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有二心［西游］》杨未歌

3、〇〇二回

　　孙悟空看我这样震惊，却还是嘻嘻笑道：“你慌什么呢，那小娃子还能叫我递个话，就是没什么事。”

　　“你以为谁都和你齐天大圣这个怪胎一样，生来就有逆天改命的本事吗？”我总算是体会到了啥叫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这孙悟空非等到我讲完课才说，再加上这会儿和这猴子打闹的功夫，人间早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我虽在天庭，却也不能常常下界，若没有得到师父允许，我偷下界倘若被发现，免不了一顿责罚。偷买烧鸡这种小事情，也不过天庭一炷香的功夫，时间不长，倒也还好。长了，肯定是会被发现的。

　　有时候我也寻思着，我究竟是天庭人人尊重的观音，还是天庭的囚犯呢？

　　我忍不住怪他，“你现在才和我说，这人间都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世人都说我观世音如何得宠如何尊贵，却实在不知道，当一个佛祖的弟子是有多么难。

　　见我发愁，孙悟空反而觉得更好笑，“阿音就不问问我出了什么事？”

　　我抬眼看他，越发觉得这张五官精致的脸不配他的猴样，“你不用说我也知道，定然是南海龙王要挂了，小七那些兄弟和他争位。”

　　“今日，方觉得你这个菩萨会点卜算的本事了。”孙悟空吊儿郎当地抓起我放在书案上的瓷瓶把玩，“可是，我们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怎么可以随意下界呢？”

　　这确实是戳中我痛处了。我若是下界，就是八抬大轿几十位随从浩浩荡荡出南天门。可是小七这事，不能这样。

　　小七是我在南海的好友，乃是南海龙王最喜爱的儿子。

　　和小七认识，还是托了孙悟空的福。

　　那天他硬要跟着我去南海寻风水宝地建我普陀山的道场，便看见一小孩在海上被一条凶兽所追。

　　那小孩不过看着七八岁的样子，十分稚嫩。好在灵活，能躲过凶兽一次次猛烈的进攻，却也狼狈至极，不过耗些时间，早晚都要落入凶兽口中的。

　　也是孙悟空还算友善，当即伸出援手。这才保下了那小孩一命。

　　那小孩大概是累极，也不知是怎么了，一直昏迷不醒。

　　孙悟空探了探他的脉搏，便传了内力，须臾这小孩就悠悠转醒。我在一旁看着，方觉得孙悟空有些本事。

　　那小七睁开眼看了我们俩有些惧怕，却也感动，连忙拱手道：“我是南海一条鲤鱼精，今日出门不小心走错了路，小七多谢二位上仙相助。若非二位上仙相助，今日小七真要葬身于此了。”

　　我连忙摇摇头，端着我那观世音的架势道：“小友客气。”

　　谁知孙悟空却忽然不屑地笑了一声：“都说南海龙王有个儿子，乃是一条不成气候的鲤鱼精。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小七当场气不过，虽然法术低微，还是张牙舞爪要去打他。

　　哪是孙悟空的敌手，三回合连连败退，便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这小孩，哭的那真是一个悲。

　　我听了心软，蹲在他面前哄着他。

　　孙悟空被吵得头疼，见我怎么哄也哄不好他，便蹲下，恶狠狠道：“小孩，你若不哭。你孙爷爷就教你法术。”

　　小七当即就不哭了，吸了吸鼻子，一只胳膊抱着孙悟空的胳膊，一只手伸出了小指头：“拉勾。”

　　孙悟空无奈，只得为约。

　　于是我便作为见证人，防止孙悟空毁约，成为了小七的姐姐。小七知道了我是观世音，更是高兴得不得了。

　　小七虽是龙王最爱的儿子，却在南海不得势。一则是因为他母亲不过是一个普通池塘里的一条鲤鱼精。二则，他是龙王几个儿子里，唯一一个没有龙身的。在外人看来，即为血统不纯。

　　尤其是他母亲早年死于非命，更是孤苦伶仃，举步维艰。

　　孙悟空见我盯着他，也知道我心里想的什么，不过却是撑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子。

　　“你一定有办法，好悟空~”我嘻嘻笑着。

　　看出我的意图，孙悟空掏了掏耳朵，将头歪向一边，好像没听到一般。

　　我咬了咬牙，说：“好哥哥，孙哥哥，你就帮帮阿音吧~”

　　话一出口，不仅孙悟空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的，刚才那声音真的是我发出的吗？

　　真是有损我极乐脸面，传出去可是一万个不好听！不好听也就罢了毕竟没人目睹，只是我以后怎么面对我的大师兄呢！

　　这算不算精神出轨？

　　大师兄我真的是钟情于你的！

　　“阿音，你想起……唔？”

　　说时迟那时快，我登时捂住了孙悟空的唇，说：“方才那些你若是敢说出去一个字，后果自负。时间不等人，再耽误下去，如果小七真的出了事，我定要你好看。”

　　孙悟空第一次认真严肃地点了点头，我才松开了手。

　　孙悟空想得一处办法是，带天马将我的府邸整烂，给我来个离家出走的机会。

　　“发什么呆，还不快走？”孙悟空皱了皱眉，低头看着我扒拉他袖子的手。

　　“还有一事……左偏房那有个珍珠阁，里面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法器珠宝，莫要给我整烂了……”

　　孙悟空：……

　　事情发展很顺利，孙悟空的天马也真的是随了他的性子。不仅来得准时，而且破坏能力极强。看着我前院最后一块草连根拔起，进了那马嘴，我还没有回过神来，眉头却忍不住跳了跳。

　　真是不愧是猴子饲养出来的天马，难怪有个词叫猴.马精神呢。

　　幸好我给珍珠阁下了防御，不然怕是珍珠阁顶都要被吃掉。

　　我的仙童小厮还在和天马作斗争，嘴里喋喋不休破口大骂，孙悟空却只是懒洋洋地坐在一匹枣红色马上，看都懒得看那小童一眼。

　　“大胆！”我方想起来正事，端着我的瓷瓶福柳，踏着我的莲花宝座，一脸怒气地站在孙悟空面前，“你这泼猴，竟然放任这些天马来本座府邸捣乱，怕是不把本座这个观音放在眼里！”

　　听我说话，小童们也立刻站在了我旁边怒目圆睁看着孙悟空，像是要给我增加气势。

　　“观音娘娘恕罪。这些马有个癖好，就是哪里的灵气充沛，这些马就越是兴奋，我就是吹了五百个哨子，也没办法叫这些宝马停下来。”话罢，孙悟空还又吹了两个悠长急促的哨声，看天马依旧拆家的拆家，疯癫的疯癫，还恭维地朝我拱了拱手。

　　这演技，真真是一绝，也不知道是否仗着这样的演技，才让他有了此处捣乱的资本。

　　“你，你，岂有此理！”我愤怒地险些将瓷瓶丢了出去，睁着眼愤愤地盯他，“本座给你十日，你将这宫殿恢复原状！”

　　“娘娘说十日，便是十日，只要别来夺了小官的官职，就是五日我也定能给你修好。”孙悟空有模有样，字字句句都像是诸位神仙向玉帝阿谀奉承的本事。

　　我冷哼一声，派两个道童给我向师父和玉帝告知一声，便让其他人留守此处，大摇大摆向南天门去了。

　　一路上不免有些得意。

　　现如今我的演技可真是越发地好了，虽然确实是不值得夸耀的事情，不过确实带给了我不少好处，省去了不少麻烦，可比隐忍装傻充愣强多了。

　　南天门将士只是听了我说了三句，就义愤填膺地骂起了孙悟空，登时就放我出了门。

　　我利落的驾起云头，也不管我那中看不中用尽是显排场的莲花座了，还没站稳就往南海的方向去了。

　　没飞出去多久，孙悟空就追了上来，见我有些吃力冒汗，不禁鄙夷：“你怎么才走到这儿。”

　　我心里发虚，却有些不爽。

　　其实这猴子也不是不知道，我虽然大道理一大堆，也对大多数法术都有些了解，不过实在是纸上谈兵。别说平时那个莲花宝座把我惯坏了，平时也真没什么值得我匆匆忙忙驾云赶去，日子一长，法术当然就懈怠了。

　　这孙悟空平时就打趣我是个名不正的菩萨，现在却明知故问。我不高兴道：“要你管。”

　　孙悟空切了一声。

　　也没有得寸进尺，只是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蹭地一声就飞了出去。

　　后来老顽童和我说，那天他正上赶着给我送话本，路上正驾着云悠哉悠哉的晃着，突然见到一团模糊的两道光影，比扫把星还飞得快，差点将他撞下云头。

　　我想，便是我们这两位了。

　　不尊不敬，真是罪过，这是后话了。

　　凭孙悟空的速度，须臾便到了南海上，我还没能缓过劲来，孙悟空又拉着我一头飞入了海底。

　　眼看着就要进入海水，我便感觉到浑身不适。谁知孙悟空忽然及时给我接了个避水决。

　　我周身包裹着一层结界，便没有得到预想中的不适之感。我有些惊讶地看向孙悟空，他正专心指路。

　　说来也惭愧，我堂堂一个观音菩萨，也是法术高强大名鼎鼎的人物，竟然会被海水奈何，一进海水就浑身不舒服。所以我极少来看小七，都是等他到我那道场去找我。

　　孙悟空这样轻车熟路就带我走到了龙宫，让我不免又开始怀疑，上次他闹的究竟是东海龙宫还是南海龙宫。

　　门口的虾兵蟹将只是远远看了我，不，孙悟空，就吓得兵器全丢了，大叫着不好了不好了，就进宫去禀报了。

　　“啧，名气大真是不好。”孙悟空有些得意地摇摇头。

　　我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天底下恐怕就连传说中的魔族都没有这奇葩思想，竟然觉得恶臭名声是好事情！

　　等我们进了大殿，几位龙子已经在殿内恭恭敬敬等着了。原来以为是孙悟空独自来的，各个都如临大敌，看到了我才长舒了一口气。

　　“不知观音大士和大圣前来，有失远迎。父皇病重，只有我等前来接待，失敬失敬，望二位仙尊海涵。”

　　说话的正是南海龙王的大儿子敖东，据说是龙王薄命的原配生的，因为有娘的扶持帮衬，所以打小格外精明能干、温柔体贴、兄友弟恭。

　　不过这都是外面的说辞，我不敢苟同。

　　这人是笑面菩萨，背地里铁石心肠，挤兑小七的事情有一半估计都和他逃不了干系。论栽赃嫁祸下一盘好棋，这位可是好手。

　　现在表面上谦逊有礼，实际上内心不知道怎么个骂我和孙悟空。

　　毕竟他知道我和小七一向交好，否则小七早就被他们这些薄情寡义的兄弟害死了。

　　龙王病重，眼看着就要驾鹤西去，这些人便等不及要争一争这王位了。

　　敖东多半能猜出我的来意，却还是没有露出任何马脚，可见城府极深。

　　方才进宫的路上，孙悟空也和我大致说明了来意，眼下小七不知道被关在哪个偏僻宫殿里，已有月余，正是小七一听说父皇病重，就连忙派了心腹龟太公前来递消息。

　　幸好龟太公是个聪明的，又派了一个心腹前来。否则就他龟速如此，就是再多一个月也送不到。

　　即便如此，时间也实在是太久了。一个月了，小七被关着的消息一直封锁着，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小七的去处。

　　老龙王病了一个月了，小七还没前去探望。

　　俗话说病榻前无孝子。假如老龙王病重，弥留之际看了看身边这个虚情假意却表面功夫做得极好的病榻孝子敖东，觉得自己几百年来对小七宠爱都像是喂狗吃了，老泪纵横一个感动，恐怕一道圣旨传位于大皇子，小七再无翻身之日啊……

　　“大皇子客气了。贫道与令弟小七一向交好，今日本来有约，却迟迟不见小七露面，左等右等，不见消息。担心小七恐怕是生病了，这才前来探望。”

　　哼，不就是演戏吗，以为就你敖东可以收放自如吗？

　　我以为见我这般，敖东肯定会因为忌惮我，没想到他不仅不怕，甚至还反问我一句。

　　“娘娘真是疼爱晚辈，小七病没病，小人是不知道，不过父皇是真的病了。也有一月多了，还以为娘娘是来探望家父的。原来只是顾着自己的约定，来找小七的。”

　　这话一出，四下突然发出一阵唏嘘，我余光扫了一下，才发现宫殿的暗处，站满了海族的老者。

　　我眸色一沉，感叹一声自己还是太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