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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田子 ...

  •   如果说第一次模拟考田子的心情是紧张,那么当这一次踏入考场的时候,她的心情则是迫切。
      她迫切地需要一场考试,一场大考来审核自己,证明自己。
      这是一种学习的境界,你到了这种境界自然就有这种感觉,就好像有的士兵上了战场就觉得自己肯定会死,而有的人却觉得只要上了战场就一定会有功绩。
      田子迫切需要这场考试来提升自己的班级、年级排名,所以有史以来第一次,她上了考场怀着一种兴奋的情绪。细想之下,这里面又蕴含了一种逻辑:她似乎确定自己一定会取得进步,而且不会是小小的进步。
      有人说天蝎座喜欢记仇,田子只是个小天蝎,所以相比于大大的仇恨,她更能记住自己某一个时刻的小小情绪波澜,她记住了陈琳严肃而又不容置疑地说出那一句“田子,你坐到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她也记住了莫墨的那一句“知耻,近乎勇”。
      这次,她所在的考场的位置似乎也安排得恰到好处:第六考场第一名。高考很残酷,在盂城高中还有这样一句话:也许每个人都有翻本的希望,但最后一个考场一定有着最多的炮灰。
      那么,田子距离离开这个“炮灰团”,已经只差临门一脚了。
      还记得上次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莫墨,他带着一帮虾兵蟹将宛如革命地大喊“像大鹏扶摇九万里”;现在,这货自己一跃蹦到第三考场去了,而眼前的“炮灰们”,依旧是上次的“炮灰”。
      第一场考语文,考之前田子不再背题,静静地闭目放空自己。听着周围所有人叽叽喳喳地叫嚷“我这次坐到你前面了,哈哈”。
      直到铃声响起的一刻,她才睁开眼,看着一个爷爷辈、不怒而威的老教师,怀里抱着试卷,走了进来。
      第一题错别字,三周前田子就背的很熟了。
      第二题病句,有点绕。“先找主语,病句要先找主语!有一些句子,乱七八糟的形容词用一堆,却没有主语,最容易迷惑你们。”田子想到了周娜的话,立刻就选了“C”,看来上课认真听讲真的有用。
      ......
      选择题做完,田子信心又增加了几分。
      填空题,多情自古伤离别?太简单了。海阔凭鱼跃?“就算没背过,单单凭借对仗,也能对出天高任鸟飞!”这是小莫子的话,田子记得很清楚。
      ......
      填空题做完,田子深深吸了一口气。选择填空都属于不该丢的分,她顺利过关了,接下来要面临的“古诗词分析,阅读理解,作文”,才是真正的考验。
      古诗词分析,是拿出一首古诗词或者古文,要首先能读懂,然后再回答问题。这一定是没有学过的古诗词,所以这也是语文卷中的第一个拉分点。
      田子打算花十分钟来分析这一题,这是时聪教她的:对于所有自主题,都要有严格的时间规划。
      翻过试卷,定睛看这一题:
      点绛唇.李清照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田子怔住了,甚至忍不住小声说了句“天啊”。
      是的,老天也在帮她。
      下一刻的田子就喜出望外,不再看题,直接答题。
      ......
      做完了古诗词分析,再做完阅读理解,于是就仅剩作文了,田子看了看时间,还剩一个小时,刚刚好。
      她写作文不想拿高分,只想拿40分。而拿40分并不难:写议论文,然后把观点往题目里面套就行了!
      什么题目呢?
      田子开始阅卷:请结合自己的观点,谈谈对早恋的看法。题目自拟,体裁不限(诗歌除外)。
      这场考试答题至此,田子真正地,懵了。
      ......
      第三考场的小莫子看着作文题目在笑。
      “会玩啊!”他低声说,“学校这一次厉害了。”
      怎么写呢?写什么呢?小莫子挠了挠头,看来,这一次又要赌了。索性,赌个大的:
      看着这个作文题目,我没有一丝想法。我不明白,“早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多“早”才算“早”呢?于是,为了避免偏题,我只能写一个最早的早恋,一岁的早恋。
      这个故事发生在六七十年前,我的家乡。
      那时候新中国还没有解放,我的家乡,有一个姓赵的大地主。
      赵老头有钱,娶了四个老婆,但命不好,年轻时一直也没能有个一儿半女。到了五十岁,娶了第五个老婆,终于怀上了。
      一怀上就是大事,最小的老婆顿时地位比正房太太还要尊贵。熬过了十月怀胎,小老婆还想着母凭子贵,谁成想难产死了,但是她虽然死了,胎中的孩子却生了下来。
      孩子一生下来就是赵老头的宝贝,取了个富贵名字叫“赵金”。一岁的小孩儿什么都不懂,赵老头却把该给他的都给他了。最好的奶妈,最好的仆从,最好的教书先生,什么都是最好的。给到了最后,赵老头绞尽脑汁想还有什么能给的?干脆,给他把媳妇儿也找了!
      一岁的小孩儿,给他找媳妇儿!这叫,童养媳。
      这简直是最早的早恋了。
      在本地不能找,要到外地找。还真让他给找着了,赵老头去了南方,找到了一个五岁的小丫头,父母都饿死了,孤身一人,赵老头就把她从她舅舅手里买了下来,带回老家,给赵金做童养媳。
      女孩儿在赵家住下了,本来也没个名字,赵老头喜欢月季花,就叫她“赵月季”,于是她就叫赵月季。
      又过了几年,赵金十岁的时候,赵月季十四岁,发生了一件大事:解放了,新中国成立了。
      新中国一成立,赵老头就是地主阶级。没等批斗,自己生了一场大病,死了。几房媳妇儿作鸟兽散,各自回各自的老家去了,整个一个大家,最后就剩了两个人:赵金,和他的媳妇儿赵月季。
      村里其实对他们不错。两个孩子,多少照顾一点。赵金还太小,干不动活,于是“媳妇儿”赵月季就是主力军,下地干活,洗衣做饭,一把好手。
      拖拖拉拉赵金到了十三岁,月季十七了。
      月季其实跟赵金没关系,这一点全村人都知道。于是就有人零零散散地上了门,给月季说亲。
      月季不嫁。
      说了一个不嫁,说了两个不嫁,说了三个还是不嫁,村里人就懂了,也就不来说了。只是会揉揉赵金的头,笑嘻嘻地说:“你小子命好。”
      赵金二十岁的时候,月季二十四。这事儿拖不下去了,也就不拖了,俩人结了婚,生了孩子。
      岁月如梭,一转眼,四十年过去了,赵金和月季都成了老头老太。跨入新世纪,一家人过得实在红火,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儿子女儿们又结婚生了孩子,最大的孙子,都已经十岁了。
      突然有一天,月季召集了家里所有人开会,开会的议题只有一个:分家!
      全家人都懵了,过得好好地,分哪门子的家?
      月季说:“我要跟老头子分家,我不想再见到他了。”
      为啥呢?
      月季说:“我这辈子,都毁在老头子身上了,我跟他过够了,过得够够的了!”
      儿女们结舌,纷纷扭头看赵金。
      赵金不做声。
      老母亲要分家,怎么办?那就只能分!
      怎么分呢?
      儿女们又按照母亲的要求,在大房子旁边搭了一个小屋,月季平时就住在小屋里。只要赵金出现,在门口,她就一个人躲在小屋里。
      就这样,老两口,过着“鸡犬相闻,而老死不相往来”的生活。
      过了几年,儿女们都习惯了。上辈人的事儿,说不清楚,得过且过吧!
      前年的除夕夜,赵金突然就不行了。
      赵金得的是气管炎,老了老了就一直没当回事,然后就病来如山倒。正巧是除夕夜的时候,油尽灯枯。
      儿女们坐在身边守着,老头子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瞪着眼,说:“最后一口气,我吊着,我想见见,月季。”
      儿女们早就知道了这个心愿,大儿子早就跪在了母亲小屋的门前,求母亲去见一面父亲。
      月季始终不开门。
      这时候眼见父亲只剩最后一口气了,两个儿子顾不上了,撞开了门,背起了风烛残年的母亲,就奔着大屋子跑。
      母亲在儿子的背上哭喊,咒骂:“你们这是让我死啊,我不去,不去!”
      但实在是顾不上了,就这样,月季被背到了赵金的跟前。
      老头子气还没咽,看到月季,含笑去世。
      儿女们哭成一片。
      月季呆呆看着赵金的尸首,十秒钟后,“噗通”一声倒在了赵金的床前。
      她也去世了。
      那一夜儿女们的哭声,响彻了整个村子。

      写完,莫墨看着这密密麻麻的试卷,悠悠地想:靠,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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