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夫人重生了》阿眷

44、第四十四章

　　许相知醒来的时候，听到低低的呜咽声。

　　她睁了一会儿眼睛，发现呜咽声并没有停下的意思，打算叫醒卫英，却摸了个空，身侧锦被已凉，想来卫英已经离开。

　　这才恍惚想起，卫英说过，今日停船时去岸上补给。

　　明月高悬，清波漾漾。

　　船板上，少女莺莺哭泣，如水的月光映出楚楚眉眼，泪珠挂在脸上，欲落不落，幽怨动人。

　　许相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保持住镇定，不至于露出异色。

　　连自小服侍许相知长大的春梅也没察觉，细细给她解释：“听船家说这姑娘的娘死了，她爹要把她卖掉，逃出来的时候落了水，被船家救上来的。”语带怜悯：“这是官船，她爹不敢闹事，不过船家说不能收留她。”

　　许相知没有说话。

　　桂娘望了眼船板上的姑娘，回头看到许相知脸色苍白了许多，急急道：“姑娘，你还好吗？”

　　春梅立即把许相知身上的披风拢了拢，探手试了试许相知额间的温度，担忧道：“姑娘，我们进去吧。”

　　许相知摇头：“不用。”想了想又说道：“你去打听一下她的家世。”随后她的目光越过少女，望向码头的方向。

　　她刚刚生了病，近来才好了几分，但看到这个少女后，脑海又有些昏沉。

　　这个时候，太阳还没升起，月亮还没落下，远处的建筑如云雾中曲折的线条，明暗交叉缠绕在一起。

　　如同她现在的人生，她想走出一条和前世不同的路，仅仅只想改变鸢娘早夭的命运，可前世的那些人总是不经意间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先是李夫人，现在是船板上的少女。

　　或者还有他。

　　许相知清醒了几分，卫英迥异前世的举止在脑海中回放，以前她分不出精力去试探，除了卫英生病的缘故，还有几分回避。

　　她并不想知道，卫英是不是有着和她一样的际遇，可若真如此，卫英也不该让自己走到贬谪齐州的境地才是。

　　而且，这个少女出现的太蹊跷了。

　　外地投靠亲族的一家人，母亲病逝，盘缠用尽，父亲决定卖掉少女，带着儿子回家。少女不甘心，从狼窝逃了出来。

　　以上，就是春梅带回来的版本。

　　许相知一个字都不信。

　　少女仍旧在哭，她年纪还小，看着也才十四五岁的模样，眉目稚嫩。

　　这张脸她看了好几年，再小一些她都认得出来，张氏，卫夫人娘家侄女，卫英第二任妻子。

　　张氏是家中独女，前世这个时候已经招婿，只是后来父母死得早，丈夫又病逝，继祖母觊觎她家中财产，不得已投靠了卫夫人，那时候，许相知已经过世，卫夫人实在不想家中再来一个高门贵女，才让张氏嫁进卫家。

　　这艏官船主要是运载粮食来往京城留昌两处，船上不止运去留昌的粮食，还有好几个贵人，虽然她说得出来历，但走的多了，船主经验也多，少女在他看来就是麻烦，所以他不打算留下少女。

　　可船上大多数都是男人，此间太阳虽未升起，但码头上已经来了不少人，船主还真不好让手下把人拉出去，一时就僵住了。

　　船主也发现了在一旁的许相知，看到她身边的丫鬟，目光一亮，转身走向许相知。

　　“卫夫人。”

　　“姑爷回来了。”春梅欢喜的叫道。

　　许相知也看到了卫英，卫英一身青衣，做书生打扮，看到许相知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一闪而逝，向她走来。他身后的书童提着许多东西，亦步亦趋，渐渐地小跑起来。

　　来到船上，船主向前：“卫大人。”

　　卫英停下脚步，问道：“船主可有事？”

　　船主把事情简要的说了一下，问道：“可否借夫人的丫鬟一用。”

　　卫英扫了一眼船板的少女，含笑道：“我要问一下拙荆。”

　　船主一愣，发觉自己失态，连连道：“这是应该的。”略略望了一眼许相知，忽然想起这是永宁侯府的姑娘，隐晦的看了一眼卫英，暗道，难怪了。

　　他不认识张氏。

　　许相知的目光一直没离开卫英，直到他转头询问她时，眼中的陌生、平静，毫不在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真的是出乎她的意料，许相知若有所思的看着船板上的少女。

　　在这之前，许相知回避卫英也是重生的事，但她心里已经认定卫英是重生的了，不然，怎么会上那样一道奏折，那远远不是一个新科状元能接触到的。

　　就算是杨大人，也不会轻易把这么大的事交由一个刚刚到京城的人来做，除非他清楚内情，明确的知道这件事会成功。

　　可他竟然没认出张氏。

　　许相知觉得自己要好好想想其中的内情，重生之后，虽然大事和前世没有差别，但些微的转变已经告诉她，前世并不像她所看见的一样。

　　但在这之前，先要处理好张氏。

　　许相知望了望站在远处的中年男人，张氏所谓的父亲，隔得太远，她看不清那人面容，但这一身粗布麻衣让许相知暗暗啧了一声。

　　“若是现在就把张姑娘送走，他父亲缺钱时想来还会把人卖掉。”

　　卫英听的一怔。

　　船主暗叫不好，这话头，不会想把人留下来吧，姑娘家就是心软，立即道：“夫人不必担心，我会给他们一些盘缠让张家父女好回家。”

　　卫英凝视许相知，转头道：“夫人说得对，船家不如问问张姑娘，愿不愿意同我们离开，若是愿意，我们就买下她。”

　　许相知挑了挑眉，给春梅递了一个眼色。

　　春梅会意，走向了少女。

　　船主纳罕，许相知虽然出生好，但已经嫁入卫家，所谓出嫁从夫，可卫大人怎的如此惧内。

　　卫英抚了抚许相知被风吹起来的发丝，柔声道：“你的病才刚好，不宜吹风，我们先回去，这里交给春梅。”

　　许相知点头，最后望了一眼，只见少女破涕为笑，满是感激的看着春梅。随后收回了目光。

　　虽然不知道是谁的安排，但这人还是留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