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星之守陵人》戚小妖

24、龙城飞将

　　第二天，在店家戏谑的眼神下，十月和凌月走出了客栈，发现外边人潮涌动，很是混乱，期间还夹杂着什么昨夜烽火连天啊，蛮族要开始发动大军进攻之类的话语。

　　可见情况不容乐观啊……目前还坚定认为自己就是皇子殿下的十月面容有些凝重，他对凌月低声道：“目前只有集齐虎符才能拯救飘渺城，看来我们要混出城去！”

　　凌月点点头，刚巧这时有辆长型马车路过，看那前进路径是往城外驶去，虽然不知道目的地在哪，但只要能出城就好，于是两人便随着人流上了马车。

　　车上有一个体型庞大、五官都快被肥肉挤没了的妇人扯着一块手帕哭哭凄凄：“我这么美，要是被蛮族见到了一定会失身的嘤嘤嘤……”

　　旁边有个矮小又瘦得跟个竹竿似的男子一脸坚定道：“老婆我保护你！”

　　坐在另一边的凌月心里吐槽了一句：“你一定不会失身的。”她身侧的十月也默默心道：“你一定保护不好自己的老婆的！”

　　那个妇人一把搂过自己的丈夫，破涕而笑：“老公，你比那边的小白脸霸气多了！”

　　凌月偷笑，冲十月调侃道：“他说你是小白脸哦～”

　　十月很是无奈地抹掉头上的冷汗，刚想说什么，马车一个急刹，他下意识地抱住倒向这边的异乡人，紧接着，马夫用惊慌的声音大喊大叫：“不好啦！遇到山贼了！”

　　十月推开车门一看，发现六七个打扮得跟葫芦娃一样的壮汉围住了马车，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大刀，脸上满满的不怀好意。

　　没想到国乱未定，自己人倒欺负起自家人了，银发少年表情有些难看，他扶起被山贼一拳揍倒在地的车夫，随后一个转身一脚踢飞那个朝他偷袭而来的山贼。

　　山贼们瞬间判断出眼前这个年轻男子武力值很高，不好惹，于是纷纷转而将刀架在同车的老弱幼童脖子上，声称敌人不投降，他们就把人质都杀了。

　　凌月蹙眉，刚想出手就被十月拦住了，这个看似瘦削的少年一手抓住山贼的刀刃，冷声道：“只会向同胞挥刀的懦夫是伤不到我的！”

　　山贼壮汉一愣之后，突然脸色涨红，飙出了两条海带泪。

　　十月抽抽嘴角，心想：我这话这么有教育意义吗？哪知当山贼壮汉侧过身，他瞧见身形娇小的洋装女孩手持着的红色洋伞，顿时明白过来了，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头。

　　燕云十八骑剩余的队员出现在山头，三两下就把山贼们制服了，银发少年到底心软了，给了山贼们十两银子，让他们自由选择是否踏上战场。

　　然而欺软怕硬的山贼们能有多少觉悟？他们接过白花花的银子后赶忙一哄而散。

　　十月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他望向领头高高瘦瘦带着半截骷髅面罩的鬼将军，问道：“鬼，你不是在守护白帝城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说来话长，我们被指派了新任务。”鬼将军话锋一转，指着被他们保护着的小巧马车，笑道，“对了殿下，你看谁来了。”

　　一只纤白素手轻轻撩开帘布，露出一张柔美无双的面容，嫣然一笑道：“哥哥。”

　　这女孩……似乎是十月那块怀表里面的女孩，十皇子的妹妹小荷公主？凌月歪头打量着两·伪·兄妹寒暄着，突然瞧见银发少年的耳根猝然红了起来，她疑惑地眨眨眼，望着小荷公主指向自己的手指，有些闹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这不重要，在得到鬼将军手中另一半虎符后，十月就凑齐了一整块虎符，他带着部下原路返回飘渺城，并用虎符控制了飘渺城的兵力，但是在城主楼怎么都找不到叛徒王将军，他便权当对方已经逃跑了。

　　危机暂时解除了，城主楼灯火通明，燕云十八骑在大肆吃肉喝酒，狂欢蹦跳，很是闹腾。

　　凌月掏了掏耳朵，实在受不了荼毒耳朵的恐怖噪音，为了躲清净，从后门走了出去。

　　幽静的走廊上，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突然，凌月顿住了步伐，她微微蹙起眉头，抬起手，凝望着正在慢慢变透明的手心，心底一沉。

　　这具身躯，已经趋向消散的地步了。

　　算起来，她到这异世界已经快一个月了，异能快枯竭了也属正常……就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

　　十月的记忆没恢复不返回现实世界，那么她来到这里的目的便未达成，叫她怎么甘心消散？！

　　凌月咬着下唇，幽深的碧眸溢满哀伤，她深吸一口气，将仅剩的异能用来凝固身形。这样一来，她便无法使用第七感了……

　　罢了，能撑几日是几日吧。

　　凌月轻轻叹了口气，抬步往外走去。

　　来到外面，便看到了独自坐在城墙上对着满天繁星饮酒的银发少年，她一愣，停在原地，痴痴望着那修长瘦削的背影。

　　就是这背影，从小到大一直挡在凌月面前，用生命守护着她，呵护着她，不舍得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疼痛……

　　突然间，凌月心里涌出一股难言的委屈，让她眼睛忍不住酸涩起来。

　　银发少年似有所感，他回头，歪着头，俊逸面容带着笑意：“异乡人？”

　　凌月悄悄抹去眼角的水汽，走了过去，站在他身旁，笑意盈盈：“你在这里躲清净呢，也不管管你的手下……明天便要兵临城下了，今晚还喝个酩酊大醉。”

　　“哈哈！正所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十月站在城墙上，遥遥望着满天繁星，“这也许是他们当中很多人的最后一顿酒了，让他们喝个痛快吧。”

　　寥寥两语，道尽战场的残酷。

　　“……说的也是呢。”凌月眼波一颤，持起十月刚喝过的酒壶，往嘴里灌了几口，任由那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进入五脏肺腑，“既然这样，我也来个一醉方休吧！”

　　还没从“间接接吻”这个词回神的银发少年瞧见黑发少女浮上绯红的白净脸庞，脸上温度似乎上升了，他捂着发烫的脸，嘟囔了一句：“喂喂，那可是御酒，只有一壶……你喝慢点，别呛到了。”

　　黑发少女弯弯如猫般灵动漂亮的眼眸，笑呵呵道：“好喝～你也来一口！”

　　说罢，自己抿了一口，扯过银发少年的衣领，嘴对嘴渡了过去。

　　十月：“！！”

　　这酒，似乎后劲更大了……

　　一壶酒分享完，两人的脸色都有些红晕，人没醉，心先醉了。

　　十月仰躺在城墙上，翘着二郎腿，闭上眼，有些不敢去看黑发少女的脸……尤其是那红肿的嘴唇，上面还有一个他方才咬出的牙印。

　　啊！冷静冷静！！

　　凌月坐在地面，摇头晃脑，笑容灿烂：“啊～好开心呀！想起我们小时候偷酒喝的场景了，怎么样？有没有想起什么呀？”

　　她扭头朝十月看去，结果却看到一张入睡的红润脸庞，她一愣，随后笑开了，心道，这家伙……

　　猝然，一丝杀气顺着风流飘了过来，一只巨大的绿色怪物猛地从外城墙冒出，伸出锋利爪子就朝银发少年抓去！

　　千钧一发之际，凌月直接扑过去，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十月，任由那闪着寒光的爪子刺进自己体内，划破肌理，带出一连串嫣红的液体。

　　这样的变故自然惊醒了十月，软香在怀，血腥味刺鼻，他下意识地抱住女孩避开了怪物下一波攻击，失声喊道：“凌月！！”

　　“你这家伙……终于想起我的名字了。”凌月嘴角带血，躺在那熟悉的怀抱中，心底觉得无比安心。

　　十月一怔，失神地凝望着怀中少女苍白的娇颜，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脱口喊出这个名字……但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这个女孩的生命要由他来守护！

　　那绿色大怪物屹立在城墙上，突然开口说话，而那声音……明显是王将军的声音！

　　“我、我好痛苦……拜托你，杀了我……”

　　刚好赶过来的盲枪闻言，毫不犹豫地举起枪：“如你所愿。”

　　啪——

　　子弹穿透绿色大怪物的脑袋。

　　十月已经分不出心神去理会别的事，他紧紧抱着黑发少女，只觉得怀中娇躯越来越烫，女孩气息也越发羸弱……他公主抱起女孩，急声道：“快！快传御医！”

　　御医的诊断很快就出来了，他说凌月中了一种天下奇毒，唯有白色女巫血池中的赤练蛇蛇胆能解毒，可白色女巫的地盘可是龙潭虎穴，去的话九死一生。

　　“那我也得闯闯看！”十月毫不犹豫地说道。

　　正在为凌月擦拭额头冷汗的九月闻言，也说道：“我与你一起去！”

　　“不，你留下来照顾异乡人吧，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十月摇摇头，凝望着床榻上的黑发少女，“我会在十个时辰内将赤练蛇蛇胆取回来的。”

　　说完，他转身大跨步走了出去。

　　九月觉得十月说得也对，便没有跟上去，她低头望向凌月，却发现床榻上只有一摊血迹，人不见了！

　　“凌月？！”

　　……

　　烛火摇曳，忽明忽暗。

　　黑发少女盘腿坐在软垫上，闭着双眸，面容平静。

　　突然，她的背部凭空出现三道狰狞的伤口，徐徐往外冒着鲜血，而后她睁开眼，吐出了一口黑色的血液。

　　吐完之后，她似乎舒服了很多，溃散的眼眸才慢慢聚集，看清楚周围。

　　这里是……皇陵？

　　她的分/身消失了。

　　本来就异能量不足，再加上突然受到攻击，伤害转移到本体身上，自然维持不住了。

　　“这毒还真厉害！”凌月望着地面乌黑的一滩血迹，感叹了一句。意识回到本体后，就可以使用第七感将体内的毒素排出，倒也因祸得福。

　　唯一不好的便是……她现在体内异能贫乏，施展不了第八感，暂时无法再回到古战场去。而在这个奇特的空间，没有时间流逝，异能恢复地很慢。

　　抚摸着冰冰凉凉的水晶心，凌月自言自语道：“还好……至少有这个东西，可以看到十月的状况。”

　　她按照之前的方法，唤醒水晶心，谁知一阵白烟扬起，出现的不是画面，而是四行字——

　　【空间之力，代价沉重。

　　使用一次，需付出十年寿命。

　　一旦寿命消耗殆尽，将形神俱灭。

　　卡伦卡亚之后人，还请谨慎使用。】

　　十年寿命……又有何惧？

　　凌月一怔，毫不犹豫地选择催动水晶心，用来观看十月此时的状态。

　　而后，在白烟浮起的画面中，她看到身上伤痕累累的银发少年取回赤练蛇蛇胆后却不见她时震惊悲伤的神情，却在九月担忧的眼神下强颜欢笑，若无其事地说：“就跟突然出现一样，她也突然消失了……这异乡人，下次见到一定要狠狠敲打她！”

　　“……”

　　凌月抿嘴一笑，眼睛湿润，心想，下次见面，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她一直盯着水晶心，看着蛮族兵临城下，看着银发少年浴血奋战，看着他接下成为白色女巫药人的九皇子临死前的委托，守护燕国最后一处土地，看着他支开九月等人，独自一人留在飘渺城面对八十万敌军。

　　夜色渐渐散去，黎明的第一道曙光投撒在坐于城墙的少年身上，让那头银色发丝和同色的铠甲熠熠生辉。他手持着一壶酒，正漫不经心地灌着，两把燕国名剑——黄泉和鬼渊悬挂腰间，同样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

　　居高临下地俯视集结起来的敌军，银发少年丢掉酒壶，一跃而下，战靴踩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似乎给他更多的力量支持……

　　银发少年一手持着一把名剑，如同虎入羊群般，抬起跳跃着火焰的红眸，冷冷注视着敌军。

　　那是——火烧瞳！

　　凌月捂着嘴，睁大双眸，愣愣地望着画面中如同一个火人的银发少年，看着他从生疏到熟练地使用着驭火之术，乃至到最后开启了驭火之术的最高奥义·不灭明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十月他、他已经恢复记忆了！

　　敌军架起弓箭，漫天的羽箭冲十月射入。

　　凌月心神一动，曾经留在银发少年身上的第七感·盾牌发动，形成一道半透明的能量膜，牢牢将他护在里面，却又不妨碍他大刀阔斧的动作。

　　眼见本来刺到自己身上的利箭被反弹而出射中拉弓之人，十月一愣后顿时反应过来，一丝柔柔情意萦绕在眉眼间。

　　这是谁的能力，毋庸置疑。

　　从此至终，他的搭档，他的爱人，一直陪在他身边。

　　十月会心一笑，带着黑发少女的守护，冲锋阵前，浴血奋战。

　　就这样，这两个心意相通的搭档，虽然分别处于不同时空，两颗心却紧紧贴合在一起，分也不分开。

　　直到凌月异能耗尽，她望着逐渐消失的画面里，银发少年满身敌人鲜血地站在尸横遍野的土地上，最后倒在赶来帮忙的九月怀中，她释然一笑，随后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