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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姐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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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得到了傅承禹的应允,陆远思愈发觉得自己的夫君贤良淑德,心中也就愈发愧疚,只觉得自己竟要让他帮忙实在是愧为女子,每日练功愈发勤恳,就连回门省亲当日也未曾懈怠,等府中奴婢找到她时天色才刚亮,而她已经练过了一轮,正坐在校场上的木桩子上擦汗,而前日才收服的丫鬟墨薏便站在一旁为她解释陆府中的人物关系。
按照墨薏所说,陆家如今当家做主的是陆远思的祖父陆应,她父亲陆清是陆应的嫡长子,多年从军如今已经下落不明,陆府中还剩下的就只有陆应续弦后所生的陆潭和已经成为当朝皇后的陆溪。
墨薏说:“老夫人过世得早,老太爷便娶了孙家女为续弦,因此大老爷自幼便受了许多苦,后来又弃文从武,老太爷是大儒,最是不喜这些舞刀弄枪的粗人,因此对长房愈发不满,给老爷安排了一门亲事逼他回家。谁知大老爷直接带了一位女子回来,据说当年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我母亲?”
这两天,除了从墨薏口中,陆远思也断断续续从旁人处听说了一两句陆家的事情,都说陆阁老陆应德高望重,如今首辅大人病重,他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首辅的人选,在儒生中呼声极高,倒是不知道陆家原来还有这样的趣闻。
“是,夫人出身商户,来京城时路上遭了土匪,正好叫老爷给遇见了,因此便带了回来,本就是一段佳话,京城中谁人不羡慕来着。只是老太爷看不起夫人商户出身,自此便对老爷愈发不待见,老爷失踪后不久夫人便伤心而逝了。姑娘在府中本就不受宠,出了这样的变故后日子便愈发艰难,就连此次出嫁,身边的贴身丫鬟也都被换了下去,怕是大姑娘觉得姑娘在瑨王府中有个依靠便不好掌控……”
“墨薏。”陆远思觉得愈发有意思,打断了她的陈述,嘴角翘起了一点要笑不笑的弧度,一双眼睛盯着墨薏看的时候叫人莫名地慌乱。
“奴婢该死!”墨薏咚地跪下来,将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
陆府的几个孙儿辈年纪相差都不大,所谓的大姑娘便是陆潭的嫡长女陆远乔了,她的确如同墨薏所说换走了陆远思唯一的亲信,除了翠茹翠芯两个眼线,其余的丫鬟都是笨拙平凡的,成不了大器,在这些人中,只有墨薏不同——她是自己主动请求跟来瑨王府的。
谁都知道陆远思在和燕王牵扯不清的情况下嫁入瑨王府会是怎样的情形,但墨薏依旧主动跟了过来,陆府中得到重用的奴婢都是家生子,墨薏要想出头很难,她破釜沉舟地跟着陆远思加入瑨王府,无论是作为陆远乔的内应还是给傅承禹做侍妾,都远比留在陆家更有出路。
她想要出头,这是墨薏想要成为人上人最快的办法!
陆远思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就发现了墨薏的不同,她选择留下这个野心勃勃的丫鬟,有野心并不是一件坏事。
事实上,陆远思很喜欢有野心的人——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
但是不能把歪心思打到陆远思头上,墨薏当然可以告诉陆远思她从前在陆府是如何受欺辱的,但她不能引导陆远思和陆远乔之间的矛盾。且不论陆远思是否会受她引导,但这样的小聪明看着却让人不舒服。
事实证明墨薏的确很聪明,她也想要看看这位突然转变了性子的主子是否是虚有其表,今日之事无论她是小小的试探还是真的有什么其他心思,都能证明她不傻。
陆远思似笑非笑地打量了她一会儿,远处有人快步走过来,她才说:“起来吧。”
来的人是瑨王府的人,来请王妃去梳洗打扮,陆远思把手上的帕子扔了,也没管墨薏是什么反应,径直离开了校场。
……
“大姑娘,瑨王府的马车已经快到门口了,咱们该过去了。”
阳光从窗外打进来,屋子里显得明亮又宽敞,一花一瓶的摆设都精致讲究,铜镜中映出美人的素雅清丽,陆远乔轻拢了拢袖子,就连声音都温柔得很:“这么快么?瑨王爷来了没?”
素月的神情有些不忿:“自打翠芯和翠茹跟着四小姐去了瑨王府,一点儿消息都没往回传过,怕不是在那里没了主子管束早已乐不思蜀了。”
前几日陆远思闹出那么大的幺蛾子,自然是谁都想打听打听这瑨王府中的情况,可除了人云亦云的传言,一点真切的消息都没打听到,这破败萧条的瑨王府像是块铁桶,竟谁的人都插不进去。
陆远乔倒是并不生气:“若是往瑨王府安排人这么容易,还用得着四妹妹嫁过去么?不必着急,本也没指望着这两人能有什么作用。表哥来信说瑨王爷又病倒了,想来此次是不会一起过来了。这样也好,方便了我们姐妹说话。你去把去年得的那根老参拿出来,等四妹妹回去的时候再叫她带上。”
“姑娘真是好心肠,四姑娘那样的性子,府中也就您还记挂着她了。”
陆远乔温和地笑了笑,站起身来说:“走吧,去瞧瞧。”
在素月的印象中,陆远思是个只知道缩着脑袋点头说好的鹌鹑,无论是样貌还是才华都比不过大小姐,空占着长房嫡女的身份,却和她爹一样对家中没有一点贡献。虽然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与燕王攀上了关系,好在没有让她得逞,抢了大小姐的好姻缘。
如今陆远思嫁给了京城闻名的病秧子,虽说也是皇室子弟,毕竟也比不上燕王爷,待姑娘与燕王成了亲,她始终是压不过姑娘去的。
她心中得意洋洋,面上便是一片喜色,似乎已经见到了日后那样的好光景,却在看见来人时脸色瞬间变了。
“大姐姐。”
一位身穿藕色长裙的少女款款而来,精致的发髻上斜插着一只金线云纹五珠钗,明媚又娇俏。来者是陆远琳,陆家二房次女,虽然是庶女,却十分受宠,风头一度要压过陆远乔的。
她敷衍地冲陆远乔福了福身子,又说:“大姐姐今日怎么起得这样早?四妹妹今日回门又不带瑨王殿下的,这样积极做什么?”
说着陆远琳捂着嘴笑起来,陆远乔的脸色倒是看不出来什么,素月代替主子开了口:“二姑娘说话要谨慎。”
“主子说话什么时候也轮得到奴婢插嘴了?”陆远琳说:“大姐姐是京城第一才女,这样没有规矩的丫鬟带出去可别坏了名声,不如交给妹妹替你管教一二?”
陆远乔不轻不重地说了素月一声,面对陆远琳的挑衅无动于衷:“不必劳烦二妹妹了,我院子里的人,怎么也没有让二妹妹代替管教的。”
“不用客气,大姐姐不也时常帮四妹妹管教丫鬟么?想来四妹妹一定十分感谢姐姐。”陆远琳意有所指地笑着。
“四妹妹还是和你感情更好,”陆远乔看了一眼脸色发青的素月,不咸不淡地说:“就连母亲的嫁妆都送给了二妹妹做首饰,这样的感情可不是谁都羡慕不来的么?”
听她提起此事,陆远琳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头上的五珠钗,顿了一下便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不再和陆远乔维持表面的和气,冷笑道:“我不过是拿了些首饰器物,大姐姐可是直接拿了她的姻缘,佐不过是个没有靠山的商户之女么,这些东西给了她还怕她命薄受不起,大姐姐说是不是。”
外面的人或许不清楚,但在陆家,陆远思和傅承浚的关系可是公开的秘密,谁都知道陆远思的婚事原本便是订给傅承浚的,可不知为何,就在傅承浚生辰第二日,陆应便亲自去向皇上给陆远思求来了与瑨王的婚事——原本皇子大婚准备个三年五载都是不长的,更何况陆远思和傅承禹的前面都有未婚的兄长姐姐,这婚事大可不必如此着急,可不过一个月陆远思便迎来了这场大婚,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里面是有问题的。
尤其是在陆远乔和燕王几乎在同时定亲了的情况下。
陆远乔说:“二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四妹妹自幼坎坷,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怎么能说她受不起?”
陆远琳像是受够了她的虚伪似的嗤了一声,不再和她多说,率先往前厅去了,待她一走素月就忍不住了,低声抱怨说:“大姑娘,怎的能任由她胡说八道?什么叫‘今儿瑨王殿下没来’,如此侮辱姑娘清誉,您与燕王殿下本就是郎才女貌,四姑娘她……”
说着素月顿了一下,似乎也是不知该如何证明陆远乔应当是“理直气壮”的,于是换了个说法:“四姑娘与瑨王爷做出那样的丑事,还怎么敢肖想燕王殿下?若不是为了府中清誉,姑娘与燕王怎会在这样不合适的时候定亲?”
这话说得就好像抢了陆远思姻缘她们还抢吃亏了似的,陆远乔宽宏大量地笑了一下说:“二妹妹不过是性子比较直罢了,不必与她计较。”
陆远琳目光短浅,不过是一个庶女,即便是如今再怎么得宠,日后顶多也是嫁个有点才华的士子,稍微有些根基的,她过去都是要做妾的,就同她姨娘一样上不得台面,又怎么知道陆远乔想要什么。
她想起昨日皇后的传信,嘴角的笑容更真挚了些:“走吧。”
晃动的马车停在宽阔高大的门前,傅承禹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又看向陆远思今日的打扮,说:“到了,阵仗还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