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东桥西》吴铭织

8、成为小伙伴可以一起愉悦的玩耍鸭

　　老板走后，各人的反应不同。瞳稚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仍引着小白一行人往前走；小白收起“嘻嘻哈哈”的态度，摸了摸下巴，似乎在考虑些什么；文成收起望向四周好奇地眼神，低下头似乎也在想些什么，她悄悄地看向了李沐；李沐表面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神情好像更加疏离，仿佛和这个世界要断了关系一样。

　　包厢是在二楼，四周的雅间围着大厅，在廊道往下看，大厅的风景一览无遗。在门外站着一位身穿旗袍的美丽女子，见到他们来了之后，主动推开了门，温顺地让开请他们先走，进去先是见到一扇巨大的屏风，这个房间底下都铺着厚厚的黄红花纹地毯，屏风后面是一个可以坐十人的大圆桌，桌子上规整地摆着青花餐具，红木筷，还有五六个锦盒，都用红绳仔细绑好，打着精巧漂亮的结，这是老板给小白的回礼。圆桌旁边放置一个金丝楠木茶盘，上面摆着小巧的象牙白茶杯，茶壶，茶漏，茶挟等。墙壁的中间挂着一幅巨大的山水画，应该是桥东白鸟山那一处风景。而在墙的另一边则是一个红木大柜，上面排着各种瓷器餐具，筷子，供客人替换用。

　　众人就坐完，瞳稚站在小白旁边，此时旗袍女子领着几个人进来，一人拿着热开水，一人拿着毛巾，而她则拿着一个红绸缎面本子，欠身问道：“是否煮茶漱口？”

　　“不必如此麻烦。”小白往后靠在椅子上，双腿自然翘起，看着女子说。

　　拿热开水和毛巾的人退下，而女子将红绸本子递向小白，说：“这是午宴上菜的顺序，请客人过目。”

　　小白收下本子，打开快速浏览一遍，跟那女子说：“若没事，你可以退下。”

　　女子再次欠身，说：“是。木柜下有各种茶叶装于茶罐中，客人可以随意冲泡。”说完就小心离开，连衣料摩擦的声音也没有发出。

　　女子一离开，小白马上把本子扔在圆桌上，松了一口气，说：“装得我好辛苦。”

　　“来，来，瞳稚你快坐下。”小白拍拍身边的椅子。

　　李沐拿起小白扔在桌上的本子，细细翻阅了起来，说：“都是以前的一些菜，并没有什么新意。”

　　“邀请来酒店的开业典礼都是附近一些有家底的老头，阿姚估计也是考虑到这一点。”

　　“待会儿你不要乱吃东西，也就这几道你能吃。”李沐坐在文成旁边，指了几样菜给她看。

　　文成有些疑惑地看向李沐。

　　“你应该已经知道这酒楼不是人开，招待的也是来自四周的精怪，有些菜色，味道鲜美但是却有剧毒，对妖怪是小问题，但对人来说却是碰不得的。”李沐对文成耐心解释道。

　　这话，文成只听进去了一半，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仔细看李沐，他认真地看着本子，眼帘垂了下来，睫毛浓密且长，眨眼的时候，像一只蝴蝶在扑闪翅膀，挠的人心里痒痒的。

　　没料到李沐突然抬头，他看到文成在看着自己，他问：“你在看什么？听到我说的话了吗？”语气比平时温柔了几分，连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个弧度。

　　看到李沐的笑容，文成心里也更着放松下来，她一直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和这个世界的关系是若即若离，若不仔细盯着他，下一秒，他就要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地消失。但他的这个笑容，让文成竟然开始觉得，他也是有温度的。

　　菜陆陆续续上来，瞳稚只是挑了几样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李沐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连筷子也没有举起来；只有小白在大肆朵颐，凭她一己之力，已经把好几样菜一扫而空。文成只是举起筷子，有些迟疑，迟迟没有下筷。

　　李沐看到文成的犹豫，用公筷拣了几样菜放到她的碗里。文成的耳朵竟然不知不觉地烧了起来，她乖巧地捧起碗，试了一下，烹饪手法独特，食材鲜嫩，色香味俱全，口齿留香。

　　“你为什么不吃呢？”文成悄悄问李沐。

　　李沐摇摇头，说：“我尝不到味道。”

　　“这样呀。”文成点点头，语气有掩饰不住的遗憾。

　　菜已上毕，酒楼差遣人送来了一瓶好酒，小白一见到酒，眼睛都亮了，她把酒抱过来，将酒水倒在酒杯里面，开始一杯一杯的干了起来。旁边的瞳稚拦不住她，眉头都皱了起来，酒大概是很烈，不一会儿小白脸上就开始泛红，身影开始摇晃起来。

　　“大先生吩咐过，不能让您在外面喝醉。”瞳稚开始搬出梅爷。

　　“行吧，行吧。”小白扶了扶自己的脑袋，看向文成说：“小姑娘，陪我去洗手间醒醒酒吧。”

　　文成赶紧走过去把小白扶起来，把她送到了洗手间，小白用手撑在洗手池前，感觉很难受的样子。

　　“你没事吧。”文成关心地问。

　　小白转过头来看着她，虽然小白满脸泛红，但是她眼睛清明地很。

　　文成突然间明白，说：“你叫我过来干什么呢？”

　　“你可以和李沐成为很好的小伙伴，然后一起愉悦的玩耍鸭。”

　　“？”

　　小白换了一个更舒服的站姿，说：“我希望你可以经常过来看看我们呀？”

　　“李沐是因为一个巨大的变故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他被锁在鲛人河下上百年，虽然未逝去，但是像幽灵一般游荡在人间，世人无法看见，而精怪小妖也因为他的能力而畏惧他，不曾和他来往。”

　　文成点点头，难怪之前遇到的那个妩媚的女子见到李沐如此惶恐。

　　“看不到未来，或是继续在虚幻中徘徊，或是灰飞烟灭。”小白淡淡说出，只是接受一个既定的事实。

　　文成感到一阵伤感：“只有两条路可以走吗？”

　　“有第三条路，但必须要有契机，运气，实力，和决心，”小白说：“这安静的小城市突然热闹起来，而一个可以看到李沐，接触到他的人也出现，我觉得，这或许是一次转机。”

　　“一方面，我和李沐是故友，有缘分，关心他是情分，”小白走进文成，牵起她的手，说：“另一方面，我呀，偏偏喜欢逆反天意，做些改变既定结局这样的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文成看着这样的小白，她不再是那个大大咧咧的小孩模样，略为平庸的五官变得艳丽，危险起来，就像开在白骨上的一朵妖异的花。

　　“若你关心李沐，或是有兴趣，就考虑一下我刚刚说的话吧，常过来看看，说不定有好玩的事情。”小白伸了一个懒腰，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样子。

　　“这就是你之前和我说的关于李沐的事情？”

　　“嗯。”

　　“我考虑一下吧。”文成有些迟疑。

　　“行，现在送我回去吧，不然李沐他们就要过来看我们发生什么情况了。”小白继续装作摇摇晃晃的样子，拉过文成的手。

　　文成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她有些心神不宁，频频发呆，似乎在想什么很苦恼的事情。

　　在饭间十分关注文成的李沐自然察觉了她的异常，不用细想，便知道小白在洗手间同文成说了一些事情，他隐隐知道小白会说些什么，自斟了一杯酒，烈酒入喉，对他而言却如白水，毫无感觉。

　　热闹之极，奢华之最，终究也会散场。

　　小白最后还是喝得醉醺醺的，瞳稚只能将神志不清的她背回家去，含歉告别李沐文成他们，只留文成和李沐并肩走回去，一路上没有人主动说话，但这次气氛却没有上一次在车站时那般尴尬，文成想，似乎是，有些习惯了吧。

　　仍是上一次的车站。

　　似乎是思虑良久，李沐终于开口：“下次别过来了，这次只是小白的恶作剧，下一次怕是危险呢？”

　　文成听之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永远在推开别人。

　　“对了，有个东西送给你，”李沐拿出一个做工十分讲究的黑绸金丝如意纹锦囊，他把它轻轻放在文成的手上，看着这个东西，文成觉得他的表情都柔和下来：“过去，我们这些人嫌市面上卖的东西不够精细，都是家里的女人自己做的，我母亲的手艺实在好，给我绣了许多这些小锦囊，平时往里面放些赏银香料，小巧玩意儿什么的。这只里面有一个黑犀牛的角，有避邪驱鬼的用处，你上一次来的时候护身符碎掉了，我把它给你，护你平安。”

　　这是李沐第一次给文成讲过去的事情，寥寥数语，便知李沐原本应当是生活在富贵温柔乡里面的人，不同表面的清冷生疏，也是一个细心温和的人，这样的人，不应当一辈子顺风顺水的吗？

　　文成紧紧握住李沐的锦囊，上面似乎有着他的温度，她看着李沐，一字一句清楚地说：“这礼物我收下了，但是，我，绝，对，不，会，不，在，过，来。”

　　李沐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那浅浅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