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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3 ...

  •   乔景行家离学校不算太远,骑车十分钟就到了。
      不过那方向跟林眠家是正好相反的,她不常去那一带,所以不是很熟,只一路紧紧跟着许诺。心中那份掺杂了紧张的欢喜也随着自行车轮子的滚动而越来越强烈。
      强烈到听到许诺那句“到了”时,林眠的双腿竟不受控制地一软,差点从车上滑下来。她很没出息地随之打起了退堂鼓:“我还是不去了......我,我先回家了......”
      她真是服了自己,之前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主动提出要跟许诺一起来。
      林眠看了一眼面前这栋居民楼。
      北邺所有的居民楼几乎都长一个样,最初都是为了安置职工家属而建。灰扑扑的水泥外墙,白色油漆写的楼栋号,以及墙灰斑驳的楼道。
      可林眠只要一想到乔景行就住在这栋楼里,随时有可能出现,她就觉得这栋房子好像没有外墙般透明,就仿佛他在家里就能看见莫名其妙出现在这的她。然后,他一定会奇怪地问:你怎么会来?
      而她又该怎么回答呢......

      林眠觉得她已经不能再想下去了,还是趁没被发现的时候赶紧走吧。想到此,她不再管许诺,慌慌张张地原地调转车头,一只脚同时踩上了踏板。
      哪知道车子才刚刚前进一点,就被斜刺里伸出的一只手一下按住了龙头。
      许诺的两根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你什么意思啊,刚才不是你哭着闹着要跟来的,来了又要跑,耍我玩呢?”
      “......谁哭着闹着了。我......”
      “行了别废话,抓紧时间。”许诺突然弯腰向她后车轮一探手,就听见“咔”的一声轻响,待林眠反应过来时,车钥匙已经被他抓在了手上,还挑衅般地在她眼跟前晃了晃。
      “许诺!许诺你别闹了,快把钥匙还给我。”林眠急了,一路追进了楼道,又不敢大声嚷嚷,只得边小声喊他边尝试着自己抢回钥匙。
      可凭她又怎么可能抢得到。
      就见许诺用一根手指勾着钥匙环,逗猫儿似地把那串钥匙在林眠面前晃荡几下又迅速举过头顶,一次两次,乐此不疲。
      林眠居然也就一次又一次地伸手去够,明知道是不可能拿到的,可偏偏倔强地不肯放弃。
      “这样吧,你求我。”许诺突然反手一握,把钥匙握在了手心里。然后好整以暇地低头看着林眠道,“求我一下,或者说句好听的,我就还你。”
      林眠恨恨地瞪他——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之前怎么会以为许诺转性了。
      “你这眼神不对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啧,放温柔点,不然求我也没用了。”许诺笑得趾高气扬。
      林眠更是气闷,恨不得用胶带把他嘴给贴上。
      她带了几分赌气:“你不还我也不要紧,大不了我走回家!”林眠说着看了眼脚边的楼梯,继续表明态度,“我反正肯定不会去了,你自己上楼吧!”
      她说完转身就准备走,哪知道胳膊却突然被抓住了。
      “跑什么跑,谁说要上楼的?”许诺突然咧嘴一笑,笑得林眠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看他抬手“啪啪”地拍了几下身侧那扇防盗门,然后大喊一声:“乔景行,开门!”
      片刻之后,防盗门后的那扇深绿色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乔景行家居然就住在一楼。

      乔景行看着门外的两人,有些意外,愣了一愣。
      他原本还以为是宋玺。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还没等他开口,许诺就说道:“‘竹竿’有事来不了了,让我……”他顿了一顿,看了眼林眠,改口道,“让我们帮忙把复习卷送来给你。”
      原来如此。乔景行点点头,还是忍不住问:“宋玺他干吗去了?”
      “你问我我问谁啊,他说他有重要的事,估计又是约了人上游戏厅了吧。”许诺边答边自己进了屋,还不忘拉上跟傻子一样站在门口的林眠。
      宋玺跟乔景行是一个班的,因为身材瘦高,脖子又长,所以得了个“竹竿”的外号。他们两人初中就是同学,家也离得不太远,平日里关系挺好,经常在一起打球。所以乔景行没去学校的这段时间,学校的大事小情都是靠宋玺帮忙传达的,他甚至还悄悄托宋玺去帮他看望过严冬。
      昨天晚上宋玺打电话来,说今天要给他送几份复习卷,顺便当面跟他说一些有关严冬的情况。
      所以乔景行今天一直在等,哪知最后却被他放了鸽子。

      许诺不是第一次来了,一进门就先熟门熟路地拐进厨房跟乔景行的外婆打招呼。外婆正在洗水果,看见许诺挺欣喜,招呼着乔景行,让他领着同学进房间聊,她再多洗些水果一起给他们送进去。
      许诺刚想客气下,让外婆别忙了。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一个哑哑的女声抢在他前面说:“外婆,我先回去了。”
      不是林眠的声音。
      许诺讶然回头,看见一个纤瘦高挑的女生站在乔景行的房门口,显然她刚刚一直在房间里,这会儿才出来。
      这情况有点儿出乎意料了。
      许诺挑了挑眉,飞快地把那女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然后扭头去看林眠,对着她不停地使眼色——这女生面熟!他肯定是在学校见过的,但是不知道是哪个班的,也不知道名字。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怎么会出现在乔景行家里。
      林眠的惊讶丝毫不亚于许诺。
      可她惊讶的原因是,这个女生她认识——这不就是当时她和张晗在三班门口差点撞上,然后问她们找谁的那个女生吗——她眉头的那颗朱砂痣实在太特别,让人见过便很难再忘记。
      林眠想打个招呼,可张了张嘴,却尴尬地发现她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倒是对方熟稔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林眠。”那女生道,“我晚上还要去上补习,就先回家了。”
      她说着勾唇一笑,牵起嘴角浅浅的笑涡,水墨般疏淡的五官立时便鲜活了起来。
      “你们好好聊,拜拜。”她微微歪了下脑袋,对乔景行摆了摆手。她的声音不同于大部分女生,低低的,有点哑。听起来很特别。
      林眠一个晃神的工夫,她就已经走了,擦肩而过时留下淡淡的香味,是洗发水的味道,干净又好闻………

      许诺扯了乔景行进房间,一连串地问:“那是谁啊?好像见过,哪个班的?她就一个人来的?她来看你啊?”
      乔景行被他连环炮似的问题问的一下都没反应过来:“你说谁?俞晓晨吗?我们班的啊……”
      “你们班的?以前没听你说过嘛。她来干嘛啊?”
      “快考试了,她整理了一份英语的复习资料给我。”乔景行顿了顿,又补充道,“她是我们班英语课代表。”
      许诺的目光闪了闪。
      他瞥了眼林眠,把乔景行往边上拉了点,声音压得更低了:“什么课代表,别解释了,我懂的。我就问你哈,你和她是不是好上了?那你和张晗的事准备怎么说啊?”
      乔景行的眼睛因为惊讶而瞬间瞪大,愕然到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我跟俞晓晨什么事都没有,你别乱讲啊......还有张晗。我跟张晗又怎么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太荒谬了!
      “你跟张晗不是一直互相有那意思吗?”许诺的两根食指在一起快速一碰又立即分开。
      “没有的事!”
      “嘘!你喊什么啊,小点声!”许诺又是一瞥林眠,用眼神示意乔景行。
      乔景行也迅速扭头看了林眠一眼,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是谁跟你说的?”
      “没人说,我猜的。猜错了?”
      “当然错了!我们就是朋友,别的什么事都没有。”
      “那......”许诺看乔景行回答的斩钉截铁,底气开始不足,“寒假的时候你们俩不是还一起去‘白天鹅’溜冰的嘛。”
      乔景行对他的神奇逻辑简直无语:“一起去溜冰就一定是那什么吗?你和夏依依那天不也去了,你们之间就是有事?”
      “......”

      林眠不知道他们俩在说什么,只看他们先后几次扭过头看她,知道他们不想让自己听见。
      于是自觉离得远了点,靠到了书桌边上。
      乔景行的外婆家不大,是北邺最普通那种两室半的居民房。乔景行住的那间房间虽然小,但十分安静。窗外有一棵不知道什么树,长得茂密,遮下浓密的树荫,使得屋内一派清凉。
      书桌上的台灯开着,灯下有本摊开的笔记本。
      是一本手写的英语笔记。
      字迹娟秀婉约,归纳整理了本学期英语的全部内容,还细心地用不同颜色的笔标出了复习的重点。虽整页都是密密麻麻的字,可看起来却是舒服清爽又重点突出一目了然——让人一下就能联想到写下这些英文字母的那个女孩,苍白的脸,疏淡的五官,还有眉头那颗鲜红如血的朱砂痣——如果刚才没有听错,她应该是叫俞晓晨吧。
      见字如见人。
      突然来了一阵风,穿过半开的窗,卷起了书页。
      林眠下意识想压住翻卷而起的纸张,刚刚抬手,乔景行已先一步走了过来。
      他合上了那本笔记,顺手把本子压在了一本书的下面,转头对林眠客气地笑,道:“别站着啊,随便坐。”
      ......

      不时有风吹进屋里,一阵一阵,拂过初夏特有的温暖气息,挟着树叶吸饱了阳光的香气,甜滋滋的。
      林眠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背倚着书桌,被这暖风吹的有些熏熏然。
      桌上放了一盘葡萄,颗颗紫的透亮,还挂着未干的水珠,是乔景行的外婆刚刚洗好送进来的。
      外婆很热情,让他们多留一会儿陪乔景行说话,一度还想留他们吃晚饭。
      林眠和许诺纷纷推辞,都说还有很多作业要写,坐一会儿就要赶快回家了,外婆才略带失望地打消了留饭的念头,只让他们不忙的时候要经常来。
      更是再三让他们多吃点葡萄,说正当季的水果是最好的,又甜水又多。
      林眠其实不爱吃葡萄,不过不忍心让老人失望,于是听话地捡了一颗在手里慢慢剥着。
      乔景行和许诺一个嫌甜,一个嫌麻烦,都说不吃。林眠也不好意思一直吃,吃了几颗便停下了,只安安静静坐在那,半是发呆,半是听两个男生讲话。
      他们的话题她插不进嘴。她也不欲加入——
      其实直到这会儿林眠都还有一种如在梦里的感觉。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跟着许诺到了乔景行的家。见到了他,进到他的房间,坐在他的桌前。
      那么的难以置信。
      虽说直到今天,他们拢共也没说过多少句话,但她却感觉他们之间突然熟悉了很多。
      如此,她已经很知足。

      许诺正在跟乔景行转述“竹竿”的话,表情是少有的严肃。他边说边回忆,尽力原话转述,不漏掉任何细节:
      “腿折了,说是旧伤,断在老地方,以后弄不好要跛。.肋骨也断了两根......其他倒没有大伤,警察到的还是很及时的......哦,对了还有,他也听说你受处分的事情了,挺过意不去,跟你说抱歉。还说他不该喊你一起去......”
      许诺说的时候,乔景行听的很认真。
      那日出事之后,他和严冬就没再见过面,后来还是宋玺帮他打听到严冬住院的消息。
      乔景行听说后,原本是想自己去医院看严冬的,可一方面因为他爸临走前跟外婆交代了让他在家闭门思过不许出门,他不想为此事而让外婆为难。另一方面是因为他自己也挂了彩,身上花花绿绿的伤盖不住,怕严冬看见会增加心理负担。
      所以只有托了宋玺替他去医院。
      严冬的伤比他想象的要重,可即便这样了,他居然还在对他说抱歉。
      “是我自己愿意去的。他其实喊我的本意是想让我帮他谈判,也不是指望我去打架的。哪里知道最后会这样。”
      乔景行说着,心里不是滋味。
      严冬腿上的旧伤,是当年为了他留下的。这次再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为了保护他。
      如果那天他能够跑得再快一点,能让警察再早一点赶到;或者说如果他不是那么自负,认为可以靠谈判解决争端,笃定地让严冬不要喊其他人......
      可惜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乔景行又想起那天,仓皇间回头,看见严冬趴在地上对他大喊“快跑”的那一刻......

      许诺看乔景行半天不说话,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有意岔开话题。打量了他一下,道:“你这伤好的挺快,我上次来的时候还很明显,这没过几天,都看不太出来了。”
      乔景行抬起胳膊看了看。
      确实是不明显了。记得不久前还青一块紫一块的,跟调色盘一样热闹。
      他没管过,更没心思擦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就这样好了。“皮肉伤,到底好得快。”他自嘲地笑。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快考试了。”许诺问。
      乔景行抬眼,看了看窗外那棵浓荫蔽日的树。
      “我也想知道。”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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