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中人》四五爻

12、第 12 章

　　这一次，楚天舒的戒备难道错了？

　　月光下，那骆驼上的女人仿佛没有生命一般，根本无视他们二人的存在，任由骆驼自行喝足水，继续向前走。

　　楚天舒的心里却越发的冰冷。

　　罩纱遮面，月光朦胧，根本看不清骆驼上的人是谁，但楚天舒却知道那是谁，红衣，长剑。

　　顾红衣，武林刺客榜排名第一的女刺客。一袭红衣，一柄长剑，只问价钱，不问情由，唯一的口。碑是任务从未失手过。

　　此情此景，她一人从西而来，不是准备去杀人，就是已经杀过了人。

　　但是从未听过她会以面纱遮脸，因为她从不惧怕别人看见她的脸。事实上恐怕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因为顾红衣是易容高手，经常变换容颜，除了一身红衣从不改变。

　　据说只有被她杀掉的人才有资格临死前见到她的真容。但那究竟是不是她的真容，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

　　应该没有几个人想要看到她真容。

　　陆离不想，楚天舒恐怕也不想。

　　起风了。

　　楚天舒急忙拉上陆离，“夜间起风，实在不好。快，迎风方向跑。远离这个湖。”

　　“迎风跑？大哥，我们不是应该躲起来吗？”

　　“那你还不如直接跳进湖里算了，在大漠中，遇到风暴，最好找到迎风的山坡趴下。现在刚起风，还来得及，拉上马，跟我走！”

　　不由分说，楚天舒一手拉住陆离，一手牵着自己的马，迎风向前。

　　顾红衣的驼队正好等在他们前面。楚天舒不得不站住！

　　“楚庄主，起风了，跟上我的驼队吧！”顾红衣的声音轻柔却不扭捏，听起来还蛮舒服的。

　　陆离担心地看这楚天舒，顾红衣的话可信吗？

　　月光下，楚天舒的头发被渐渐强势的风吹起，发丝飞扬，在这个空旷的背景下，楚天舒本来俊秀的盛颜，尽然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粗矿之美，陆离看的发呆，忘了刚才的担忧！

　　楚天舒看陆离这失神的样子，不仅皱眉，这孩子，这个时候居然犯痴，不自觉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快走了，发什么呆！”

　　陆离被楚天舒拉着。马被陆离拉着。

　　“顾红衣，我记得你从不帮人。”

　　“不是帮你，你是我的货物，我不能丢了！”顾红衣冷冷的语气，将前面那句话里的轻柔悉数化尽。

　　刺客果然没有情感！

　　这句话更不好听，也不礼貌！

　　“顾红衣，你怎么说话的，我大哥怎么会是货物？”陆离听到她说楚天舒是她的货物，十分不满，当即就怼了回去。

　　“走吧，货物才显得珍贵！”楚天舒不以为然，拉住陆离的手始终没有公开，用大拇指在陆离的手心里轻轻划了一下，摇了摇头。

　　楚天舒会成为货物，这说明对方对他的行踪不但掌握，还能预测。这个人看来是知道他和彩云峰的约定，也知道他对陆离的关心，还早早的就请好了顾红衣。

　　要知道顾红衣的价钱可不低，尤其目标是楚天舒这样的顶尖高手。

　　会是谁呢？

　　这种风沙天气，跟着驼队，安全系数更高。大漠中的风沙是魔鬼般的存在，瞬间就看不见人影。

　　陆离紧紧抓着楚天舒的手，自己的马眼看就要被吹跑了！不免胆寒，想出口喊一声楚天舒，但是被风沙逼得张不开嘴。

　　楚天舒感觉到陆离手上传来的怯意。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终于骆驼都停了下来，几只骆驼头蹙在一起，围着圈跪了下来，把顾红衣、楚天舒和陆离三个人圈在一起，陆离紧紧挨着楚天舒。

　　“阿离，你害怕了？”楚天舒用他宽大的斗篷遮着他和陆离的上半身，陆离牙齿抖抖作响。

　　“不怕，有你在呢。”勉强想露出个笑脸来，只可惜夜幕和风沙掩盖了一切。

　　天渐渐亮了，风沙早已退去。

　　清澈的阳光撒在这片广袤的沙漠里，仿佛昨夜的肆虐从未有过。

　　只是远处沙丘的半中腰，隐隐约约有几处隆起的沙包。

　　楚天舒从沙子里爬出来，抖抖身上的细沙。四处张望，没有看见陆离，急忙向离自己最近的一处沙包爬过去，三下五除二将沙包刨开，终于看到了陆离的面目。楚天舒把陆离从沙子里拉出来，抚去脸上的沙尘，陆离终于哼唧了一声，算是醒过来了。

　　“阿离，还好吗？”楚天舒望着陆离布满灰尘的脸，依然透出少年的稚气。

　　“大哥，我们还活着吗？”陆离眼神呆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当然活着了，风沙已经过去，今天就可以穿过这片沙漠了。”楚天舒将陆离扶好，“现在得抓紧时间找水喝，不然我们一会就会渴死的。”

　　陆离想要站起来，可是双腿松软无力，脚下也踩不稳。一个趔趄，滑倒在一堆沙包上。

　　沙包忽然了动了起来，紧接着，周围的沙子都动了起来。

　　滑动的沙子让陆离刚刚准备站起来的打算瞬间落空，整个人滑倒了坡底。

　　“阿离……”楚天舒刚松了手，陆离就滑了下去。

　　“大哥，这个沙丘会动……”

　　话没说完，刚才涌动的沙子里就站出来一个人，顾红衣？！接着挺立起来几只骆驼。

　　“顾红衣，还好吧？”楚天舒这才想起顾红衣来。

　　“还好，货物还在。”顾红衣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还要仰仗你的骆驼走出这沙漠呢，怎么会不在？”楚天舒说完，径直走到顾红衣的驼队跟前，找出一个水囊来，掂了掂，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抜开水囊，足足喝了一口。然后拿过去递给陆离。

　　陆离抬起水囊，急不可耐的灌进嘴里，美美喝完这口水，才想起水囊的主人来。

　　“谢谢顾女侠！”陆离拱手谢谢顾红衣。

　　“嗯，货物自己会照顾自己，也免了我不少麻烦。走吧，赶天黑之前离开这沙漠。”顾红衣抖落自己身上的沙子，飞身上了骆驼，牵着自己的驼队，头也不回的出发了。

　　“顾红衣，你这是要去哪？”楚天舒朝着走在前面的顾红衣喊了一句。

　　“兰皋。”

　　“不去。”楚天舒转身拉起陆离就朝相反的方向前进。

　　“绿绮到了兰皋。”顾红衣的骆驼没有停顿，随口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陆离几乎和楚天舒同一时间惊呼？

　　“顾红衣，你怎么知道绿绮，绿绮什么时候到了兰皋？”在陆离的记忆中，楚天舒是第一次这样失态的神情。

　　“天下没有不会被人知道的秘密。”顾红衣已久继续往前走。

　　楚天舒不得不拉着陆离，跟上了顾红衣。

　　“可以商量一下吗？”楚天舒必须要知道是谁想要他。

　　“天舒，你不觉得这件事奇怪吗？”顾红衣忽然站住。

　　“洗耳恭听。”纵使有万千疑问，楚天舒没有再多言。

　　倒是陆离，总觉得楚天舒和顾红衣两人之间有种奇怪的感觉。对了就是刚才这句“天舒”，这两个字，难道不应该是只有熟悉的人之间才有的称呼吗？带着这样的疑惑，陆离看楚天舒的眼神又增加了几分好奇。

　　乖乖滴跟在楚天舒后面，仔细听着他和顾红衣的对话。

　　“你为什么来到这大沙漠？”顾红衣问道。
　　“我在这茫茫戈壁忽然出现，是因为彩云峰的商队不见了，陆离作为彩云峰的首席，必定要彻查此事，而我是来陪着他的。”不是说你说来帮我的，怎么变成陪着我了？陆离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内心的疑惑更进一步。

　　“如果我告诉你那商队早就过了精绝国呢？”

　　“你见过？”

　　“是我亲自护送过去的。”

　　“你护送的？可是精绝国的弟子传书，并没有见到商队，你把商队送到哪里去了？”

　　“扜弥国。”

　　“你去了扜弥国？”

　　“没有，送出精绝国，我的任务就完成了。精绝国的弟子之所以传书，是因为那弟子的确没有见到商队，商队在精绝国并没有停留。因为商队的领头人莫计言不见了，没有人敢在精绝国停留。”

　　“莫计言不见了？那……？”

　　“你想问那卷佛经在不在？佛经肯定还在这世上，不过此刻佛经应该也在兰皋吧？”顾红衣仿佛很向往兰皋这个地方。

　　“你究竟受何人雇佣？”楚天舒停留半天，原本心中的疑惑不但没有解除，反而更甚。

　　“去了兰皋，你就知道了。”顾红衣说爱玩，转身有驱赶骆驼，慢慢悠悠的走了。

　　这一次，楚天舒不得不跟着顾红衣。

　　“这些年你回过兰皋吗？”楚天舒的眼神变得迷离，好似在回忆久远的过去。陆离悄悄跟随这奇怪的两人。果然，这两人之间有秘密。

　　“没有，不过听说过一些事。”顾红衣的语气，回到了当初那句“楚庄主，起风了，跟上我的驼队吧！”，轻柔却不扭捏。

　　“他们……”楚天舒变得越来越胆小，好像不愿意回忆起来那段过去，又特别想知道结局。

　　“听说，我们离开后，整个村子就被毁了，梅朵一家不知所踪。”顾红衣的声音像是给入睡前的孩子讲故事一样轻柔。

　　陆离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开始想象一个被毁了的村庄是什么样子的，尽管他还没有见过整个村庄被毁是什么样子，毕竟陆家庄从来都是和和美美的，起过最大的波澜就是怀安城两个姑娘偷偷跟随他的马车到了陆家庄，被柳青青的护卫柳永提起来，扔出了庄外，吓坏了两位姑娘，引起了很多人围观。在成为彩云峰首席之前，陆离其实没怎么见过人与人之间的冲突，是什么变故，能使一个村庄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