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操蛋的穿越》元亨利贞

11、其人其事

　　小世子刚回，彩云想必要和他说一阵子，求得下来要感谢，求不下来更得要耽搁。

　　等下去是找罪受，珍珠决定找个地方让自己暖和点。

　　不远处有一个院落，彩云急急地走了过去。

　　离院门还有十几步，里面传出狗吠声。

　　有狗，大少爷就在附近。

　　他便是春天所说的最大的金大腿。

　　珍珠略一顿足，继续向前走去。

　　那里正是欣小姐的住处，倒也省事，先了彩云一步。

　　两兄妹正在大厅说话，仆妇领着珍珠先去东庑房等候。

　　本就没急着见欣小姐，正合珍珠的意。

　　绕过照壁，狗叫声更大更凶。

　　“躲开，我抓不住了！”

　　珍珠回过头，只见一只大狼狗吡着白牙朝自己冲了过来，一名小厮用力拖拽却止不住它的势头。

　　那仆妇吓得失声尖叫，不住地往珍珠身后躲。

　　珍珠不慌不忙，弯腰脱了鞋子，奋力向远处扔去。

　　大狼狗更兴奋了，扭头朝那只鞋子追去，去疾如风，纵身跃过了灌木丛。

　　小厮摔倒在地，被拖行两米，绳子脱了手。

　　拍拍身上的灰尘，小厮爬了起来：“你们还好吧？”

　　看到珍珠的一瞬，他同样对她的穿着有些惊讶，又为自己的失态感到不好意思，带着歉意笑了笑。

　　珍珠扶住那名惊慌失措的仆妇，对他微微点头。

　　大狼狗叼着鞋，讨赏般摇头晃脑地回来了，尾巴摇得欢。

　　在这个世界狼狗的驯化还极少，是个稀罕物，它仿佛也懂得自己的身价金贵。

　　“星子，你太调皮了！”小厮从大狼狗嘴里拿过鞋，递给了珍珠，“对不住，吓着姑娘了。”

　　真象是以前队上的警犬柯南啊！珍珠闻言回过神来：“无妨。”

　　那仆妇接过鞋子，脸通红地穿上，逃也似地跑了。

　　这才发现鞋子不是她的，小厮的嘴角由了由，拍了一下狗头，又牵起了狗绳：“全怪你！凶什么凶？还没立春呢，敢乱咬人信不信大少爷把你烧成锅子？”

　　大狼狗挨了骂，低下头狗爪子划拉着地，耳朵耷下来。

　　这只大狼狗的来历是春天最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珍珠不想知道都难。

　　此事说来话长，两年前与北方草原有一场激战，史称癸酉战役。

　　头年冬季特别冷，草原上冻死了许多牛羊。河流刚解冻，在最强大的青牛部率领下十二部联盟疯狂向梁国进攻，接连攻下了十几个城市，劫掠了大量人口和粮食。

　　那是五十年来最惨烈的一战，七天就攻下了十几座城池，深入梁国一百多里，青牛部的先头部队甚至兵临到了渭城城下。

　　人心惶惶，朝局震荡，皇帝命全国诸侯进京勤王，有人甚至建议迁都以避其锋。

　　敌军行动迅速，象柄利刃前插，却有些顾前不顾后，有些没被打散的梁军在敌后进行骚扰。

　　其中有一支趁着草原内部空虚，大胆地孤军深入到北方，打算直捣王庭。

　　如果成功，便是盖世的功勋。

　　这支勇敢的骑兵正是由柳淼率领。

　　如果成功将是致命的打击，青牛部急了，丢下大批辎重，旋风般回师。

　　与此同时，草原各部也极为紧张，纷纷调兵遣将对这支骑兵围追堵截。

　　因为叛徒出卖，骑兵队被引入了埋伏圈。

　　经过殊死的奋战，两千多人的队伍只逃出五十多人。

　　这五十多人踏上漫漫归途，却又误入了黑暗森林。

　　黑暗森林是草原人的禁地，传说那里聚集了北方草原上所有的恶，有树妖、毒虫、沼泽、火山，还有许多未知的恐怖。只有大巫师才能净化，普通人进入是找死，还没有人活着走出来过。

　　有一种很有趣的说法，说黑暗森林吸取了草原人所有的恶，经过大巫师的净化之后万能的天神就不能用雷达扫描到了，那么在天神眼里他们仍是纯善如羔羊，死后能够被允许进入天堂。

　　正因为有了黑暗森林，有了大巫师净化，做恶也是无所谓的事。反正可以撤消档案，他们有了良心上的安全感，为了争夺水草自相残杀，南下对异族烧杀劫掠，几乎没有成年男子手上没沾过血。他们从来不内疚，反而认为是值得炫耀的丰功伟绩。

　　两个多月没有消息，人人都说柳淼死定了，皇帝陛下颁布了嘉奖令，将他从偏将升为四品建威将军，还给了柳家许多赏赐。

　　一切尘埃落定，谁知半年后，死去的柳淼又回来了。

　　回来时他孤身一人，穿得破破烂烂好似乞丐，瘦得皮包骨头，身边只有一条跟他一样瘦的狗——星子。

　　这下子尴尬了，柳家将所有赏赐退还，还上表请罪。大英雄活着归来本该是幸事，却被峰回路转得不如死了的好。

　　一时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他贪功冒进，白白牺牲了两千儿郎，有说他已经投敌，是青牛部的细作，还有更恶毒的说他身上沾染了黑暗森林的煞气，会害了大梁。

　　没有被黑暗森林吞噬只有两种情况，或者比黑暗森林更加黑暗，或者是照亮黑暗的光明，但人们相信了前者。

　　四品建威将军万万不敢当，连偏将也似乎不能服众，最终柳淼黯然退伍。

　　又过了一个月，他成了渭城小小的班头。

　　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连提起他的名字似乎都是揭皇帝陛下识人不明的短。没有被追责已经是皇恩浩荡，仰仗了镇北王的功勋，对于他来说最好的结局就是从此甘于平淡，不到二十岁就开始享受半退休的待遇。

　　在富贵人家眼里他的前程尽毁，这辈子就止是个不成器的庶子。有好几个姑娘谢绝了媒人提亲，在情场上与小世子完全是天上地下。

　　这一年多时间里，他几乎被世人遗忘，也许只有先知先觉的系统仍在看好他。

　　跟着这样的主子，星子倒是养得油光顺滑，膘肥体壮，将近一米长的大家伙在寻常老百姓看来着实骇人，但珍珠一点儿也不怕。

　　“不要！”小厮连忙阻止，“星子不随便咬人，但是也别招惹它，它不喜欢生人乱摸。”

　　说话间，珍珠发现他的手心被狗绳磨得发红，口中不言，心中有感动。

　　边走边聊着走进东庑房，已经做完了简短的互相介绍。从来没有女孩子敢亲近星子，路明很佩服珍珠的勇气，珍珠也愿意结交这个善良的孩子。

　　东庑房虽小五脏俱全，屋子里烘得暖暖的，珍珠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直扑火盆。冻僵的手脚渐渐回暖，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一样，不再瑟缩了。

　　“过来闻闻！”路明道，“这位是珍珠姑娘，以后别吓着人家了！”

　　路上星子已经自作主张地嗅过了，被拽着脖子有些心不甘情不愿，敷衍地闻了闻，头就扭到了一边，望着门外似乎还想出去疯。明明是只威武的大狼狗，却是十足的二哈样。

　　珍珠有些好笑，说道：“星子的体质好，够活泼，可惜注意力不能集中，不太能服从命令，怎么不训练一下？”

　　路明睁圆了眼：“我家星子很听话，大少爷打猎时只需要打个呼哨，它就会冲上去将猎物死死咬住。人人都说是条好狗，还要训练吗？”

　　“当然要训练！”珍珠的目光就没离开星子，“象这样不听指挥，见着生人冲上去就咬，可怎么成？万一咬伤了人，咬着的是个无辜的人，或者是贵人，大少爷也不好交待。”

　　路明恍然大悟：“这正是大少爷担心的啊！大少爷常说星子被惯坏了，又舍不得打它，要我狗绳不离手，千万看紧着些。我倒是想教它，可是怎么教呢？跟你说吧，原先星子还要凶，见人就咬，跟疯狗似的，也不知怎地对我还算客气，大少爷便让我侍侯它。有时我心里也打鼓，谁知小祖宗什么时候翻脸，这松泛的活计就没了。”

　　“怎么不能？”珍珠转过头来，“没请个猎人来教教它？”

　　路明心有余忌地说：“还真是找了个猎人！人家对着空中挥了一下鞭子，星子就发了狠，扑上去就咬啊！好险，若不是大少爷及时制止，那老猎户的胳膊就咬断了。大少爷说了，它毕竟是畜牲，哪里听得懂人话？”

　　“狗就好比三四岁的小孩，不过是不会说话，其实很聪明，我觉得这会儿它就听懂了呢！”珍珠指着星子胖得下垂的肚子说，“它的体能很强，但是耐力不足，跑几步就喘，确实被惯得厉害，八成是从来不限制它的饮食吧？恕我直言，真的是白白浪费了一条好狗。”

　　“这……”路明挠了挠头，“每日里我不过是负责投喂和洗澡，从来没想过那些，珍珠姐你懂得的真多！”

　　珍珠没当过驯犬员，只是在合作期间听同事们说过几句，仍然比这个世界的人更专业。

　　珍珠充满了干劲，用电信诈骗的热忱，眉飞色舞地说：“只要教得好，要它坐下就坐下，要它走就走，走在闹市也不会乱咬人，大少爷就可以带着它去巡逻了，多威风！遇着了有人报案失窃，不用搜身，不用开堂审案，只要星子闻一闻就够了。你们实在是不该舍不得打它，要知道棍棒底下出孝子，棍棒底下也出好狗。”

　　星子趴在星子脚下百无聊奈，落水狗般抖了一抖，敢怒不敢言地轻轻吠了两声。

　　幽怨的小眼神看不到看不到，珍珠只觉那一身的皮毛荡漾开来象水波一样，在袖筒里搓了搓手。

　　“万万使不得！大少爷才弱冠还没娶妻，他说女人靠不住，宁可和星子过。连他都没打过星子，我怎敢打它？”路明连连摆手。

　　“不打也行，但需要极大的耐性和爱心，再加上正确的方法。”珍珠从星子说到了中华田园犬，再到藏獒，到导盲犬，甚至娓娓说到了不知羞耻的泰迪，充分享受到了穿越者的优势和乐趣。

　　路明被说得心动，犹犹豫豫地说：“要不……你试试？”

　　等的就是这句话，珍珠招了招手，用发嗲的声音唤道：“星子，过来！”

　　听到叫自己的名字，星子犹豫了一下站起，慢腾腾地过来了。

　　等待的时间太长，还以为它不会理睬，珍珠喜出望外，摸了摸它背上光滑的皮毛。

　　星子很顺从，舒服地发出呼噜声。

　　撸毛不是随便撸，珍珠从驯犬员那里学了些，要顺着皮毛，松弛肌肉，摸到肌理，有点类似马杀鸡，不仅自己摸着爽，也要让对方舒服。

　　有些人撸着却被反咬一口，而有些人第一次就收伏了最桀骜的猛兽，关键就在于此。

　　初步的尝试很顺利，珍珠还想更进一步。

　　这是小小的东庑房，他们只是两个下人，屋子里除了桌椅板凳，没有一点可以喂它的。珍珠扫视了一周，从怀里摸出盐渍姜丝。

　　姜丝的味儿有些怪，不知道狗吃不吃。

　　好吧，但愿它有好胃口。

　　姜丝放在了星子的鼻子底下，珍珠忍着笑。

　　星子嗅了嗅，有些嫌弃地用爪子拔拉了两下，左看右看，迟迟不肯下嘴。

　　珍珠柔声说：“吃吧，吃吧，很好吃的！最近我每天都吃，不是朋友还不给呢，一定要吃哦！来嘛，来嘛，尝一尝，不尝尝怎么知道不好吃？”

　　手心中一动，星子竟然真的吃了，吃完后还讨好地舔了她的手。

　　路明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家伙最挑食了，羊杂碎都不要，吃肉还要挑肥捡瘦，刚才我还担心它咬你来着，你是怎么做到的？”

　　珍珠哈哈大笑：“小事一桩，这是最基本的。”

　　很好，一切尽在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