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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钻戒 ...


  •   2月15日,农历正月初八。

      早晨睁开双眼,宋荨愣神了片刻,起床打开了次卧室的房门。站在门边的一瞬间,她不自觉地瞟了一眼开着门的主卧室。

      从她的视线角度望去,仅能看到主卧室的一小块床边。

      该是往常卓笺还在沉睡的时间,那床铺之上,却并无人在榻。

      卓笺不在。

      宋荨收回视线,径直走进了卫生间。

      ……

      2月16日,农历正月初九。

      起床之后,宋荨打开房门的一瞬间,仍是瞟了一眼依旧开着门的主卧室。

      她视线内的床铺一角,与昨日并无不同。

      卓笺依旧不在。

      宋荨垂眸呆立半晌过后,如常般继续自己要做的事。

      一整天的时间里,她从早晨梳洗过后,便是为自己准备早餐,然后吃下早餐,回到次卧室躺着出神。中午时分,再为自己准备午餐,然后吃下,再次回到次卧室。直到天色暗下来之后,她走出次卧室,再度看了一眼主卧室的方向,迟疑片刻过后,她走向了入户门。

      到了今晚十二点,该是她的26岁生日了。

      她心中不自觉地生出了一些期待。

      因为没有钥匙,所以只能将入户门虚掩着,快速去小区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一些蔬菜,又再犹豫着买了鸡腿肉,宋荨快步走回南苑小区的一路上,仿佛连心中的期待也在加快脚步的过程中,增长了一些。

      晚间20点,她仍旧按照从前卓笺和她一起吃晚饭的时间准备好了餐食,即静静地坐在了餐桌前,望着房门等。

      她心里想,卓笺今天应该会来南苑小区吧。

      虽然知道自己身为第三者,不应该期待别人的未婚妻,可她还是难以自已地在心中期待。

      她不是不知廉耻。她只是还忍不住留恋从前,她生日当天的第一秒种,卓笺在她身边。

      仅此而已。

      然而,直到客厅墙上的挂钟时针堪堪要指向十二点之时,那扇她不时望向的房门,依然没有丝毫动静。

      2月17日,农历正月初十。

      凌晨零点零一分,宋荨最后望了一眼房门的方向,将视线收回到餐桌之上,抬手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吃完了桌上所有自己准备好的饭菜。

      之后,她将碗筷收回厨房,一一清洗完毕,抱了柠檬,回到次卧室,关上了房门。

      ……

      早晨9点30分,才睡着不久,却又在生物钟的影响之下醒了过来,宋荨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许久过后,抬手揉了揉红肿的双眼,起床打开了次卧室的门。

      这一次,她强迫自己在想要望去主卧室方向的瞬间,收回了视线。

      依旧在梳洗过后,为自己准备好早餐,再吃下早餐,宋荨回到次卧室,打开行李箱,换下了家居服。而后,她离开了南苑小区。

      回来X城之前,她是打算出席过卓笺的婚礼之后,再去连城的。毕竟她在那里已经有了稳定的工作。虽然连城的两份工作收入加起来,也比不得她从前在X城的一份工作薪水多,但好歹也是她已经习惯了的工作。

      只是,她当时没想过,回到X城,事情的发展竟到了如今的地步。

      再过几天,就到她还房贷的时间了。按照她的估算,离开连城之时,她的存款在还掉借姜雨薇的钱之后,该是只剩了不足三千块。眼下,卓笺又不知何时才会愿意终止这种令她屈辱的关系,她只能先重新找工作。否则下个月的房贷,她便无钱可还了。

      心中烦闷地计划着,漫无目的地换乘各路公交车,宋荨在X城的各个热闹街区逛着,留意着各类招聘信息。一直到天黑以后,她才在自己所处的方位附近找到公交站牌,坐上了去杨一虹家的方向的公交车。

      今天出来找工作之前,她便已经想好了,要去找杨一虹拿回南苑小区的钥匙。没有钥匙,卓笺不来南苑小区的时候,她出入会很不方便。而且将来不再续租的话,她也要将钥匙还给房东的。

      ………………

      妥善处理完了工厂突发的安全事故,辛苦了两天三夜之后,卓笺从医院出来,坐进车子里,才终于得了私人时间之时,便第一时间拿起手机,将电话打给了宋荨。

      今天是宋荨的生日,她记得的。宋荨在她身边的每一个生日,她都想要在第一时间陪着宋荨的。

      特别是这一年。

      这是她们久别重逢之后的第一个特殊日子。

      她不想缺席的。

      若非是那位年轻的职工在临近下班之际,想着去约会而飘忽了心神,造成了安全事故,原本她是可以和宋荨拥有一个甜蜜的情人节的,然后她会再陪伴宋荨完整地度过生日这一天的。

      可现在……

      唉……

      宋荨也不知是不是还在与她别扭着,连她的电话都不接了。

      暗自在心底叹了一声气过后,卓笺将应答为无人接听的通话按下了挂断键,同陪着她的助理说了南苑小区的地址,便将视线望向了车窗外。

      年轻的男孩子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板,也不再出声打扰,即刻启动了车子,往自己早已熟记在心的地址开去。过去的两天三夜里,他这位年纪不大,却处事周全的老板经历了怎样的身心俱疲,他是看在眼里的。

      毕竟在医院一直守着,等受伤职工醒来,弄清楚事故的原因,以及回到公司之后,马不停蹄般与总公司那边交待受伤职工后续的赔偿金,和工作安排的种种事宜,并不是那么容易能够处理妥当的。这其中,只与家属方面沟通这一项事宜,已经足够让人头疼了。

      所以,终于陪同老板妥善处理完这起事故引发的所有事宜之后的这一刻,他身为助理所能做的,也只有像之前的每一次应酬过后一样,将老板安全地送回那个,先前他也曾去过数次的地址。

      车子在下午16点多的城市街道上,稳速行驶着,历经了半个多小时之后,终于停在了南苑小区的门口。卓笺与助理嘱咐了一番过后,握着手机,拎了包包,匆忙走进了南苑小区的大门。

      可她打开家门,踏进门内之后,房子里只有一片沉寂。她匆忙换了拖鞋,试探着敲了敲次卧室的门,并没有得到应答。犹豫片刻之后,她拧了门把手,打开了次卧室的门。

      宋荨不在。

      这样的结果落进眼底的同时,卓笺心里不由得慌乱了起来。她下意识往墙角看去,看到宋荨的行李箱还在,才缓缓放下心来。而后,她回到客厅,再次给宋荨打电话。

      可她才将手机放在耳边没多久,次卧室里却是传出了音乐声。

      卓笺将手机拿下耳边,顺着声音来源,再次踏进了次卧室。她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了宋荨的手机。

      宋荨没带手机,那应该只是出去,在小区附近买什么东西了吧。

      卓笺如是想着,松了一口气,握着两部手机,坐回了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宋荨回来的间隙,她打开了外卖软件,订购了一束香槟玫瑰和一个生日蛋糕。而后,她放下手机,闭了闭双眼,艰难地起身走向了主卧室。

      过去的两天时间里,她忙得焦头烂额,连睡觉的时间都几乎没有完整过。她太累了,连出去买礼物的力气都没有了。若不是要等着陪宋荨过生日,她恨不能倒在沙发里即刻便昏睡过去。

      换好家居服,冲过澡,稍稍缓解了困倦之后,卓笺再次坐回到正对门口的三人沙发里。等到了蛋糕和鲜花之后,时间已经是下午18点多了。宋荨还是没有回来。她有些心不安,却毫无办法。宋荨没带手机,她只能等着。

      这一等,冲过澡的舒适,再加上不同于室外寒冷的室内暖气温度太过怡人,她渐渐不敌困倦袭扰,阖眼陷入了昏睡。而等她被沙发紧邻的客厅窗户外,不知是哪一家的孩子的玩闹声惊醒的时候,客厅里的挂钟之上,时间已经到了深夜22点多。

      家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站在被自己在下午回到家打开之后,便一直开着的次卧室门边,卓笺望着仍旧空无一人的室内,再不迟疑,握着手机便将电话率先打给了谢思蓝。

      宋荨这么长时间不在家里,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可能性只有---宋荨是去找谢思蓝或者杨一虹了。

      杨一虹当初说过不愿见她,卓笺自是知趣---不会将电话打给杨一虹。她只能打给谢思蓝。可她满怀着希冀打通了谢思蓝的电话,谢思蓝却说没见过宋荨。没办法,她还是只能拜托谢思蓝再将电话打给杨一虹。

      而后,她便倚在原地,煎熬地等着谢思蓝回电话。

      五分钟之后,手机的来电铃声落进了耳里,卓笺立时按下了接听键,谢思蓝的声音即刻便响彻在了她的耳边。

      “卓笺,我问过了,一虹说荨荨刚从她那里走了不久。她和她老公带荨荨吃了火锅,她们三个人喝了点酒,为荨荨庆祝生日,一直到刚才。原本她是想留荨荨在她家住的,可她们出了火锅店以后,她和她老公一个没留神,荨荨拦了辆出租车就走了。你再等等,一虹家离你们那儿不远,若是等个10分钟,荨荨还没回去,你给我打电话,我和你一块儿出去找找,好吗?”

      电话里,谢思蓝的话刚刚落下尾音,卓笺还未及开口答复,就听见家里的门响起了钥匙开锁的声音。她匆匆跟谢思蓝道了谢,挂断了电话,赶忙绕去门边,即看到了在右臂与身体之间挟着一个看起来脏兮兮的白色熊玩偶,站立不稳,正在换拖鞋的宋荨。

      卓笺连忙迎了上去,一只手扶着宋荨,一只手试图接过玩偶,“我帮你拿着吧……”

      “不要,这是我的。”

      眼前人显然是已经喝醉了,一身浓重的酒气不说,连说话的语气都是奶声奶气的。卓笺心疼之余,又觉得新奇。于是她便也顺着宋荨的语气,哄孩子般劝道,“好好好,你的。我不抢,我只是先替你拿着,可以吗?”

      “不要不要不要!别碰它。它被人扔在垃圾桶旁边已经很痛了,不要再碰它。既然扔了它,就别再碰它。只有我才能碰它……”

      “同是被人丢弃,只有我才能碰它……”

      帮扶着恋人换好了拖鞋,卓笺小心跟在了恋人身后护着,以免其脚步虚浮会摔倒。她起初听着宋荨奶声奶气的话语,还兀自在嘴角呡了笑意。可听到最后,她脸上的笑容却不由得黯淡了下去。

      她跟在宋荨身后,眼见着宋荨抱着玩偶,一头栽进了三人沙发里,不知同玩偶小声嘟囔着什么,渐渐阖上了双眼。客厅里,只剩了那只脏兮兮,始终瞪圆着眼睛的玩偶熊看着她。

      她坐在临近的单人沙发扶手上,怔怔地看着背对着她,蜷缩在沙发里的恋人的身影许久过后,回眸望了望餐桌上放着的鲜花和蛋糕,无奈地叹了一声,起身去卫生间取了一盆热水出来。她同从前一样,为宋荨擦了手和脸,又去端了泡脚盆出来,为宋荨擦了脚。

      忙完了这一切,她才不得不试探着将玩偶拿离宋荨的怀抱。

      然而,窝在沙发里的人将那玩偶抱得紧,她拿不出来。

      兀自纠扯了一番过后,卓笺无法,只能挤坐在了沙发边沿,再次使力纠扯。这一回合,因为距离和角度的助力,她将玩偶夺下了。可随着她刚将玩偶放在了单人沙发之上的动作停歇,因为被她纠扯玩偶的动作带动着转过了身,空了怀抱的宋荨,在沉睡中,无意识得却将身边的她,当做玩偶抱住了腰身。

      虽然宋荨回到她身边已有多日,可这一个拥抱,在她们之间却是实实在在地隔了久远的时日。卓笺一瞬间便顿住了所有动作。这样久违又在意料之外的亲密接触,让她惊喜之余,又不免红了眼眶。

      她缓缓地垂头,眷恋地看着宋荨沉睡着的眉眼许久过后,轻着动作,蹬了拖鞋,就着宋荨拥抱的姿势,俯趴在了心爱的人的怀里。如此一番动作之后,她埋头在宋荨颈间,睁着眼睛,屏住呼吸,又等了些时间,确定宋荨没有被她惊醒之后,才终于满足地闭上了双眼。

      这一系列举动,堪称与那夜半贼人没什么分别。只不同的是,贼人偷窃是为“金”,而她,却是为着人。为着她久别重逢的恋人。为着能够如往昔一般,将她终盼得归的恋人再次拥入怀中。

      她想抱宋荨,想了很久了。

      而对于自己被人抱住毫无察觉的兀自昏睡着的人儿,深陷在酒精作用之下的睡眠里,安稳知足。

      宋荨酒醒的时候,睁开眼,视线之内一片光亮。她眨动了几次眼睛之后,被客厅刺目的灯光晃了眼,渐渐清醒了过来。而后,她便立时感觉到了怀中的异样。一年之久没再与旁人相拥而眠过,所以,感觉到异样的第一时间,她即刻下意识挣开了怀中人的禁锢。

      随后,她在看清楚了身边人的眉眼之后,更是惊慌失措着,不断开始后退。一直到背部抵在了沙发靠背之上,再无可退之地时,她无所适从着,眼见身后人似是要醒转,令她想起身的动作不能,于是她只能转过身,将自己几乎是面贴着沙发靠背,尽可能地缩在了最里面。

      被这一番动静吵醒的卓笺迷迷糊糊着,只循了旧时的身体记忆,便将双手抱向了恋人的腰身。紧接着,她挪动了身体,自身后紧紧地贴着宋荨,还将脸埋进了怀中人的脖颈间,几乎是贴着宋荨的耳廓,无意识地撒娇出了声,“抱……”

      兀自睁大了眼睛,正悔之不及的宋荨,还在暗自唾弃自己之时,即被卓笺自身后贴紧了身体。她咬着牙关,还想再挣脱,却猝不及防听到了卓笺一如往昔的温软撒娇之语。

      一瞬间,她想起了从前无数个夜晚里,与卓笺相拥而眠的幸福,可同时,她也想到了卓笺或许也是在那个男人怀里这般撒娇。残余的酒精仍在体内发酵,宋荨却觉得这一刻,自己浑身的燥热仿似遭遇了冷空气,使得她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万般感触在心底翻滚,她身体颤抖着,不由得难过地小声抽泣起来。

      卓笺迷糊着,还想再睡,可怀抱着的身体在抖动,且幅度似有愈渐变大之势,使得她再无法入眠。她无意识地蹙了眉心,抱着怀中人的腰身,稍稍撑起了上半身,便眯着眼疑惑地望了过去。

      怀中人死死闭着双眼,眼睫却在颤动,侧睡的鼻梁上亦有着水痕。卓笺渐渐睁大了双眼,清醒了过来,“怎么了?荨。做噩梦了吗?嗯?”她急切地询问着,同时以右手轻按在了怀中人的腹部,试图将人扳正身体。

      可她甫一动作,宋荨却以双臂紧紧环抱自己的姿态,立时挣开了她的手,哭喊了出声,“别碰我,不要再碰我,求你了!不要碰我,不要……”

      落进耳里的哭喊,重复着“不要”两个字,到了最后,已然嘶哑,透着哀求的意味。卓笺一瞬间愣在了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良久过后,她几经犹豫,只得以言语小心翼翼得再次关切道,“你到底怎么了嘛……”

      “你走啊,你走,回主卧室去,不要和我睡在一起,我不想和你睡在一起。”

      眼前人哭着在说话,双眼却是愈渐阖紧。被落进耳里的话语刺地皱紧了眉头,卓笺看着宋荨因为紧闭眼的动作,而被牵引着抖动的太阳穴处的小块皮肤,心痛难忍,再无法压制情绪,“我偏不走!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你要一直这样排斥我!你今天不跟我说清楚,我就要赖着你不走!你说啊!”

      “我已经是一个名义上的第三者了!你还要我怎么样!你难道非要我再坐实这个令人不齿的恶心身份吗!为什么要这样屈辱我!卓笺!为什么你要这样践踏我对你的爱!你凭什么,呜呜呜……”恋人突然得大声质问,让宋荨在残余的酒精发酵的作用之下,再难忍受心中的难堪与伤心,兀自将脸埋进沙发里,开始放声恸哭起来。

      第三者?屈辱?什么意思?

      卓笺呆愣地看着紧贴着沙发靠背,已然缩成了一团的宋荨,反复地咀嚼着宋荨哭喊的话语。可不等她明白其中的意思,宋荨已经哭得整个人都在颤栗了。来不及再深思,卓笺立刻抱了上去,想将宋荨扳过身来面对自己。

      从前都是她在哭,宋荨哄着她。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心爱之人声嘶力竭的哭声,竟是这般令人心碎。此刻,第一次听到宋荨这样无所顾忌得痛哭,她甚至倏然间理解了杨一虹之前对她的那些指责。

      因为这一刻,宋荨就在她眼前哭泣,她自己也恨不得责骂自己。

      她此时满心充斥着一个念头,即是她要止住爱人的哭泣。她想为宋荨擦眼泪,可是宋荨挣扎。无法之下,她只能在将宋荨稍稍扳回身之后,迅速将身体附过去,分别以两只手摁着宋荨的一双手腕,将人勉强压制在了身下。可她身下之人紧闭着双眼,偏过了头,始终不愿看她,依旧只是在哭。

      卓笺看着恋人抽噎着,满脸泪痕的面容,一瞬间心酸得也不由湿了眼角。双手压制着宋荨的反抗,她只得以脸颊紧贴着恋人的侧脸摩挲,哽咽着安慰恋人,“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会践踏你的爱啊……”

      “宋A荨,不要和我闹别扭了,好不好……”

      “从前是我错了,我不该贪心地想要这个,又想要那个,是我错了,我们以后好好地在一起,好不好……”

      “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和我在一起。父母不支持我们就不支持吧,我不要他们支持了。我就要我们两个人好好在一起就好,别的都不要了,我不要了,荨。不哭了,不哭了好不好……”

      从前张不开嘴的认错,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难以启齿,甚至在此刻,她脱口而出得毫无迟疑。

      压制在自己身上的人,软声细语的哀求让宋荨心中的悲苦更甚。她此刻情绪已全然释放,难以再收敛。闻听卓笺的话之后,她哭得愈发凄惨了,“你已经要结婚了,现在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还有什么意义啊!你放开我啊!放开我!放开我……”

      身下的人又开始了挣扎,卓笺却是在恋人再一次哭喊出声的话语中,抓住了关键词,一时忘记了再去压制,只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身下的人终于睁开的双眼,不敢置信地瞪大了泪眼,皱了眉头,“我已经要结婚了?谁说的?”

      许久,带着疑惑的问话,并没有得到回答,身下之人只是抽噎着,哭泣的声音愈发难以止歇。卓笺皱着眉头,眯眼许久过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即刻伸长了左手,拿过了自己之前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之上的宋荨的手机。

      心中的猜想,在恋人的手机里看到了其哭诉的内容来源之后,得到了确认。卓笺兀自眯眼盯着那简短的短信内容,良久过后,她蹙着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而后,她低下头,将额头抵在了宋荨的额头上,突然笑了起来。她兀自笑着,眼泪却渐渐溢出眼眶,滴落在了宋荨的脸上。

      半晌之后,她一偏头,咬在了宋荨的嘴唇上。

      这一咬,她用足了七分力。直到宋荨在愣怔过后,痛呼出声,再次挣扎的瞬间,她将噬咬转化成了亲吻,不容反抗的亲吻。

      两个人在不足一米宽的沙发上,从起初,一个不情愿地左右偏着头躲避,另一个不管不顾地随着身下的人动作,就是吻着不放开,到后来,两个人在亲吻的过程中,逐渐抱成了一团。

      开着灯,一室明亮的客厅里,只剩下了彼此的呼吸声,还有唇舌交缠间的细微声响。

      绵长的亲吻结束的时候,两个人都是满眼的泪水。卓笺在分开双唇的瞬间,以右手在身下人的腰间,狠狠拧了一下。直到宋荨又一次难耐的痛呼声堪堪出口之时,她复又吻住了宋荨,将那痛呼声一并吻在了唇间。

      然而,这一次,亲吻却被迫中止了。

      卓笺被宋荨咬了一口,撤离了双唇,微微仰起脖子,回视着身下似是回过神来,皱了眉头,瞪视着她,仍旧拧巴着的恋人,刻意严肃了语气,训斥道,“你以后再猜疑我,不信任我,我就拧/断你的腿!看你还要跑到哪里去!你这个只会‘欺负’我的混账!”

      “恶狠狠”地训斥完了身下的混账,卓笺依然不错眼地看着宋荨。哪知过了许久,这人一声不吭,还是拧巴着。甚至在她一眨不眨的注视之下,鼻翼翕合着,眼泪又从眼角不间断地滑落了出来。

      心酸无奈之下,卓笺叹了一声气,重又将人紧紧地抱了在身下,以右手为其擦着眼泪的同时,不得不软下声音哄道,“宋A荨,我想要结婚的人是你,也从来都只有你啊。冬至那天,我跟妈妈说了,等你回来,无论她是什么态度,我都会跟你结婚。哪怕没有结婚证,婚礼只有我和你两个人,在我心里,我也认定是我们结婚了。”

      “你这个‘混账’以后真的不能再离开我了。只这一次,我们分开了这么久,我等你,找你,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了。不能再有下一次了,否则,我真的要以防万一,事先拧断你的腿了。”

      “答应我吧,好不好……”

      身上的人断断续续地说了这么多,宋荨起初听着,还有些反应不及。直到卓笺的话终于落下了尾音之时,她将脸埋在了卓笺的肩颈处,又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在相隔一年之久过后的这一刻,被卓笺紧密地抱着,软声表达着爱意,她想到了自己胡思乱想的那些画面,还有随之而来的心痛。

      心间那堵对于卓笺的信任之墙,之前虽已坍塌成了几近断壁残垣的模样,可现如今,当初缺失的情感支撑,由恋人亲口作出的解释在耳边,顺着脉络流入心底,仿似又在自己心底重新铸就起了一道“铜墙铁壁”,逐渐将那些断壁残垣阻隔在外的这一刻,宋荨心中错综纷繁,悲喜交加的各种情绪,让她无所适从,只能够任由自己以痛哭宣泄。

      消弭层层误解,打破一个内心充斥着不安全感的人心中时日已久的固有既定认知,并非一件易事,卓笺心中自是明白。归根究底,是因为她之前那些不成熟的做法与情绪之下的言语,才让宋荨心中的不安全感,最终发酵,衍变作了不信任。

      在爱情里,她和宋荨从一开始,便是各自带着伤痕,不敢探究,匆促抱团取暖。而今,经历了时间给出的这样一道必经“情感探究题”之后,虽然她们各自交出的答卷,并不尽如彼此心意,可她对宋荨的了解,却也已非从前。

      从来都对伤怨三缄其口的人,这一次,终于肯在自己面前卸下所有强撑,倚靠着自己,展露所有的委屈与在意,虽则仍旧只是哭,但卓笺心中却了然,宋荨此刻的哭泣,其中之意已然是与之前的哭诉霄壤之别了。

      对于一个在爱情里,始终只看重一颗心的人来讲,身为恋人的她,只需立场鲜明地表述自己的爱意便已足够。她直接的爱意表达,会将情人节那天,她以言语在宋荨心中构建出的“不信任”的桥梁断开。那么,后来那些由她的母亲卓青基于她最先划下的伤害,而层层累加上去的误会“积木”,便会自行坍塌。

      以宋荨的心思敏感,卓笺相信这一点。故而,她只将右手托在宋荨的脖颈之下,以大拇指摩挲着其耳后滑嫩的皮肤,同时伴以轻吻其脸颊的动□□抚,任由身下人痛哭宣泄,并没有再多作解释。

      再多的言语,终究苍白无力,只有真真切切的肌肤相亲,才会是安抚伤害的最佳良药。

      对恋人的信念是美好的,可卓笺忽略了一个心思敏感之人,在遭受连番“背叛”之后的信任感薄弱心理。

      铜墙铁壁虽已在铸就,却也终究还是需要时间。

      在恋人怜爱的爱抚动作里,情绪逐渐平复下来之后,宋荨抽噎着,别扭地开口质问,“那……那天的那个人是谁?”

      难以自已的爱意表达被恋人磕磕绊绊的疑问句中断,卓笺停下了亲吻,含着眼泪,以右手抚摸着宋荨的眉眼,疑惑道,“哪一天?”

      再次想起那个画面,宋荨仍是有些不开心。她垂眸避过了卓笺正视的目光,嗫嚅半晌,才小声回答,“就……去年的情人节那天……你亲……”

      恋人只说到了“亲”字便再也不肯出声,卓笺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宋荨说的是什么,即瘪了嘴,将脑袋埋进了宋荨的脖颈间,小声地为自己“解围”,“你好难哄啊,荨……”

      难哄吗?有人心间其实已经软化了一大片,但她兀自强忍着,只动了动嘴唇,偶尔不受控地抽噎一声,并不作声。

      恋人沉默许久,只仍旧停不下来地抽噎着,卓笺心中亦是忐忑了许久。她等着宋荨的下文,却始终没有等到,只得从宋荨的脖颈间抬了头,看向恋人的脸。却不料,正正对上了宋荨红透的双眼。

      身下的人表情严肃,卓笺想到自己当时的“无理取闹”,瞬时间垂下了眼眸,更不敢去看宋荨的眼睛。可她不看,宋荨却依然紧盯着她不放,她急得红了眼眶,只能无措着,将额头抵在了宋荨的下巴上,闷着声音解释。

      “那天,我情绪失控了。妈妈跟我说你推我去相亲,我气坏了。我那时候以为你不爱我,所以才亲了表哥,想看看你的反应。我知道我很过分,也很幼稚……”

      “表哥?”卓笺的答案让宋荨一时之间,哭笑不得。她想起自己在连城时,那无数个夜里,偷偷哭泣的痛苦,心间酸楚不已,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历时一年之久的分离,让她夜夜蚀骨锥心的缘由,却原来,竟是卓笺孩子气的“试探”。宋荨在这一刻,竟不知该嘲弄自己自以为是,还是该责怪卓笺任性轻率。

      然,终归是自己深爱之人,且她们才经历过漫长煎熬的分离,难道当真要将珍贵的时间耗费在,去分辩究竟是谁的过错之上吗?

      可是,真的很心塞啊。却又毫无办法,怎么办?

      埋头久了,始终未闻宋荨的回应,卓笺只得再次怯怯地抬了头,偷眼去看宋荨。她这一看,依旧正正撞上了宋荨看不出情绪的视线。愣了一秒过后,她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凑近宋荨的嘴唇,试图再度借助肌肤之亲来缓和恋人的情绪。

      可她堪堪要吻上宋荨的唇时,宋荨偏了头,躲过了她的亲吻,眼睛却仍是睨着她。卓笺无计可施了。她索性心一横,不管不顾得硬是以双手固了宋荨的脑袋,凑上去,强硬地吻住了宋荨的唇。

      她紧闭着双眼,吻得蛮横,毫无柔情可言。顾自亲吻了许久之后,察觉到宋荨并无回应,她又缓下了节奏,轻柔,缓慢地缠吻,可宋荨依旧毫无反应。她只能挫败地终止这个亲吻,抬头直面身下人的逼视,“我错了,宋A荨。原谅我吧,好不好……”

      “对不起嘛,就原谅我吧,嗯?”宋荨始终不表态,卓笺觉得自己都要哭出来了。她情急之下,露了爱娇模样出来,忘记了自己身下的人,不自觉地扭着身体撒娇。

      “放开我……”

      无论如何,恋人终是肯应答自己了,卓笺连忙趁水和泥,“我真的错了,荨……”

      “你先放开我……”

      “哎呀,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嘛,宋A荨……”

      “我让你放开我呀,硌到髋骨了,很痛啊……”宋荨忍无可忍,终于嗔出了声。

      “那你还怪不怪我?嗯?你说不怪我,我就放开你……”卓笺的话里的意味虽是不管不顾,但恋人喊了痛,她也便不再动作了。

      身上的人言语间“嚣张”意味十足,甚至那眉眼都似要翘到天上去,宋荨气闷之余,不免觉得好笑,一张冷脸眼看就要维持不住。由是,她再不顾忌,顺着卓笺把双手捧在她双颊上的姿势,径直将自己的手往下滑去了卓笺伏在她身上的腰间,右臂一使力,将身上人直接掀翻在了沙发内侧,说着话便要起身,“真以为不放开我,我就没办法了吗,天真……”

      宋荨说完了话,已然半坐起了身。她最后睨了一眼卓笺,同时耸了一下鼻子,便要离开沙发,哪知卓笺似是早有预料,瞬时便以双手挂了她的脖子,猛然将她往下一带,复又将她拽趴回了沙发里,还覆在了其身上。

      两个人顷刻间转换了位置。

      恋人这突然的动作,再次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宋荨愣神的间隙,她敞开的大衣里面,脖子上带着的那枚卓笺从前送给她的护身符,因着突如其来的力道,便径直从她外套里面穿着的V领线衣的衣领间落了出来,直直地在两人的视线之间荡了开来。

      而随着银质护身符的前后飘荡,那符牌背后,与之一同串挂在银链上的两枚钻戒,便暴露在了两人的视线当中。

      情形如此,宋荨即刻以右手撑着身体,腾出了左手,想要去抓符牌。然而,卓笺的手本就在她脖颈间,自是快了她一步。她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枚钻戒被卓笺捏在了指间。

      拿到了钻戒,卓笺便不错眼得细细打量起了这两枚戒指。只见那两枚戒指均是以两道细细的铂金圈平行串联在一起为主戒身,而随着她的指尖翻动,两枚钻戒被转至正面,不同之处便显露了出来。

      一枚戒指的两道铂金圈身,在戒面正中,错身相交,对调了位置。而那中心交融处,被镶嵌了一颗钻石,不大也不小,看起来直径有半公分多一点,正正好。另外一枚戒指的两道铂金圈身,却是在戒面右边接近弧度的地方,由上方的铂金圈身,朝着左下方直转而下,直接与下方的铂金圈身,在戒身左边接近弧度的地方相接在了一起,因此而形成的两处转折点的位置,被分别镶嵌了比较小的两颗钻石。

      不过眨眼的时间,卓笺专注地观察着两枚戒指的正面,脑中灵光乍现之际,一个不留神,戒指在宋荨骤然起身的动作之下,被拽离了她的指间。她再不及深想,下意识即刻将宋荨环了脖子,拉向了自己,径直吻住了恋人的双唇。

      不顾恋人“假模假样”,根本没使多大力气的“挣扎”,深深得缠绵一吻过后,卓笺与宋荨鼻尖相抵,话语里渐次染了些哽咽之音,“以我之姓,冠你之名,是吗?宋A荨。”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去洗澡了……”

      眼见恋人说着话,眼神闪躲着,别别扭扭地拉下了自己环在她脖颈间的双手,撑了胳膊就要起身,卓笺湿了眼眶,只又将双手缠上了宋荨的脖子,在宋荨撑着沙发起身的瞬间,把自己的双腿也缠上了宋荨的腰。

      她整个人挂在宋荨身上,就被宋荨站起身的动作,带着悬了空。可她丝毫不惊慌,仍是看着宋荨,“不依不饶”得顾自说话,“一颗钻石是我的,两颗钻石是你的,是不是……”

      “我戴着你的名字,你戴着我的姓氏,是不是。宋A荨,你好浪漫啊,我居然到今天才发现诶。”

      “下去。摔了的话,我可不管你。”恋人依旧不停歇的话语,惹得宋荨难为情得热了脸颊。她刻意冷着脸,偏过头,不去对卓笺炙热的目光,只语气僵硬着说话,双手却是无意识地相互交握,以双臂作底,托住了卓笺的屁股,不错步地往次卧室的方向走去。

      “你这样跟我说话,真的一点都不可爱喔。”听着宋荨“冷硬”的话语,再看宋荨刻意绷着的脸,卓笺虽是湿着眼眶,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了。由是,她也便学着宋荨的方式,口不对心地以言语逗着宋荨,嘴唇却又再次凑了上去。

      她丝毫没有留意到宋荨将她抱去了哪个房间。

      就在她的嘴唇堪堪要贴上宋荨的双唇之时,她身体失了重,开始往后倒去。等她勉强稳了身形时,整个人已经被宋荨“扔”在了次卧室的床铺里。

      而“扔”下她的人正要起身,离她而去。

      被软软的床铺托着身体浮动,卓笺等不及视线稳固,只看清轮廓,便又将宋荨环了脖子,固定住了身形在她身上。而后,她故意拖着鼻音,装出了一副哭腔,“你摔痛我了,宋A荨。不心疼吗?”

      “不心疼。”

      恋人仍是一副嘴硬的模样,可其偏向一旁,故意不与她对视的眼睛却似是瞳孔闪烁。卓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嘴上却还是逗着宋荨,“你这副样子,真的很……欠揍啊,怎么办,我现在就想拧断你的腿……”

      “你拧啊,我会怕你吗……”

      “那我拧了啊……”

      “你拧啊……”

      “嘴这么硬啊,看来我这个女朋友是有些失职了……”

      “不知道是谁的女朋友,反正不是我的……”

      “不认啊,那好吧。那我换个身份吧,横竖你也要娶我……”

      “我可没说要娶你……唔……放开……我……”

      “不要挣扎哦,不仅跑不掉,还要当心我立刻拧断你的腿哦……”

      “你……唔……”

      别扭着,半躬了身体,宁可以双手撑在床铺之上,也要嘴硬到底的人,终究还是被拉低了身形。

      面对心爱之人,这世间,谁人能够嘴硬到底?

      如若有,非铁石心肠,那便是口不应心。

      客厅里的明亮光线,贴着次卧室大开的房门,害羞地挤进了没有来得及开灯的房间里,堪堪照出了一块不规则的光亮在地板上。而垂坠在床铺里兀自纠缠着的恋人身体之间的护身符,符牌在力的作用之下,转动的过程中,被光线偷窥到了全貌,似是难为情着,最终伏平在了躺在床铺里的女人胸前,得以藏起了自己的一面身体。

      然而,“不良”光线却已然记住了那符牌的容貌。光线窃窃自喜,以为只有自己得窥“天顏”,却不知,透过次卧室那并未全然关上的窗户溜进来的微风拂过,卷着它的记忆,在屋子里几经缠绵过后,顺着客厅的窗户缝隙,一路飘向了远方。

      直到经过蓝县的一间寺庙,吹拂过一处房间的案几,它将那符牌的容貌留在了摊开着的书页之上。

      微风消散,那书页上的字迹在灯光之下,似是愈发明显了。

      ---爱情护身符奉请九天玄女娘娘,增缘借缘,促成姻缘,化解矛盾,化开阻星,隔开竞争者及第三者,增进双方感情,令情投意合,永浴爱河。

      ---可锁定一生姻缘,亦可守护双方平安吉祥。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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