无常击灭光团的空隙，运气作法，召唤出了冥火。他站在黑无常身后，背对着黑无常，一扬手中的冥火团，打到了一个朝自己袭来的红色光团上，只见那光团很快就被冥火吞噬，他见状，起了战斗的兴致，便操作着阴灵气唤出了无数的冥火团，开始专心应对自己面前袭来的光团。

　　这些光团好歹是守护一个寨子、防止外人入侵的主力，必定也不傻，见冲在前方的光团一个个被消灭，后方的光团便开始躲避黑无常和萧鹤安的攻击，同时不断地分裂着，生出了更多的光团。

　　萧鹤安的眼都快被晃瞎了，他有些烦躁，抱怨了一句：“这玩意儿晃的我眼疼。”

　　“少爷您多加小心，我们速战速决，隔开距离更方便行动，”黑无常说着，纵身一跃，跳到了一旁的一块大石头上。

　　他挥动哀杖，打出一圈圈黑色气体，那气体打到光团，便像猛兽咬住了猎物一般，死死不放，黑气烧出了青色火焰，那火焰燃烧的极其猛烈，眨眼之间便将猎物吞噬，黑无常加快了施法的动作，从哀杖上散出的黑色气体一圈接着一圈地蔓延开来，他周围的光团开始逐渐减少。

　　相比之下，萧鹤安就比较吃力，他拖着虚弱的身子赤手空拳，速度相对来说就慢很多。

　　黑无常见萧鹤安几次险些被光团伤到，有些恼火，他反手一挥哀杖，迅速击退了一堆光团，然后闭眼念咒，周围的一圈黑气受咒驱使，将他附近的光团都包围了起来。就见黑无常用哀杖在空中画出了一道火符，然后向那团泛着红光的黑气团打去，有火符加持，那些光团一下子就被消灭了。

　　黑无常迅速从岩石上一跃而下，挥动着哀杖，击灭了萧鹤安周围的大半光团，他站到萧鹤安跟前，再次画出火符，黑气包围住了剩下的所有光团，黑无常将符打出，那些光团便在烈火吞噬中渐渐消失不见。

　　伏伽逸的身体到底还是支撑不住萧鹤安运功作法，他腿一软，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娘的，这少爷可真娇贵，这就受不住了。”

　　黑无常收起了哀杖，蹲下身子，拍了拍萧鹤安的后背，帮他顺气儿：“无碍，待互斥期一过，您便不会再受这躯体约束了。”

　　在原地休息了一阵，二人又继续朝山里走，走了有一柱香的时间，便见到了寨子大门。

　　说是山匪寨子，山门头上却是规规矩矩地落了块匾，匾上刻着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四子寨。

　　听那店家人讲，这寨子之所以叫四子，是因为这帮山匪由四个结拜的兄弟组建而成，这帮人在附近活跃了二三十年了，大当家的几乎没有露过面，都是另外三个兄弟带着手下的小喽啰们出来活动，虽说是山匪，可他们除了抢人抢钱以外，刀下从未见过血，都是把人打晕了，或者绑起来，留人自生自灭。

　　二人站在门口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萧鹤安抱臂望着这山门思索对策。

　　有两个山匪手持兵器在门口把守，若是从大门进去，只怕会打草惊蛇引来更多人，黑无常带着他一个拖油瓶，撑不了多久，所以不能贸然行动。

　　黑无常看萧鹤安没有行动，开口问道：“您有何打算？”

　　萧鹤安指着那寨子围墙说：“带我飞进去。”

　　“好。”

　　黑无常说着，轻轻的带起萧鹤安，越过围墙，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

　　萧鹤安站稳了脚跟，对黑无常说：“方才升空时我观察了一下，这寨子东南西北四个角和正中都有一个瞭望台，我们去正中央的瞭望台，这样利于襄萤的乐声传播。”

　　黑无常：“好，那我们就去那里。”

　　二人躲开了巡逻的山匪，顺利地来到了寨子正中央的瞭望台下方。

　　黑无常让萧鹤安先躲在瞭望台下的木头箱子旁，自己纵身一跃飞上了瞭望台，一巴掌将那看守的伙计拍晕，然后又回到萧鹤安身边，带起他，上了瞭望台。

　　萧鹤安的手指抚上了音孔，那么多年了啊，抚到音孔的感觉还是这么的熟悉。他调整气息，双唇吐气，手指配合着，一段调子从襄萤箫内传出，在整个山寨间环绕。

　　这曲子是迷魂曲，常人只要听一小会儿，就会进入幻境，在幻境中沉睡过去。

　　夜风袭来，萧鹤安披散的长发被风吹起，衣袂也随风摆动，风清月朗，箫音如梦。

　　黑无常静静望着这一幕，眸子中流出复杂的情绪，他似是止住了内心的什么想法，转过了头，不去看萧鹤安。他的灵识自动屏蔽了箫声，环顾四周，观察着寨子里那些山匪的动静，他看到，在各个地方看守的山匪都相继晕倒在地。

　　一曲毕，萧鹤安又将襄萤别回了腰间，对黑无常说：“下去吧。”

　　此时已是后半夜。

　　两人下了瞭望台，正准备去马厩找马，就听背后有动静，转身一看，就见一年轻的灰袍男子手执折扇，笑意盈盈，向他们走来。

　　黑无常护住了萧鹤安，出声问道：“何人？”

　　男子一甩手，将折扇合起，走到二人跟前，眯眼一笑，问道：“这话应该我问二位才对，二位又是何人？在此作甚？”

　　萧鹤安轻轻推开了黑无常，让他放松警惕，然后自个儿走上前去，对那人说：“这寨子里的山匪抢了我的财物，还劫了人，在下来此救人并取回自己的财物。”

　　男人一挑眉：“哦？有这事？”

　　萧鹤安继续道：“不知阁下是何人？”

　　“庆葚，四子寨大当家。”

　　萧鹤安正色道：“既是大当家的，想必定能为在下做主吧？在下不想与您起冲突，只想要回财物和人。”

　　庆葚打量了二人一番，道：“我见二位气度不凡，想必是道上的人吧，编这借口有何意义？说吧，到我四子寨来究竟有何目的？”

　　萧鹤安耐住性子继续说：“您误会了，我们不是道上混的，此番前来真的只是为了救人。”

　　庆葚年轻气盛，性子急，他听罢，便喝道：“我刚一回来就看见你们把我这一寨子兄弟都迷晕了，救人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我看你们就是别个寨子的杂碎请来灭我寨门的！”说罢，他一扬手中的折扇，扇中飞出几只飞镖，朝萧鹤安袭来，黑无常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萧鹤安，将他拉到了一旁，躲过了飞镖的袭击。

　　萧鹤安还未适应新的躯体，反应有些迟缓，他稳住脚跟后，就见黑无常手中黑气一现，唤出了哀杖。他一扬哀杖，护在萧鹤安身前，将庆葚第二次打出的飞镖挡了开来。

　　庆葚见对方竟有这武器，马上就收住了手：“你们是修行之人？”

　　黑无常见状，站回了萧鹤安身旁，“噔”的一声将哀杖杵在了地上，以示自己对庆葚的不满。

　　萧鹤安回答庆葚：“是。”

　　庆葚眼里的敌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欣喜与好奇，他跑到黑无常跟前，刚想说话，就被哀杖拦住，吓得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黑无常不知道他跑过来要干什么，于是问：“阁下这是要作甚？”

　　庆葚赔着笑脸说道：“在下喜欢同修行之人交友，刚才真是失敬，不好意思啊——哎大哥，你手中这是什么仙器啊？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萧鹤安冷笑了一声，心说这人变脸可真快，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要撕了他俩，现在却又对俩人毕恭毕敬的。

　　黑无常像只笑面虎，尽管对庆葚有诸多不满，但嘴角仍是挂着笑容：“这叫哀杖，是法器，仙器是神仙用的。”

　　庆葚接着问：“那刚才迷晕我兄弟们的也是这法器？”

　　黑无常摇摇头：“这倒不是，迷晕你兄弟们的就是仙器了，喏，那个，”他说着，将目光投向萧鹤安腰间，庆葚顺着黑无常的目光看去，就看见了襄萤。

　　这玉箫色泽温润，在黑夜中散发着淡淡的荧光，庆葚见状，甚是惊奇，拽着萧鹤安问：“那这位大哥你一定就是神仙了？”

　　萧鹤安淡淡道：“不是。”

　　庆葚不解：“那你为何会拥有仙器？”

　　萧鹤安：“这个不便向您透露——不知大当家的可否放了人，将马和财物归还在下？”

　　庆葚似乎对修行很感兴趣，他拽着萧鹤安的袖子不愿松手：“不行，除非你告诉我，否则我就不带你去找！”

　　黑无常将他从萧鹤安身边拉开，眯起面具下细长的眼一笑：“我劝阁下，最好别再追问这些事情，对你没好处。”说罢，他就拉着萧鹤安往一边走去，去找马厩。

　　庆葚的热情被泼了一盆冷水，心中不悦，他在俩人身后大喊：“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仙术法术我不会！机关术和制\毒制药我可是整个册国最厉害的！这整个寨子里机关遍布，毒气弥漫，别说救人了，你们想走出去都是做梦，等会儿可别求我！”说完，他一跃飞起，不知道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