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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神剧岂可修8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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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二月,天气暖和了很多,冰雪消融,枝头喜鹊叽叽喳喳。
齐宫道上,几个人往齐公书房而去。正是要把申厘引荐给齐公的谢漪一行。
“哈,喜鹊枝头叫,可见是在给申大哥报喜了。”陈璀哈哈一笑,指着枝头喜鹊。
同在谢漪府里,申厘并不多喜欢陈璀,搬弄口舌之辈耳,但好话谁都爱听,他扯起嘴角,“那就借你吉言了。”
一身精致华裳,高冠束发,果然人靠衣装,这么一打理,申厘完全不见当初河东那个丑陋乞丐的样子,唯一差强人意的独眼上盖着个眼罩,反透出股神秘感来。
本来这独眼问题足够让齐公对申厘敬谢不敏,但架不住之前陈璀已在对方面前做了足够铺垫,什么“大凡有大智慧的人,上苍总会收回他们的一部分东西以免他们太过完美”,什么“传闻能看透过去未来的人都是双目皆盲”,又有谢漪、鲁姬帮腔。
这一通下去,等到真见到申厘时,不喜多少还是有点,但至少能听对方说话了。
申厘左右看看,忽然大声呼道:“危险啊,君上。”
殿内众人一时被吓了一跳,卫士手已扶在剑柄几乎要高呼“护驾”了,然而……并没有任何异样。
这时,申厘摇了摇头,“君上,草民说的危险,并不是指这殿内,而是指君上,指齐国。”
故弄玄虚,齐公心头越发不喜了,他皱了皱眉,长长“哦”了一声。
了解齐公的谢漪已经在一边一个劲对申厘使眼色,申厘却很淡然,“难道君上感觉不到吗?”
“感觉到什么?”齐公越发不耐。
“草民观君上,犹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君上感觉不到炎热感觉不到危险么?”申厘很镇定,“也许现在感觉不到,但再过不了多久,火便要燃上来了。”
见齐公脸色已冷,谢漪先一步开口,“火?什么火?”
申厘长叹一声,“君上其实感觉得到的罢,感觉得到一种窒息,一种威胁,一种逼迫……”
齐公搭在案上的手倏忽一紧,脸色已渐渐凝了起来。
申厘却戛然而止,左右四顾。
齐公挥了挥手,“都退下。”
当宫人鱼贯退出后,齐公一双眼睛盯在申厘身上,“你究竟想说什么?”
“君上,草民想说的只有八个字:卿士坐大,威逼国君。”
齐公瞳孔一缩。
谢涵又对着那竹板研究了许久,还拉着穰非、翦雎一同参谋,却始终不解其中真昧,他不禁怀疑――这块竹板兴许真的只是文鸳随手拿来垫案角的。若真有意味,为何不毁去,反而留在这里徒留人把柄。
可……怎么也不觉得文鸳像这么无聊的人啊。
半月磋磨后,他决定试试引蛇出洞,死马权当活马医。
如果这块竹板真是什么暗号,消失这么久,对方一定会注意到,再看必然会惊奇近而上前检查。
“知尔隐秘,若不欲其大白,今夜子正,东郊孤芳亭。”
营头小字书在竹板背面,谢涵让文秀暗中再把这块竹板垫回梅园,不要被人发现。
谢涵府邸不是在什么好位置,略为偏僻,靠近东郊,再东去三里路便是孤芳亭。
第二天,他静静地在府内等夜幕降临。
如果可以,他当然还想在梅园里等着瞧瞧谁路过面色会变,但这样自己也就容易暴露了,只能暗中等着等着……岂知等到傍晚,竟传来宫内走水的消息。
“怎么回事?”他蓦地站起来,“是哪里起的火?”
外面很快有人来回报,“公子放心,君上安好,夫人小公子都安好。”
这么一听倒是松了口气,但谢涵不知为何眉头还是突突地跳,待他进宫问安,终于明白不安来自何处――整片梅园已化作焦土。
此时,大火已灭,齐公命人查探火源,却查不出什么来,最终得出个“天燥自然起火”的结论来。
此时众臣已纷纷闻讯进宫,立刻有人上前,“君上,天降火劫,乃大凶之兆啊。”
谢涵眉目一动,来人是大谏之官,司监察,玖氏下一员。
“哦?”大火突兀,人心惶惶,齐公心内也慌,他一抬手,“去太庙请大巫祝过来。”
自从言袓替齐公解决巫咒后,虽然有党阙、浮光子横插一杠,让齐公心内有了个结,没一直把对方带在身边,但他还是凭此一功,挤掉了原来的太庙大巫祝,也许这其中还有狐源的推波助澜。
谢涵不禁把目光往上方那灰布如渊、两鬓斑白的老人看去。
那时候狐源以为他将死之人,没必要骗他才是。但言袓的出场让他不得不怀疑。
不一会儿,门外一阵脚步声,红衣巫祝已然进来,他依然只睁着一只眼睛,不行跪拜礼,只一揖,“君上少待。”便闭眼晃起手里铃铛,待龟甲一翻,他睁开那只眼,虚虚一看,敛目用他特有的毒蛇般冷腻的声音不轻不重吐出几个字,“明月夜,奸佞出,小人作祟,天降警示。”
直叫人听得几乎要打个寒战。
奸佞,谁是奸佞,谁都不敢说,众人面面相觑,就怕扯到自己头上。
这凶兆只要不是国君失德所致,齐公一下子便放了一半的心,但仍认真问,“敢问这小人是?”
许是巫蛊事件的后遗症,谢涵心内一时有些慌。他才把竹板放下,梅园就着火了,小人就作祟了,他吃不准这是不是冲他来的?
如果冲他来的,那只能说明文秀放竹板被发现了,或者自己一切行动皆在对方掌控之中……太可怕了。
在他心内打了个寒战后,言袓幽幽开口,“君上今日可曾见过什么从未见过之人,说些大逆不道或妖言惑众之语。”
谢涵心蓦地一松,可下一瞬又高高吊起――这说的可不就是申厘么?
显然齐公也想到了,他面色变了一瞬,却看了一眼下首谢漪,并不开口。
若他开口治罪申厘,作为其主的谢漪也会受牵累。
他支了支额头,“容寡人细思细思。”
“臣听说今天四公子带了个门人面见君上?”先开口挑明的是拾夏。
立刻有人符合,“不知这位申子向君上说过些什么?”
谢涵看看殿内众人,泰半来自四大氏族,其他亦是大家族出身,天下没有不透风的窗,恐怕申厘意欲变法的讯息已经透露出去了。
这是一场针对申厘的陷害。
一直以来有很多先驱者都是这样的,不是没人想过削弱氏族,只是一旦有人动手就是犯众怒,让原本互相攻诘的氏族瞬间铁板一块一致对外,把敢这么做的人先一撸到底直到地下去。
但……烧在梅园只是误打误撞?还是一石二鸟?
谢涵不知道,但他知道必须不能让申厘就这么被陷害了。
已有人去谢漪府上通传喊人,自从巫蛊事件后,谢涵对外表现便有些混不吝了,趁着传人的空档殿内还安静,他索性站出来朗声道:“既然罪源已经找出来了,君父亦安然无恙,儿臣便安心告退了。”
“……”
还真没见过这种议事议到一半就要跑路的,众人一时无语。其中有不少消息灵通的,知道申厘是对方带回来的,后来叛逃投奔谢漪的,怕是心内尴尬愤怒罢,这么一想,多少有些理解了。不过,若是他们,恐怕不只不会离开,还偏要坐下来看看那个敢背主的申厘现在下场!
见齐公没应下,谢涵开始抒情,“父母之恩,天高海深。在外见宫内大火,涵忧心欲厥,勉力支撑,得见君父安然,如今方觉腿软,再站片刻,怕是要倒了。但涵知道,自己还不能倒,母亲纤纤女子,大火之下,必是受惊,为人子女,还请君父垂怜允儿臣探望母亲。”
“……”定坤殿和梅园多远啊,受惊个屁!
齐公觉得自己被恶心到了,却居然找不到理由斥责,只能捏着鼻子挥手让人下去。
从书房到定坤殿的路上,路过梅园,路过猗兰殿,路过谢漪搬出宫前的居所。
谢漪搬出宫,自然带走了原本殿内的大部分人马,留着的多是不得他喜爱的,毗迁是其中一个,负责洒扫。
果不其然,长长的道上,他一个人拿着扫具的影子正被月光拉得老长。
“许久不见。”看一眼那紧闭殿门,谢涵几步上去,在对方肩上一拍。
掌下肌肉蓦地紧缩,又松开,“见过三公子。”
“唔……我来与你报个信。”说着,谢涵三言两语把申厘的事一说。
毗迁看一眼谢涵,继续低头扫地,“大人们的大事,公子何必告诉奴婢?”
谢涵笑了一声,“这么多路都你扫,想来你是不会说话得罪这殿内大内侍了,你若给鲁姬夫人传个训,她必高看你一眼。”
“奴婢觉得现在就很好。”毗迁还是头也不抬地扫地。
谢涵定定地看了他出奇白的脸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好罢,是我多管闲事了。我只是见着你投缘,却自身难保,不能腾出手把你收过来便出此下策,你莫多想。”他掏出块汗巾替人擦了擦额头薄汗,“瞧你,都累出汗了,擦擦罢,我先走一步啦。”
手里被塞了块汗巾,前方人走了几步,影子拉出的胸口正落在他手上,毗迁停下动作,顿了顿,忽然道:“公子是真的多管闲事,还是另有他事?”
谢涵嘴角一勾,转回头来,“你猜?”
毗迁脸上没什么表情,躬身道:“奴婢会转告夫人的。”
鲁姬就算再不通政治,也知道申厘如果被问罪,谢漪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就算无罪,名声必会有碍,也没人愿意投奔了,她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
齐公书房内,申厘前脚才进去,后脚立刻有两个武士托着个宫婢进来。
“何事?”齐公皱眉。
“启禀君上,此婢偷入梅园,鬼鬼祟祟,形迹可疑。”武士把宫婢往地上一扔,那宫婢便伏着不敢抬起头来,浑身发抖,胆小的厉害。
“去梅园做什么?”齐公没多少耐心地问道。
那宫婢却只是抖不敢说话。
齐公越加不耐,加重声音又问一次,“寡人问你去梅园做什么?”
那宫婢剧烈一颤,“君上饶命君上饶命,奴婢只是去捡拉下的玉佩的。”
“落下的玉佩?”齐公双眼一眯,“何时落下的?”
这时,那宫婢似乎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她已经抖得够厉害了,没想到这下能抖得更厉害,简直像狂风中的落叶一般,“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送暖炉的时候跌了一跤,才把炭火不小心洒出来的,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君上饶命,君上饶命……”
她说的语无伦次,然而意思很明显了,这场大火是由她洒出的炭火所致。近几日,天气诡异的干燥偏又风大,一点火星便可成灾,这样也不是不可能,炭火烧着后和桃树成炭也没什么两样,难怪找不着痕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