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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大女主文里的大冤种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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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冷璃起床时怀瑾还在睡。
她一向浅眠,听到药婆烧火做饭的动静就醒了。而药婆上了年纪,觉少,起得特别早。皇子平时应该不用早起,所以怀瑾没醒冷璃也不在意。
她拿走怀瑾放在枕边的剑,去院子里练剑。
秦安柔的身体太弱了些,连续几日餐风露宿,她感觉有些吃不消了,住在这里正好修整。但她又不能松懈,怕好不容易练出的一点体力又溃散了,于是每天练半个时辰剑。
这也是对艄公和药婆的威慑。
这对老夫妇一个当艄公、一个当药婆,都是要与人打交道的,所以虽然是普通百姓,胆子却比大多数人大一些,心眼也多一些。冷璃怕自己说话他们不听,而且她露了财,还担心他们谋财害命,便直接显露武力。
艄公和药婆果然无比配合,冷璃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虽然看着冷璃手中的金银玉石眼馋,特别是宝剑上的大宝石,明晃晃地摆在外头,但两人根本不敢去碰,甚至怀疑冷璃是故意让他们看见的,就等着他们碰了好剁他们。
冷璃提着剑走进院子,天还没亮。
她是特意趁天不亮的时候练剑的,因为药婆家周围还有几户人家。
冷璃白天不出门,免得节外生枝。但药婆家就这么几间泥瓦房,进进出出总会被人瞧见身影,而且艄公去镇上请了郎中,又花大价钱买了人参、鹿茸那些名贵药品,早就惊动左邻右舍了。
药婆对他们解释说是她娘家那边的远房亲戚,从淮水逃难来的。
她的确有亲戚住在淮水,但早就断了联系了,估摸着今年那边又是水灾又是蝗灾,人可能已经没了。但外人不清楚个中细节,药婆这样说,大家也只能选择相信。
不过再怎么相信,这些小老百姓要是看到冷璃举着剑挥来挥去,肯定还是会害怕,所以她只在天亮前练剑。乡下人基本都有夜盲症,又舍不得点蜡烛油灯,而且她只在这里短住几日,不太可能被发现。
当然,药婆是知道的。
冷璃刚来那天,问她要水洗澡洗衣服,洗完衣服后就洗了那把剑。
剑之前沾了些泥,药婆只注意到上面镶嵌的大宝石,把泥洗干净后发现,浑身都闪着金光!看颜色不是黄金,要偏黑一些,但哪怕是铁也是值不少钱的,总之是个好东西。
不过那是剑啊!
药婆当时就胆战心惊,等冷璃拔开剑鞘,更是差点吓死。只见剑上面满是豁口,也不知道砍了多少人的脑袋才砍成那样!
药婆当时就想求这个杀神赶紧带着那个瘟神走,但偏偏杀神张嘴就叫她办这办那,她害怕不答应那剑就要砍在自己脖子上,只能唯唯诺诺。
现在,药婆在厨房听到门外传来的破风声,知道是冷璃又在练剑了,赶紧走到门口检查了一遍门栓,见是拴着的才放心——她怕冷璃练着练着闯进厨房拿她开刀。
药婆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等听到破风声停下、堂屋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知道冷璃练完剑回屋了,赶紧从灶上舀了热水倒进木盆,再加了点冷水调成温水。
紧跟着,冷璃过来,药婆殷勤地把帕子递给她。
冷璃点头:“大娘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药婆摆摆手,转身去忙活早饭,心道:这个杀神,佛祖保佑她赶紧走!
冷璃洗漱完,和药婆一起吃早饭。
吃饭的同时,炉子上还熬着怀瑾的药。
满屋都是药味,冷璃感觉吃进肚里的粥和饼都沾了药。
吃完饭,冷璃回房,怀瑾还没醒。
她皱了皱眉,伸手探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没感觉到发烧才放心。
根据系统所说,要是发烧,多半就是感染了,而他们这些“古人”一旦感染,活下来的希望很渺茫。
怀瑾没发烧,大概是因为负伤睡得太沉才没醒,那就让他多睡一会儿。
冷璃转身走到门边,拔下头上的木簪在土墙上划拉。
她画了一个简略的地图。
现在黄淮一带遭遇灾荒,灾民四散,大多会向西边的京城和南边的江南富庶之地逃。
她原本是想混入流民的队伍,南逃到安王的地盘去。现在安王这枚棋已经被她放弃,又拖着怀瑾这个累赘,去哪里呢?
药婆的脚步声靠近,冷璃将木簪插回头上,转身等她进来。
药婆走到门口停下,往里探头,见怀瑾还躺在床上,小声问:“还没醒?”
“嗯。”冷璃出去,“药煎好了?”
“好了。我要去镇上赶集,你阿弟的饭在锅里用热水温着,等他醒了,你拿给他?”
冷璃点头,怕吵醒怀瑾,拉着她去厨房说:“那麻烦你再请郎中来给我阿弟诊下脉,顺便再扯几尺白布,我阿弟换药要用。”
……
怀瑾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太阳从墙上那个小窗口照进来,落在床前。
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冷璃的床收拾得整整齐齐,外间没有任何声音,安静得可怕。
怀瑾莫名着慌,快速穿上衣服走出去。堂屋开了半边门,他走到门口往外一看,见冷璃在院子里晒草药。
他松了口气,接着因这举动一怔:我在慌什么?又为什么要松气?
冷璃转身,看到他微愣,提着裙子走过来,说:“跟我来。”
她往厨房走。很少有人这样对怀瑾说话,怀瑾有些不习惯,迟疑了一下才跟上去。
冷璃揭开锅盖,将煨在水中的饭菜端出来,再将水舀进木盆,端到门外的磨盘上:“你自己洗漱,小心别碰到伤口,洗完了来吃饭吃药。”
“哦。”怀瑾一脸尴尬,“抱歉,我起晚了。”
“能醒过来就好。”
“……”
“你吃完把碗筷放着吧,等下我来洗。”冷璃说完出去继续晒草药。
药婆顾名思义,是与草药打交道的。穷人看不起正经大夫,有钱人家的女人甚至也不看大夫,这些人都靠药婆治病。所以李药婆就算眼馋冷璃手上的金银,但在冷璃看来也是个好人。
李药婆几乎每天早晚都要上山采药,她去镇上赶集,主要就是把晒干的草药卖到药房去,再从药房买些采不到的药。
这两天因为冷璃和怀瑾在这里,她没去采药,但每天都在晒之前采的。
刚刚出门前,药婆把草药端了出去,临走时看着冷璃欲言又止,估计是想请冷璃替她看着,万一下雨帮忙收一收。但她忌惮冷璃,终究是没说出口。
不过冷璃闲着也是闲着,想起前两天药婆不时翻晒草药,就学着她的动作翻了翻,顺便认认药,将来再露宿野外也用得着。
怀瑾吃完饭、喝完药,很想把碗洗了,但他拿着空碗在厨房巡视了一圈,发现自己是真不会,完全不知道从哪里做起,只能悻悻放下,磨磨蹭蹭地去院子里找冷璃。
“冷姑娘——”
冷璃斜睨他一眼:“叫阿姐。”
怀瑾一窒,激动道:“你休想!我的姐姐是谁?”
冷璃想了想,他的姐姐都是公主,忍不住点头:“嗯,是我不配。”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管你是不是。”冷璃轻轻将他拨开,去翻晒下一堆草药,“有人在的时候,你别叫穿帮就行了。”
怀瑾张了张嘴,想说他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但要证明这点,当然是直接叫她阿姐。可是看着她的脸,他根本叫不出口!
怀瑾默默一叹,只能略过这茬,说:“我想了一夜,你是私逃的宫女?”
他平常所经之地不是皇宫就是崇文馆,遇到最多的女子就是宫女。而她的气势显然不是一般人,应该有极好的出身,或者在上位者身边耳濡目染,可能都不是一般的宫女,而是有品级的女官。
冷璃停下来,好笑地问:“你今天起这么晚,该不会是因为想着这个睡不着吧?”
“……”可不是。
“亏我还担心你,以为你伤势加重了。”
“那你到底是不是?!”
冷璃扫他一眼,回屋:“再猜。”
“……”还猜?难道不是在宫里见到他的?
怀瑾追上去,因为腿上有伤,走得一瘸一拐:“你是在哪里见过我?”
冷璃如实回答:“宫宴上。”
怀瑾:!
宫宴上的女子就多了。除了嫔妃、宫女,还有宗室妇、宗室女、外命妇以及她们带在身边的婢女。
说起来他见过最多的女人就是在宫宴上,但身为皇长子,总不能拿眼睛打量她们长什么样,所以虽然同处一室,他却没认真看过谁。特别是外命妇。以至于他连他表哥澹台岳的夫人秦氏都不认识,只知道其门第出身,其余一概不了解。
所以她是外命妇吗?或者她们身边的婢女?当然,也可能是不受宠的低位嫔妃或者宗室里存在感极低的郡主县主,这些人他也有不认识的。
虽然怀瑾向来不会去打量她们,但她们打量过他也未可知。
这就说得通了。为什么冷璃认得他,他却对她毫无印象。
“你是哪家的?”怀瑾问,“你不是婢女吧?”
他打量她——举止有度,皮肤细腻白皙——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盯着女子瞧,也顾不上什么非礼勿视了。
高位嫔妃和太后公主的婢女也能养出这样的姿容,但却没有她这样的气度,她可是连皇长子都不怕,还敢当着他的面说什么“天子不仁,百姓流离失所”!
冷璃看他一眼:“看样子你不笨,那你继续想。”
怀瑾噎了噎。两次了!已经两次了!刚刚叫他猜,现在叫他想!不说就算了,他也懒得问了!反正问了也不说,他才不去碰壁!他堂堂大皇子,不要面子的吗?
怀瑾真就继续想,反正身上有伤,除了发呆也做不了别的。
次日,他稍微早醒了那么一点点,走出房间听到冷璃和药婆在厨房聊天。
药婆今天不那么怕冷璃了。她昨日回来,发现草药被翻晒过,当时便怀疑是冷璃做的,但偏偏冷璃只是靠在门槛上晒太阳,什么都不说,还是她下午去给对门的邻居送药,邻居夸她这远房侄女懂事能干,她才知道的。
当下药婆说:“你讲的有些道理,家里是行医的?”
怀瑾走过去,见药婆在裁白布,锅里烧着开水,开水里煮着一卷一卷裁好的布。冷璃拿筷子将煮过的布捞出来,放在一个米筛里晾干。
怀瑾傻傻地看着她们。
药婆急忙放下剪刀:“起来了?等我给你打水洗脸!”
怀瑾默默地洗漱、吃饭、喝药,然后问忙碌的两人:“你们在做什么?”
药婆看了眼冷璃,见冷璃懒怠说话,热情地帮忙解释:“你阿姐说——诶?你们是姐弟,你阿姐懂的,你不懂么?”
怀瑾心中一紧,下意识看向冷璃。
冷璃平静地说:“他平时不学无术。”
怀瑾:“……”
“咳,这样啊。”药婆瞧了瞧两人的神色,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看样子这弟弟的伤已经令姐姐觉得厌烦了。
看这弟弟的模样,应该是自小娇生惯养,自从醒过来,虽然举止平常,但药婆看得出来,他看这院子里的什么东西都好奇,显然以前没见过。哪像姐姐,虽然看起来也不是平民百姓,但什么事都会。
药婆猜,两个人恐怕不是姐弟,是主仆,只是这仆人凶了些。
虽然冷璃对怀瑾的态度不怎么样,但药婆想着他可能是冷璃的主子,还是对他解释了他们在做什么:“这是做来给你换药用的。你阿姐说,外头买来的布不知经了多少人的手,沾了很多看不见的脏东西,直接缠在伤口上对伤口不好,用水煮一煮可以把脏东西煮掉。”
“哦。”怀瑾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大夫用针和刀时都会过下火,布用火烧就没了,当然用滚水煮。
等冷璃忙完,他找机会单独问:“你是尚食局的?”
宫里除了太医,尚食局司药的女官也通药理,有些甚至会医术。她能进宫,懂医理,但太医署没有女医,那她极有可能是司药的人!
冷璃无言地看着他,还在猜呢?
她拍拍他的肩:“懒得欺负你,我直接告诉你——不对。”
“……”直接告诉我不对?就不能直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两日后,怀瑾终于在天亮前起来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了很多,前几日睡那么晚,肯定是因为身体还太虚的原因。
他走出房间,穿过堂屋进入厨房。
药婆在煎药,他站了一会儿她才发现,对他说:“看样子你大好了,起得这般早。”
怀瑾尴尬:“这几日麻烦你照顾了。我……她呢?”
“你阿姐啊?外头练剑呢。”
“练剑?”怀瑾这想起来,刚刚起床时没看到自己的剑。
他急忙拉开门,就见一道影子在院中快速移动,有寒芒不时闪现。
药婆急忙说:“别开门,你阿姐不让点灯,说怕邻居看到会吓到。”
怀瑾都被吓到了,下意识捂住胸口。
片刻后,天开始亮了,冷璃结束练剑,回屋发现怀瑾不在,才知道他今天早起了。她放下剑,转身时见怀瑾站在门口。
怀瑾定定地看着她。
冷璃蹙了蹙眉,举起袖子粗鲁地擦着脖子上的汗,往外走。
怀瑾给她让路,同时小声问:“你会用剑?难道是出身武将之家?”
冷璃烦不胜烦,停下来问:“你就那么想知道?”
怀瑾诚实回答:“想!”
昨天还没那么想的,看到她练剑后疯狂地想了。他从没见过这般成迷的女子,抓心挠肝地想弄个明白。
“那是我身上最大的秘密,你觉得以我们才认识几天的交情,你配知道吗?”冷璃问。
“……”不配。她救了他的命,但他甚至不肯叫她一声阿姐,他怎么配?
药婆今天又要去赶集,等她出门后,冷璃对怀瑾说:“我们该走了。”
“回京城?”怀瑾急忙说,“我才好一点点,路上伤口怕是要裂开。再说了,直接回去撞上刺杀我的人怎么办?这样,你先帮我送个信,送到韩国公府,给我舅舅——”
他突然一顿,抿着唇没了声音。
冷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想到了?”
怀瑾点点头:“你好像是逃出来的,肯定不会回京。”
“很好,你先想到了我,算你有良心。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刺杀你的人没发现你的尸体,肯定会沿途寻找。我发现你的地方离这里大约五十里,看起来远,但如果真有人找你,他们寻找的范围肯定不止五十里,动作快,两三天就该到这里了。如果不是因为你伤得实在太重,我绝不会带你留在这么近的地方。现在已经过了七八天,这里真不能留了,随时可能迎来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