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冬温柔》言峤九

3、第 3 餐

　　整个工作室会这样对鹿茸茸讲话的人除了徐夏彤没有别人。

　　徐夏彤是与茸茸在两年前同一批进工作室的新人，茸茸是学姐带着进来的，徐夏彤则是工作室另外一位编剧姐姐带入行的。

　　面试时茸茸比较占优势，那时她在杂志上用的笔名已经小有名气，又是科班出身，学历也不错。

　　老板看了她写的剧本和大纲，当时就很赞赏，后面陆陆续续带着她做了几个项目，相较之下徐夏彤的资源就比较平平。
　　梁子就这样结下了，虽然是徐夏彤单方面的。

　　作为一个标准的“中等生”，茸茸二十多年的生活始终没有偏离轨道，从小学到初中，成绩永远排在班级中间，偶尔靠前一点，偶尔靠后一点，不是特别聪明，也没有非常努力，在老师面前没什么存在感，是芸芸多数中不起眼的那一个。

　　后来上高三努力了一把，正常发挥考上了一个不错的学校，选到了心仪专业。不过好学校意味着好学生也多，周围同学一个比一个优秀。

　　了不起的人太多了，从比她厉害一点点的，到厉害很多的，从比她某一方面厉害的，到每一方面都厉害的。茸茸羡慕他们，欣赏他们，但从不会嫉恨他们，讨厌他们。

　　徐夏彤对她的讨厌溢于言表，开始还没有这么明显，自从今年接了一部还不错的网剧，说话就开始夹枪带棒，每次见了总要讽刺几句。

　　茸茸不生气，一点儿都不生气，她的每一分成绩都是用自己的努力换来的。
　　大学时同学们在图书馆学习，她在磨稿子，同学们出门玩，她还在磨稿子，每个人会走什么样的路，走到什么地步，都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就好像两年过去了，茸茸还是那个透明小编剧，而徐夏彤已经可以独立接项目。不同的是，她永远不会因为别人比自己走得更远而生气。

　　哪怕室内有暖气，可这么冷的天气徐夏彤竟然光着腿，她穿着黑色高跟鞋，搭一件非常凸显身材优势的小礼服裙，头发和妆容都是精心做过造型的，很明显为这次和甲方见面的事做足了准备。

　　茸茸停住脚步，笑眯眯看过去：“比不上夏彤你，你今天真漂亮，一会儿有宴会要参加吗？”

　　长廊外端着水的庄菲和几个同事噗嗤笑出声来，徐夏彤狠狠瞪过去，又转头来看她，冷笑一声：“看不出来，你也挺能说会道的。”

　　“我一直都很能说呀。”这一点茸茸并不否认：“学姐平时都叫我小话痨呢。”当然，仅面向熟悉的人就是了。

　　她一只手臂撑在吧台上，眼神中满是不屑：“你来做什么，这次的项目可不像你平时的小打小闹，甲方要求独立编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迄今为止你还没有一部可以署名的作品吧？”

　　“没做过有什么要紧？机会这不就来了吗？”周心妍冰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有功夫内涵同事，不如回去好好磨你的剧本。茸茸是我叫来的，有什么不满意跟我说，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照照镜子吧！”她素来喜恶分明，任何时候都是有话直说，从不给人留情面。

　　徐夏彤到底不敢惹她，周心妍是个不折不扣的强悍人士，工作够拼，认真负责，合作过的甲方没有不对她竖大拇指的，再加上她性格直爽，结交了业内不少数得上名字的人物。

　　老话说的不假，柿子捡软的捏，她敢欺负茸茸，对周心妍却一个字都不多说，乖觉得很。

　　徐夏彤捏了捏手，她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不在乎同事们喜不喜欢她，但今天甲方来访的事是她早就从老板那里打听到的，为此准备了很久。她势在必得，鹿茸茸这个小白花凭什么来分一杯羹？

　　气氛正紧张着，走廊外传来一阵说笑，老板杨雁熟悉的声音夹杂其中，庄菲立马正了正身形，朝着众人招呼：“快快，来了！”

　　周心妍走上前来，捏了捏她的肩。

　　一行人的身影很快在拐角处出现，杨雁与一个陌生女人走在前列，两人有说有笑，进了门，她拍了拍手示意众人看过来，笑道：“大家把手上的工作停一停，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老友，明盛影视的制片人。”

　　此话一出，众人眼神都变了，有一个姑娘甚至小小惊呼出声。

　　大家知道今天要来一个厉害的甲方，却不知道竟然是明盛的人。明盛在业内是天花板一样的存在，属于拍一部火一部的那种吊炸天公司，不仅有钱，而且有钱，并且有钱，团队相当专业，并且肯下功夫磨质量，这么多年来造出无数影视经典。

　　像她们这样的小编剧压根不敢肖想有一天能摸到明盛的门槛，没想到老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竟然轻描淡写投下这么大一颗炸/弹！说直白一点，编剧如果能和明盛这样的公司合作，那就是鲤鱼跃龙门，一步登天。

　　面对巨大诱惑，周心妍倒戈得非常快，利落地把茸茸往身后推，痛心疾首道：“这么大的锅学姐觉得你背不了，还是我来吧。”

　　茸茸哭笑不得。

　　杨雁与明盛的那位甲方在会客室聊了半个多小时，再出来时笑容满面。人确实是带着项目来的，不过这次不太想找老手编剧，反而想从新手里选拔。

　　这么奇怪的要求，就连周心妍这种入行多年的都没听说过，不过这不妨碍她当即又淡定下来：“你给我好好争取，一定要把徐夏彤比下去。”

　　这个项目最终会花落谁家谁也不知道，杨雁有心推荐两个自己看中的好苗子，却被好友婉拒。

　　“不是我不信任你的眼光，而是这次流程怎么走全得听资方安排，这次的资方大有来头，我们老板巴结还来不及。”

　　杨雁颇有兴致：“怎么说？”

　　对方摆摆手：“我都没能见上人家一面，不过听说是为了试水，接洽都是老板亲自来的。”

　　于是最后的结果就变成工作室里所有新人都有机会，有意愿参与的，每人写三集剧本交上去，最后结果由资方决定。

　　徐夏彤准备了一番，怎么也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白费功夫，脸上没什么表情，脸色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后续杨雁简单开了个会，能回家时已经是四点半，最饿的那股劲儿过去了，茸茸摸了摸肚子，轻叹一口气。

　　短短一天经历了这么多事，彻底放松下来才察觉到累，不过吃货对于吃饭的热情永不磨灭，回家路上还是去了一趟超市，买了需要的食材回去。

　　毛球喵喵叫着出来迎接她，茸茸将她抱起来撸了撸，小猫咪舒服的闭上眼睛在她怀里蹭——嘤，被治愈了！

　　接下来的流程彻底让她放松下来，洗手穿围裙，点开小音箱进厨房。

　　今天晚上决定吃麻辣香锅。

　　茸茸属于自我奖励型人格，不管遇到开心事儿还是伤心事儿都愿意放纵放纵自己，之前朋友送了很贵的香米，一直没舍得吃，想到今天遇到的事，她毫不犹豫拆开包装。

　　既然下决心要犒劳自己，那贪心一点也不为过，即便只有自己一个人吃，也准备了十几种配菜，鱼丸蟹棒鱼豆腐培根鸡翅，生菜土豆宽粉素丸子玉子豆腐面筋莲藕，最后切出来，把小菜盆塞得满满当当。

　　成品在半小时后出锅，切成段被爆炒过的红辣椒辣香四溢，混合着彻底入味的各种蔬菜肉类香气，最后在上面撒上一层白芝麻与油炸过的花生米，放一小株香菜点缀，一切都很完美！

　　茸茸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饭，餐厅里冒着小山尖的那种，倒一杯可乐，坐在桌前，先夹了一小块土豆片，入到口中先是咸香，随后便是恰到好处的辣意，再然后是藤椒带来的微麻。

　　不管怎么说，不管在外面遇到什么事，只要回到家里抱一抱小猫咪，为自己做一顿美味的饭菜，穿上毛绒绒的睡衣与袜子，暖和地吃着食物看着电视，就仿佛一切都好起来了。

　　……

　　陆恪没在医院多停留一分钟，输完液就离开，紧跟着马不停蹄回到公司。

　　小赵总刚做完一个大项目，现在处于自我放逐的状态中，带着未婚妻在公司划水，两个人到处撒狗粮，压根不顾别人想烧死他们的目光。

　　陆恪进门时，未婚妻小姐正坐在小赵总的大腿上喂他吃水果，而小赵总本人大爷一样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神情相当惬意。

　　见了陆恪，他登时一个鲤鱼打挺，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祖宗！你不是在医院吗？不好好休息跑来公司做什么？”说完狂给后面的唐兆使眼色：“你老板这么作死，你也不劝着点。”

　　唐兆苦笑，不敢说话。

　　陆恪轻扫他一眼，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你如果很闲，可以准备一下年初的投委会。”

　　小赵总面无表情回他：“我不闲，我是有老婆的人，不像孤家寡人，永远没办法体会这种快乐。”

　　围观的唐兆想说你何苦，一年到头也就这样一项能拿得出手在陆总面前秀一秀，还次次都被无视，陆总不是凡人，他没有心的。

　　果不其然，这句话被陆恪当场忽视了，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进别人办公室绝不是为了闲聊几句，一连交代了好几件工作上的事，走时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八点，直到上飞机才得以休息片刻。

　　头等舱没什么人，空姐来送过一次饭，被他拒绝。

　　唐兆在一旁轻声道：“您还是吃点东西吧。”

　　死扛不是办法，再这么下去，短期内再进一次医院也不是不可能。

　　陆恪没吭声，闭上眼准备补眠，唐兆看了看，咬咬牙，从包里拿出中午从医院带走的饭盒。

　　要是放在以前，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给陆恪吃剩饭，但是现在情况不同，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唐特助已做好了老板冷眼扫他的准备，谁知陆恪盯着那粉色饭盒看了两眼，竟然拿起了筷子，不紧不慢吃了一个。

　　食物已经凉了，再保温的饭盒也不能保温到晚上，大米开始变得生硬，紫菜也软下来，实话说，口感已大不如中午，他的胃却没有半点排斥的意思。

　　沿着熟悉又陌生的味道，陆恪二十七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对一个陌生异性有了具体的印象，那是一个笑意暖暖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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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茸茸：搞点麻辣香锅七七叭！
陆恪：老婆，饭饭，饿饿QAQ
我爱麻辣香锅一辈子！麻辣香锅永远滴神！我可以天天吃麻辣香锅！另外我真觉得飞机餐挺好吃的，起码我吃过的都挺好吃的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