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遇笺》景琳

4、纠缠

　　宋荨想起父亲的第三个忌日的那天，那是她第一次知道，有一个叫江宁的男人出现在她和甄芷之间。

　　那一天，宋荨在阳台上晾晒洗好的床单，回到房间的时候，一抬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甄芷，她当时愣了一下，随后笑着问甄芷：“回来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我好去接你。”

　　那时宋荨已然记不清楚，甄芷上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了，只有淡淡的生疏感充盈在两人之间。

　　甄芷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直按着按键，头也没抬地回了她一句“嗯”。

　　宋荨本想坐在甄芷身边，可站在原地踟蹰了一会儿，她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床边的单人沙发上。就在她绞着双手，不知应该同甄芷说什么的时候，甄芷放下手机，突然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我们去网吧吧？”

　　茫然地看着甄芷，宋荨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样提议，踌躇间，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只因为甄芷之前一直不是很喜欢网吧这种地方，她也很不喜欢宋荨泡在网吧，为此，宋荨已经很少去网吧了。

　　“天气挺热的，待在家里也挺无聊的，你不是喜欢玩游戏吗？”甄芷试图说服宋荨。

　　宋荨因着甄芷的后半句话，一时惊喜，忙不迭就应下了。她完全没想起背后墙壁上挂着的空调也是可以制冷的，仿佛房间里的电脑电视机一时之间，也消失在了两人的世界里。

　　在甄芷起身去了卫生间之后，宋荨走到床边去拿自己的手机，恰巧，甄芷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起来，“雪下得那么深，下得那么认真，可还是听到了你说不可能......”

　　宋荨因着这手机铃声，身体突然僵了一下，她心中疑惑，铃声为什么不是两个人约好的《我们俩》。不等她多想，甄芷从卫生间出来了，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接了电话。

　　“笺笺？”

　　“可以啊，你定下时间地点之后，短信通知我吧。”

　　“拜拜。”

　　甄芷挂了电话，抬眸看了一眼宋荨，说了一句，“走吧。”便径直出了家门。

　　宋荨看了看自己半抬起想要牵甄芷的手，垂眸拿了钥匙，随着甄芷的脚步走了出去。

　　“靠！”看着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宋荨长叹了一声，又无聊地扭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甄芷。看着甄芷专心敲击键盘的样子，宋荨顺着她的目光，将视线放在甄芷面前的电脑屏幕上，看到通讯软件的对话框上的江宁两个字时，她没在意，又胡乱扫了一眼对话框里的聊天记录，也没仔细看，便突然兴起，倾身过去，在甄芷耳边轻声说了句“老婆，我爱你。”

　　见甄芷侧了脸，眼睛瞥了过来，宋荨忙冲她笑了笑，却没得到任何反馈，对方又转头过去继续忙自己的了。

　　宋荨耸了耸肩，无趣得只能又去玩游戏。

　　两人一直到天黑下来，才回了家里。

　　晚上关灯之后，宋荨和甄芷躺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借着窗外模糊的路灯，看了看闭着眼睛的甄芷，眼睛突然瞥到，放在甄芷枕头那侧的手机，不知想到了什么，从未看过甄芷手机的宋荨，伸手越过甄芷的身体拿了手机过来，点开了收件箱，便看到了最上面的那条，一个叫江宁的人发过来的短信。
　　宋荨好奇地点开看，只有短短的一句，【下午去网咖了告诉我】。再想起下午甄芷的反常，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僵了拿着手机的手，转头便看向了甄芷，却不想，正对上了甄芷看过来的视线。愣了一下之后，宋荨装着若无其事，将手机递还给了甄芷。

　　“你没睡着吗？”片刻后，宋荨还是故作淡定地开了口。

　　“嗯。你拿我手机的时候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看着甄芷平静回答的样子，宋荨有些疑惑。

　　“为什么要阻止？我心里又没有鬼，为什么要怕你看我手机？”

　　“那......你喜欢他吗？”

　　虽然甄芷看起来很是平静，但宋荨还是暗暗将握在手心的大拇指紧了紧，强压着心中的不安，开口询问她。

　　“我不可能喜欢他的，你知道的，我妈她还是希望我，嫁给我们老家的当地人。我跟他不可能的。”

　　宋荨听着甄芷完全不同于从前“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的话，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疼的她哽了一下。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喜欢了别人，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不会怪你的，毕竟谁也无法保证自己可以一辈子只爱一个人，但我希望我不会被蒙在鼓里......”宋荨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你喜欢了别人，又无法割舍我，也要告诉我，我会等你的，等你做出选择，但是！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我要的是你的心，完完整整的心。只要你说，我就信你。宋荨认真地看着甄芷，在心里想着。

　　可甄芷沉默地回视了宋荨半晌之后，没作声，只侧身过来缩进了宋荨的怀里。宋荨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不留一丝缝隙。

　　那一晚，宋荨在甄芷睡着之后，将空调的温度调到了最低。

　　甄芷整晚都缩在宋荨的怀里，抱得宋荨紧紧的，再没有往日不耐地语气，再也没有略显冷漠的背影。

　　宋荨却彻夜没闭眼。

　　......

　　那时甄芷对她说的那一句“我不可能喜欢他”，仿佛还响彻在宋荨耳边，可如今，她却看到了这样的短信。

　　“你怎么了？”甄芷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进耳朵里的时候，宋荨回过神来，转头看着坐在床上的甄芷，竟突然发现，她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甄芷的样子了，耳朵里也只剩下了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宋荨再有知觉的时候，发觉自己在地上躺着，手脚都已无法动弹，眼前也是阵阵发黑。

　　“你怎么了？”

　　“你别碰我！你走！”宋荨听着甄芷略显慌乱的声音响在身前，感觉到她的手指戳在自己的胳膊上，气极地说。

　　“我和他没什么的，我们......”

　　“你还想有什么？短信我都看到了！还要怎么样才算有什么！没什么，他会发那样的短信给你！”宋荨急促地打断了甄芷的话，生怕她说出更让自己难堪的话。

　　“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喊出了这句话没多久，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宋荨的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缺钾症状缓解了些许的时候，宋荨从地上爬了起来，起身走到窗边坐下，无声地哭泣着。之后，她突然想到什么，手忙脚乱地解下了脖子上，甄芷送给她的项链，狠狠地扔向一旁。

　　沉默地流了眼泪许久，她还是觉得心口像是堵着什么，闷闷的，突然很想找个人说话，仿佛同别人倾诉了，就可以放下些什么，让自己的心感觉不再那么重。宋荨拿过手机，下意识地将电话就拨了出去，也来不及深思别的，她确实也别无选择，好像也只能打给那个人。

　　“喂？哥......”宋荨拨通电话哽咽地说完一句，已经泣不成声。

　　“你怎么了？”电话那头的李蓉略显惊讶。

　　“哥......原来真的有第三者，呵......”宋荨由着脸上的泪肆虐，平静了半晌，突然嗤笑了一声。

　　后来李蓉说了什么，宋荨却再也想不起了。

　　在音响放出的歌声不知切换了多少次之后，宋荨回过神来，在一片黑暗的房间里，眼角余光瞥到身旁的手机左上角的信号灯，不时闪着绿色的光。

　　【过两天咱们吃个饭吧？】

　　看到卓笺的这条信息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前的了，宋荨起身抻了抻腰，舒展了手脚，回复她，【好】。

　　周二那天，下班以后走近小区的单元楼，宋荨就在楼下看到了等在门旁的卓笺。

　　“你怎么来了？”宋荨惊喜道。

　　“不是说好了吃饭吗？我没提前通知你就来了，别见怪啊......”卓笺局促地握紧了自己的双手。

　　“那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宋荨安抚似的笑了笑。

　　“呐，就那家吧。反正我都到这儿了，就在你家附近吃吧。”卓笺抬抬下巴，示意宋荨。

　　“好啊。”

　　两人坐在不大的餐馆里，点了菜，卓笺还叫了一箱啤酒。

　　“喝点吧，你晚上好睡。”卓笺开好酒，给宋荨倒酒。

　　“你......”宋荨迟疑地端过倒好的酒，“她告诉你的？”

　　“啊？没......”卓笺醒悟般突然抬头看着宋荨，“我是看你的黑眼圈有点重......”说完暗自低头轻呼一口气。

　　“是吗？这么明显吗？”宋荨边说边拿出手机借着黑着的小小的屏幕看了看自己的脸，“嗬，还真是挺明显。”

　　“你怎么样最近？和芷芷，还好吗？”卓笺试探着问，不露声色地打量宋荨。

　　“挺好的......”宋荨自嘲般笑笑。

　　“你......”
　　“笺笺？你约了荨吃饭怎么不叫我？”

　　卓笺的话刚开了头，就被突然响起在身后的声音打断，她回头看向餐馆门口，便看到了信步走进来的甄芷。卓笺回头看了看对面抬起头，略显惊讶，愣住了的宋荨，赶忙想站起身来，甄芷却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左手碰了碰她的肩膀，用下巴示意她，“往里面挪挪。”

　　卓笺看了看半起身，正准备挪进里面的宋荨，起身往里面挪了一个座位。宋荨张了张嘴，也没说什么，又坐下了。

　　气氛一时有些僵，卓笺看了看右手边，自顾自叫服务员拿餐具的甄芷，又偏头看了看对面默默呡酒的宋荨，正想开口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宋荨却试探着开口了。

　　“回来......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我......”

　　“我想回来自然就回来了，怎么？不跟你说不能回来？”甄芷淡笑着打断宋荨，难辨情绪。

　　“......我出去买包烟，你们先聊。”宋荨说完起身出了餐馆。

　　“你......怎么了？”卓笺看了看宋荨，又扭头斟酌着语气，半犹豫着问甄芷。

　　“我还想问你，你怎么了？吃饭也不叫上我？”

　　“我不是想着有段时间没和你们聚了，所以......”卓笺也觉不出甄芷的语气哪里不妥，但就是觉得她怪怪的。

　　“你想的还真多，”甄芷不等卓笺话说完就打断了她，侧过头来看着卓笺笑了一下，“不知道你做的多不多？”

　　卓笺在看到甄芷脸上的笑容时，恍惚了一下，危险得眯了眯眼，“你什么意思？”

　　宋荨却在这时回来了。

　　“荨，笺笺挺关心你的啊？”甄芷却不等宋荨坐下，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宋荨。

　　宋荨正要坐下的身子肉眼可见的顿了一下，随后不等宋荨开口，卓笺却悠悠说道：“芷芷，你们部门的江宁江副总，也不知熟悉了部门环境没有？”

　　宋荨刚坐下拿着打火机正点烟的手突然滑了一下，打火机的按钮“啪”的一声刮着左手大拇指的指侧恢复原位，宋荨不动声色的将打火机放回桌面，狠吸了一口烟，侧过头重重地吐出一口气，随后转回头抬眼看了看卓笺，又问甄芷：“公司还忙吗？”

　　卓笺疑惑地看了看宋荨夹着烟的左手，大拇指侧通红，白皙修长的手指红的那么明显，该有多疼，可宋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已经回来了，你说公司还忙不忙？”甄芷抬手摸了摸鼻子，缓解了自己因着卓笺的话漏跳一拍的心跳。

　　“如果再有这么晚的时候想回来，就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宋荨呡了一口酒，放下酒杯，看了一眼放在旁边手机上的时间。随后又举起杯子，看向卓笺，笑的异常真诚，“喝啊你，酒不是你要的吗！”

　　整餐饭，三个人吃得各怀心思。

　　甄芷只看到宋荨频频举杯和卓笺喝酒。

　　“贱贱，今天我很高兴，下次我们再约啊，你到家了给我们说一声啊。”宋荨异常的兴奋，将卓笺送上出租车，关上车门，又用手机拍了车牌号。

　　“行啊，我们下次再约，不醉不休。你们也赶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芷芷，你照顾好她啊。”卓笺略低低头笑着跟宋荨挥挥手，又看了看一旁难辨神色的甄芷，然后扭头对出租车司机说：“师傅，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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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前期要丰富人物性格，不知道会不会略显繁琐。但很重要，有很多细节，都是为之后的情节铺垫。我还是喜欢用动作细节语言习惯来丰富人物性格，而不是略显苍白、直接的写明人物的性格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