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游戏》不养猫

17、第十七章 游戏通关

　　“大槐树是孙家村的守护神，保护着孙家村的所有子孙，根本不会去伤害村民。”周鱼和孙婆婆对视着，“其实，你是想让，所有村的人都死去的吧。”

　　泪水挂在孙婆婆的脸颊上，她瞳孔微微放大，嘴唇上下蠕动，咬了咬牙，发半嘶吼地喊出：“我恨啊，他们明明知道是谁害了小燕，但是他们什么都不肯说，他们要包庇那些凶手，他们都该死，全都该死。”

　　“那些凶手确实可恨，但婆婆，孙国庆他的儿媳妇总没有伤害过小燕吧，还有那些无辜死去的女人，她们总是可以被饶恕的吧。”张芮有些激动，她想起那个女人的尸体，肚子挺着，看上去怀孕已经好几个月了，她的喉咙被扯断，鲜血留满衣领，胳膊却紧紧抱着自己的肚子，无论怎么掰也掰不开。

　　一尸两命，她和她肚子里的婴儿何其无辜。

　　“她们无辜不无辜，要看孙小燕是怎么想的，而不是我们这些没有受到伤害的人。”周鱼略带嘲讽的语气，不冷不热地讽了一句。

　　周鱼的想法总是异于常人，张芮懒得和他争辩，两手叉在胸前，闭上嘴生闷气。

　　“孙婆婆，你恨得不止是村民，还有那个见死不救的槐树精，你恨的是这整个世界。”周鱼摸了摸右手食指，语气带着无奈。“但槐树精也很可怜啊，无论是小燕，还是那些凶手，同样都是被它守护的孩子。它也没办法为了保护小燕，而去杀死它的其他孩子。”

　　白鹭意味深长地看了周鱼一眼，周鱼的同情心出现的时机，总让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不同情被黄鼠狼精杀死的村民，也不同情被村民害死的孙小燕，反而同情一棵生长了几百年的槐树。

　　“其实这些道理，你都懂不是吗？你只是恨，恨所有人，恨，这个世界抛弃了你，恨，你一直视为亲人的村民伤害了你。”

　　说话间，周鱼的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他的目光变得深沉，嘴角挂着若有若无地讽刺。“你知道，如果你放弃了仇恨，你连活下去这件事都办不到。你早就失去了生存的意义，每天活着都宛如行尸走肉，无尽的绝望吞噬着你。支撑你活下去的，只有报仇这个念头。”

　　孙婆婆没有辩解，看到死了那么多人，她也后悔过，内疚过，但是仇恨蒙蔽了她的双眼。就如同周鱼说的一样，现在的她，早已丧失了生活下去的信念，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就是帮亲人报仇这一件事。

　　——
　　周鱼打开房门把村长夫人二人迎了进来，在看到孙婆婆后，村长夫人连忙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孙婆婆本来面无表情的坐在木椅上，一动也不动。听完村长夫人的话，她脸上流露出激动的神情，“死了？都死了？一个村子的人都死了？”说完放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小燕啊奶奶替你报仇了。”

　　“婆婆你这是怎么了？”村长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孙婆婆。

　　周鱼挑着眉，“你们难道没看出来吗？那不是大黄狗，而是一只成了精的黄鼠狼。”

　　村长夫人一愣，刚刚在黑夜中，她并没有多注意，那到底是个什么精怪，只知道是孙婆婆家的黄狗，周鱼这么一说，她就心寒了。她从小就听大人讲，见到黄鼠狼一定要绕着走，这东西记仇得很，睚眦必报，还特别通灵邪性，千万不能招惹它们。

　　周鱼刚想说再些什么，就听得院外传来，“嗒、嗒、嗒”的脚步声，来人的脚步很重，像是故意要吓人一样，那人走的很慢，一步一步，一点点的向房门靠近。

　　“孙、婆、婆、你、在、哪、儿、我、来、找、你、了。”尖尖细细的声音，像是古时候的宦官，掐着嗓子说话般尖锐又刺耳。

　　一会脚步声又从头顶传来。

　　“孙、婆、婆、你、可、藏、好、了、被、找、到、了、就、扒、了、你、的、皮、做、成、袄、子、穿、你、说、好、不、好、啊、嘻嘻。”

　　周鱼紧闭呼吸，对白鹭使眼色，那边小菜菜身体哆嗦了一下，张芮连忙捂住了她的嘴，让她不要发出声音。

　　“是、在、这、里、吗？那、我、进、来、了。”

　　“刺啦、刺啦”房梁上红瓦砖被抠开翻起，漏出脑袋大的窟窿，黄幽幽的眼睛发着亮，顺着窟窿洞口凝视着下面的人。

　　“找、到、你、了。”

　　“快跑！”

　　周鱼什么都顾不上了，他的背绷直，喊了一声“白鹭！”

　　白鹭两步上前，一把拉起孙婆婆，把她背在背上，转身就往外跑。

　　周鱼恼火，嘴里骂了一句，“妈的。”也不知道孙小燕去哪了，他们之所以带着孙婆婆一起躲在家里，就是觉得孙小燕关键时刻会出现，来保护孙婆婆和她的家。没想到黄鼠狼精先来了，孙小燕却没有出现。

　　黄鼠狼见他们要逃，缩着身子从窟窿洞口钻了进来，两条腿站立在地面上，像人一样的奔跑，追赶在众人身后。

　　周鱼在院子门口拾起木棍，跑在众人最后面，想要断后，突然间他的速度慢了下来。

　　黄鼠狼不见了。

　　他皱着眉，对跑在最前面的白鹭喊了一句，“小心点，那东西不见了。”

　　白鹭眼中凶光一闪，谨慎地用余光探着四周

　　“嘻嘻！抓、到、你、了。”黄鼠狼怪声怪腔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无法分辨出，它到底在什么方向。

　　黄鼠狼躲在黑暗处，轻巧地爬上了树，借着树枝一跃，跳到了孙婆婆的背上，直接用利爪，顺着脖子，狠狠插入孙婆婆的脊背中，又粗暴地往外掏，划开皮肤漏出鲜活的血肉。

　　“啊！”孙婆婆的惨叫声从白鹭后背响起。

　　村长夫人就跟在白鹭后面，亲眼目睹了这一些，她尖叫出声。“孙婆婆！”

　　她身旁的村民，顾不上自己的伤口，用完好无损的那条胳膊，抡直朝黄鼠狼打了过去。

　　黄鼠狼呲牙，露出人性化的微笑，然后起身一跃，跳下了孙婆婆的背后，钻到了夜色之中。

　　孙婆婆哆哆嗦嗦地趴在白鹭身后，疼得浑身打颤。白鹭感觉到温热的血液，顺着孙婆婆的身体，流到了他手上。

　　嫌弃的神情浮现在脸上，又很快消失。白鹭的眼睛朝左侧看去，村长的家就在前面不远处，他打算先去房子里躲一躲，继续留在外面，肯定要被当成活靶子打。而且背上有个人，多少会影响他的动作，还是有些麻烦。

　　打定主意后，白鹭对背后的孙婆婆说了一句。“坚持一下。”随即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后面的众人也跟随着白鹭躲到了村长家。

　　一进屋，白鹭就把孙婆婆放到炕上，让她翻过身来，粗略地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

　　村长夫人也连忙搀扶着村民，把他和孙婆婆一起放到了炕上。那名村民胳膊上的伤口很深，刚刚在夜色里还看不清，现在在灯光下仔细一看，伤口深得吓人。他小臂上缺了一大块肉，几乎都能瞧见里面的骨头，血一直从伤口溢出，猩红的肉和衣服黏在一起。额头早都被冷汗打湿，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眼神有些涣散。村民一直狠狠地咬住下嘴唇，用疼痛来刺激自己提起精神，避免因失血太多而昏迷过去，嘴唇都被他咬破了，血珠滴到嘴里，满口的铁锈味。

　　他虚弱地开口，“孙婆婆怎么样了？”

　　周鱼这时才注意到，这名村民就是，白天时在大槐树下遇见的那人。“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我没事的。”村民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周鱼拍了拍白鹭的肩膀，示意他去看看村民。白鹭点点头，把孙婆婆交给小菜菜她们照顾，站到到村民身旁，用力的撕开他的袖子，避免衣服继续和伤口黏到一块，然后把撕下来的衣服扯成布条，紧紧勒到伤口的上侧和下方，争取减轻流血量。

　　“白先生，您快来看看孙婆婆，孙婆婆好像要不行了。”小菜菜惊慌地叫着。

　　此时孙婆婆满头都是汗，瞳孔往外扩散，嘴唇哆嗦索索，手指痉挛，身体微微抽搐。

　　白鹭看了看孙婆婆的样子，有些沉默。他不是医生，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救不了受伤过重的孙婆婆。

　　“好疼啊。”孙婆婆突然惨呼出声，她感觉自己好像快死了，生命一点点逝去的温度，让她浑身冰冷，犹坠冰窖，原来临近死亡是这样的滋味，孙婆婆的意识还算清醒，在弥留之际，她的眼神突然亮了，视线聚焦在某处，她仿佛看到了，她的小燕就站在那里，朝她伸出来手，想要带她一起走。

　　那不是幻觉，孙小燕是真的出现了。

　　孙小燕站在屋子门外，在白炽的灯光下，身影越来越清晰。长长的指甲消失不见，乌黑的头发凌乱的贴在脸上，被撕碎的衣服包裹着她瘦弱的身躯，裸露在外面的苍白皮肤上布满了指印红痕。原本消失不见的嘴巴，此刻也恢复出现了。仿佛回到了她死前的样子。

　　孙小燕哽咽着，无助地看着屋内的孙婆婆，眼里含着泪水，光着脚丫，脚指紧张地缩在一起，然后跌跌撞撞地往孙婆婆这边跑。

　　孙婆婆抬起胳膊想要抱住她，手掌却从她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孙婆婆愣住，呆呆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小燕明明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却无法碰触到自己的宝贝。孙婆婆急得哭了出来，老泪纵横，疼痛和死亡都没能让她哭泣得这般惨烈，

　　“小燕啊，奶奶的宝贝啊，小燕啊！”孙婆婆一边哭喊着，一边焦急地想把孙小燕搂到自己的怀里。

　　孙小燕也不停地往孙婆婆身上扑，却总是扑了个空。她无助地站在那里，无声地哭着，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眼里流出的泪是红色的血泪。

　　孙婆婆抬起手，对着空气不停摩挲，想要擦干净她脸上的泪。“小燕别哭了，奶奶心疼。”

　　孙小燕用力地咬住下嘴唇，点了点头。

　　村长夫人见到这种场景，几乎惊掉了下巴，她一脸呆滞，难以置信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孙小燕。那个孩子明明早就死去了，还是她帮着孙婆婆给尸体穿上的衣服。

　　“你......”她想问问孙小燕到底是人是鬼。

　　周鱼看透她的想法，面无表情地回道：“是鬼。”

　　“那......”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孙小燕回过头，怨毒的目光刺向村长夫人，周鱼看懂了目光里藏着的恨意。有些事真的如他所想的一样，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村子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孙小燕的死因难道你不清楚吗？”

　　村长夫人的嘴唇一直蠕动着，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她的目光从孙小燕的脸上，滑到光着的脚上。“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对不起小燕，阿姨对不起你啊！”

　　孙小燕的死因，她早就猜到了，但她一直装着傻。

　　一个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枕边人，一个是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这么多年来，无数的细枝末节，让她早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但她没有勇气说出口，没有胆量去撕破这个家表面上的安稳幸福。

　　“对不起，对不起......”她不停地道着歉。

　　周鱼嗤笑了一声，对着孙小燕说道：“屋外的那个东西，怎么处理？”

　　孙小燕摇摇头，黄鼠狼精忌惮着它，同样她也忌惮着它。就算她去和它缠斗，给周鱼他们争取一线生机，但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她战败，这一屋子的人都死光。

　　黄鼠狼一直跟随着周鱼几人来到村长家，但它察觉到了孙小燕在屋内，所有没有行动。它谨慎地转着眼珠，背着爪子在门外踱步，像是在思量些什么。

　　“小燕，小燕啊！”孙婆婆伸着手，叫了出声。她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眼皮无力地合了合，她想在临死前再抱抱她的宝贝。

　　“婆婆！婆婆！”

　　耳边不是小燕的声音，孙婆婆努力睁开眼，回过头，想要看在哭泣的那个女孩是谁，眼前那个哭得可怜兮兮的女娃娃是小菜菜。

　　“婆婆，你打起精神来，千万别睡着啊！”

　　“女娃娃，别哭，不值得，奶奶做了坏事，这都是奶奶应得的报应。”孙婆婆费尽全身力气，把手贴到了小菜菜的脸上，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着，每一个字都是她拼尽力气，从口中挤出来的。“咳咳，你过来。”孙婆婆手指指了指周鱼。

　　周鱼看了一眼孙小燕，然后耳朵贴到孙婆婆嘴边，静静地听着她的遗言。
　　“想要杀死那畜生，一定要以命换命。”孙婆婆的声音很轻，连喘气声都断断续续微弱的吓人，“点燃三炷香，把舌尖血抹到眼皮上，再跪在地上磕三个头，诚心诚意，对着天老爷发誓，用自己的命去换它的命才行。要记住，香灭人死。”说完孙婆婆做了个苦笑的表情，“这就是，咳咳。我为什么一直没有杀死它的原因。”

　　周鱼皱着眉，“我知道了。”

　　孙婆婆轻轻点头，目光停留在孙小燕身上，然后嘴角含着笑，闭上了眼，随后停止了呼吸，胳膊耷落在炕上。

　　孙小燕嘴里瞬间发出刺耳的尖叫，那声音生生震得人耳膜疼，像有无数根银针刺进耳孔里，一下一下扎着耳神经。

　　周鱼总算知道为什么她刚刚一直不开口了。

　　孙婆婆死后，孙小燕的身影模糊起来，长长的指甲从她指尖窜出，眼睛变得猩红外凸，嘴巴凭空不见，下巴连接着鼻子间是一块灰白色的皮肤，她发了疯一样的冲出屋子。

　　院内的黄鼠狼仿佛感应到屋内的异变，瞬间变得异常暴躁狂乱，它后背的毛立起，尖牙呲在外面，黄色的眼睛闪出红色的凶光，四肢立在地面，弓着背，做出攻击的架势。

　　一眨眼孙小燕冲到了黄鼠狼的面前，两个鬼怪缠斗在一起，黄鼠狼的利爪划开了孙小燕的脸皮，露出里面青灰色腐烂的肉，孙小燕趁机用尖长指甲刺向了黄鼠狼的头部，扎瞎了它的一只眼睛，黄色的眼睛充血变成了红色的，眼皮耷拉下来，黄鼠狼吃痛往后退了两步，利爪顺势一剐，剜下孙小燕左脸的皮肉。

　　它嗅了嗅，腐肉上带着腥臭的味道，嫌弃地把孙小燕的脸皮丢到地上。

　　周鱼透过窗户，看着外面一鬼一怪的拼杀。面无表情地把孙婆婆的话告诉了众人。

　　想活下去，就要有人自愿牺牲自己。

　　受伤的村民贴着墙壁坐了起来，他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说：“我来吧。”

　　村长夫人摇了摇头，她咬着牙说道：“这一切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的软弱自私，就不会死这么多人。”

　　她小腿打着颤，缓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柜前从柜子里拿了一盒佛香出来，抽出三根后又走到厨房的空地上，把佛香点起，插到装满生米的碗里，然后一口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血腥的铁锈味瞬间充满她的口腔，手指贴到舌尖伤口，抹了一抹舌尖血擦到眼皮上做完这一切，她对着青烟飘起的地方，大力地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都被她磕破了，溢出一丝丝血珠。

　　“天老爷在上，孙家的列祖列宗在上，小人孙红梅，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换黄鼠狼精的性命。”

　　屋内的门窗被关死，没有任何冷风能吹进来，佛香却像被吹灭一般，自己熄灭了，香灰落在地上。

　　村长夫人鼻头一酸，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露出，她喘着粗气，下定了决心，狠狠地瞪着一旁的石壁灶台，然后一头磕向了灶台的尖角上。坚硬的石壁尖角，刺穿了她的额头，血流成河，涌进眼里，眼前是一片血色，村长夫人喉咙发出“呃呃”的声音，然后没了气息瘫倒在了灶台上。

　　此时院子内的缠斗眼见要分出胜负，孙小燕被黄鼠狼踩在爪子下，整张脸的皮都被撕了下来，只剩两只猩红的眼睛留在青灰色的腐肉上。

　　黄鼠狼狞笑着，俯下头，前爪搭到孙小燕的脸上，把利爪划进腐肉中翻着，找到她的头骨，狠狠挖着，发出“呲呲”的声音剐蹭声。

　　猛地它停住了动作，身体僵硬不已，后背冒出火光，皮毛燃烧一尽，只剩一堆浑身焦黑成灰。

　　临死前它发出尖锐的怪叫声，那声音凄惨凌厉，听的人头皮发麻，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明亮的月光此时从乌云中透了出来，照亮了孙家村每个角落。

　　孙小燕脱离了黄鼠狼掌控，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拖着受伤的身体往外走，周鱼几人跟了出来，一路跟她走到大槐树前。

　　大槐树残存的树干还在在燃烧着，空气中满是“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孙小燕从惨死的村民尸体中央走过，停在了大槐树前。

　　猩红的眼褪去了颜色，她似乎不想让自己的样子吓到别人，她一直背着身，用后背对着周鱼几人。手臂抬起，长长的指甲指向村口。

　　肉眼可见村外的浓雾散去，露出一条泥土大路，大路的尽头是一片白色的光。

　　众人相视一眼，心里明了。看来，他们是成功通关了这次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