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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诗文社 ...

  •   我们仨跟着刚才两个人走进他们说的那家诗文社,想多打听到一点儿关于桓英的消息。

      门口两位彪形巨汉眼皮都不抬,伸出像山一样的大手拦住我们的去路,说出两个大字:“登记。”

      好家伙,还以为不让我进,没想到只是需要登记。

      我也在那带金箔的红纸上写下两个大字:桓英。

      那两名大汉看了一眼红纸上的字,眼皮忽然抬起来了,牛大的眼珠子瞪了一下我,然后放我进去了。

      走进诗文社,我们仨纯属乡巴佬进城,啥都眼热。雕梁画栋的壁龛陈设,名人大家的古董字画,粉雕玉琢的紫檀门廊,这里的一切都无形中透着两个字——

      装逼。

      一瞬间,我们仨的衣着成了罕见的笑料,好在里面的人都还比较有涵养,没有当面对我们指指点点。

      原来他们这个诗文社有个不成文的习惯,也可以说是所有上流人士都默认的,那就是一见面便递上自己的名帖。

      所有人都有,除了我们仨。

      这时候从帷幕后面走出来一个温柔美丽的大家闺秀,身材婀娜,浑然娇媚,头戴鹅黄色碎花星辰步摇,一颦一笑之间妩媚频生。穿着淡黄色的裙子,跟我的衣服颜色一样,只不过我的衣服跟她的一比,就好像把死鱼眼珠跟珍珠玛瑙对比,太太太太自惭形秽了。

      身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在女人面前是要有面子的,感觉自己脸上挂不住,我正准备离开。

      却不想被这位美女叫住了。

      她的声音很是轻柔,仿佛一朵香甜的棉花糖:“这位公子……敢问是第一次来我们诗社么,请问尊姓大名?”

      又是问名字,敢情这个酆都城都是大佬,无名小卒根本混不下去。

      所谓先敬罗衣后敬人,来到酆都城我似乎都已经习惯了。

      两个死党给我使眼色,我清了清嗓子,努力镇定地道:“小姐幸会,在下姓桓名英。”

      我刚说完这两个字,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刷刷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完了,我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原本我进诗社是为了跟踪刚才两个赌棍,打听一下桓英的更多信息。可是赌棍跟丢了不说,还跟诗社的人说自己叫桓英。既然这个诗社是桓英开的,那么她们很有可能见过桓英。

      如此一来,岂不被人揭穿老底,下场凄凉?

      我急的直冒汗,脸上却无甚表情。无论如何,面子不能丢!

      过了一会儿,那个小姐只是用一种很怪异的眼光打量我,却没有说什么。

      “桓公子好,蓝绮这厮有礼。”

      我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了一半,至少这位小姐应该不认识桓英。

      “蓝绮小姐好。”

      做人啊,千万不能说谎,因为说一句谎话就要用千百万句谎话来圆。今天我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个道理,因为,她又逼我说谎了。

      一听我叫桓英,另外两个坐在角落谈话的老头忽然站了起来。他走过来上下打量我,恨不得把我看出个洞来:“桓英公子少年有为,一表人才,我们大家都倾慕他的才华,想要拜访。只是,他已多时没有露面,我们大家又都无缘见过他,阁下要如何证明自己就是桓英?”

      完了,我汗,怎么办。我扫了一眼李伯仲,他低头不敢看我,又扫了一眼王季如,他正抬头装作数窗外的麻雀。靠,我又被两个混小子卖了!

      我灵光一闪,开始虚张声势:“笑话,本公子就是本公子,如何证明自己是自己?”

      老头捋了捋胡须:“这也好说,老夫和黄大人曾有幸在明月城见过桓公子的手迹,你若是能写出一模一样的帖子,自然可以表明身份。”

      我语气很臭:“如果证明我就是桓英,老头你该怎样我陪不是呢!”

      蓝绮娇嗔道:“哎呀,不得无礼,什么老头,这位是翰林院的常大人。”

      汗颜,美女都发话了,只得恭敬不如从命了。

      常大人一脸没诚意地道:“到时候老夫愿意向公子赔礼。”

      众人纷纷点头,还有一群好事者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模样。

      听罢,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下真的要死翘翘了。

      我已经想好等会他们怎么将我们仨扫地出门,届时我们颜面尽失,在酆都城变得人人喊打,搞不好这件事还会传到乡试的主考官耳朵里,直接以人品不佳取消考试资格……

      完了完了完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心乱如麻,好想跳起来打把这个多事的老头子打一顿。本来我只是想借个有来头的人名字参观一下有钱人的世界,为什么他这么鸡婆!?非要我证明自己就是自己,哦不对,非要证明我就是桓英。明明我不是桓英,如何证明自己就是桓英……晕倒。

      在我用刀子眼杀死这个老头子之前,蓝绮姑娘已经命人把笔墨纸砚准备好了。

      “请。”

      完蛋了。

      我抖着手握住笔,笔尖都在打颤,这样怎么写字嘛!

      我又看了一眼王季如和李伯仲,他俩都快把心虚两个字挂在脸上了。

      我心中冷哼一声,没出息的家伙。不就是身败名裂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酆都城也没人认识我苏书,隐姓埋名一段时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让狂风暴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心一横,随手在红纸上乱写一气,写完才发现我写了四个诗不像诗,成语不像成语的字——

      皎如明月。

      咦,我为什么要写这四个字。皎如明月,明月城,难道是刚才听说桓英住在明月城里有感而发吗。但是我记得它好像是一首诗的前半句,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可恶,头又开始痛了。

      我的手在发抖,脚也在发抖,浑身都抖,那四个字写完我根本没功夫去管常大人的反应,也顾不上周围人的反应。

      我扶着额头,咬着唇,很痛苦。

      我该喝药了,那个苦苦的中药,从西域带回来的,爷爷奶奶说它可以治头痛。

      我突然好想要回家。

      不知怎地,周围寂静无声,万籁俱寂,都在盯着我的字看。

      我那几个鬼画葫芦般的字,竟然也有一天成了翰林学士观看的对象,真是神奇。

      只见端详了半晌后,那个常大人突然说:“有点儿像,但是老夫年纪大了,也不是很记得。”

      我去,就因为你,你要我写字,害得我头痛,现在居然来一句不记得。

      不过正中我下怀,死老头子赶紧靠边站,我要和美女蓝绮说话。

      “蓝姑娘,能否给在下一杯水,因为我的头有点痛。”我立马对蓝绮装虚弱,套近乎。诶嘿嘿,这是勾搭美女的策略之一。

      “是是是,给桓公子看坐,我马上去倒水。”蓝绮的态度也变好了。

      果然啊,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大家对我的态度立马就不一样了,今天真是走了狗屎运。

      蓝绮给我倒来一杯暖茶,我正想跟美女嘘寒问暖几句,就看到王季如拉着蓝绮的手问她年庚八字,家住几何,可否有心上人。我去,这厮也太猴急了,怎么比我还快?

      我踢了他一脚,没感觉,又踢一脚,还没感觉?我踢踢踢,呼,脚好痛。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震天巨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转移了出去,我趁机把王季如胖揍一顿。

      打到一半,忽然听见外面有个男人说了一句:“消灭楼玉箫,乃替天行道!”

      听到楼玉箫三个字,我打王季如的手停了在半空中,耳朵飞到了外面。

      往窗外望去,只见一男一女合力围攻一个大腹便便的老头。女人周身纯白,额前一抹金色钿花,长发及腰,纤尘不染,丽质天成。

      男人则浑身素黑,眉清目秀,严峻冷傲,不苟言笑。头顶束发,长约及肩。猩红色发冠,上镶嵌一颗卵石大小的紫玛瑙。

      这两个人已经宛若瑶池仙人下凡,令我震惊不已,更让我惊掉下巴的是——

      那老头居然是昨天在黑风岭山脚下遇到的疤面和尚。

      好家伙,这也太胜之不武了吧,二位年轻力壮的人围攻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

      可是多看一会,便发现了古怪。

      原来不是二人围攻一人,而是一人单挑二个人!

      白衣女声音清冽:“古玄大师,我们敬你是前辈,你不要不识好歹。和寻英阁作对,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原来这个大腹便便的和尚就是古玄大师!

      古玄大师胸有成竹地笑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用纯阳纯阴之人来练武功,此等做法丧尽天良。”

      黑衣男声音哑然:“想不到古玄大师也是道貌岸然之流,自己练《无相般若》残害众生却不准我们阁主练。”

      古玄大师长叹一声:“那时我年轻糊涂,不知道《无相般若》乃非神功,而是邪功。上天已经惩罚了我,让我的脸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现在我的使命,就是要阻止天下人再练这种武功。”

      白衣女翩然一笑,灿若水仙:“古玄大师只练了一页,便已足够独步武林。我们阁主已经练完了半本,天下唾手可得,你又如何阻止?”

      古玄大师扼腕道:“少废话,今天我就要消灭你们寻英阁。你们俩的武功不是四大堂主中最高的,叫武功最高的泽兰来。”

      黑衣男冷笑一声:“泽兰没空陪你玩,我和神曲已经足够对付你。”

      “大言不惭!”

      古玄大师大吼一声,地面上立刻飞沙走石。

      我平生看过的打架不少,小到斗蚂蚁斗蛐蛐斗牛,大到爷奶拿擀面棍干仗王季如和李伯仲隐秘传体术千年杀尉迟天拿着刀枪鼓棒追杀我,就是从来没有见到一场打架可以把日月星辰都遮蔽起来,把周围树木都摇动起来,把房子都造得震天响,就连我的耳膜都震到麻木失聪。

      我下意识想要保护美女蓝绮,一转头却发现她早已不见踪影。

      窗外正在飞沙走石,日月玄黄,我和两个死党趁乱从诗社里逃出来。

      奶奶的,什么破地方,害我吃这么多苦,再也不来了!

      风流韵事没碰到,反倒惹得一身骚。

      出来时已经傍晚时分了。

      我们仨沿着酆都城的大街小巷走,这里属实比黑风镇繁华许多,亭台楼阁,鳞次栉比,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灯火满街。街头巷尾飘荡着彩旗,红的,绿的,蓝的,黄的,连成一片。天桥和行道的楼台上花团锦簇,湿润的水汽混杂着芬芳的花香味,在鼻尖散了开来。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清幽,大城市有大城市的便捷,酆都城里茶馆酒肆竞相林立,轿子马车争相赛跑,各色物品琳琅满目,达官贵人不绝如缕。个个都是雍容华贵,华服加身,路边行人神色匆匆,有的酣笑,有的卑猥,有的愠怒,有的长吁短叹,更多的人沉迷于声色犬马中。

      因为,这里的赌坊很多,妓院也很多。

      就在我们漫无目的的闲逛时,李伯仲眼尖地叫到:“到了,倚红楼!”

      我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一扫之前的败兴。

      终于能看美人了!

      我们到酆都城来就是为了一睹美人步施施。不料想却搞了那么多破事,本来良好的兴致都给败光了,现在终于能够看美人,我重振旗鼓,心潮再一次澎湃起来。

      走进倚红楼,这里古色古香,虽然是倌阁,可环境清幽,装饰雅致,像一处王孙公子的离宫别苑,反倒不像是纵情声色的地方。

      但人还是很多,来看步施施的人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

      原来还是太天真了,这里至少聚集了四周八方小城小镇慕名而来的客人。

      我们仨个左瞄瞄,右看看,也无人上来招待我们。

      可能是因为穿的太差,被人看不起了。不禁悲从中来。

      走到一个大门虚掩的房间门口,里面的大人正在房间里面吭哧吭哧卖力‘干活’,完全没看见我们仨潜入。屏风上放着他的衣服,正好派上用场。

      我嘿嘿一笑,像偷洗澡姑娘的衣服那样把那件袍子从屏风架上拽下来。

      “抱着个大男人的衣服,还能笑的这么开心,估计只有我了。”咦,这句自嘲怎么感觉怪怪的?算了,不管了。

      旁边两个死党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你怎么知道这穿着打扮符合那个叫什么桓英的身份?”

      我想也没想,就道:“这可是云景锻,市面上的成衣店买不到,得去专门给达官贵人做衣服的衣局定制。桓英好像是王爷的儿子,这么穿没问题。”

      李伯仲嘴一瘪,很是不屑:“大户人家的事,你又知道了?”

      我无视他的鄙夷,伸出爪子给了他一菱角:“少啰嗦,就这样决定了!”

      穿着华服一出来,立刻就有老鸨迎了上来。

      “哎哟,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啊,喜欢什么样的呀?”老鸨笑的花枝乱颤,白.粉扑簌簌往下掉。

      我不禁感到一阵恶寒,这个老鸨是个男的,居然还涂脂抹粉,而且品味不高。

      “其他人只是些庸脂俗粉,我们——是专程来见这里的头牌步施施步公子的。”我挺胸抬头,装作一副阔气的样子。

      其实兜里一个铜板都没有。

      一提到步施施,老鸨面露难色,支支吾吾起来:“施施啊,施施他……今天不舒服,接不了客了。”

      他顿了顿又赶紧赔笑:“其他相公也不错,要不,你们进去挑一挑?”

      我把眼一横:“不行,我们是专程来见步施施的。”

      我知道很多老鸨很狡猾,故意说相公们接不了客,就是想加价。

      我道:“钱——不是问题。”

      问题是没钱,啊哈哈哈。

      当然了,我不会告诉他,只要见一眼步施施,哪怕是一眼,我们就心满意足,可以回去吹牛了!

      老鸨眼骨碌乱转,迟疑一会儿道:“施施说了今天真的不见客人。要不这样吧,您是哪家的公子,我报上去给他,如果他同意,便能见。”

      我顿了顿道:“明月城桓英是也。”

      老鸨一愣,脸色微变,低声道:“行,我去告诉他。诸位稍等片刻。”

      一个很久没出现的人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的确会引来许多不同的感受。也许是怀念,也许是欣喜,也许是感慨……这些都是人之常情。

      不过,我太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我遇到的每一个人,在听到桓英的名字时,都是这样一幅错愕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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