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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8 ...

  •   办公室里,李老师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有些疲惫地抱怨:“真是女生多的地方是非多,这才开学多久啊,我都处理好几件纠纷了。哎……”
      她明显感到高二比高一要难带,这班上一大半都是女生,又来自不同的几个班,自发地组成小团体,几乎每天都会有大大小小的矛盾。大状况没有,小情况不断。她处理了这件又处理那件,鸡毛蒜皮,烦不胜烦,还极大地占用了她本该放在教学上的精力。
      李老师叹了口气,试图从同事那寻求经验和安慰,问对面桌的老傅:“傅老师,你们三班有没有这种情况,您都是怎么处理的?”
      老傅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抿了口浓茶,咂着嘴道:“我们班还算好。”
      李老师点了点头。
      坐她后桌的是二班的徐老师,年纪也不大,平时是个不饶人的性子。此时听她抱怨,探起身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接话:“小李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带个快班省多少心啊,学生学习主动性强,都不需要你操心。就这样你还有不满意?”
      “你不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李老师道。
      “你啊就是矫情。那要不咱俩换换,你来带二班。我们理科班,没多少女生,你说的那些问题都不存在。怎么样?”
      李老师干笑一声,随手拿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她桌上的一份通知,敷衍地道:“你就饶了我吧,你那个班我也是没本事带的。要是把我换到高一去我倒是愿意……哎,这是什么通知?”
      徐老师伸头看了一眼,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中午才下的通知,总校诗词比赛。小李啊,你们文科班大放异彩的时候到了啊!好好表现!”
      ……

      每年秋天,总校都会组织一些活动,来丰富学生的课余生活。往年办过歌唱比赛,也办过球赛,但办来办去都是那几样,没什么新意。不想今年竟是弄了个新鲜的,准备组织一次高中生古诗词比赛。
      总校领导对于这次比赛似乎还很重视,想了口号、立了规则、设了一二三等奖项、还下了正式的通知,弄得很是像模像样。
      通知里要求北邺的三所高中都参赛,此外还具体规定了每所学校的参赛名额。
      其中分给一中的名额是十个。
      校领导对比赛的一等奖是志在必得。
      为了选拔出最得力的十个人去参赛,也为了彰显出对此次比赛的重视,学校不但自己出试卷,在高一和高二年级搞了次全员性的诗词摸底考试,还把十月份定为了学校的“诗词月”。
      无论初中部还是高中部,当月黑板报和班会的主题都要与诗词挂钩。
      气氛一起来,全校自然都被带动了。

      李老师也不甘人后。
      她用了一整节课的时间在班上好好地做了一番鞭策和动员。一方面鼓励了即将参加诗词比赛的几个同学,让她们全心投入,好好准备,一定要努力赛出水平。另一方面则表达了对本月班级黑板报的重视和期待。
      一中的黑板报每月一换,每次都有不同的主题。学生会的人会根据主题给每个班的板报打分,然后这个分数累积到学期末,就成为评选学校“优秀班级”的重要参考,所以还是很需要重视的。
      五班上个月的黑板报出的不好,只拿了六分,在年级里几乎垫底。
      所以这个月,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李老师特意安排语文课代表林眠配合宣传委员共同完成本期黑板报。

      李老师的安排有她的道理,这个月的主题也确实是林眠擅长的,但她还是感到压力重重——
      她不会画画,上一次出黑板报还是小学的时候。
      所以她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从何做起。
      面对林眠的焦虑,宣传委员倒是很仗义。她自己包揽了大部分的工作,只让林眠把关她最具优势的一块,也就是板报里的文字部分。
      如此一来,林眠更是没有理由做不好了。
      她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力求尽善尽美。不但文字内容是反复斟酌筛选的,每一个黑板字更是写得一丝不苟,一撇一捺都毫不懈怠。
      可写完了看看,又总能找出不满意的地方,所以不断地修修改改,一直改到了板报评比的前一天下午,她还是觉得有些地方能更好。
      张晗简直是服了她,说你又不是处女座的,差不多得了,不就是一个黑板报吗。
      夏依依临放学的时候也说已经很完美了,劝她别再改了。
      ......

      林眠有自己的坚持,虽然这份坚持在很多人看来没有必要。
      她站在凳子上专注地修改着黑板报的最后几个字,教室里只剩了她一个人。难得的安静,隐约能听见楼下球场上的声音。
      林眠认真地写出最后一“捺”,歪了头看看,不太满意。于是用手指小心地擦了,握着粉笔重又写了一“捺”。
      这次满意了。
      她微微将身子后仰,想看一下修改后的整体效果。
      初秋的风带来一阵阵桂花香,甜甜的味道,有些醉人。突然有叩门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三声,轻快的节奏。
      林眠应声转首,看见乔景行站在教室门外。
      他一只手上拿了几本书,另一只手虚握成拳,依然维持着敲门的姿势,笑着问她:“有空吗?”
      林眠正做着后仰的姿势,这一扭头就突然地失了重心,眼见着便要从凳子上往后倒下去了。
      她吓了一跳,本能地挥舞着胳膊想保持住平衡。
      也没看清乔景行是怎么靠近的,就感觉他忽然地冲到了面前,然后一下扶住了她。
      隔着校服薄薄的衣袖,他的手抓着她的胳膊,力道很大。
      林眠重新站稳在凳子上,微低了头,正好与他的目光交汇,然后她的脸瞬间变得滚烫。
      乔景行移开了目光。
      “小心。”他收回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一时两人都没再说话,气氛有一丝说不清的尴尬。
      林眠扶着黑板下了凳子。她咬咬唇,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刚才被他握过的地方,还有着异样的温度。
      桂花香里,她的大脑如酒醉般迟缓起来。

      还是乔景行打破了沉默。
      他好像终于记起自己是为什么事而来,将一直抓在手上的书递给林眠:“给你的。”
      林眠迟钝地“啊?”了一声。
      她自然是记得他说过要借书给她,可开学已快一个月,她早已从原本的期待转为了失望,只以为他是忘记了这事,又不好意思主动去问。
      没想到他今天突然就来找她了。
      林眠的手指轻轻摩挲过书的封面——这两本书,一本是《张灵甫传》,另一本是《万历十五年》。看得出乔景行确实是用心挑选了的,两本书都很符合她的喜好。
      随手翻动一下,书页哗啦啦在眼前滑过,铅字好似在跳舞。林眠的心底溢满了桂花香,甜滋滋的。她想,以前好像从未觉察到桂花的香气如此好闻。
      乔景行看她只翻着书不说话,心里没了把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挑对书。
      “你是不是......不喜欢?”
      “不是!”林眠慌忙摇头,“不是的,我很喜欢。”似乎怕他不相信,她又强调一遍:“真的!”
      乔景行点了点头。
      “我本来开学的时候就想给你的,但一直在筹备广播站的事情,没能顾得上......”
      “广播站?”林眠一下就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
      一中的广播站一直以来都是形同虚设,除了每天放放眼保健操和偶尔广播下重要通知外,没有任何的存在感。现在乔景行说“筹备”,难道说学校终于想起来还有个广播站,准备正经地弄起来了?
      林眠想问又不敢问——学校广播站的站长一直以来都是由学生会副会长兼任的,而乔景行在上学期被处分以后,已经不再在学生会里担任任何职务了——
      现在又怎么会......
      似乎是看出了林眠的疑惑,乔景行解释道:“团委的刘老师让我接了学校广播站的活。”
      “真的吗?太好了!!”
      林眠真心替乔景行高兴。她觉得学校能给他这个机会,代表着上学期那件事可以翻篇了,他又有了可以施展才能的舞台,这样真好!她实在不愿意看见他一直陷在失败的漩涡里走不出去,也不愿意总在他脸上看见那种灰蒙蒙的挫败感。
      她脸上忽然绽放的笑容让乔景行一愣,那是一种发自内心且毫不掩饰的喜悦。
      他有点感动,内心不自觉地也起了些欢愉。虽说在此之前,他从未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反而处处透着股“戴罪立功”的味道。
      ——
      这学期恰逢学生会换届,团委决定把广播站从学生会里剥离出来好好弄一弄,却寻不到合适的人接站长的职务。还是之前兼任站长的那个学生会副会长推荐了乔景行,说他们以前在学生会共事过,觉得他能力很强,一定能把广播站弄好。
      团委的刘老师直接就把这个建议给否了。
      一中还从没有过背着处分的学生出任校内职务的先例。也正因为如此,乔景行上学期被撤消了学生会的职务,并且今年的换届选举也没希望参加。
      受了处分是很严重的事情,代表着这个人思想品德有问题,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够做学生干部?
      不过后来可能确实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也或者是没人愿意接广播站这个烂摊子。刘老师只有在请示完校领导以后,表示要“不拘一格降人才”,找了乔景行去谈话。
      话里话外却对他多是敲打,说让他珍惜学校给的这个机会,好好地把广播站弄好,还说让老师和同学都看看他还是有能力的,之前不过是一时犯了错误。
      说的就好像他是个犯了十恶不赦大罪的死囚,如今宽恕成了无期,需要感激涕零叩谢不杀之恩一般。
      乔景行在与刘老师的那番谈话中一直一言不发,只在最后表示他会好好去做的。
      他只是想有些事做,并且想证明给自己看,他还是以前的那个他。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乔景行和林眠一起去车棚取车。
      两人一路走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关于广播站的事。大多时候是乔景行说,林眠在听,偶尔她也会说话,很不自信地提几个小建议之类,总是怯怯的样子。
      乔景行倒是觉得她提的几个想法都挺不错,多半是他之前不曾考虑过的角度,于是鼓励她多说一点。可林眠不停地摇头,说她什么都不懂,只是乱说的,再有也说不出什么了。
      乔景行有点失望。
      从他的内心来讲,他既然接了这个广播站,就不仅仅是想把它正常运行起来,他还想努力做出特色。所以这段时间来,他的心思全在这上面。从栏目设置到人员组成再到节目内容和方式,他无不用心思考和规划。但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不够的,思考问题的方式和角度也是局限的。所以他很需要有人能协助,群策群力地一起去做好这件事。
      乔景行忽然想到——
      “要不......你来帮我吧?我现在还是个光杆司令,你可以来当播音吗?”
      这个提议来得太突然,林眠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着实是被吓了一跳,她忙不迭地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不不不不不我不行......”
      开什么玩笑,让她去当播音,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太离谱了!
      乔景行被她的强烈反应逗笑了。
      他们不在一个班,以前也不太熟,所以他并不知道林眠有人前说话不利索的毛病,只当她是脸皮薄不好意思。
      “就当帮我个忙吧好不好。”他带了几分恳求,“你要不愿意当播音,当采编也行啊,帮忙筛选同学们投的稿子,并且修改一下,以你的水平来说应该是很容易的......不,不对,采编太屈才了,副站长你愿意吗?”
      林眠愣愣地看着他,终于迟缓地明白过来他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想让她跟他一起去做学校的广播站。
      跟他一起。
      跟他,一起!
      说不激动是假的,林眠几乎立刻就想点头答应,但理智和习惯性的退缩还是让她控制住了自己。
      从小到大,她一直不是个出彩的学生,做过最大的“官”不过是课代表。这个副站长再怎么说也算校一级的职务了,她实在没有信心能做好。
      万一做不好,乔景行大概会对她很失望吧。
      可再转念一想,他今日既开了口让她帮忙,该是拿她当了朋友的,若是这次她拒绝了,说不定就再不会有下一次了。
      而他们之间的距离,更是好不容易才近了那么一点点。
      所以,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林眠犹豫了,她底气不足地同他商量道:“我能想一想吗?稍微考虑一下那种......”
      乔景行答应了。
      “可不许想太久啊,我求才若渴呢。”他玩笑地说。

      两人从车棚取了车,并排推着往校门口走。
      天快黑了,校园里的学生基本都已走光,白日里热闹非凡的学校终于安静下来,褪去了喧嚣。
      乔景行似乎心情很好,边走边哼着歌,调子还挺好听。林眠凝神听了,是刘德华的《来生缘》,明明是一首悲伤的情歌,可是此时听来却不觉伤悲,心底只有清水荡过一般的安宁和平静,很奇妙的感觉。
      她走路慢,他也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街边的小吃摊正是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候。茶叶蛋、萝卜丝饼、麻辣烫……那香气一阵接一阵飘来,真是勾人。乔景行停在了卖蒸儿糕的三轮车前面,买了两个蒸儿糕,回身递给了林眠一个。
      刚刚出锅的蒸儿糕冒着腾腾的热气,拿着直烫手。
      那边乔景行已经大口咬了下去,然后被烫的张嘴哈哈吐着热气,却又迫不及待咬下去第二口,看来确实是饿了。
      林眠看他吃得香,也觉得有点饿了。捧起自己的那块糕,小口咬了下去。甜滋滋,松软软,热乎乎,真是顶饱又好吃。
      她嘴里嚼着糕,抬起头满足地对他笑,含混不清地说:“谢谢。”
      乔景行笑的欢快:“不用谢,我这是行贿呢。希望能贿赂来一个副站长。”
      这算吃人嘴软吗?林眠一噎,差点呛到。
      嗯,看来自己要被一个蒸儿糕收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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