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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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老爷也反应过来，皱起眉头：“所以，灵灵你只是不想嫁进皇家？就编了这一套谎话来诓骗爹娘？”
“女儿可没有诓骗爹娘，是实话实说，不出三月，陛下就该给山南肃亲王下旨，让女儿去当正王妃了，那肃亲王是陛下的亲弟弟，去封地前就惯得厉害，所以正王妃，也只会给肃亲王最好的。”应雨灵平静地说出更多的信息。
越说应老爷眉头皱得更紧，他又开始来回走：“就当灵灵你说得都是真的，按身份，那肃亲王确实可能被陛下选为你的夫婿，可那肃亲王人中龙凤，整片山南都是他的封地，灵灵你有何不满？”
应雨灵回道：“爹爹可别忘了，仙人说，女儿丰瑞年不可嫁入帝王家，否则不得好死，除此之外……您要真觉得女儿是胡说的，可以去山南打听打听，那肃亲王是何等宠妾灭妻之人，不然等到圣旨下来，爹娘跟女儿再想后悔，可都没办法了。”
从应雨灵口中透漏出来的事情都是应老爷能推测出来却又不肯定的，应雨灵从小跟着他学习，本就有辅佐皇帝的能力，她说出口的话，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虽说魂梦仙山之说实在匪夷所思，可应老爷多少从应雨灵的话中听出来她真正的意思——肃亲王非良人，奈何皇家与世家之间必须保持微妙的平衡，这圣旨迟早都会到来，她应雨灵不想当这个注定会枉死的工具。
有些事，只要涉及到了朝堂之上，就很难随随便便找借口敷衍，应夫人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跟应雨灵一样，坐在床上等床帏外的应老爷做决定。
应老爷在走了一刻钟后，脚步终于停下：“我应家的女儿，只有不想嫁的，没有受委屈的，灵灵，爹爹会去查肃亲王到底是何种品性，但你若真不想进帝王家，那你……大抵也只有不到三个月选夫婿了。”
他口中的三个月，并不是按照应雨灵所说的，而是从新皇的心思推测。
说句大不敬的，先皇治理国家的能力平平，这些年世家大族在朝中势力愈发庞大，应家虽说也是其中一员，可多少还有为民为国的心思在，看着不少百姓在外民不聊生，却毫无办法，相当挫败。
等到新皇上位，朝内更是一片混乱，新皇不似先皇那般没能力，趁世家大族都没统一意见的时候，自然会想办法先一步杀杀世家的锐气，将应雨灵发配山南就是一步很微妙的棋。
一来应雨灵的身份嫁给亲王当正王妃刚刚好，二来应雨灵是应家这一辈培养的女儿，将她发配山南，等于应家女眷直接退出了皇权贵妇命妇的圈子，至少十五年内，没办法再从后宫后宅中为应家获取信息与利益。
应老爷思忖良久，想明白了应雨灵说的三个月，或许是准的，新皇应该会借天下大赦以及先皇遗愿为借口，先把应家这一边的势力给安抚了，等应家少了一个精心培养的女儿，再去处理其他世家大族的女儿，就容易多了。
见应老爷终于想明白其中关窍，应雨灵心下一松，知道自己可以不去山南那苦寒之地受罪了，便跟着说：“爹爹，既然您同意了，那这阵子可不能让官家得了别的借口赐婚，比如说得病冲喜、办喜事缓缓丧礼什么的，总之，得把借口都堵死了才好。”
“可这借口……哪里是好堵的呀？”应夫人忍不住开口，她亦是书香门第出身，又当了多年诰命夫人，同样明白朝堂上那些势力拉扯。
“是啊……”应老爷忍不住继续走来走去，“真要想借这个风口开头对世家下手，那借口总会有的，哪怕是说给灵灵不能当皇后的补偿婚事，我们也没办法拒绝呀……”
应雨灵其实浑身在疼，她的头更是疼得人都快晕过去，但她最担心的事情跟应老爷一样，这才撑着要以最快的速度把事情商量完。
其他都是虚的，新皇想要赐婚，那谁都拦不住，他们要在新皇想出合理的理由前，先一步把婚事给定了，还不能让官家寻出错处来，更不能让他发现，应雨灵是有心避开皇家。
可应雨灵对于这一年的记忆真的都很模糊了，但凡早回来一年，她没及笄，都有办法避开，如今短短的时间里，她想要把婚事给办好，可太难了。
此时应夫人开口说：“女儿家的借口不好找，那朝堂上的呢？老爷，这后宫虽说皇后的位置确实不能动了，但如今还没有皇子皇女，四妃之位，更是空着贵妃、淑妃，不如……就先以皇上后宫空虚为由，拖一拖？”
只要开始选秀，那至少得有半年的时间留出来，到时候应雨灵估计回门都走完了。
应老爷却在床帏外摆摆手：“此计不通，我去请太医时，就听宫里的公公说了，有人上书奏请选秀好为皇家开枝散叶，但陛下拒绝了，说要为先皇守孝三年，三年内，不选秀。”
不选秀是个好理由，让世家大族没办法临时给后宫塞女儿把控皇上的枕边风，也同时给了皇帝一个可以用亲王婚事来充做喜事的由头，谁敢说皇帝双标？
只会说皇帝孝顺仁心、有高祖风范。
选秀拖延的法子走不通，也没办法临时说应雨灵生病了需要冲喜，不然皇帝立马就能把圣旨破例下下来，到时候还得感恩皇帝赐喜。
应雨灵揉着自己头上的穴位，稍稍缓解疼痛，倒是让她想起另外一件事来：“说起前朝事务来，女儿记得，梦中仙师还说过，年后关外有胡人侵袭，我军大获全胜，约莫三月十五，班师回朝，爹爹，能不能用这件事，做文章呢？”
其实这是应雨灵勉强想起来的、与朝堂相关的事情，她前世这个时节病得厉害，根本没去管是不是将军胜了，只隐约记得，先皇刚走、胡人侵犯、将军胜利，该怎么定赏赐、升职、分军，狠狠愁了应老爷一段时间，那阵子他几乎都在外跑，只有娘亲在照顾她。
闻言，应老爷频繁的步子都猛地停住了，他感觉自己心跳都停了一瞬，对女儿魂梦仙山之说信了七八分：“你是……如何知晓的？”
如果说皇后凤印的事还能靠应雨灵的聪明推测出来，那关外战事就绝对不可能传出来，因为皇位交替，国家本就处于动荡时期，如果再让百姓知道胡人来袭，那朝堂跟江山可就不会安稳。
是以，纵然战报早就送到了新皇案上，也一声没漏，知道此事的，都是应老爷这般可文可武的官员，至少不会光纸上谈兵。
可这等军政要事，应雨灵万万不可能知晓，她再聪慧也是跟在后宫后宅里混的，前朝事务听说便罢了，哪怕主动参与，也没人会把这种关于国家命运的事情跟她说。
应雨灵老神在在：“女儿说，梦中去往一仙山，仙山上有仙师，他说与女儿听的，看爹爹这反应，确有其事？”
话说到这份上，应老爷倒也没再多隐瞒了，叹了口气：“希望灵灵你梦见的仙师确实准，关外战事吃紧，天寒地冻，胡人粮草不多便过关来抢，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还悍不畏死，想要赢，怕也是惨胜。”
“爹爹，女儿不敢保证战况如何，但这一场，最终大雍是胜了，可否用此事，拖延一二？”应雨灵对着床帏外的影子露出祈求的目光。
但凡战争，都会尸横遍野，本不该利用这等惨事为自家某福祉，可应雨灵是自己的女儿，疼宠那么多年，应老爷确实舍不得，就算此事有违本心，那也得试试。
应老爷长叹一声：“爹爹试试，灵灵你先养好身体，加上战事，至少三月之前不用担心皇帝会突然下旨，至于三月后……那就不好说了。”
得了应老爷的允诺，应雨灵心口的气一松，便又晕了过去，差点把应夫人的魂都吓没了，她赶紧喊应老爷去把张太医叫来，说女儿晕死过去了！
之后应府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好在张太医经过诊断后说，应雨灵如今心口闷气已消，晕过去只是因为太累了，加上头疼，这些症状都是正常的，等再次醒来，正常吃药、食补便能逐渐恢复。
如此，应老爷跟应夫人才松了口气，随后让春归好好照顾姑娘，他们得去安排跟应雨灵商量好的事，时间紧迫，可由不得他们慢吞吞商议了。
对于父母的担忧，应雨灵一无所知，她美美睡了一觉，睡到了浑身舒坦才醒来，这次醒来，身上没见沉闷的痛处，仿佛一夜之间疾病痊愈，身体也健康起来。
应雨灵试着动了动，感觉自己盖着厚厚的被子，是许久没感受过的温暖，忍不住蹭了蹭。
她在家所用都是品级之下最好的，每年被子都会用庄子上的棉花重新打一遍，十分柔软暖和，床帏床幔床纱更是每层都不同，光是一张床就能看出应家对她有多少宠爱。
而从山南重生回来，应雨灵对家中一切更是珍惜非常，光是看着，就觉得当年应旨的自己愚蠢可怜，这样的生活多好，何苦去那山南苦寒之地受苦呢？
冷一点倒也不算什么了，可那肃亲王就不是良人，那一年肯定是她病昏头了，居然没仔细查验便自己嫁了过去。
若她没生病，说什么都得将事情查清楚了、谈妥帖了才同意。
屋外风声不小，应雨灵听了一阵，觉得不想再躺着，轻轻喊了声：“春归？”
“奴婢在，灵姑娘有什么吩咐？”春归稳步撩开帘子跟床帏，小心地给应雨灵垫枕头。
应雨灵勉强坐了起来，仔细打量春归一番，确认自己没做梦，抬手拍了拍她的袖子：“春归，我饿了，现下什么时辰？不打紧的话，先用一餐吧。”
院里有应雨灵自己的小厨房，那是为了让她能经常吃到热饭才准备的，不过平日里应雨灵喜欢跟父母一块吃，不是正餐就尽量少吃点，免得正餐吃不下了。
春归回道：“姑娘有胃口是好事，灶上一直温着牛乳跟粥，还有些许好克化的点心，现下才五更天，用早饭正合适。”
大雍早朝是卯时，五更天才寅时，说明应老爷差不多该起身上朝了，一般来说可以在家中吃点东西再去上朝，主要是垫垫肚子，肯定不能吃太饱，之后应夫人会在家中开始管理一日的府中杂事，早饭会在送老爷上朝后再同应雨灵一块吃。
应氏家族庞大，不过皇城就应雨灵一家，应老爷有兄弟姐妹，不过都在皇城外当官员，应家只留了他这一脉在朝中当近官。
而应老爷除了夫人，并没有妻妾，因为大雍婚法严格，除了皇亲贵族，官员们四十之前只能娶一房正妻、抬一门平妻，这平妻还是考虑到各家需要联姻才放开的，四十岁无子才可以纳妾。
如今应氏不需要多方联姻，应老爷便只娶了应夫人，伉俪情深，有一个大儿子，以及应雨灵这个小女儿。
应雨灵的哥哥名叫应雨鸣，如今二十五岁了，外放做官，算是下去镀金，将来有了名声与政绩，就可以寻个机会回皇城中当朝官。
因着儿子早早就离开家自立，这些年应老爷跟应夫人愈发宠溺应雨灵，几乎是当眼珠子疼，他们知道应雨灵长大后就得嫁与帝王家，到时过得如何全看天家心情，小时能多宠一些总是好的。
若没有前世种种，应雨灵自当接受自己的命运，可那种生活不是她想要的，更不想死在城楼上，不知道有没有入土为安的机会。
应雨灵略一思索，就让春归将早饭端来，她这几天都不会出院子，得把身体细细养好，才能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意外，稀里糊涂被人送出皇城的事，她可不想再体会一遍。
晚些时候应夫人送了药粥过来，问应雨灵今日身体如何，应雨灵说自己觉得没什么难受的地方了，但天气冷，还是躲着为好，免得又撞了风，再病一次，肯定伤及根本。
其实二月中，天气多少都有所回暖，若不是应雨灵病了，她该看春赏花去了。
虽说原本就因为国丧，什么喜庆事都不能干，在花园中赏赏花还是可以的，如今病着，确实什么都不能干。
按照张太医的方子，应雨灵吃了七天，人活动起来没什么滞涩之感后又换了药方，一直吃到三月初，期间所有的世家都安安静静，什么风声都没传出来，整个国家好像弥漫着一种悲戚沉寂的气息。
三月初八，战报有喜，胡人被军中小将打退，胡人甚至往后退了二十里地，春日即将到来，看来胡人暂时不会再进攻，还传来降书。
胡人的降书来得不少，可当没粮食没女人的时候，还是会来抢，但多事之秋受降给彼此一个喘息的机会反而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边疆战事停歇，胡人即将由三王子来议和，随行的还有军中一些等待论功行赏的将士。
所谓大军班师回朝，表面上看是论功行赏，其实是看着匈奴的三王子及其随从，避免他们进入国土后行事有诈。
既然要犒赏三军以及招待议和使者，免不了要开宫宴，按照国丧期间不能大办的规矩，估计就是宴请朝堂重臣以及武官，命妇们要按品阶来决定能不能去。
应老爷肯定得去朝上作为言官讨论议和内容，而夫人就不好带了，他干这种活的，一言不合容易跟对面打起来，带夫人的话比较失礼。
眼看着宴会已经下帖，应雨灵在自己的院子中听说了这件事，彼时她依旧在休养，顶多趁天晴在院内走走，穿着依旧与冬日没什么区别，手中汤婆子、屋内的地笼都没下了去。
特地等了两日，应雨灵在三月初十去找了应夫人，想让她问问应老爷，这婚事到底应该怎么办。
三月十二就该是皇后接掌凤印的日子，三月十五军队到城外，时间都很紧迫，等这些事情过后，皇帝就会有多余的精力来思考世家之间的关系，要想做什么，只能趁新皇分身乏术的时候。
应老爷下朝，听闻夫人跟女儿都在等候，便拿着帖子去了内院，应雨灵跟应夫人都在屋内，没让一点风透进屋内。
丫鬟撩了帘子，等应老爷进屋后又仔细掩好帘子。
“老爷，”应夫人看见应老爷进屋，忙站起身，“宫里怎么说？”
“三月十五，皇城外整顿三军，晚上宫宴论功行赏，至于议和，要等十六，跟灵灵梦见的，八九不离十。”应老爷将帖子放在桌子上，随后在主位坐下，叹了口气。
应夫人拿起皇帖细细查看，上面说了可以携带命妇，但没说可以带女儿同上宴会，皇后也没有另开的意思，按照往年惯例，这等宫宴就是给所有人奖赏的意思，皇帝在前朝开，犒赏官员，皇后跟贵妃应当在后宫同样开赏花会之类的宴席，让命妇跟贵女们得以走动。
当然，这不是什么写在明面上的规矩，只是一种后宫与后宅的联络手段，男人有男人们的拉扯，女人自然也有女人们的名利场，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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