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 ...
-
周航换了套衣服出来了，孟鹤堂一瞅，差点没背过气去。
十六岁的小孩，穿了条厚的黑色运动裤，外头套了件黑羽绒服，俩手一插兜，就跟那出去遛弯儿的老头子似的，天要黑点，都容易找不着他！
这审美，也是没谁了，孟鹤堂也不能说他，心里头叹了口气，带着他出去了。
传习社离市区有段距离，孟鹤堂打了辆车，俩人去了五队附近一家小菜馆，下了车，孟鹤堂朝他招呼道，“来，咱俩先吃饭，完了带你去五队溜达一圈儿，回头明儿有空了，再对个段子，怎么样？”
这时候，自然师哥说什么是什么，周航没有异议，默默点头，看着菜馆门口的招牌，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
酱骨头馆，为什么来吃这个？
眼瞅着孟鹤堂已经进去了，周航也只能跟上，随着他去了角落的两人桌，坐下了，瞧他拿过菜单熟练的开始点菜，估摸着应该是他常来的饭馆，闷不吭声的等吃饭了。
翻了翻菜单，孟鹤堂心里头有数了，抬头看他，却见周航只是揣着手在那干坐着，不由得笑了，“看菜单啊，看我干吗，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没事儿。”
“哦……”周航一听只好拿起菜单，装模作样的看着，吃什么自己也不敢胡乱点，瞧价格都是亲民的，放下心了，吭哧了半天，也没蹦出一个字儿来。
孟鹤堂跟老板点了个蘸酱菜，他东北人，缺什么都少不了这一口，又点了个饭馆的招牌酱骨头，再一抬眼，看周航还在那墨迹呢，无奈的道，“你有什么忌口的不？”
“没有，我什么都行……”人家请客，周航哪敢胡乱点菜啊，半晌也没个主意，放下菜单，扯了扯嘴角，“孟哥，您点什么我吃什么就成。”
“行，那我做主了，”他岁数小，抹不开面儿，孟鹤堂也估摸出来了，不跟他废话，看着老板加菜，“来个排骨，锅包肉，猪肉炖粉条……”
“孟哥够了够了！”这一吐口就是仨硬菜啊，周航也认识几个东北来的师兄弟，听他这么个点法儿顿时头皮发麻，赶忙劝道，“要不来个素的吧？”
“素的啊，行，再加个小鸡炖蘑菇，”孟鹤堂可爽快了。
周航：“？？？”
他吃了这么多年饭，怎么不知道小鸡炖蘑菇竟然是道素菜？！！
老板记了菜单，应声离开了，孟鹤堂把外套脱了，看他那呆呆的模样，不由得好笑，“想什么呢？不够吃啊？”
“不，够了！够了！这都多了！”周航赶紧摆手，生怕他再把老板叫回来点菜，好家伙，一桌子全是肉，这是要吃最后一顿赶路饭是怎么着呢？“哥，一桌子都是荤菜啊？”
“啊？有蘸酱菜啊，你不喜欢啊，拿给你点个别的，”孟鹤堂这就要招手叫服务员了。
“别别！我喜欢，我都行，”周航吓得都要窜过去制止他了，东北师哥的热情可算是瞧了个真切，反复肯定，“真够吃了。”
“行，别跟我客气，今后咱俩就是搭档了，以后同吃同住的时候多了去了，跟我客气就是对不住自己的胃，知道吗？”孟鹤堂看他这么紧张，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这孩子还挺实在的，添了几分好感，“来传习社多久了？”
“一年多点儿，”周航老实回答，大约是被他的热情传染了，倒也能说上几句话了，“社里师兄弟对我都挺好的。”
“可不是呢，进了咱家门，就是一家人了，高老师他们专业是严格，但是生活上还是很风趣幽默的，不怎么严肃，对了，你是九字科的，还没给字儿呢？”孟鹤堂了解高峰他们的性格，对这些孩子肯定是多照应的，毕竟没成年就来学艺了，太不容易。
提起这个，周航有点郁闷，跟他同期的杨九郎和高九成都有字儿了，也就代表着得到了师父的肯定，可自己还没个动静儿呢，叹了口气，“嗯，没呢。”
“没事儿，这正常的，师父总有个先来后到的顺序，再者说了，也指不定是他老人家没想好给你个什么字儿呢，我看了你们九字科的成绩单了，你都是排在前头的，高老师既然把你推荐给我，指定师父也知道，你就放心跟我好好演出，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入正式科了，啊？”孟鹤堂了解他的想法，自己也是从这时候过来的，坐科学艺，出科等字儿，说不急是骗人的，毕竟在德云社里头，有了这个字儿才是真的进来了，哪能不心急呢？
说起这个，周航也理解，自己在传习社也算不上最优秀的，比自己能耐的有的是，像同期的陶云圣，那是京剧小神童，自己这点半吊子功夫，算不了什么，耐心等着就是了，“是，我明白，现在就踏踏实实跟您学习了。”
“行，咱俩好好说，好好磨合，说好了，师父肯定表扬你，”孟鹤堂跟他聊了这一会儿觉得这孩子挺好说话的，也没那么难交流，心踏实多了，眼瞅着上菜了，拿起筷子道，“咱边吃边说吧，饿了吧？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快，多吃点儿，吃点肉长得快。”
他说着，把一大块酱骨头塞进周航面前的盘子里了，然后又给他夹了两块排骨，好几块锅包肉，一大勺小鸡炖蘑菇，塞得他面前的碗碟里头满满的，突然道，“哎哟，我忘了要米饭了，等着啊，我去叫两碗米饭。”
说罢也不等周航有所反应，一撂筷子就起身去找老板了，丢下周航一个人愣愣的对着面前那一大堆硬菜，有点发呆。
……这是要吃死自己啊？
话虽如此，他也是真的饿了，可孟鹤堂不回来，他总不好一个人先吃，眼巴巴的盯着碗碟里香喷喷的菜，直咽口水。
孟鹤堂端着两碗米饭回来，就瞧见周航在那儿跟一桌子菜大眼瞪小眼呢，忍不住失笑，是个懂礼数的好孩子，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把饭放在他面前，“赶紧吃吧，咱俩不讲究这个，下回你
饿了就直接吃，你孟哥没那么多规矩，知道你懂事儿就得了，啊？”
“哎，”周航看他回来了，这才端起米饭开始吃，塞了满满一口米饭，配上炖的软烂的鸡肉和蘑菇，太下饭了，含糊的道，“那我也得等您回来一块儿吃，不然不像话。”
“行了，吃吧，看给孩子饿得，这儿骨头不错，你尝尝，那儿有手套，带着啃，不用害臊，你喝什么，要不要个饮料？”孟鹤堂也不能给他喝酒啊，寻思半晌，这年纪的小孩儿指定都爱喝饮料，刚要叫，就看他出声儿了——
“我想喝茶。”
孟鹤堂一瞬间差点喷出来，不愧是在传习社长大的孩子，做了病了，“行，孟哥随身带着好茶叶呢，我让老板泡一壶去。”
“谢谢孟哥，”周航捧着碗大快朵颐，间或道谢。
一顿饭下来，俩人把桌上的菜吃了大半，剩下的打包，不能浪费，瞧着周航已经吃的圆滚滚的小肚子，孟鹤堂挺高兴的，结了账招呼他走人，带他去了五队。
五队晚上有演出，孟鹤堂特意带他来瞧瞧，也算是学习学习，领着他进了后台，正好看到曹鹤阳拎着暖水壶走过来，赶忙道，“四哥。”
“哎，小孟儿，”曹鹤阳点点头，刚要说话，一下看到他身后的周航，立马乐了，“哎呦，这不是周航吗，你怎么过来了啊？”再一看孟鹤堂，明白过来了，“行啊你，聪明的，跑传习社挑人去了？怎么着，高老师肯放人了？”
曹鹤阳经常去传习社帮忙，管这群师弟生活上的琐事，周航也认识，跟着打了招呼，“四哥好。”
孟鹤堂揽了一下周航的肩膀，得意洋洋的，“那可不是呢，高老师说了，让我可劲儿挑，但我选了周航，高老师推荐的，指定适合我，我信他。”
“可不是呢，我瞧着周航也适合你，行啊周航，好好表现啊，过不了多久就能给字儿了，你还小，不着急，跟你孟哥多学习学习，在咱们五队待着，我欢迎！”曹鹤阳知道这届‘九’字科不少好苗子，巴不得能分自家来一个呢，哪知道孟鹤堂手脚这么快，把最小的挑家来了，高兴极了，“吃饭了没啊，我们这儿刚吃过，没吃给你们叫点什么？”
周航：“？？？”
“我们吃了，再吃他就要吐了，”孟鹤堂差点笑炸了，瞧周航那一脸惊恐的模样赶紧安慰，“没事儿，咱这儿啊别的没有，吃的喝的缺不了，保准把你这个小胖子养成大胖子！”
周航：“Emmmmmm……”
好尴尬啊。
“别理你孟哥，他就好开玩笑呢，”曹鹤阳看周航不知所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拍了孟鹤堂一下，嫌他把孩子给吓傻了，一拉他，“走，四哥带你认识认识咱五队！”
“好，谢谢四哥，”不知不觉，周航也放松多了，笑呵呵的跟着他往休息室去了。
有了曹鹤阳和孟鹤堂的引荐，周航很快就大致认识了五队的成员，一算年龄，他是如今五队里头最小的一个，其他都是师兄，大家嘻嘻哈哈的相互介绍了一番，各自去对词儿准备了。
“怎么样，咱队不错吧，别害怕，别紧张，处久了就习惯了，你年纪小，师哥们不会欺负你的，放心吧，啊？”看他比刚见面的时候松快了，孟鹤堂也安心了，最怕这年纪的孩子排外，一声不吭闷坐着不交流，比什么都吓人，安抚的摸摸他头，“以后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就跟我和四哥说，跟你饼哥说也成，知道吗？”
“嗯，我……”周航环顾四周，觉得这里真的挺好的，让他觉得心里头暖洋洋的，抬眼看他，有点不好意思，“我挺喜欢这儿的，真的。”
“那就成，待会儿他们上台演出，你去门边儿那儿听着，多听听，多学学，熟悉熟悉环境，头回登台肯定紧张，你也不用担心，有你孟哥替你担着，你就随机应变就成了，回头咱俩找个段子对对，争取下周就上台，行不？”孟鹤堂对他还是挺有信心的，毕竟这孩子成绩是真好，会的也多，能没给字儿就让上台，可见基本功扎实到何种地步，否则师父那儿也过不去啊。
他是这么想的，可周航还是有点肝颤儿，听到这话愣住了，有点不可思议，重复了一句，“下周？！”
这眼瞅着就周末了，下周也没几天，他从没上过台，冷不丁这么一提，难免没底气，不知所措的看着孟鹤堂，再三犹豫，“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自个儿的成绩，自己应该了解，能让高老师看上眼的，都不是泛泛之辈，我信你，”孟鹤堂一点都不在乎他的心虚，拍拍他肩膀道，“放心吧。”
这话仿佛说到了他心里一样，周航的心突然就定了下来，自己努力这么久，为的不就是登台的那一天嘛，这么一想，反而就冷静下来了，抿了抿唇道，“嗯，我一定努力。”
“行，有骨气，是好孩子，”孟鹤堂一笑，对他更喜欢了。
打这天起，周航上午在传习社学习，下午就会被孟鹤堂接到五队，一边练段子，一边看其他师兄
演出，积累经验，这么待了一周，曹鹤阳便让他俩在一个周末登台了，周航是传习社的学员，没资格穿大褂呢，穿着学员服就上台了，规规矩矩给孟鹤堂捧哏，一句一搭，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力求一个‘稳’字儿。
俩人虽然第一次合作，但好歹孟鹤堂经验丰富，周航捧的规矩，倒也笑料不断，演出很成功，鞠躬下台，周航总算是松了口气。
“挺好的，头回上台，发挥的不错，”孟鹤堂其实也担心，他到底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再怎么往大了讲，也才十七虚岁呢，第一次登台没忘词就不错了，本来自个儿还怕他忘了词儿，琢磨着怎么帮他补救呢，可这孩子抗压能力倒挺好，一句没落，捧得规矩了点儿，也是正常的，经验多了，就能自个儿发挥了，“下回继续，再多点儿发挥，就更好了。”
“哎，谢谢孟哥！”周航听他夸自己，乐的眼睛都笑没了，心也跟着放下了。
这一步，他到底是迈出去了。
将来，也会走的更远，更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00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