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夫人重生了》阿眷

4、第四章

　　慈安堂。

　　“我瞧着，二娘变了许多。”老夫人饮了口茶，目光深邃：“金嬷嬷，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了。”

　　金嬷嬷一边给老夫人捶背一边道：“二姑娘大约是想着让三姑娘和四姑娘多学点东西。前些日子还跟奴婢说，不学不知道管家的苦，也要让三姑娘和四姑娘一起学，早点学会，以后管家也容易上手。”

　　老夫人放下茶杯，出了会神：“她倒是为妹妹着想。”

　　庶出的女孩，基本没什么机会学习管家。许相知和庶出的妹妹关系这样好，老夫人心里也欣慰，二夫人管家她还是知道的，大面上不出错就行了，她年纪大了，没精力管，想了想还是道：“老大还是要娶妻才行。”

　　金嬷嬷一愣，随即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犹豫道：“侯爷那。”

　　“他胡闹的也够了，不能让他这么下去了，我依了他十多年，他也要为侯府想想。”老夫人冷声道。

　　金嬷嬷知道老夫人拿定了主意，心里却有些发愁，如今的永宁侯世子记在陈夫人的名下，说是嫡出，可到底改不了庶出的身份。倘若新夫人生了嫡子，没心思还好，有了心思，侯府怕是有的乱了，到时烦心的还是老夫人。

　　老夫人明白金嬷嬷的想法，道：“你放心吧，那些事还远着呢，新夫人进了门，最急可不是她。”

　　二夫人做的事，老夫人也知道，但二夫人到底没亏待侯府子嗣，老夫人也就懒得管，不过，不能让二夫人再管下去。毕竟这是永宁侯府，不是二房。

　　金嬷嬷继续为老夫人按摩，道：“老夫人明鉴。”

　　“你呀，只会捡好听的话来哄我，我要是明鉴，也不会拖到现在才叫老大续娶了。”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浑浊的目光慢慢从金嬷嬷脸上滑过，落到了窗前的象牙美人雕像上。

　　乳白色的象牙在金色的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仕女敛裙微笑，眼眸望向远方，不知看了什么，脸颊晕红，栩栩如生。

　　出了慈安堂，二夫人笑着说了几句，便先行离开了。

　　三人看着二夫人离去，许三娘和许四娘还要念书，许相知原打算回汀兰院，在金嬷嬷和安嬷嬷的帮助下，府里封存的嫁妆已经点完了，接下来就是见庄仆，再算一下十几年来的账，没有差错的话，才算移交成功。

　　许四娘一想道念安堂有个严厉的柳先生坐镇，就不太想回去，缠着许相知去柳先生住的随风院帮她们请假。

　　许相知哭笑不得：“祖母既然允了，会与柳先生说的，我去了有什么用。”

　　许四娘撇唇道：“柳先生近日吃了火药一样，就是同意了，说不得又要多加几道功课了。”

　　柳先生自己有本事，老夫人一向是礼遇有加，不同于一般先生，柳先生说加功课，老夫人只会欣然同意。

　　许相知嗔道：“又胡说。”

　　“不信，你问三姐。”许四娘扭头对许三娘道：“三姐，你说是不是，柳先生近来脾气暴躁。”

　　许三娘见许相知看过来，点了点头。

　　许相知有些诧异，连三娘也也这样说，想来柳先生近来的脾气真的不怎么好，许四娘说是因为被她们的功课气的，许相知却没放在心上，柳先生不至于如此。

　　想到柳先生几年来的精心教导，许相知心里也有些担心，于是让丫鬟通知安嬷嬷她晚些回去，和许三娘、许四娘去了念安堂。

　　念安堂位于结香园中心，原来是藏书阁，后来收拾出来成了念书的地方，改叫了念安堂，厅里面墙壁四周做了书柜，高至屋顶，藏书万卷，以木梯分了两层，栏杆围绕。

　　姐妹三人走进念安堂，却没看到柳先生，只有两个扫洒的小丫头，问了丫头才知道柳先生那里有客人来，先回去了，留了话，让许三娘和许四娘重新把功课做一遍。

　　每逢请安的日子，许家姐妹都是让丫鬟把功课先送到念安堂，从老夫人那里回来后，柳先生已经批改完功课。

　　许四娘闻言立刻苦着一张脸。

　　许相知见状，笑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们好好做功课。”

　　许三娘认真点头。

　　许四娘哀怨道：“二姐，你早点替我们向先生请假啊！”

　　许相知：“……好。”虽然老夫人会和柳先生说，但人是她要过去的，她总要和柳先生说一声。

　　许相知回了汀兰阁，昨天金嬷嬷就让人把账本送来了，安嬷嬷让人把账本全送到了许相知的书房。

　　“姑娘，账本已经准备好了。”安嬷嬷迎来，对许相知说道。

　　“不急。”许相知道：“我一个人也看不来，打算明天让三娘和四娘来帮我算账，先放那吧。”哪些庄子有问题，从前世回来的许相知一清二楚，放一两天也不碍事。

　　安嬷嬷闻言愣住了，许相知并未提过让三姑娘和四姑娘来帮忙看账，不禁道：“怎么——”见姑娘看来，又转了话音：“姑娘，为何叫三姑娘和四姑娘，是二夫人说了什么吗？”

　　安嬷嬷知道姑娘想着法让金嬷嬷多留几日，就是防着二夫人，虽然不知道姑娘怎么忽然开窍了，安嬷嬷心里却觉得欣慰，夫人过世不久，二夫人也曾想着插手夫人的嫁妆，后来是老夫人接手了，没让二夫人得手。安嬷嬷知道老夫人最是厌恶多嘴的人，姑娘在府中徒有一个嫡长女的身份，因此从未和许相知说过。

　　许相知笑道：“三娘和四娘也大了，我想着把她们叫来学一学，对她们总是有好处的。”

　　安嬷嬷看着许相知，有些话说了，姑娘定会生气，可三姑娘和四姑娘都是庶出，让她们接触姑娘的嫁妆，安嬷嬷脸上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许相知只当没看到安嬷嬷的脸色，道：“嬷嬷，我记得库房有卫夫人的字帖，你帮我找一下，我带去给先生。”

　　安嬷嬷到底忍住了，应了声，转身去了库房。

　　因柳先生有客人，许相知慢悠悠的逛了一圈花园，估摸着客人应该走了，才去先生的随风院，午时将至，刚好在先生那里蹭饭，先生是江南人，身边的丫头有一手让人流口水的扬州私房菜。

　　随风院离结香园不远，许相知慢腾腾的出了结香园，刚好遇到了从外回来的柳先生，不禁瞪大了眼睛：“先生。”

　　柳先生惯爱青衣，看着也才二十出头的模样，一眼看去，直教人注意到诗书里养出来的卓然气质，让人忽略了容貌，她上下打量了眼许相知，悠悠道：“气色不错。”然后招了招手，示意许相知走近。

　　许相知走到先生身边，问道：“先生的客人走了？”

　　柳先生不答反问：“你今日来有事。”自从许相知接手了其母的嫁妆，就没去过念安堂。

　　许相知笑道：“先生慧眼如炬，弟子想替三娘和四娘向先生请个假。”

　　柳先生颇为严厉，功课做不好，就不许人出去玩，因而三娘和四娘功课不好以至于无法出去游玩时，许相知也不是没替这两人说项，柳先生看在她的面上也会同意，不以为意道：“你们出去游玩时我何曾拦过你们。”

　　“不是游玩。”许相知把要三娘和四娘陪她看账的事说了一遍，继续道：“我想，以后三娘和四娘下午就不去念安堂了，也让先生轻快轻快。”

　　柳先生闻言心中奇怪，这个弟子，性子极清冷，颇有道家无为而治的意思，柳先生以前想着，这丫头若是出家做了女观，她也不惊奇，但她自己就不在乎世人的想法，也不觉得许相知的想法就是错了。这事若是许相柔向她提出，柳先生不惊讶，可许相知提出，不免诧异地看过去。

　　柔和地阳光打在许相知微笑着的脸上，能看到浅淡细小的绒毛，染上一层细碎的金光，整个人如同玉人一般，温润宁静。

　　许相知极少笑，如今看着许相知笑容，柳先生觉得几日不见，这丫头变了许多，思及她在侯府的处境，心中生出几分怜惜，再想到刚刚送走的堂兄，不免觉得巧合，遂道：“你有这样的心，很好，”

　　许相知俯身一礼：“多谢先生。”

　　柳先生莞尔，感概道：“我去过不少官宦之家，少有姐妹能像你们这样和睦。”

　　许相知抿了抿唇，想起多年前的往事，正出神中，忽然听柳先生道。

　　“……正好，我也打算回乡了。”

　　许相知呆住，以为听错了，猛地转身，脚下一歪，差点摔倒在地，幸好丫鬟眼尖，扶住了她。

　　柳先生惊愕的看着许相知：“二娘？”

　　“没事，没事，先生，你怎么忽然要回乡了。”许相知扶着丫头站稳，连忙问道。前世，柳先生是在府中教导三娘和四娘到及笄，后来又被成王请去教郡主，直到她重生前，都没离开过京城，许相知初初听闻难免惊讶。

　　柳先生道：“家里已在江南安家，我娘来信叫我回去，细细算来，我也有有十多年没见到我母亲了。”

　　许相知望着柳先生眼中一闪而逝的怅然，微微一怔，慢慢道：“师母想必很想念先生。”

　　柳先生却是哑然一笑：“想念，也许有吧。”

　　许相知疑惑。

　　柳先生不想再说下去，只笑了一笑，说起了其它话题：“我听闻大公主的生辰快到了，你们姐妹也要入宫为公主祝贺。”

　　许相知应道：“是。”

　　柳先生道：“大公主也快十五岁了。”

　　大公主是当今的嫡长女，已故的刘皇后所出，历来是皇帝与皇后的掌上明珠，皇后过世虽然还没满三年，但皇家的规矩和普通人家不大一样，提前指婚也不是出奇。此次生辰宴大办，陛下主要是为大公主选婿。

　　许相知看去，与柳先生的目光相遇，立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相视一笑，然后走进了随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