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相识 ...
-
少年随风消失,也随风出现。李沐站在文成的面前,轻风拂动他白色的衣角,绿草如茵,恍惚间这一幕竟美得像幅画。
即使在心中演习过很多次,但真正站在李沐面前的时候,文成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她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两个字:“找你。”
话才刚刚出口,她的耳尖不自觉地泛红,估计自己也觉得自己这番举动很奇怪。
李沐扯了扯嘴角,像玻璃一样透亮的眼睛里面有些许自己不曾察觉的笑意,说:“记得姑娘当日被吓跑了,今日为何又来找我?”
“对不起。”文成低头道歉:“虽然很抱歉,但是我还是想问,你会害我吗?”
李沐举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看着文成说:“姑娘真是奇怪,若我要害你,我为何要告诉你?而且,”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姑娘知道我是谁?”
文成久久不回话。
李沐似乎是有些无奈,说:“几十年来未和世人交谈,竟是跟不上你们的思维,放心,现在,我不害人。”
文成听到这话,仍不知道怎么回应,思索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重复了两个字:“现在?”
“过去没有办法改变是吧,姑娘。”故作轻松的语气像是要掩饰沉重的过去。
“那我可以问你一些事情吗?”
“关于何事?”
“好像是和这条河有关的”文成有一些不确定地说:“这底下是不是有什么,嗯....可怕的东西。”
这下轮到李沐沉默了,他侧过身来,视线投向那条静静流淌的河。
李沐没有回答文成的话,反倒说:“距上一个看到我的人约有五十年了,初次遇到他还是一个孩童,现在怕也是古稀之年了吧。”
“那你....有没有什么朋友呀?”文成原本一心想解决自己梦魇的问题,但听到李沐的话,下意识却多问了一句。
“有,但也没有。”李沐想了想,说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为何问刚才那个关于河的问题。”他将话题饶了回来,反问文成。
“最近经常做噩梦,梦到这条河,觉得很真实......”文成认真地答。
“睡不好觉?就为了这个原因?”李沐笑了,把眼睛弯了起来,好像初春微凉的风突然带了一些温度。
“你过来。”
文成有些犹豫地向李沐走近了一些,但离他仍有一米远的距离。李沐看着文成,无奈叹口气,说:“我有这么可怕吗?”李沐只好主动走到文成面前,他抬起手用拇指碰了一下文成的额头,即使是在夏天,李沐的体温也是微凉,文成感到有些不自然,往后推了几步,问他:“你在干什么?”
“你有灵性,而这河下怨魂极多,它们百年孤寂无人倾诉,刚好遇到你,也许只是想讲一下自己的故事。只是,这故事不是好故事。我暂时将你的灵力锁了起来,这样它们也就找不到你,自然就不会做噩梦了。”
没有料到文成却说了一句:“挺孤单的吧……”
李沐轻描淡写地说:“些许。”
其实文成还有很多事情想要问,只是觉得十分唐突而不敢开口。从寥寥几句对话中,文成更是明白眼前少年的不一般,他虽然对自己的态度还算平和,但可以感觉到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客套,就连刚刚那一套说辞,文成也感觉他对自己隐瞒了很多。
李沐突然开口:“时间过得极快,已到正午,姑娘估计也饿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一下。”
文成点点头:“那我先走了,再见。”她站起身,刚转过去,好像想起什么,踌躇了一会儿,又转回来,对着李沐郑重地说道:“其实我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嗯?”
“按你的说法,那我应该会经常做噩梦,但我这个梦魇只是在最近重复出现,会不会是因为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沐又笑了,眉眼舒展,只是其中没有温度:“对。”
文成看着这个笑容,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她再次清楚意识眼前这个少年并非外表般无害,知道自己多嘴了,连说:“对不起,对不起。”说着就赶紧离开河岸。
文成不知道的是,李沐一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身影。
“啧啧啧啧,”突然传来一阵咂舌声:“没想呀。”
一个全身黑衣的女孩坐在了李沐旁边,她盘起头发,带着鸭舌帽,看不清楚脸,但裸露在外面的肌肤格外白,如瓷器一般。
“没想到什么?”李沐反问道,他对女孩的出现并不感到惊讶。
“你居然有新的小伙伴了!”
“嗯?”
“而且还是这样有灵气的姑娘。平静明净,温柔包容......和水有缘。”
“所以?”
“所以和你有缘。”女孩有些夸张地拍起手来,像是在恭喜李沐。
李沐无语,这么多年过去了,小白的脾气还是没有变,令人捉摸不透。
“什么时候到的?”李沐只好把话题绕开。
“今天刚到,爷要瞳稚跟着我,所以我就让瞳稚提前了一些时间,在这附近租了一套老房,买了些东西,又把用惯的东西寄了过来,布置好了,我才过来的。估计要在这住上一段日子。”
李沐没有接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小白接着说:“我来到这,发现底下的东西和以前相比好像有些不安分,不知道是百年来封印的法力减了,还是有什么其他缘故。”
李沐回忆道:“前天三更时辰,我看见有人往河边来,好像在找什么,我刚想往他那处靠,但那人应当是看得见我的,便躲开了。”
“长什么样?”
“我没有去追他,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脸,但看得出是一个男人,有一点挺明显的,黑夜中一双明晃晃的金瞳孔。”
“金色的眼睛...真是有意思。”小白摸着自己的下巴说。
桥西靠近火车站的那一带离城中心很远,是开发区,比较荒凉,只有一些小集市在住宅区附近。住宅区其实也只是一些几层的小平房,多是私人建的,专门租给外来打工人员,所以人口流动大,龙蛇混杂。
志祥和他爸爸志强就住在这一片。
志祥是单亲家庭,他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爸爸一个人把他拉扯大的。听说志强年轻的时候当过几年兵,有一些功夫,身手矫健,退伍回来,就被一个有钱的老板招去作保镖了,来这边做生意,没想到的是,那个老板居然很快就过世了,志强从老板身边离开的时候,也瘸了一只腿,就只能在偏僻的地方开个小店,做些糊口的生意了。经过相亲认识了志祥的妈妈,她并不嫌弃志强家世贫寒,身患残疾,和他在一起了。两人扯证结婚后,很快就有了志祥,本来以为小日子可以就这样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天公不作美,志祥妈妈居然在几年后就患病离去。
记得那日,志强举着妻子的照片,喝的酩酊大醉,哭着说:“都是诅咒呀,都是诅咒呀!”
哭过,醉过,骂过,生活还得继续,志强只能一个人拉扯孩子,转眼十几年就过去了。
这天放学后,志祥回家的时候,在楼底下看见一个男子,披了一件黑色的外套,戴着黑色的鸭舌帽,黑色口罩,最夸张的是,还了一副墨镜,在他们楼下张望。
志祥挑了挑眉,这副打扮,用脚趾头想都是可疑,这附近没有监控,安全措施做得又不完善,怕不是小偷吧。
志祥先是打电话给他老爸,结果是忙音,斟酌一下,还是决定上前去,报警没有证据也是挺难处理的,不如随机应变。志祥从小被脾气不算好的老爸打到大,身手也慢慢被练出来了,说实话,他是有些自负的,毕竟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加上又有一些拳脚功夫,打架好像从来没有输过。
他走到门口,掏出钥匙,开门刚想进去,就用眼睛的余光瞥到那个男子果然也想跟着他后面进来。志祥便想趁他不注意,用手肘给他鼻子一下,没想到对方用手挡住了,而且抓住了的手臂将他的手反扭在背后,然后摁住他的头往墙壁狠狠撞去。
这个男子身型单薄,但力气却大得很,只是一下,志祥就两眼就开始发昏,男子放了手,志祥双脚发软,跌落在地上。
“你很调皮呀。”这个男子蹲下来和他说话,语调咬字很奇怪,感觉不像是这里的人。
“我找一个叫伍志强的人,你认识他现在在哪儿吗?”
本来头脑有些发昏的志祥听到名字后清醒了一些,他忙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但那个男子却准确捕捉到了他表情细微的变化,抓着志祥的头发拉近自己,贴着他耳朵笑着说:“老实点,就不用吃苦头。”
志祥听到这句话头摇得更用力了,男子发出不满的咂舌音,他明显失去了耐心,向志祥举起了拳头。
志祥闭上了眼睛,但拳头没有预想那样落下,这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你想对我儿子干什么?”
“原来是两父子,一声不吭就出手打人的习惯可真是一样。”
志祥睁开眼睛,看到父亲将自己护在身后,眼前黑衣男子的墨镜被打落在地,在迷迷糊糊中他看到这个人的眼睛竟然是金色的。
男子满不在意地抹了一下嘴角,开口对伍志强说:“我想问你一些事情。你还记得当年......”
但只听到这一句话,志祥两眼一黑,就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