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渣攻祸害之后[娱乐圈]》柳听桥

5、迟到

　　谢泽这几天很忙，因为几天前那场戏的关系，之前拍摄完毕的几个场景都要推翻重拍。补拍是挺麻烦的一件事，他和对手演员的档期都要临时调整。

　　他平时除了拍戏，还要参加其他活动，这些活动早前就已经定好，虽然楚天的意思是和新剧冲突的活动一概推掉，但临时放人鸽子总归不好。因此事情都挤在一起，忙得只能从牙缝里挤时间。

　　其实就算时间宽裕，他也不敢松懈。找到一个角色的感觉往往靠的是灵光一现，他不是天赋型演员，像这样的触动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因此格外珍惜，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泡在片场。

　　楚天发消息过来的时候，他正在拍一个代言海报。当时小助理帮他拿的手机，怕影响他拍摄进度，等中途休息的时候才把手机递给他。

　　信息一如既往的简短，甚至没占满聊天页面的一行，上面显示着六个字——‘十二点回公司’。信息是十点整发送的，谢泽看了下时间，现在已经将近十一点。

　　他的工作还没完成，不能中途离开。他想了想，给楚天回了条信息，问下午再过去行不行，他下午有两小时左右的空挡。那边并没有回应，楚天是一个非常雷厉风行的人，一旦做下决定就不会反悔，更不允许别人拒绝。

　　谢泽算了下时间，他的老板这个时间应该在处理公务，不耐烦被电话打扰，于是发完短信又给于莉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一下这里的情况，让她到时候帮忙解释一下。

　　他非常不好意思地问场地负责人，能不能取消休息时间继续拍摄。那边同意了，但即使这样，等一切工作完成的时候也已经十二点半。再加上路上车程，等他回公司的时候已经一点半。已经过了楚天午休的时间。

　　电梯‘叮’得一响，谢泽猛地回神，从电梯迈出步子。

　　楚天的办公室位于大厦顶楼，因为他不喜欢工作时间被打扰，整个顶楼都十分清净。但今天安静得有点古怪，绕出电梯间，拐过一道颇长的过道，谢泽看到右侧的休息室中站了三个人。

　　于莉是其中之一。于莉是他的经纪人，穿着打扮和她这个人一个风格，简约凌厉，看他出现，吃了一惊，声音却不同往常，压得很低，“你怎么弄成这样？小张呢？她去哪了？怎么你一个人就过来了？”

　　谢泽现在的脸说不上好看。拍摄海报时他脸上画了很浓的妆，这种妆偏舞台妆，在灯光下看起来精致动人，但站在正常光影下，就显得有些夸张，不适合出现在公司。所以他在车上把妆卸了。没了妆容遮盖，糖分、睡眠不足带来的负面影响全暴露在了脸上。

　　谢泽回她：“我刚才急着赶进度，占用了工作人员的午休时间，结束了又来不及跟他们道歉，只好留她在那帮忙安抚了。”

　　于莉闻言神情有些复杂。她是少数知道两人关系的人，所以多少猜得出楚天让他午休时间过来是干什么的。无非是心情不好，找个乖顺懂事的发泄怒火。

　　除了于莉，休息室的另外两个人谢泽也认识，坐着愁眉苦脸的是策划部的主管，站着给策划部主管递了一杯茶的是楚天的生活秘书。两个人一坐一站，表情都不太好看。

　　策划部主管手边丢着一份文件，纸张很新，但上面皱痕又多又重，像刚被人当成垃圾狠狠揉捏过。上面隐约可以看到提案两个字。

　　谢泽知道他心情不好，就没多问这提案是怎么回事。但看三人神情，也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应该是他的老板发了火。

　　谢泽猜得不错，楚天是刚发过火。

　　事情是这样的，公司最近签了一个新人，不是科班出身，但有几方面条件非常出色。楚天下了令要捧红他。毕竟是大老板看好的人，手下的人不敢怠慢，策划部主管就亲自上了。他和手下的人开了不知道多少次会，跑前跑后，终于赶在楚天定下的时限前制定了个提案出来。一早就坐在休息室里，等楚天午休时间结束就把东西送过去。

　　结果，撞上楚天心情正差，只看了一眼就把提案扔还给他。纸张垃圾一样散了一地。原因居然是提案上提了一笔‘绯闻炒作安排’。

　　绯闻炒作多常见的事情。热度高，流量大，虽说一个不好可能会招黑粉，但黑粉也是粉，是实打实的热度。一个新人要想快速蹿红，怕黑粉吗？怕的是没有黑粉！只有小糊糊才没有黑粉。再说纵观整个娱乐圈，谁没那么一段两段绯闻？

　　他们公司虽然目前在朝影视制作转型，但本质还是个大型娱乐经纪公司，为了造星少不得炒作绯闻，怎么其他艺人炒作没事，换这个新人不行？

　　策划部主管悻悻捧起茶杯喝茶，这次可算看走眼了，这新人身份怕是不简单。他们大老板是要这新人一步一步稳健成为顶流。但转念一想，楚天这个气好像不单单是因为他出了个馊主意。他们大老板这几天心情都挺不好的，刚才进去看他好像都没按往常习惯午休，手边文件堆了一堆，眼底全是红丝。

　　这么想着，他看谢泽的时候带了点同病相怜的意思，“你有什么急事找老板吗？不急的话还是改天吧，别上赶着撞枪口。”

　　“......老板让我来的。”怕是已经撞枪口上了。

　　策划部主管直吸气，“什么时候啊？”

　　“已经迟了一个半小时了。”

　　策划部部长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一副你死定了的表情，“唉...嗯...总之你一会当心点。”

　　“他现在心情不好，你一会估计要受罪。”他放下杯子，翻了休息室半天，好不容易摸出几颗糖出来，“你拿这垫垫。嘴唇白成这样，脸也不好看，这几天没好好吃东西？平时不是挺懂事的，今天怎么这么不长心。”

　　糖是巧克力的，不碍事，一会见楚天不至于嘴里还含了一颗没化的糖果。谢泽深知楚天的脾气，知道策划部主管没夸大，就没推辞。

　　一旁秘书通过内线告知楚天他到了，电话那头的男人鼻腔中哼出一个古怪的音，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冷漠。片刻后，才说了一句‘让他进来’。适逢巧克力在口腔中化开，浓郁的甜后泛上来一丝不可忽视的苦味。

　　谢泽敲了门。

　　“进。”

　　简短的一个字，楚天没有再说别的话，也没抬头，显然是打算晾着他。谢泽阖上门，自觉找了个不影响他的位置站着。

　　谢泽的目光原本是垂下的，看着办公桌印在地毯上的影子，后来不自觉追寻地投到了楚天的脸上。楚天办公的时候不同往常，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平常人带眼镜，多多少少会显得斯文，楚天鼻梁间却被镜架压出几道暴戾的褶皱，只有凌厉。

　　看得久了，谢泽脑海里出现了很多东西。19岁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明星。那种站在闪光灯下从容微笑，满身星光，璀璨耀眼的人，几乎就是他的反面。

　　19岁的他还是后厨学徒，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一名正式厨师，可以攒到更多的钱，运气好的话，可以有富余的时间富余的钱去报考一个大学。

　　不过后来实在活不下去了，就跟了楚天。最开始见楚天的时候，他其实很怕他。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楚天又是霸道得从来懒得掩饰的性格，发现他还在继续做帮厨的工作，直接勒令他不准再去，原因是楚天认为长时间泡在后厨，身上难免会粘上让他不喜的味道，他买他就是为了开心的，不想委屈自己。帮厨是谢泽唯一擅长的事情，被禁止这项工作后，他觉得茫然又恐惧，一度不敢直视楚天的眼睛。

　　但时间久了，他发现楚天没有想象中那么不近人情。发现他茫然无措，就把一些简单的事教给他;发现他为此欣喜，就让于莉手把手带他，最后甚至满足他的愿望，送他去上学。这些事让他中途枯涸黑暗的人生出现了一道光，再次有了可以为之努力奋斗的方向。

　　所以他非常感激楚天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哪怕他之于楚天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

　　分针走过了一圈半，楚天停下书写。他抬起头，审视谢泽的脸。尖锐的笔尖在他手下不间断击点桌面，漫不经心又暗含警告。

　　“谢泽。”楚天吐出四个字，“过来。”

　　谢泽从中听到了他的怒火。他觉得畏惧，但又不敢拒绝，只能听话地走到楚天面前。

　　“说说看自己迟到了多久。”楚天语气平淡，像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问话。但谢泽刚走近，就一把把他扯倒。

　　谢泽身形不稳，狼狈地摔在楚天膝头，他撑了一把扶手，想摔得没有那么难堪，但楚天一伸手，又把他按了回去。这次他再也不敢动了，只能僵着后背伏在楚天怀里。

　　楚天：“怎么，现在话都不想回了？”

　　谢泽把疼咽回去，艰难回他：“一个半小时。”

　　楚天冷哼一声，“你倒长本事了，这么多天不联系这边就算了，现在连迟到都学会了。就因为换了你档期，到现在还在闹脾气？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让你连自知之明都没有了？”

　　谢泽连忙摇头，“没有闹脾气，没有故意不联系。上午档期排满了，我......”他看到楚天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去。

　　楚天一把捏住他的下巴，“你可真大牌啊，还要通过于莉才能收到你的回复，下次是不是我要联系你，还得先去于莉那里预约？”

　　谢泽想跟他说自己没有在跟他表达不满，只是怕打扰到他，也想解释迟到了是因为手上真的有工作。但他看得出楚天是在觉得他狡辩，也看得出楚天也并不想知道真相，只是想发泄怒气。他呆呆看了楚天一会，求道：“老板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说的是‘不会了’，但看表情更像是‘不敢了’。楚天没有说话，只盯着他的脸。前几天都是在暗处，看得不是太清，这次居高临下，才发现谢泽把自己的脸折腾成了这个样子，很不入眼。但看着他时，全心全意，虽然眼底隐隐有恐慌，但好像怕的只是他会不高兴，把他抛弃。

　　楚天自上而下打量他。谢泽就被他按在手下，腰身没有支持，直不起来，看着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只能被迫仰起脖子。无论腰身，还是脖子，只要他想，就能一把握住。

　　楚天眸色逐渐加深，捏着谢泽下巴的手指缓慢移动。正在这时，内线响起。他看了眼腕表，松开谢泽，接通了内线。

　　秘书在另一头说：“楚河到了。”

　　楚河就是他这次签的新人，楚天松了松领结，片刻后回道：“知道了，让他进来。”

　　听到楚天的回答，谢泽颤抖着松了一口气，知道他的老板会暂时放过他。果然，楚天如他所想放开他，对他说：“晚上给你约了个饭局，都是下一部剧的剧组人员，不过人不多，就导演和女主那么几个，你自己做好准备。”

　　谢泽慌忙站起来收拾自己，被掐过的脸颊上印着大片凌乱的红。刚想点头，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响打断。是有人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导致门吸撞上墙壁发出声音。

　　一个青年从门外走来，自若地把整个办公室扫视一遍，看到谢泽时，漂亮而锐利的眉眼间突然出现了一点鄙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