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冬温柔》言峤九

10、第 10 餐

　　编剧这个职业与普通职业有一些区别，不需要每天打卡上班，老板杨雁也非常包容，工作室想去就去，不想去也可以在家里办公。

　　鹿茸茸来这里工作两年，并不是与每一位同事都相熟，但她留给大家的印象始终是温柔绵善的，性格软萌，没有脾气，很爱笑。

　　女同事很多，遇上这种事大多能换位思考，男同事也都是正常人，自然理解，被这种穷追滥打人品还有问题的男人缠上，躲着他走都来不及，多看他一眼都犯恶心。明确的拒绝他不放在眼里，又怕语气太重惹毛了他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暴脾气如周心妍，面对史保哲除了嘴上讽刺几句也没别的办法，可茸茸这个平时看上去软软糯糯的小姑娘，竟然有勇气当众下他的面子，而且是如此毫不留情的方式！

　　要不是时机场合不对，几个人都想为她鼓掌叫好。

　　这倒的不是酒，这简直就是在啪啪打对面两个男人的脸！

　　领导脸上挂不住，连假笑都摆不出来，端着酒杯的一只手就这么僵在空中，又是尴尬又是恼羞成怒，方才那股和蔼长辈的劲儿彻底没了，变脸比翻书还快。
　　他约莫以为自己可以掌握住场面，毕竟今天杨雁不在，没有主事儿的人。他们一栋大厦办公，低头不见抬头见，他身为隔壁公司领导，再怎么说这些人也要给自己几分面子，谁承想压根没人理他！

　　不仅不理，这个不懂事儿的小姑娘竟然敢梗着脖子当众将他驳斥回来，他工作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受到过这种屈辱，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顶撞！这要是在他手下干活，非给她点教训看看！

　　但他也不是白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就算此刻再如何不高兴，也还得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于是拍了拍身边史保哲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小史，你这位小朋友不怎么有礼貌啊，对着长辈这样说话可不好，今天大家高兴，我就不说什么了，以后出了门可要注意点，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的。”

　　史保哲脸色不比他好看多少，先是因为容忍周心妍忍了一肚子气，现在又被茸茸这么拒绝，面子里子全没了。

　　这女人简直不知好歹，作过了头！他都这样低声下气来哄她，竟然就落个这样的结果，现在就这么不懂事，以后在一起还了得？现在不好好教育，以后出去迟早给他惹事！

　　周围人冷眼旁观，公司同事在不远处看着热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史保哲的怒火简直达到顶峰，忍了又忍，手心握得死紧。

　　“闹也要有个度！”他强忍着怒气，双眼暴突：“还不快给高总道歉？”

　　这话说的，简直就像在训斥女朋友。

　　庄菲听得直翻白眼，实在忍不住想开口叫他们滚，人不大口气不小，什么玩意儿，就让他们茸茸道歉？

　　周心妍也在忍，但她知道茸茸的意思，她的学妹是个看似温柔实则坚韧的孩子，她带给身边人的永远是温暖和快乐，但遇上这种事也不是只会退缩、躲在别人身后寻求保护的菟丝花。

　　她想要自己解决，那就交给她自己解决，假如对面两个不长眼的东西还是得寸进尺，那她自然也不能让自己学妹受欺负！

　　茸茸轻轻摇头：“我没有做错任何事，这里没有人有资格要求我道歉。”

　　“接下来我说的话，希望你认真听。”她看准了史保哲的眼睛：“我不喜欢你，不会做你的女朋友，也没有与你做朋友的打算。我们只是陌生人，以后也不太想与你有交集，请你专注自己的生活，往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会报警。”

　　说完这些话，她就坐了下来，当做对面人不存在。

　　该说的她都说了，并且说过不止一次，史保哲已经对她的生活造成了困扰，既然好言相劝没有效果，为了自己的安全，她也只能选择报警。

　　话都说到这么绝的地步，还能厚着脸皮待下去也不太可能，茸茸没有再去关心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庄菲怕她心里不舒服，还是背着周心妍偷偷给她点了一碗冰激凌，甜甜的巧克力味，吃到嘴巴里冰凉凉，心情也好了一点。

　　谁知道结账时才知道那冰激凌里竟然有酒精，度数还不低！虽然因为分量少，茸茸没有任何不适反应，只是觉得脸颊两边烫烫的，但车是不能开回去了。

　　*

　　从医生那里出来已经是夜里近十点，这次的诊疗时间格外长，开了新的药。

　　唐兆从后视镜里小心观察他的上司，今晚的陆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默，一言不发望着窗外，侧脸清俊如雕塑，美好精致得彷如放在玻璃罩中易碎的收藏品。

　　其实这几天唐兆一直有些话想跟他说，又不知从哪里说起。陆恪竟然给自己找了个小厨师，对方还是那个两次把他搞进医院的姑娘！
　　他逐渐开始觉得离外星人攻打地球不远了。陆恪已经不是那个陆恪，就比如现在，那个从不用微信的男人此刻竟然在看微信！平均五分钟一次，时间掐得极为精准。

　　唐兆对这个神秘的女人感到十分好奇，两次擦肩而过没见到，今天都到公司楼下了，又因为陆恪轻描淡写的一句“不要多管闲事”而被禁锢在办公室里，明明就楼上楼下这么短的距离，可抓心挠肺也见不到。

　　由于太过好奇，他顶着掉脑袋的风险把消息告知小赵总，谁知小赵总是个不靠谱的，消息没拿回来，反而把陆总得罪个彻底，自己都自身难保，听说午饭都没吃完就带着未婚妻溜之大吉，跑得比那什么记者都快，非常之狼狈。

　　不过凭借他多年阅览影视作品之经验，已经毫不费力地把这位鹿小姐的形象在脑海中脑补出来。

　　大波浪，大长腿，前凸后翘，踩着十公分细高跟，一双眼睛妩媚漂亮，弱不禁风又楚楚可怜，实打实是那种传说中的小妖精！

　　他心里面觉得这姑娘有点本事，高低得与国色天香沾个边，可陆恪身边又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种女人，他什么时候多看过一眼？

　　唐兆不由得有些忧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这位神秘的鹿姑娘。

　　陆恪就在这时候出了声：“调头去对面。”

　　唐兆一头雾水，依言在前面路口掉了头，又依言停在一家烧烤店门口。

　　车窗缓缓降下来，冷风灌入，男人前额碎发被风吹起，冰霜冷峻的人眼中竟然难得有了如碎星般的暖意。

　　他看着窗外某个地方，声音不大不小，叫出了一个名字：“鹿茸茸。”

　　……

　　喝了酒的鹿小朋友不能开车，只能乖乖等学姐送回家。
　　今天晚上N市大降温，据说会有一场雪，茸茸走得急，出门时没看天气预报，现在顶着小外套站在寒风中，被冬天的风教育到怀疑人生。

　　当耳边传来那人声音时，茸茸已经冻得手脚都僵了，懵懵抬头，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陆恪。

　　她先是呆了一秒，随后小脸上的笑就压不住，小跑着上前来，衣服上的毛球随着跑动上下跳动，声音里有惊喜：“陆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明明中午才分开，可就是感到说不出的开心，看到他脸的那一刻，一晚上的不愉快全都消散了！

　　“路过。”陆恪问她：“一个人？”

　　茸茸摇头，正要解释，身后周心妍的大嗓门已经不容忽视的在耳边炸开。

　　“……考驾照的时候在做梦吧？停的什么破车？”她拎着包骂骂咧咧走出来，大声叫茸茸名字：“你再等一会儿，我进去找人把车挪开——等等，你在做什么？”

　　茸茸眨了眨眼，移开一点身体，向陆恪介绍：“这是我学姐。”

　　周心妍方才只看到她的傻子学妹站在一辆车前似乎在和车里人说什么，这年头坏人多，又是大晚上，她不放心地过去看看，结果一看就炸了。

　　这是人类配拥有的脸？？

　　这是神仙！神仙得座驾还是玛莎拉蒂！！

　　她听到茸茸向车里人介绍自己，登时就换了脸，浅浅微笑，嗓子一捏，细细柔柔：“您好，初次见面，我是茸茸的学姐，我叫周心妍。”仿佛是什么温柔淑女。

　　“陆恪。”男人声音不冷不热，略向她一点头，算作回应。

　　周心妍掩唇笑：“茸茸，这位陆先生是你朋友？怎么没听你说过？”

　　茸茸挠了挠头，朋友……吗？

　　因酒精而红的脸更热了，她抬手贴了贴，声如蚊呐：“我们刚认识不久……”

　　陆恪对周心妍的关注仅有一眼，他的视线落在小姑娘红红的鼻尖上，轻声道：“上车，我送你们回家。”

　　“不用啦”老实孩子茸茸脱口便拒绝：“学姐——”

　　周心妍悄悄在她腰上拧了一把，皮笑肉不笑，声音压过她：“那就麻烦陆先生了，我们这边恰好遇到点麻烦呢。”

　　这动作没能逃过陆恪的眼睛，眉间稍稍拢起，看一眼周心妍，又很快松开。

　　男人让出自己的位置，为她打开车门，声线是他自己都没能意识到的轻柔：

　　“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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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不能立flag，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