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凝视深渊》谙桥

21、Chapter 20

　　消防大队到达现场灭火，急救医生确定林天死亡。幸好万桐和聂芷言离得远，没被波及。然而今晚发生的一切，让警方觉得，背后仿佛有人在掌控着什么，他们像是一步一步被吸进无尽的深渊，看不见前路的光明。

　　距离案发现场只有五公里的私人豪宅，身靠沙发，只能看见背影的男人握着手机，屏幕显现一条短信：人处理了，肇事车，手下的人知道怎么做。

　　他对面站着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面色紧张：“老板，我只想谋财，背负太多命案会不会遭报应？”

　　“无毒不丈夫，林天虽然帮了你很多，但知道的秘密也不少。他太过谨慎，警察刚离开，就急着清理修车厂，已经露出马脚。”

　　那人一句话把站着的男人吓得哆嗦：“老，老板，林天是您介绍的，他只帮了我一次，不，不多。”

　　“记住，林天在帮你，没有帮我。还是说，你想和他一样的结局？”声音虽然低沉，却有着瘆人的语气。

　　***

　　视侦支队的民警在滨南市西杨县一条乡村小道发现肇事车辆，肇事者早已逃之夭夭，车厢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担心引起社会恐慌，市政府交代，这桩案件对外当做普通交通事故处理；对内，下达死命令，务必抓紧时间揪出凶手。

　　晚上接近9点，聂芷兰还在视侦支队的监控录像前徘徊。吴局背着双手，腿迈得很快，冷不丁出现在她身后。

　　“小兰，还是没有进展？”

　　“吴叔，我知道您的压力比我们大，但······”

　　老局长打断聂芷兰：“天塌下来，我吴正光帮你们顶着，尽管放手去做。”他沉吟了片刻，目光凝视着前方，戳了戳监控屏幕上的万桐，两道难舍难分的眉始终皱在一起，“但也不能放任下属，今晚追车事件参与的同志，两个人都没有配枪，未免太不安全。”

　　聂芷兰轻咳了一声，回应他：“她们休班的时候发现了林天，也及时报告和请求了支援。”

　　“好兵需要打磨才能成长为真正的战士，小万啊，太像年轻时的帼英。”吴局临走前拍了拍聂芷兰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你是她的伯乐，应该懂得分寸。”

　　“知道的，吴叔慢走。”

　　老局长走后，聂芷兰拨通了聂芷言的电话，万桐的车刚在警署大院停车场停稳。

　　“让桐桐去我们家，我十分钟后回来。”聂芷兰说完就挂断电话，她必须和万桐好好谈谈。

　　万桐进电梯，自觉地按亮13楼的键钮，聂芷言离她半米远站着，偏头道：“跟我回家。”尽量少的语言表达，已经异常疲累的人，现在只想安静地休息。

　　白大褂左边口袋处滑丝，聂芷言打算拿回家缝一缝，车厢冷气足，所以披在了身上。

　　“啊？去哪？”万桐没听清楚，问她。

　　“姐让你去我们家。”聂芷言双手环抱，开始有些不耐烦。

　　“兰姨是不是要训我？言姨，我今晚没有做错，也听了你的话。”万桐轻蹙着眉头去瞧她，越说越心虚，不过仍然想说，“如果林天没有被杀害，而是和凶手交接消息，我们的跟踪就变得有意义，还有······”她上下嘴皮不停地一开一阖，瞅着聂芷言逐渐转晦的眼神，慢慢降低语速，心里想再说一句，再说一句就好，然而身前的人没等她再开口，已经转过身。

　　万桐被她强大的气场吓得连退两步，后背抵着冰冷的电梯内壁，退无可退。下一秒，聂芷言的左手迅速抬起，啪的一声拍在她头上不远的地方，上身前倾，紧抿的薄唇轻启：“好吵。”

　　聂芷言离她很近，不过三个拳头的距离，万桐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呼吸声，所以真的生气了吗？但是自己为什么不害怕，反而有点高兴？万桐一瞬不瞬地盯着聂芷言，见她古潭无波的眼眸渐渐柔和。

　　暖热的空气在两人之间悄无声息的流动，剑拔弩张的局势，万桐吞了吞唾液，不敢再说话。

　　“叮。”电梯到达13楼，聂芷言退开半步，冷静下来，才觉得刚才的反应似乎过激。她拢了拢白大褂的领子，若无其事地说：“对不起。”

　　“没，没关系。”万桐抚了抚起伏的胸口，跟在她身后，进了1302号房。

　　“坐吧，想喝什么？”聂芷言见她瞪着双眼，显然一副受惊的模样，主动招呼。

　　万桐的眸子忽然又亮了，砸吧着嘴：“可乐。”

　　果然还是小孩心性，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聂芷言思及此，心里的内疚也就少了几分。

　　回来的路上，聂芷兰打包了三盒夏季必备神品——糍粑冰粉。她换好拖鞋，抬腿走进客厅，万桐刚喝完一大杯可乐，看见来人，怯怯地叫了一声：“兰姨。”

　　聂芷兰在沙发落座，不咸不淡的语气说：“嗯，先把冰粉喝了，其他事，等会儿谈。”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

　　聂芷兰挑了红糖最多的一盒递给聂芷言：“让老板加了糖和冰。”

　　聂芷言接过，轻轻点了点头，从小到大，自己的口味不管如何改变，姐姐记得最清楚。她舀了一勺带着糍粑的冰粉送入口中，唇角瞬间漾出浅浅的笑容。

　　三人吃完冰粉，聂芷兰收拾装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聂芷言戴上耳塞平躺着翻看资料，万桐规规矩矩地窝在沙发一角，等候聂芷兰发落。

　　“桐桐，我知道你的直觉很准，我们警方办案，偶尔也需要依靠第六感。”聂芷兰停顿两秒，继续说，“但是在行动前，你必须思虑周全，有没有把今晚最坏的结果考虑进去？”

　　“兰姨，我······”

　　“凶手穷凶极恶，如果发现你们跟踪他，不在乎多背两条人命。”聂芷兰说话的语速极慢，想让万桐听进去，听明白，而不是左耳进右耳出。

　　万桐出言辩驳：“我可以尽量保护自己，保护言姨。”

　　“尽量，是百分之百吗？全副武装的我们和歹徒搏斗都避免不了牺牲，你没有配枪，你言姨手无缚鸡之力，我能放心吗？我只有她一个亲人了。”

　　面色冷峻的聂芷兰抬眼看了看万桐，把话说得很严重。

　　“兰姨，我没有往这方面考虑，只想早点破案。”聂芷兰一针见血的话语让万桐无法反驳。

　　“有什么打算或者建议可以告诉我，支队几十上百位同事，他们完全可以与你并肩作战，不要逞个人英雄。”

　　“兰姨，我不想逞个人英雄，只是有时候脑子一热，做事不顾后果。”万桐挺直了脊背，情真意切。

　　“不顾后果的结果就可能伴随着牺牲。”聂芷言忽然插话，她从万桐的言谈中，又联想到蜀地的那个人——赵阳。

　　聂芷言研究生毕业，考入四川n市下辖县的公安局，成为那里唯一的法医。赵阳与她一起入职，同在刑警大队。男人阳光潇洒，大大咧咧的性格很容易相处。他追求了她两年，聂芷言一直没有答应，只把他当哥哥。而这个哥哥般存在的人，却在一次行动中，因为打草惊蛇，没有请求支援，被凶徒杀害。

　　原本可以阻止悲剧的发生，至少提个醒，是她太过相信赵阳的能力。所以现在，聂芷言不想再让身边的人重蹈覆辙。

　　“你言姨说得对。”聂芷兰知道她感性的妹妹肯定回忆起过往，她把半杯可乐推过去，聂芷言微微抿了一口，不再接话。

　　“桐桐，如果遇到一些突发事件，你可以直接向我申请，只要身边有人，我们的支援能够尽快赶到，我权衡利弊后，尽量同意你的行动。”很多领导会直接否定下属的冲劲，久而久之，下属的棱角被渐渐磨平，也就缺少了对工作的热情。聂芷兰不想万桐成为那样的人，反其道而行，虽然冒险，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啊！兰姨，你说真的吗？”万桐的心霎时活跃起来，兰姨教训人的套路完全和其他人不一样，打一顿之后会给一颗糖吃。

　　“千真万确，你要注意安全，有必要，可以申请配·枪。但是我特别提醒，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开·枪。”

　　“知道知道，不会随便乱来，只要允许我查案，其他什么都听兰姨的。”

　　两个查案狂魔打开话匣子之后就开始喋喋不休，聂芷言瞥了她们一眼，取下耳塞，躲进浴室洗澡。聂芷兰安排万桐和褚涛明天带人去蓝色大众车消失的北区商业街排查疑点，仅剩的线索必须得抓住。

　　夜色越来越深，赵帼英不在家，万桐也不想太早回去，拉着聂芷兰反复地分析案情。一直到10点半，聂芷言擦着湿漉漉的长发从浴室出来，委婉地轰人：“姐，最近一到晚上燃气就不足，再晚一些只能洗凉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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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案子，确定尸源，大多就能顺藤摸瓜抓到凶手，所以尸源很重要。
今日小剧场
1
万小桐：妈，有人撩我。
赵帼英：撩回去啊。
万小桐：我不会，也不敢······
2
聂芷言：姐，最近燃气一到晚上就不足，再晚点只能洗凉水了。
万小桐：我可以洗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