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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开启爽文模式 ...

  •   撑着最后的体面,与娘亲两人离开了院子。

      总是被罚跪,陈玉蓉年纪轻轻就有了关节炎,刚才棉裤湿透了,她的膝盖疼得厉害,走路一瘸一拐。

      珍珠扶着她走走停停,自己也越来越难受。

      经过了转角,珍珠实在喘不过气来,停下歇了好一阵子,呼吸越来越急促。

      陈玉蓉揉着膝盖,担心地问:“怎么样?要不要叫个奴才来背你回去?”

      “不用,我很好……”珍珠想要挤出个笑容来,却不得不抛下了她,急急忙忙地跑了。

      还好,春天没锁门。

      珍珠直奔芧房,掀开了蓝布帘钻进了进去。

      在里面足足半个时辰,珍珠才脸色惨白地一步步挪了出来。

      这工夫陈玉蓉熟练地添了炭火,烧得旺旺的,还铺好了被褥,倒了杯热茶。

      珍珠坐到床沿上,陈玉蓉帮她换了亵裤,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心疼地说:“你等一会儿,我去端药过来。”

      “不用了。”珍珠有气无力地说,“那些药没用,不吃反倒能多活两年。”

      “知道是她们害了你,你怎么不早说?”陈玉蓉心痛不已,递上了茶水。

      “死了不是更好吗?”又喘了很久,几乎要窒息,缓过来后喝了口茶,珍珠仰望着帷帐顶,“跟你说实话吧,我的腿也肿起来了。老话说‘男怕穿靴女怕戴帽’,等到头也肿的时候就没命了。就是这两三年了,在我死之前会安置好你,让你的后半生无忧。”

      陈玉莲哪里忍得住,嘤嘤哭了起来:“娘没用,没照顾好你,是我害了你!”

      再怎么照顾也不可能拴在裤腰带上,存心害一个孩子机会太多,哪里防得住?

      每次珍珠发病她都要哭一场,这回哭得更凶了。

      珍珠扭过头来,笑了笑:“以后切莫再说那些个让人听了心里不好受的话,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你从没嫌过我的病,我也不会怨你的。”

      陈玉蓉擦了擦泪:“别害怕,朱大夫不好,还有别的大夫。我去求你爹,一定要治好你的病。”

      “怎么求?”珍珠撸起她的衣袖,露出手臂上累累的青痕,“这样求吗?”

      呱呱坠地她就穿越了过来,又不是没见过,没出月子老色鬼就来求欢,后来又是怎样强人所难的。

      世人都瞧不起以色事人,却不知道以色事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陈玉蓉脸色绯红,忙拉下袖口:“你这孩子,四岁还不会叫娘,人人都当是个小傻子,不料想一开口就比谁都会说话。你也实在是,忒早熟。”

      刚穿越那几年不能接受,懒得说话,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唯有她不放弃。

      她就象那些弱智儿童的家长,苦苦地熬着,盼望奇迹能发生,然而她自己那时也不过是个孩子。

      她是二十九岁的成年人,她只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她应该管她叫“阿姨”才对,她怎么能管她叫“娘”?怎么叫得出口?

      当她第二次滑胎时,珍珠在她的床前说了第一句话:“再生你会死的。”

      福至心灵,陈玉蓉竟然偷偷服用起了避子汤,这才平平安安地过了十年。

      为了让这个可怜的女人过得好点,珍珠也不是没想过象别的穿越者一般卖萌争宠,于是乎人人都夸她生得粉雕玉琢,伶俐又活泼,然而接下来就是那一碗汤药。

      生在这个时代,走一步都是错,不走更是错。

      又是一阵剧烈的喘息,陈玉蓉忙端过痰盂。

      咳出几口浓痰后好了一些,珍珠依在床头:“娘,你不要怪我多心,大娘说你和王爷……”

      陈玉蓉又红了脸:“你这孩子怎么能听旁人胡说?那年我才十二!”

      才十二,贾夫人防微杜渐,真是眼光长远,手段高明,难怪在王府稳如泰山。

      珍珠点了点头:“好,我信你。”

      陈玉蓉给她掖了掖被子:“春天那孩子到哪里去了?不行,我叫她弄个汤婆子过来!”

      屋子里静了下来,只有不时几声痛苦的咳嗽。

      骂了老天爷,反倒满足了自己的心愿,天意到底是什么?

      既然让时光倒流,让娘亲重生,为什么不索性把病给治好了?对待这样不按牌理出牌的老天爷应该要哄着捧着,还是要踩在脚下?

      “草”珍珠骂了一声,怎么学那些迷信的老太太琢磨起老天爷来?话说,老天爷关自己什么事?难道老天爷不喜欢,就要委曲自己吗?那岂不是成奴才了?贼老天的奴才也是奴才!

      正胡思乱想着,门突然被大力推开,彩云板着脸闯了进来。

      “袁珍珠!”一进门彩云就连名带姓地叫,“你做的好事!害得我娘被祖母骂,正罚跪着,你满意了?哪家哪户的正妻会被罚跪?”

      说着,她走上前来扯掉了珍珠身上的被褥:“还躺着装病,给我起来!家里有吃有穿,还给你治病,不要不知足……”

      一把明晃晃的剪刀指在了彩云的胸前,劈哩啪啦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棉袄都被划破了,那坚定的眼神确实想要杀了自己,而且可以杀了自己,一股寒气从后脖子直到了脚后跟,彩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有时会坐在床上绣花,剪刀什么的就放在了枕头底下,今日派上了用场,珍珠冷冷地说:“你要冻死我,我就先扎死你。”

      可真笨,到了这会儿还以为她能由得她继续对自己为所欲为。

      彩云眼珠子转了转,乖乖地帮珍珠盖好了被子。

      趁着珍珠松懈,彩云紧紧握住了珍珠的手腕。

      珍珠太虚弱,不是她的对手,剪刀落在了彩云的手里。

      彩云将剪刀丢到一边,想起自己一时的胆怯,更加怒不可遏,

      “就你这身子骨还想跟我斗?”彩云咬牙骂道,“不过也好,是你先动的手,就怪不得我了!”

      趁你病要你命,消耗她的体力,一口气提不上来她就会死。只要不留下伤痕,谁也猜不出是有人动了手脚。

      一个小小的庶女竟敢在嫡女面前放肆,杀了她活该!谁也没看到,杀了她!杀了她!

      珍珠又喘不上来了,挣扎着一口气勉强说:“打死了我,就没人绣花了!”

      下个月欣小姐就要上京里去,绣品必须在那之前完工。

      不劳而获了多年,彩云毫无顾忌。

      在她看来,珍珠永远也不会进府,进府也不敢说出实情,就可以永远地压榨下去。

      日后珍珠造反也无妨,那时候她已经是王府的姨奶奶了,没得姨奶奶还要做针线活,谎言就能瞒一辈子。

      现在可不行!欣小姐生怕被京里的贵女们嘲笑乡巴佬,在衣着头面上格外用心,满意了舍得花大钱,却也狠狠削了渭城两家裁缝店的脸面,千万不能在这节骨眼上触了她的霉头。

      彩云的眼珠子转了几转,松开了手:“没有了张屠户,就要吃带毛的猪吗?渭城不止有你一个绣娘,找别人便是!”

      珍珠咳了两声:“好啊!”

      她的病最需要的是静养,坐着看起来就象是个健康人,最忌乱动,动一动就气喘心跳。方才闹一场耗费了大量元气,说出两个字都象是要了命。

      渭城不止一个绣娘,但珍珠绝对是最好的那一个,欣小姐不是那么好糊弄。彩云啐了一口,病殃子整日啥也不干,就学会了这一门手艺,有什么好显摆的?

      “就让你再得意一会子!”彩云一扭腰,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她却又转了回来,在珍珠的身上用力地掐了几下。

      要人死,不能留下做案痕迹,既然不打算杀人了,为何不敢肆意地教训?

      终于送走了瘟神,珍珠就象是打仗般出了一身的虚汗。

      这么久了,娘和春天还没有回来,珍珠却一点儿也不意外。

      老招术了,为了从身体和心理上施加双重折磨,越是自己病倒的当口,她们却越是要使唤娘和春天。

      有点口干,摸了摸杯子,水已经冷了。

      过了一阵子,珍珠渴得难耐,还是端起杯子来抿了一口。

      水象冰一样冷,从嘴里滑下食道,连肚子里都是凉的。

      抬起头来,不知何时袁达站在了床边,幽灵一般。

      “阿爹。”这一声唤得涩涩的。

      袁达皱着眉,开门见山地问:“你怎么知道祖母的药不对?”

      珍珠勾起嘴角,似笑非笑,虚弱地说:“我还当是来探病的,看来想多了。”

      被女儿指责,袁达有些难堪,索性厉声质问:“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已经说过了,不想再说第二遍。”珍珠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眼睛,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瘀青,“刚才彩云姐来了,她欲置我于死地。这么多年了,阿爹不会对她们的所做所为全然不知吧?你又做了什么呢?”

      “你在骂我?”袁达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暴躁起来,“不要忘了,你只是一个庶女!”

      以前能随便捏扁搓圆的庶女突然间变得能说会道,直到现在他还不能适应,语言贫乏,简单粗暴。

      珍珠把袖口放下,拉高了被子,一直到下巴处:“我当然记得我是庶女,所以从来不与彩云姐争,可是阿爹,你是不是也常常忘记了还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家里总共才三个孩子,难道阿爹嫌太多,被害死一个也无所谓?”

      袁达词穷,重重地叹了口气:“当年我也曾宠过你,但那时你太小,你娘没跟你说过吗?”

      珍珠转过头来,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他,咬得银牙咯咯作响。

      是,有段时间他待她极好,几乎好到了让彩云嫉妒的程度。

      但是,他实在是太无耻了!

      他们不该当她只是个普通小孩,在她面前肆无忌惮的谈话。

      才四岁,他们就开始划算怎么才能卖一个好价钱,呵呵,呵他一脸的呵呵!

      正因为听到了那些话,当被灌下那碗药时心里其实并不太痛苦。

      可惜,为什么药不下得重一点?为什么要害得半死不活?

      袁达愣了一下,板着脸说:“不许这样瞪着阿爹!”

      半晌,珍珠挑了挑眉,冷冷地说:“阿爹不是来探病,也不是来问祖母的病情,是想要我闭嘴的吧?”

      袁家正全力打造彩云完美的形象,在她身上舍得下血本,从头到脚都用最贵最好的,让人看着不象个家生子,倒象是一个大小姐。当着外人,全都一致口径把彩云说得十全十美。

      原本要过王妃那一关就不容易,袁家那些龌龊事传出去更加没指望了。

      听说彩云那个不省心的不懂得其中厉害闯进房里打了珍珠,袁达气极,骂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然后匆匆赶来。

      被一语道破,袁达索性说:“你一门不出二门不迈,连静姑娘都得罪了,就算想到处说,能告诉谁?”

      “我的腿又没断,还不到不能出门的程度。”珍珠面无表情,凝望着窗外的红梅。

      袁达脸色更难看了:“我是爹,不准你出门你就不能出门!你非得要出去败坏袁家的名誉,我就不能打断你的腿吗?”

      “好,好好!”珍珠连说三个好字,声音平淡不带一丝感情,“我相信你真的会做到的,真的好害怕呀!好的,我向你保证,不会说出去,阿爹可以走了吗?”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确实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走到门口,袁达又回过头来,恶狠狠地说:“不要以为会绣花就了不起,劝你安份一点,你这一身的病离了袁家还能活得下去吗?”

      说完,袁达甩门就走。

      这话是往她的心窝里插了把刀,珍珠的脸膛剧烈地起伏,眼神渐渐变得绝决。

      从进门到离开,他连杯热水也没倒给她,临走还用她的病来危胁,他不念父女之情,那就怨不得她了。

      珍珠拿着剪刀,艰难地起身,象是一个攀登珠穆朗玛峰冲顶的人一样缓慢,终于走到了窗前,绣花棚子还放在椅子上。

      这是鸳鸯戏水的红盖头,掀它就就会露出新娘子惊艳的容颜。

      珍珠翻过绣花棚子,在红盖头的反面用剪刀轻轻剪断了一根钱,然后埋进了其它的线里面。

      只有一根线而已,埋得很巧妙,几乎不能察觉。

      过不了几天他们就会知道,绣花真的很了不起。

  •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想起了冠状肺炎,没有得过肺病的人不会懂,那是怎样死一般的痛苦,他们实在是太可怜了。
    为什么我会知道呢?为什么我要知道呢?
    感谢奋战在一线的医护人员,还有志愿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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