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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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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就这么开始了。
全年级二百四十几个学生被分成了三个理科班和两个文科班,五班和三班分别是文理的快班。林眠她们几个依然在五班,班主任依然是语文李老师,不同的是班上的同学换了一批新。
全班五十来个人,有三分之二是女生,明显的文科班特征——阴盛阳衰。
李老师站在讲台上,看着一个班的人,觉得压力很大。
她以前是只带高一的。
可今年学校缺人,有好几个老师不是调动了就是突然怀孕了。于是校领导就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了她,让她带高二,这且不够,还直接让她担任了文科重点班的班主任。
李老师深吸口气。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要把这个班带到高三毕业了。
任重而道远。
说实话,她心里有点没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干得好,更不知道自己能否让这些学生都在高考中交出一个满意的答卷。
想到此,李老师有点头痛,连座位都懒得去安排了,挥挥手让学生自己互相调剂。
这可把周峰高兴坏了。他忙前忙后,磨破嘴皮,为自己调剂出了一个绝佳的座位——前面是林眠,后面是许诺,左手边是张晗,而张晗的前面坐着夏依依。
想想觉得还不够完美,于是跟林眠商量换座位。
林眠无奈地看他一眼:“你辛苦了半天,我还以为你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坐。”
周峰嘿嘿地笑:“我想了想觉得坐她边上可能更好一点,有事没事地还能说说话,斜后方说话也不方便。”
林眠无语,收好了书包刚准备跟他换,周峰又反悔了:“算了算了,坐的太近我会不好意思,我还是坐这儿吧。”
“你到底要怎样?”
“不换了,不换了,我就坐这儿。”看林眠有点生气了,周峰赔了笑脸,说自己这次肯定不再变了。
林眠看着周峰小心翼翼又患得患失的样子,突然就想到了自己。
大家都是同病相怜,自然要互相鼓励,于是对他道:“我也觉得你这个位子比我的好。你想想啊,我这个位子离她太近了,你要扭过头才能看见她对不对,你总不能每天上课都一直扭着头上吧。但你这个位子就不同了......”
林眠顿了一顿。
她真是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需要停下来换口气,顺便也要想一下后面再怎么继续编这个话。
周峰看她说的好好的突然停下了,一下就急了:“我这个怎么不同了,哎,你别大喘气啊,接着说啊!”
林眠只得表示知道了,硬着头皮继续诓下去:
“你这个......你这个跟我的虽然只差了一排,但你的角度就在后面了啊。后面就不一样了,你就算一节课都盯着她看都没关系。她不会发现,老师也不会注意,对不对......”
……
“对啊!”周峰仔细回味了这番话,觉得太有道理了,简直是真理。不禁深以为然:“说的太对了!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选的那个座位是全班最佳的一个黄金位置,深深陶醉于自己的英明。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这一点就兴奋地睡不着,居然早上都不再迟到了。
李老师及时发现了他这一微小的进步,大大地表扬了他:“周峰你最近进步很大啊,好些天都没迟到了,真是新学期新气象。不错,要继续保持啊!”
不过人往往是禁不住表扬的,一表扬就会骄傲,一骄傲就会自满,一自满就会前功尽弃。
果然,在被表扬的第二天,周峰又迟到了。
幸亏第一节不是李老师的课。
路上应该是跑的很急,他校服拉链开着,半边肩膀耷拉着。一头自来卷的黑发凌乱不堪,直到坐下时气都还没喘匀。
不过即便这样,周峰还是在第一时间发现夏依依居然不在座位上。他大为惊奇,回头问许诺。
许诺瞟他一眼,说:“你没发现张晗也不在吗?”
“啊?对哦,张晗怎么也不在。”
李老师看着并排站在她面前的张晗和夏依依,有点头大。
之前她去请教别的老教师,询问带文科重点班需要注意的事项时,人家就告诉过她,重点班的孩子学习自觉性大多都不需要操心,不过文科班的特点是女生多,所以要注意女孩子之间那些是是非非的小矛盾,另外还要特别注意的就是早恋。
前辈跟她说处理这些事的时候要尤其注意方式方法,可却没说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方法。
于是李老师自己悟了悟,觉得所谓的方式方法应当首先就是不要激化矛盾。女生间的很多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要冷处理了一般没多久就会自己过去。
所以当俞晓晨第一次跟她说张晗会在早上的时候提前到学校抄夏依依作业的时候,李老师没有立刻去找张晗。
她这么做一方面是秉承着不激化矛盾的冷处理法,准备自己先观察一阵再说,另一方面她的心里也确实有着亲疏之别——
张晗和夏依依都是她从高一带上来的学生。尤其是夏依依,一直是班长,很得她的偏爱。而俞晓晨虽说是学校教职工的孩子,平日里成绩也很好,但到底是高二分班后才到她班上来的,情份上到底是差一点儿。
所以李老师肯定了俞晓晨在发现同学的问题后就及时跟她汇报的行为,但却不曾及时去处理问题。
直到俞晓晨第二次来找她。
——
这下李老师是想冷处理也冷不了了,毕竟开学才不到一个月,学生就已经第二次来跟她反映同一个问题了。
她认真核对了张晗和夏依依开学以来的作业,结果越核气越大——这个张晗,数学和英语抄就算了,语文也抄。抄就抄了,还抄得一个字不差!
可更让她生气的,是张晗的态度。
张晗坚持说作业都是自己写的,只是偶尔有不会做的题才会去问夏依依。
李老师来了脾气,干脆把作业拿出来一道道对比给她看,让她看看她们连错题都错的一模一样,甚至连语文阅读理解的答案都几乎一字不差。
看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那一页页翻动的作业令张晗感到无比难堪。
她心里恨极了,不但恨那个打小报告的人,更恨自己抄作业都偷懒,连一点改动都没有,害得夏依依一起挨批,整整被训了一节课。
“要让我知道是谁去告的状,我非,我非......”张晗气得不轻,觉得一般的词汇都不足以表达她此刻的愤怒,想了半天,想出个极端却并不切合实际的报复方式,愤愤道,“我非弄死她!”
林眠看了看气鼓鼓的张晗,扭头问一直一言不发的夏依依:“李老师最后怎么说?”
“李老师让张晗把抄的作业全部重写一遍,然后我和她一人再写一份检查。”
林眠倒吸了口冷气。
写检查倒没什么,可把作业重写一遍这个惩罚也太狠了。要知道这学期开学以来张晗一直沉迷于漫画,作业基本都不是自己写的,就算是全部重抄一遍,那个量也是相当吓人的。
“林眠你是不是也觉得罚的太重了!那么多的作业,等重写完我的手估计就要断了,就要残废了!”张晗哭丧了脸,再次把一腔怨气都发泄在打小报告的人身上,“我诅咒那个长舌妇出门摔死,喝水呛死,吃饭噎死……哎,你们说,到底是谁这么跟我过不去,上学期就告我的黑状,这个学期又来!”
“上学期?”林眠迷糊了。
“对啊,你忘了?上学期不就有人去李老师那说我和……”张晗停住,往三班的方向瞟了一眼,继续道,“和那个谁谈恋爱吗。这学期又说我抄作业!还没完没了了……”
“是同一个人告的?!”林眠惊讶追问,“你怎么知道是同一个人?李老师说的?”
“啊。”张晗点了点头,模棱两可地应了声。
其实李老师也没那么说,李老师只是说,别的同学都没什么事,只有她张晗,一会儿被人告早恋,一会儿被人告抄作业。
张晗当即就做了申辩,说抄作业的事她承认,可恋爱她绝对没谈,是被人诬陷。
可李老师却说,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让她规矩点自己的言行。
这话简直把张晗给气的。出了办公室就赌咒发誓,说如果让她知道了是谁接二连三背后捅她刀子,她绝对饶不了那个人——她的直觉告诉她,两次告状的是同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跟她过不去,很可能还会第三次第四次地去告她黑状。
“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尽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张晗咬牙切齿。
林眠没有接话,她的视线不由的转向教室第一排,停在一个女生纤瘦的背影上——
俞晓晨,英语课代表,年级前十名。她的爸爸是翻译妈妈是本校英语老师,她从小就在无数英语竞赛中拿奖,一口美式英语流利又地道,经常被老师各种夸奖表扬。可她为人颇为傲气,谁都看不上,日常基本独来独往,没有什么朋友。
——
虽说是这学期分班后才到一个班的,可林眠猛然发觉,自己好像已经认识她很久了。
零散的碎片在脑海中拼凑成块。
高一三班门口她拦住她和张晗;她说你们是找乔景行吗;那天她突然从乔景行的房间走出来;她对他说“拜拜”时的眼神;还有那本字迹娟秀的英语笔记……
有时候,女生的心思只有女生才会懂。
以前一些影影绰绰的疑惑仿若瞬间解开了,林眠懊恼于自己的迟钝。
其实一切的原因都很简单,只不过是因为乔景行。
张晗对乔景行有过好感是事实,而连她们这些好朋友都误以为他们俩那时是在谈恋爱,又何况是俞晓晨。
——
所有事都想明白了,林眠却没敢告诉张晗。
以张晗那种爆竹脾气,若是知道被她诅咒了无数次的那个人是俞晓晨,真是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
林眠只得悄悄说给夏依依听。
夏依依是何等聪明,还没等林眠说完,她就已经明白了。
说实话,她心里是不愿意相信的。她怀疑过班上不少女生,唯独没有怀疑过俞晓晨。
该说是好学生间的惺惺相惜吗?
夏依依以前一直认为,俞晓晨是个内心骄傲的人。这样的人,是绝不会去做那些背后中伤打小报告的事情的。
因为她们不屑。
她们若想要什么,只会光明正大地去争。
......
真的会是俞晓晨吗?
面对着一脸焦急地等待着她一起讨论、想办法的林眠,夏依依犹豫了。她心里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不由地望向俞晓晨,看到她跟往常一样,下课也没出去,只是安安静静地独自坐在座位上看书做题。
好似是感觉到有人在说她,俞晓晨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恰好对上了夏依依的目光。她一愣,随即便迅速挪开了目光,面无表情地转回了头。
虽说只有一刹那的对视,夏依依却突然相信了——林眠说的没错,那个盯上了张晗,不只一次在老师面前告状的人就是俞晓晨。
真是狠啊,老师忌讳学生干什么,她就检举张晗什么。关键是为了弄张晗,她还曾把乔景行一起告了进去,指名道姓地说他们俩谈恋爱。要知道,她心里明明应该是有乔景行的。
对付这样的人,夏依依还真是没什么好办法。或者说,她本来就不擅长这些事情。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别去招惹她,留心提防着就行了,于是道:“既然知道了是她,以后我们小心就是了。”
“就这样?”林眠不置信地反问,“她这么欺负人,我们就算了?”
她有点失望。她本来以为凭夏依依的聪明,一定能想出一个好主意,让她们替张晗出口气的。就算不出气,好歹也该让俞晓晨知道她们已经开始防着她了,这样她以后多少都会收敛点。
“没必要打草惊蛇。”夏依依摇头道,“这事儿的关键在于张晗,人家虽然去告状了,但并没有冤枉她,她确实被抓了把柄啊。”
林眠皱眉:“所以说,你的意思是......以后让张晗别被人抓把柄?”
夏依依点头:“这事也怪我,抄作业确实是不对。不过现在既然知道是她了......”她说着又瞄了俞晓晨一眼,接着道,“我们以后就盯着她,不让她再抓到把柄就行了。时间久了她自己也就没劲了。”
林眠其实不太赞同夏依依的话,不过她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就像夏依依说的,她们总不能直接去指着俞晓晨骂吧,别说她们都不会骂人,就说抄作业这件事也确实是张晗做得不对。
“好吧。”林眠无奈地应下,“就按你说的,以后我们都帮张晗盯着她,就不信我们四只眼睛盯着还防不住她。”
夏依依叹了口气:“也希望她趁早把注意力从张晗身上挪开。”
——
令她们都没想到的是,此后,俞晓晨真的不再针对张晗,也再没有打过张晗的小报告。因为她逐渐发现,她之前似乎冤枉了张晗,她该针对的人,也根本不应该是张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