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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8 ...

  •   堆纸杯的游戏跟想象中一样的无趣,只玩了两轮大家就已经兴趣索然。张晗一向主意多,此时突发奇想,建议在游戏里加入惩罚机制,玩“真心话和大冒险”。
      规则很简单,纸杯塔在谁的手上倒了谁就算输,要接受惩罚。输的人可以自由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不过无论其他人出了什么样的题目,都不能不答或者不做。
      这一招果然管用,大家的兴趣被调动起来,游戏积极性顿时高了很多。
      在陈璐和张晗轮流玩过了“真心话”以后,纸杯塔再一次倒了,这次要接受惩罚的是夏依依。
      夏依依选择“真心话”。
      许诺在一边提出了异议:“怎么没人选‘大冒险’啊,老是‘真心话’,多没意思。”。他都想好‘大冒险’的内容了,让输的人在店里随便找一桌不认识的人,喂人家吃鸡翅。
      这主意想想就令人刺激,可却一直等不到人选择“大冒险”,等得他心痒痒的。
      在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以前,夏依依就出言自辩道:“你这要求没提前说不算啊,我都选好了。”
      周峰也立刻为夏依依辩护:“就是,就是,没提前说不算。下一轮再说,这一轮就玩‘真心话’。”有个问题他早就想问夏依依,但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时机,所以这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他可不想放过。
      “那也行,说好了,下次不管是谁输,都必须选‘大冒险’啊!”许诺一只胳膊搭在身边乔景行的肩膀上,整个人斜着站,笑得有些坏坏的,“我都想好惩罚内容了。”
      张晗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什么内容啊?先说来听听呗。”
      许诺得意地勾了勾嘴角,刚想开口,就听见乔景行说:“别忘了下一次输的也有可能是你自己,别整那些太难完成的。”
      提醒的很及时!
      许诺一寻思还真是这样。虽说他自信满满,坚信杯塔不会倒在他的手上,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千万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于是故作神秘地答道:“这个嘛......保密!”
      如此一来对待自己和别人就能用双重标准了,许诺心里一阵得意,觉得自己实在机智。
      张晗嗤了一声,嘀咕了句:“肯定没安好心。”
      话说她对许诺的气还没消呢,却听冯君提醒道:“大家快想想问什么好啊。”张晗这才记起来还没有想好该问夏依依什么问题,于是转向林眠,让她抓紧一起想,一定要问些有深度的问题,最好是平时问不出真话的那些才好呢。
      不想一直没怎么吭声的周峰这时积极开口道:“我来问,我来问,我想好了。”

      语毕,众人的目光一下都转向了他,夏依依也看了过来。
      周峰有点紧张。
      他这人有个毛病,一紧张就习惯性地干咳。此时他又不自觉地干咳起来,直咳了好几声,咳得都有人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他才终于问出了那个已经在心里存了好些日子的问题:“马上分班你准备选文还是选理啊?”
      这确实如张晗要求的那样,是个有深度的问题,深到此问题一出,气氛一下就严肃了起来。

      一般高一下学期的期中考试结束后不久,每个班就要上报学生的文理选择了。这个选择直接关系着高考,也关系着以后大学的专业甚至人生的方向,所以从老师到家长都是分外重视的。
      但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选择都是比较明确的。自然是理科好的选理,文科好的选文,两头都不好的嘛也就随便选选了。
      只有那种文理都不错的学生才会有一个痛苦的思考和抉择过程——而夏依依恰巧就是这样的学生。
      周峰的理科是强于文科的,若按照正常思维,他毫无疑问应该选理,他的父母也都是这么认为的。可周峰心里有自己的盘算,那就是跟着夏依依走,她选什么他就选什么。不论文理,只要能继续跟她在一个班就行。
      周峰想的很明白。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尤其是像夏依依这种性格慢热又一门心思都在学习上的女孩,他若是不能每天都在她眼跟前晃悠,刷一下存在感的话,估计很快就会被她划归到“不太熟的人”那一栏里去了。
      长到这么大,这是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孩。喜欢到每天一睁眼就想到她,无时无刻不关注她,喜欢到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心思,就怕惹了她的厌烦,连做朋友的希望都不剩。
      他想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就算她永远不会同他在一起,甚至永远不知道他的想法都不要紧。他只想跟她坐在同一个教室里,每天可以看见她。
      夏依依在沉思。她半垂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覆下来,掩住了一双大眼睛。半晌,她抬起头,语气有些懊恼:“我没想好,回家还要再商量商量。”怕大家不信,她又补了一句,“我说的是真话,真的是还没想好。”
      周峰自然相信夏依依说的是真话,可心中却难免失望。今天借着游戏都没能问到的答案,平时要想问到恐怕是难了。

      一群人里也只有林眠明白周峰的心思了,此时觑见他的脸色,便决定要助他一臂之力。于是转向夏依依:“你要决定了选什么要告诉我们啊,千万别闷不吭声就填了表。”她说着看了眼张晗,“我们俩都选文。那个......我希望后面两年我们三个还能在一个班。”
      这也是她的真心话。
      虽说跟夏依依认识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林眠已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跟这个女孩的相处。那是跟与张晗的相处完全不同的感觉,沉静、舒服,可以一句话不说,却让人觉得安心。
      在林眠的心中,夏依依已然与张晗一样,成为了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许是她自私吧。她不想跟夏依依分开,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不善于表达和维系感情,生怕两人一旦去了不同的班,这份刚刚建立起的友情也就渐渐淡了。
      夏依依笑了笑,尚未来得及说话,就听旁边的许诺猛地拍了下桌子:“巧了,我也是选文!”他的声音有点兴奋,目光扫过张晗,然后定在了林眠脸上,突然长叹了声,“看来十八岁前都摆脱不掉你了!”
      林眠默了默,心底漫过近乎绝望的感觉。说实话,她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上辈子跟许诺结了天大的血仇,所以他一心复仇,连投胎转世都紧追不舍。前后脚出生不说,更是打幼儿园开始就一直跟她在一个班,然后十几年如一日专以整她为乐,并且乐此不疲。
      这种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恶趣味,除了上辈子有仇以外,林眠实在想不到第二种可能了。
      而随后的“大冒险”游戏,更是再一次地让她肯定了自己这种近乎于迷信的猜想。

      在纸杯塔倒下的那一瞬间,林眠脑中闪过一句“完了”——她甚至萌生了逃跑的念头,不用猜就知道许诺一定会借此机会好好整她一番——
      说来也怪她倒霉。
      是的,林眠越想越觉得自己倒霉。今天这个游戏玩了这么多轮了,纸杯塔还是第一次被堆了这么高,高到再一次轮到她的时候也还没有倒,就像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兽,不怀好意地蹲守着,只等她放下手中的杯子。
      实际上那杯口才刚刚碰到了塔顶边缘,她的手都还没来得及拿开,那早已颤巍巍的高塔便已然支撑不住,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轰然坍塌。

      “来来来,这次不许选‘真心话’了啊,上次说好了的,不许耍赖。”许诺边说边对着林眠伸出手,想把她从凳子上扶下来——说来更是丢人,刚才那纸杯塔已经被堆了很高,高到林眠必须要踮起脚才能够到顶。为了不把它弄倒,她甚至站到了凳子上去放杯子。
      如今她站在凳子上,一张脸涨得通红,看见许诺伸过来的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理都没理他,自己跳下了凳子。
      许诺浑不在意地收回手:“我来讲一下你要干嘛啊。”
      张晗嫌他磨蹭:“别卖关子了,快点说。”
      许诺也是没料到第一个“大冒险”游戏,竟是林眠撞到了枪口上。他想到自己早就想好的冒险内容,又看看林眠,突然笑了下。
      林眠被他笑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如同数九寒天被兜头浇了盆冰水,竟是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刚才那个逃跑的念头又冒了出来,此时已由“念头”变成了“冲动”,她刚想说自己要回家了,不料许诺已经抢先开了口:
      “很简单,你拿块鸡翅,喂我们当中的一个人吃下去。”
      话一出口,许诺自己首先愣住了——他心里明明想的不是这个啊,想好了是挑一桌陌生人去喂,怎么会说成了喂自己人。这几字之差,一下子就把游戏难度由“困难”变成了“简单”。
      许诺懊悔不已,心想自己怎么会出现了这样低级的口误。但话已出口,若是收回重说,林眠肯定不肯。他灵机一动,飞速又补了一句:“不是喂谁都行啊,必须是男生!”
      林眠拿着一块炸鸡翅愣在了当场。

      她就说许诺怎么会如此好心,出一道这么“善良”的题目去让她完成。她原本以为许诺会想一些至损的招数来让她当众出丑,就好比让她朗读一篇文章或者高唱一首歌,那样一来她一定会羞窘到恨不得当场死过去。
      可如今这个喂男生鸡翅的要求,比之读文章或者唱歌也没好到哪里去,完全凸显出了许诺的恶俗低趣味。
      林眠的脸都白了,觉得许诺简直就是她无法摆脱的噩梦。
      夏依依看不下去了,为她解围:“喂男生有点太难了,还是喂女生吧。”说着微低了头,准备就着林眠的手去吃那鸡翅。
      许诺及时拦住了她:“不带这么耍赖的啊。说好了是‘大冒险’,喂你算什么冒险,你们几个天天在食堂互相喂还没喂够?”
      夏依依承认许诺说的话有些道理,既然说好是“大冒险”,那确实就该有挑战。如果换做其他人,比如说陈璐或者张晗,喂个鸡翅虽说有点害羞,但也应该能够完成。

      可现在接受挑战的是林眠啊。

      以林眠的性格,是绝对无法说服自己喂出手里的鸡翅的。
      夏依依对张晗使了个眼色,让她说话。毕竟这是张晗的生日,许诺再怎么样都要给她面子的。
      张晗心领神会地点了下头,刚想开口,乔景行却说话了,他对许诺道:“游戏而已,点到即止就行了,主要大家开心嘛。”
      林眠根本没料到他会为自己解围,乍然听见他的声音,她的心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她微抬起头,偷眼向乔景行看过去,却不料他也正看着自己。一时四目相对,林眠近乎仓皇地避开目光,低了头再也不敢抬起。

      在如此这个时刻,她竟是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乔景行一定是会选理科吧。虽说他文科也不错,但是相比他在各类理科竞赛中拿的奖来说,文科便不显得多么突出了。
      林眠觉得悲哀。她偏科偏的那么明显,这辈子都是绝无可能去学理科了。
      她突然发觉,她和乔景行似乎注定了是两条永无交集的平行线,永远不会有交汇。就像当初她迟迟不敢问他的名字一般,一切都似乎是命定。
      而在强大到近乎无所不能、不可颠覆的命运面前,她那些不敢见光的念想显得如此渺小而可笑,可笑到实实在在只能是妄想。

      “你们一个个搞得,好像我欺负她一样!”许诺的声音盖了过来,颇有些不屑地对她道,“那随便你,林眠,你愿意喂谁就喂谁吧,玩不起就别玩了。”
      玩不起就别玩。
      他语气里的轻视蓦地刺痛了林眠——心底深处那份不服输的倔强被激起,她豁出去般地回道:“喂就喂。”
      她咬牙:“我愿赌服输!”
      许诺的唇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他就知道林眠禁不起激,激将法对于她来说是屡试不爽——可那抹笑还没来得及绽开就已然僵住,许诺眼看着林眠捏着手里那根炸鸡翅,一步步走向周峰的方向,满脸都是来不及掩饰的震惊。

      林眠的想法很简单。
      现场只有三个男生,她反正肯定不会去喂许诺,乔景行她也没勇气喂,那么能选的就只剩周峰了。
      手里的炸鸡翅早已冷了,但靠近了还是能闻到一种油炸食品独有的香气,像一只不安分的手,一下下地勾引着人的食欲。可林眠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拿着的是个美味的食物,她就如捏着件恶心的脏物般,嫌弃地将那只拿了鸡翅的手远远伸出去,心里只萦着一种只身赴死般的孤勇。
      反正已经这样了,就当豁出去了吧。只要一直不抬头就看不见对方的表情,看不见表情就不至于太尴尬。
      周峰却是有些慌乱地看着林眠一点点向他挪过来。
      他偷望了一眼夏依依,觉得自己不可以吃林眠手里的那根鸡翅,但又觉得林眠待他够义气,他此时有这个义务帮她解围。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周峰觉得自己的后背都毛毛地渗出了汗来,一只手无意识地揉搓着裤缝,在旁人看来显得无比紧张。

      可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突然发生了。就在林眠将已经冷掉的鸡翅举到周峰嘴边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然后那块鸡翅就被吞进了一张嘴里。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终止了林眠的尴尬,也打断了周峰的犹豫,只留下一些簌簌掉落的油炸颗粒,提醒着大家鸡翅确实已经被吃掉了。
      许诺吐出了油乎乎的鸡骨头,心里暗骂着,冷了的鸡翅真他妈难吃!
      然后他看见一行泪,突然从林眠那双一直死死瞪着他的眼睛里滚落。有一种感觉盖过了震惊,迟缓地从心底深处延伸开来,许诺辨别了一下,觉得这种感觉好像叫做——“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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