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操蛋的穿越》元亨利贞

12、旁听席

　　等了这么久，彩云还没来。

　　不知道她和小世子柳磊聊得怎样，但能肯定早已把自己的死活抛在了脑后。

　　原本想等着彩云到了再一起来见她，不过是跟门子报了个姓名，谁知他就通报了，欣小姐有命不敢不从，珍珠只得独自面对。

　　“没事的。”路明追了上来，压低声音说，“大少爷这会儿还在房里，若是欣小姐太凶，你就去求大少爷。”

　　只要有大少爷在场，府里就没重责过奴才，春天说过好多次。

　　又来了一个建议抱柳淼大腿的，珍珠抿着嘴：“多谢好意，我会见机行事的。”

　　大厅比东庑房更暖，有如阳春三月，全套黄花梨木的家俱，案上摆着盛开的水仙花，暗香浮动。

　　娇俏的美人坐在正中主位，摆弄着嵌绿宝石戒指，心不在焉的样子，两名婢女侍立在侧。

　　不敢多看，珍珠盈盈一拜：“见过欣小姐，见过大少爷。”

　　没有人理睬，一个磁性的嗓音蓦然说：“你这丫头还真想我送？”

　　珍珠低着头，好奇地用眼角余光从下往上看过去，不由得直了眼。

　　那人一身墨绿色团纹窄袖锦袍，一屁股坐下去官帽椅挤得满满当当，晃晃脑袋下巴上的肥肉一颤一颤，五官被挤成了一团。整个人看起来富态喜庆，讨喜的大头娃娃似的，却是连一丁点的大将之风也找不着了，活脱脱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地主家的傻儿子很不满，还撅起了嘴。

　　大脑袋转了过来，珍珠忙垂下头，他就是大少爷柳淼？

　　春天竟然从来没说过他的相貌，简直就是封建媒婆的作派啊啊啊啊啊！

　　过了好一阵子，欣小姐才冷冰冰地说：“你清闲得有时间养狗玩，怎么就抽不出空儿来？娘说了，进京见见世面对你有好处，难不成你真想当一辈子班头？”

　　珍珠听明白了，敢情这两兄妹一个下了逐客令不管用，情愿拉生人来看热闹，一个死赖着不走，不怕被人笑话。

　　当事人不在乎，珍珠也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当个背景板了。

　　柳淼嘿嘿笑着：“可是我就想当一辈子班头呀！不用在外奔波，没有性命之忧，不想去当值就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也无妨，难道不好吗？京里高官多，见人就要点头哈腰，哪里比得了在渭城快活？”

　　柳欣冷哼了一声，更加不留情地数落：“怎么你就不能争点气？你说这种话，我往后还能指望娘家人么？不用你到战场杀伐，只需要认识几个叔伯就行，有什么难的？话说，除了宫里，全国还有几个人需得我们柳家点头哈腰的？”

　　“宫里人也不少啊！”柳淼还真数了起来，“大皇子、二皇子、七皇子、椋枝公主……皇子公主加想来二三十个呢！在渭城的年轻人里我倒还勉强可以抖抖威风，去了京城我算哪根葱？谁会拿正眼瞅我？你是知道的，我真没脸去京里。”

　　柳欣恨铁不成钢地说：“要不是只有两个兄弟，还真是不指望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到咱家这份上，哪里用得着子弟们拼死拼活？当年娘就说了，不用你上战场，只要娶了户部侍郎家的女儿就好，你偏不听，结果呢？”

　　大佬的绯闻来了，珍珠竖起耳朵想偷听，却是长长的冷场。

　　柳欣先不耐烦了：“跟我们合起伙来欺负了你似的，冤不冤？你自己说，混成了这样子可曾后悔过？”

　　一声长叹，柳淼无奈地说：“我确实后悔了，不该没娶了户部侍郎家的女儿啊！”

　　原来是渣男洗白的路数，珍珠撇了撇嘴，本就不该指望系统的三观。

　　与此同时，柳磊百无聊奈地东张西望，捕捉到了这个怪异的神情，认认真真地打量了珍珠一番。

　　“后悔晚了！”毫无察觉的柳欣接着说，“人家不会永远在原地等着你，已经嫁给入侯府了。瞧瞧你自己，二十岁的人了还在瞎晃悠，与乡野间的草民混在一起。你也不用想太多，早点娶妻生子是正经。说不上名门闺秀，咱们府上的丫头里挑一个看得顺眼的也成。家里三兄妹，你最年长，到头来却被我和二哥赶到前头去了，好说不好听。”

　　“那人是谁？”柳淼突然间问。

　　“她是绸缎店庶女袁珍珠。”柳欣咯咯笑了，“咦，你头上戴的那是啥？小孩子的虎头帽吗？”

　　终于轮到自己的事了，珍珠清了清嗓子，准备迎接战斗。

　　“不是虎头帽，是雷锋帽。”有人替珍珠做了回答，声音很耳熟。

　　珍珠转过身，彩云竟然真的请来了小世子。

　　彩云跟在柳磊的身后，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谦卑的样子装得一点儿也不像。

　　佟骧与柳欣有些不对付，没有跟着来。

　　柳欣绽出笑容，亲亲热热地说：“二哥，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柳磊闲闲地倚着柱子，谢绝了让座，似是不打算久留。

　　小世子就是小世子，没骨头似的也好看，若别人就是站没站像，搁他身上就是秀色可餐，任君采撷一般。

　　看到他身后的彩云，柳欣的脸色一沉：“你是来当说客的吗？我向来不管你与哪家姑娘相好，你也别来管我！”

　　柳磊摸了摸高挺的鼻尖：“想要在你出嫁前多聚一聚，不欢迎？”

　　不过是句玩笑话，彩云却紧张起来，绞着衣角，家里的狠劲儿全不见了，整个一窝里横。

　　“多聚聚好啊！”柳淼拍着手笑道，“不如你送欣儿进京怎么样？这一路要走两个月，有足够的时间说休已话！”

　　“是我嫁人，又不是你，真不明白为啥比我还害怕！你不想送就不送，谁稀罕？”柳欣又换上满脸的笑意，“二哥，你送我好不好？京里的贵女多，比咱们这小地方强百倍，在她们中挑一个当二嫂岂不更好？”

　　“这个……”柳磊看了看柳淼，“真不是我不肯帮，爹决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大哥还是安心去京里吧！”

　　柳淼伸了一个懒腰：“没法子了呀！我指望欣儿冰雪聪明又美若天仙，能让大娘心软，大娘再到爹跟前美言几句，可是她不肯帮我。”

　　掐头去尾只留意到那金光闪闪的八个的字，柳欣顿时芥蒂全消，眉开眼笑地说：“你也承认我高明，为何不肯听我的话？”

　　柳家的生态是这样，平日府里由贾王妃说了算，但大事上镇北王说一不二，柳欣跟柳磊更亲，人人都喜欢柳磊，但柳磊似乎有些忌惮柳淼，而柳淼……

　　春天是四年前买回来的，那时柳淼已经去了前线，所以两年前的一切全是空白。

　　据春天所说，柳淼同样招人喜欢，但看起来并非如此。

　　柳磊直摇头，语重心长地说：“欣儿，嫁给小公爷后你切记要稳重矜持些。”

　　“我已经很矜持了！”柳欣朝柳磊的身后努了努嘴，“二哥喜欢矜持的姑娘吗？为何我看到你身边的姑娘们死死地巴着你，一点儿也不矜持？”

　　柳磊抚额：“你这张嘴不能吃一丁点的亏，将来怎么和嫂子们相处？”

　　“嫂子们？”柳欣眨巴了一下眼，“将来二哥打算给我娶几个嫂嫂？已经有名单了？娘亲知道不？”

　　两人谈笑晏晏，气氛比柳欣和柳淼在一起时热络得多。

　　柳淼也没闲着，吃了三四块云片糕，一只桔子，脸上始终带着笑，毫不介怀。

　　“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娶了媳妇儿以后还是要更心疼我！”柳欣的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儿，“这会儿我就要审你的人了，你不要舍不得哦！”

　　柳磊大度地摊了摊手：“她是府里的人，不是西风苑的人，哪里轮得着我舍不得？”

　　柳欣略一沉吟，问道：“我找你姐姐回话，你来做甚？”

　　不会脑筋急转弯读不懂三小姐的思路，珍珠心中好笑：“回小姐话，那个盖头……”

　　生怕珍珠改口，彩云迫不及待地插嘴说：“那个盖头是她绣的，今日特地带她来领罚。”

　　有意给二哥面子，她却上赶着找死，是太傻还是有恃无恐？柳欣瞪圆了眼：“一直以来不是你绣的吗？好啊，你是不是光顾着讨好二哥，没把我交待的活计当一回事，随随便便丢给了别人？在你的眼里只有我二哥，一心想着当姨奶奶，没把我看在眼里，是不是？我得提醒你，现如今你可还不是咱家的姨奶奶呢！”

　　“奴婢万万不敢！”彩云唬得扑通跪下，“因着又是年节，又是大喜，着实是忙不过来，这才要她搭把手，不成想她毛手毛脚弄砸了。”

　　“搭把手？”柳欣冷哼一声，“搭把手就应该让她弄些边边角角，怎么能让她动本小姐的盖头？”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彩云的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万分艰难地说，“那是因为以前她做过，做得还不错，奴婢便放心交给了她。奴婢有错，愿领责罚，求欣小姐息怒。”

　　越说越是兜不住，彩云频频求救地向柳磊看过去。

　　连带着柳欣也扬起下巴瞅着他，柳磊不得不说：“些须小事，哪里值得大动肝火？不是还有二十来天么？要她们姐妹再绣一条便是！”

　　“在二哥眼里旁的姑娘的事儿都是大事，倒是我这个当妹妹的事儿不是事。”柳欣火气更大。

　　“要做当家主母的人还在使小性儿！”柳磊宠溺地笑了，“好吧，我在旁边看你断得如何，将来有没有本事掌管国公府上一家子，这总行了吧？”

　　还以为找了个靠山，却是个靠不住的，珍珠暗暗庆幸做了两手准备。

　　“这还差不多。”柳欣转怒为喜，又有几分羞怯，好不容易板下脸来，命令道，“摘下你的帽子。”

　　一天之内，珍珠奉命第二次摘下了帽子。

　　柳磊早已见过，嘴边噙着笑意。

　　柳欣眼珠子转了几转，看了看柳淼，又看了看珍珠，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柳淼看过一眼后就不再看第二眼，撇去茶上的浮沫，轻涰了一口，全当没看到柳欣的怪模样。

　　“你笑啥？”柳磊不解地问。

　　柳淼的眼神发凉，轻轻将茶盅放在桌上。

　　突然间想起了两三件陈年旧事，柳欣心有余忌，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悻悻地说：“没，没笑啥，没笑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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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你要老实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