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游戏》不养猫

16、第十六章 大黄狗

　　乌云遮月，天空中没有点点星光，风也止住呼啸，空气中只剩点燃火把发出的“噼啪”声。

　　十二点钟一到，村长夫人率先将火把丢到稻草堆里，火苗顺着稻草越烧越旺，点燃了周围的柴火，火舌舔着槐树老旧的树皮向上攀爬，不知道哪吹来一阵冷风，众人后背一凉。

　　冷风不停的吹打着槐树所剩不多的枝叶，摩擦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槐树在悲鸣。

　　黄狗望向大槐树，眼中透着兴奋，尾巴不停地摇动，喉间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有村民在黑暗中看到，槐树仿佛发生了异变，粗壮的树枝从火焰中伸出，枝叶上带着火舌向四周攀爬，树枝越伸越长，像一只在黑夜中游走的火焰巨蟒，顺着地面到处蜿蜒盘旋。

　　人群顿时乱作一团，“槐树真的成精了！快烧死它！把它的树枝砍掉！”

　　村民抄起手中的家伙，往就近的树枝上砍去，树枝没有止住它的动作，反而爬行的更快了，无数根粗壮的树枝缠绕在一起，绕过一个个村民，来到了孙小燕面前。槐树发出悲凉的“呜呜”声，枝叶轻柔地缠到孙小燕身上，片刻后便退去。

　　黄狗趁机悄悄往后退步，想要溜走，槐树没有给它机会，树枝猛地暴起，立在了地面上，犹如巨蟒抬了粗壮的躯体。树干树枝分散开来，不停向四周涌动，堵死了黄狗的退路。枝叶上沾着火舌，朝黄狗刺去。

　　黄狗呲牙狂吠，身上的毛一根根立起，目光中透漏着凶狠，身形灵巧的躲开了槐树的进攻。

　　一旁的树枝趁机突袭，死死缠绕住黄狗的四蹄，树干收拢，树枝捆住黄狗，更多的树枝朝这边涌动，一起合拢又收回。槐树枝拖着黄狗，把它拽入了烈火中。

　　“这是什么情况？”村民不解。

　　“嗷！嗷！”惨叫声从火焰中传出，火焰越烧越旺，槐树被燃烧发出“霹雳呲喀”的爆裂声，烧了十几分钟后，黄狗的惨叫声渐渐止息。

　　在“轰”的一声响声中，槐树的树枝全部被烧断掉落到地上。烈火还没有熄灭，矮小的黑影从火光中缓缓走出，是孙婆婆家的黄狗。

　　黄狗浑身已经被烧焦，焦黄的皮毛上凝固着黑红色的血，身上都是被高温烧裂的伤痕，痕缝中露着焦黑色的肉，狗皮焦肉像是没办法承受重力了般，一块块从身上脱落，掉在地上。直到只剩一副惨白的骨架在原地。这时暗红色的肉筋，深黄色的皮毛凭空出现，一层层附在骨架上。眼前的黄狗变了番模样，骨部变得狭长，头顶较平，又长又尖的獠牙呲在尖嘴外，锋利的爪子藏在皮毛里，圆眼变得又细又长，在黑暗中闪着黄色的光，有几分邪异的味道。

　　它仰起身体像人一样的站立起来，手放在胸前，裂开尖嘴发出刺耳的尖笑声：“嘻嘻，嘻嘻。”

　　随即扑到离它最近的村民面前，一张口獠牙狠狠穿了村民的喉咙，用力一扯，脑袋滚到到地面，村民的眼里还带着惊慌，像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掉了一般。它像是不过瘾似的，在咬死人后，一爪子踩到村民的肚子上，利爪生生把尸体的肚子划开，然后把头埋进尸体的肚子里，尖牙将里面的器官叼了出来。在其他村民的面前，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而被遗弃的肠子，挂在肋骨上白花花的流了一地，血腥味向四处飘散。

　　众人开始尖叫，四处逃窜，它怎么会放过他们，它的身体十分灵活，眨眼的功夫扑到另外一名村民身上，分秒间村民的脑袋就和脖子分了家，一个人又一个人，不停的有人倒在血泊之中，本来还想反杀的村民，在见到这种情况后，也失去了信心，拼命地跑，疯狂地想逃走。
　　它看到远处呆站的村长夫人，疑惑地歪着头想了想。

　　“村、长？”

　　口中吐出不熟练的人话，它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兴奋地冲向了村长夫人。

　　村长夫人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她没想到动物居然会说人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扑倒在地，眼看锐利的獠牙就要刺破她的喉咙，一旁的村民抄起地上的木柴，狠狠地敲到了它的后脊，把它从村长夫人身上打了下来。

　　它被打恼，凶狠地呲着獠牙，飞身一扑，尖锐的利爪从毛发下刺出，直直朝村民的脑袋钩去，村民来不及逃，只能侧身一躲，胳膊护住脑袋保住了性命，但手臂上的肉，被它挖了一块去。

　　它愤怒地眯着细眼，一步一步的逼近村民，还不忘把利爪上的肉，塞到嘴里大口的咀嚼，之前死去村民的血，还沾在它的獠牙上，一滴滴的往下滴落，流到它胸前的皮毛上，染红了那黄色的硬毛。

　　孙小燕突然出现在了它的面前，拦住了它的去向，黄色的眼里透出忌惮的神色，它没有贸然行动，站在原地没有做出任何动作，村长夫人趁机搬起一块大石头，狠狠砸到它头上，趁它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搀起村民往孙婆婆家逃去。

　　孙婆婆家的院门被人慌忙推开，村长夫人扶着受伤的村民跑进来，她一头冷汗，气都喘不匀，“孙婆婆救命啊！大槐树被烧毁了，黄狗发疯了，村子里的人都被它咬死了！”

　　院子内静悄悄地，仿佛孙婆婆并不在家。房门内发出一声微弱的声响，周鱼打开门，眼里透着精光。

　　——
　　半小时前，孙婆婆在自己家里苏醒过来，看到四周围绕着的周鱼几人，心里瞬间明了。

　　她轻咳簌了两声，不舒服地扭着了被绑着的手臂。

　　周鱼熟练的扬起笑脸，凑到她身边讨好的说：“婆婆您醒了啊。”

　　孙婆婆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人。

　　周鱼在看到孙婆婆的眼神后，并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反而凑得离孙婆婆更近了，“婆婆您别生气啊，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孙婆婆嘴唇蠕动，狠狠地臭骂道“看你们几个人模人样的，像个老实人，没想到一肚子坏水，居然敢绑架人！我怎么会瞎了眼，收留你们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

　　“婆婆，我们已经知道，杀死村长的凶手是谁了。”

　　孙婆婆装作不明白的样子，“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村里人的死和孙婆婆您，脱离不了干系的吧？您一直都知道，为什么村子里会死人不是吗？”虽是疑问的话语，但周鱼是用肯定的语气讲出来。不出他所料，孙婆婆的怒火瞬间黯淡了下去，他继续说道：“婆婆，我其实很好。您能给我讲讲这一桩桩，一件件血腥惨案，背后的故事吗？”

　　听了周鱼的话，孙婆婆面部肌肉不自然地僵硬起来，脸上的神经微微抽动，闭上眼不肯说话。

　　周鱼也不急，站在孙婆婆面前无聊地玩着手指，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孙婆婆在心里挣扎了很久，最后像是泄了气般点了点头，她用悲伤的语气缓缓道来她家的故事。

　　“我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了六十多年了，四十年前结了婚，嫁给了我家老头子，后来生下来小燕她爸。本来我们一家三口，生活的很幸福，但我老头子在孩子十一岁那年去世了。

　　他是村子里的半仙，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东西，经常帮村民看病，问神。但他毕竟是人，和那种东西打交道打久了，总是会沾点霉气，就算坏事落不到他身上，也会落到亲人身上，所以我家一直过的都挺清贫的。

　　我儿子十一岁那年做了一件错事。他小时候特别顽皮，经常和村子里的小孩上山逮兔子，抓刺猬的。说过他几次，但没什么用，小孩子皮实，刚骂完他，转头他就把你说的忘在脑后了。

　　那天天气不好，阴雨绵绵，我儿子趁大人不注意又溜出去玩了，直到傍晚，他拎着一只浑身是血的黄鼠狼幼崽回来。

　　那畜生邪性啊，大人看到都要绕着走，谁知道那几个孩子胆子怎么那么大，非要去招惹那畜生，还把它们的幼崽给抓了回来。

　　老头子一看就知道完蛋了。连忙把黄鼠狼的崽子从我儿子的手里抢过来，但那崽子太小了，看上去还不足月，胎毛都没褪干净，没过一会就死掉了。

　　老头子特别生气，把儿子打了一顿，我虽然心疼儿子，但也没拦着，我知道那畜生记仇，搞不好会来报复。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它就来了。我记得那是半夜的时候，院子里的公鸡反常地啼叫，叫的那个响啊，把四周的邻居都吵醒了。我和老头子出门去看，发现鸡笼上破了个半米高的口子，笼子里养的公鸡都被咬死了，鸡脖子被尖牙一口咬断，鸡头密密麻麻地摆在鸡笼口，像是在故意恐吓我们。

　　从笼子上的口来看，是个大个的东西，老头子知道，八成是个成了精的黄鼠狼，这事不好解决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一家三口就买了个大猪头，又提了几只母鸡，拎着家里最好的酒，上了山。

　　老头子把东西摆到我儿子发现它的地方，然后叫儿子跪下，对着黄鼠狼幼崽的尸体磕头。我们一家三口在那等了一天，也没东西过来。

　　天黑了，只好先下山。结果夜里，家里的鸡又遭殃了。

　　老头子冷着脸，一声不吭独自上了山。回来时脸色更难看了，他说昨天留下的东西都在那好好放着，没被动过，只有那黄鼠狼崽子的尸体不见了。

　　他叹了口气，说那黄鼠狼看来，是要和我们家不死不休了。

　　那天晚上他喝了好多酒，然后搂着儿子说了一大堆话，一直说到天亮，儿子困了都不许儿子去睡觉。天亮以后他躲进了西屋，说要去问问大仙。

　　没多久他出来了，抱了抱儿子，亲了亲儿子的头，让他自己回房间休息去。

　　我问他，大仙怎么说？

　　他说，大仙已经告诉他了解决办法，叫我不用担心。

　　我松了口气，他笑着把我拉到东屋，搂着我说了好半天悄悄话。

　　后来我困了，就睡着了。

　　醒来以后发现老头子没在身边，我心里不由得发慌。

　　叠被子的时候，一摸，发西枕头底下夹着一封信，信封里面藏着几张钱，还有一张很短的信纸。

　　信上说，他对不住我们娘俩，他要先去了。让我们好好过日子，不要为了他难过。

　　他还说那畜生是成了精的，不好对付，如果他不这么做，下一个遭殃的就是儿子了。

　　我特别害怕，我怕他做傻事，我一直叫他喊他，在村子里找了半天也找不见他。

　　突然我想起来，山上那个我儿子抓住黄鼠狼崽子的地方，我连忙跑上山，果然我老头子就在那。

　　他吊死在一旁的树上，脸憋成青紫色，舌头半耷拉在外面，脖子上是一条长长的红痕。我哭也没用，怎么喊他都回不来了。

　　过了大个月后，我做梦，梦见了老头子，他说，他的本事已经传给了我，让我好有赚钱吃饭的家伙。我没有我老头子能耐大，看不到那些东西，就连想问问大仙算算日子，都只能靠他托梦告诉我结果。

　　那么多年过去了，虽然我一个人干活赚口饭吃，有时候是挺累的，但是我知道他还陪着我和儿子呢。

　　就这样，我辛辛苦苦拉扯大了儿子，一转眼，看着儿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了，我家的日子总算是有了起色。

　　我儿媳妇身子不好，快三十了才有的小燕，我们一家人都特别疼爱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
　　幸福的日子总是很短暂，这不小燕一转眼就九岁了，长得是越来越好看，像花一样。

　　我没想到，意外发生的这么让人措手不及。平时小燕他爸妈上山采药材都没事，谁知道那天居然遇见了那个畜生。我的老头子都死了这么久，它居然还来报复，硬是咬死了我儿子和儿媳妇。

　　就这么轻易放过那畜生我怎么甘心啊！我问老头子，要怎么才能把那畜生捉了回来。

　　我要生生的扒了它皮，炖了它的肉，拿它的骨头给狗啃。

　　没成想，它那么厉害，老头子为了帮我抓它，落了个魂飞魄散，再也不在了。

　　虽然最后我把它杀了，但它临死前却附在了大黄身上。大黄是我家养了五年的老狗，小燕拿它当亲人一样看，我又哪舍得让小燕再伤心，干脆用黑狗血写了符咒，就把它锁在了大黄的身上。让它没办法转世托生，一辈子都当狗。就这样，那个畜生一直在我家住下了。”

　　孙婆婆说到这眼角边流出了眼泪，她镇定了一下情绪继续说着“那段时间，我为了抓那畜生，经常不在家，小燕就一个人在家守着。她特别懂事听话，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开始做饭，经常偷偷下地帮我干活，从来都不知道喊一声累，小燕就是我的命根子，我从来没想到她这么好的孩子，还没过上好日子就没了。”孙婆婆闭上眼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那阵子小燕总是不舒服，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她有心事从来不说，怕我担心她，我记得那天是她的生日。一大早，我就给她煮好了长寿面放在锅里，告诉她好好睡觉，等晚上奶奶回来给她烧鸡吃，我养了几只又肥又大的老母鸡，小燕一直可馋了，但她舍不得吃，她说要让母鸡多下蛋，留着卖钱过日子。我和她说等她生日，奶奶一定要杀只鸡，让她好好吃一顿肉，钱奶奶早就攒够了，等着马上就可以送她去外面上学了。

　　其实那天我也想陪着小燕，但那畜生的老巢我还没有找到，我怕在留下了崽子，藏下祸根。

　　就这样，我忙忙叨叨在山上找了一天，结果什么都没找到。眼看天要黑了，我想着算了，今天早点回家给小燕过生日。

　　平日里，我一到院门口，小燕就会跑出迎我回家。但那天她没有从屋子里出来，我心里有些不踏实，但也没多想，以为她是睡着了。

　　我从笼子里抓了只母鸡进屋，还没来及杀鸡，就发现小燕没了。她光溜溜的躺在炕上，血啊流了那么多，我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她还那么小，她还没过完九岁生日就没了啊！我本来只想找出杀害小燕的凶手，帮她报了仇我就随她去的。可是没有一个人说见过小燕，谁也不肯告诉我，到底是谁进了我家杀害了小燕。

　　小燕头七那天，我做梦，梦见了小燕，她告诉我别哭奶奶，她不疼，她再也没办法陪着我了。要我自己好好生活，不要为了她的死难过。

　　我的命根子就这么没了，我怎么可能不恨啊，我发誓，哪怕是豁出来我的老命，也一定要为小燕报仇！

　　但我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婆子，哪还有那么大的能耐去抓出凶手。

　　我想到，住在大黄身体里的那个畜生，我对它立了毒誓，只要它帮我找出凶手报了仇。我就放了它！这么长时间以来，它每天不着家，在外面转悠，我本来以为，它是外面在找杀害小燕的凶手，没成想它是去偷别人家的孩子吃......”

　　孙婆婆眼里露出懊悔的泪，“当我发现村子开始丢孩子时，已经晚了。那畜生不知道把那些孩子叼到哪里去了，我找了好些天，连骨头都找不见一根。我害怕事情败露，村民在把那畜生打死，就再也没人帮我，找杀死小燕的凶手了。心一横，干脆就昧着良心，装作不知道这些事一样，任由它到处伤人。”

　　周鱼眉头一皱，孙婆婆说得，和他想得完全不一样，就跟孙婆婆压根不知道孙小燕的存在一样。“您以为村子里的人，都是黄鼠狼害死的？”

　　“老头子告诉过我，这村子里只有两个成了精的东西，一个是大槐树，一个是它。唯一可能杀害村民的东西，也就是它这个畜生了。”

　　“杀人的，为什么不可能是槐树精？”

　　孙婆婆摇摇头，并没有解释。

　　“那我想问一下，您为什么要指示村民烧了大槐树？”周鱼总觉得，孙婆婆还藏了些重要的话没说。

　　“我是为了村民们好！大槐树为了不让我们离开，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但凡是离开的村子的人，都会遇见鬼打墙，怎么走也走不出去，你们不是也碰见了吗！我看它是想把所有人，都困在孙家村里等死！没有办法，为了活命，也只能烧树。”

　　周鱼突然发出“哈哈哈”的大笑声，仿佛听见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样，他捂着肚子疯狂地笑，眼角都笑出了泪花。

　　孙婆婆傻眼了，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个不停大笑的小伙子，她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周鱼笑了好几分钟才笑够，用手指抹去眼角的泪花，嘴角咧开，用着一派天真的模样，一字一句慢慢说道：“你、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