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钞能力的下弦六》巷无酒

8、第八张钞票

　　琵琶声突兀地响起，伊势月槿再次抬起头，便看到了那位叫做鸣女的鬼，她扬起头，轻快地笑着与人打招呼：“鸣女酱，今日的天气有些糟糕呐。”
　　鸣女没有出声，她只是定定地看着伊势月槿，一只大大的眼睛中似乎充满了疑惑。
　　“鸣女酱？”伊势月槿一蹦一跳地接近鸣女，跪坐在她的身旁，她打量着鸣女手中的琵琶，笑弯了眼，“很好看的琵琶呐。”
　　“你说的房间究竟是什么？”鸣女抬起头，看着伊势月槿，她有些疑惑这个鬼身上的气息，似乎与他们都不同，而且她所说的东西也与她曾经了解的不同。
　　“就是在房间里放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呀。”伊势月槿一手托腮，歪着头笑眯眯地说道。
　　“奇奇怪怪的东西？”鸣女疑惑地偏头，“鬼杀队的人身体较为强健，而且活动敏捷，放置机关很难达到效果。”
　　“不不不，”伊势月槿伸出食指摇了摇，否定了鸣女的话，“物理攻击只是比较简单的，最合适的是化学攻击，比如王水、硫酸、硝酸什么的，完全可以放置在一间单独的房间，将鬼杀队队员直接移动进入那种房间，可以打个措手不及，而且因为是液体或者气体，其实躲避相对困难。”
　　鸣女点点头，她抱着琵琶再次陷入沉思。
　　“这里是鸣女酱的空间吗？”伊势月槿偏头看着鸣女，轻声问道。
　　“是的，这里是无限城。”鸣女看着伊势月槿，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称呼自己为“鸣女酱”，但鸣女也不打算深究。
　　“无限城啊，还真是个好名字，是无限可能吗？”伊势月槿笑了笑，眼中有些怀念，怀念着那个虚伪至极的好友，明明做着那么黑暗的事情，却把自己的城池命名为“晨曦”，却也诱哄到了她所需要的人类。
　　“……”鸣女没有说话，她拿起手中的拨片，轻轻拨动第一弦，伊势月槿便出现在她房间外，她起身一手扶着脖颈，转了转头，推门而入。

　　零余子乖巧地跪坐在客厅中，在看到伊势月槿推门进入的时候，迅速起身迎接伊势月槿：“月槿小姐。”她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嗯，看来你已经将卧室打扫干净了？”伊势月槿斜睨零余子一眼，目光流转之际，是无法忽视的恶意，让零余子通体冰凉。
　　“是的，大人需要休息吗？”零余子低垂下头，不敢再抬头注视伊势月槿。
　　“不用。”伊势月槿冷淡地说出两个字，她走到案桌旁跪坐下，向着零余子吩咐道，“过来。”
　　“是，是的。”零余子跪坐在榻榻米下，一如往常地低垂着头。
　　“抬头，看着我。”伊势月槿屈指敲击着案桌，有些不耐地开口。
　　零余子抬起头，看着伊势月槿紫色的双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抑制住自己想要低下头的欲望，咬咬唇继续看着伊势月槿。
　　“……”伊势月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或许是因为变成了鬼，这两天总是控制不住地回忆起上一世的事情，造成了自己的情绪有些不稳定，“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必须认真记在心里，无论什么人什么鬼询问你，你都必须按照我告诉你的回答，懂吗？”
　　“是，月槿小姐。”零余子小声回答道。
　　伊势月槿听到零余子细若蚊蝇的回答，一瞬间又升起了一股怒气，她并不喜欢这种唯唯诺诺的人，他们总会让她的情绪更坏，不过，她略一思索，也没用继续要求零余子改变。
　　“你出生在一个很贫穷的家庭，你的父母重男轻女，并不喜欢你，因为你照射到阳光会产生很严重的过敏反应。你现在已经十二岁了，你的父母将你卖了。我出去游玩的时候买下了你，如果别人问你我为什么买下你，你只需要说不知道即可。我买下你的时间就是昨晚，你有疑问吗？”伊势月槿想了想，这件事虽然看起来漏洞百出，但实际上不会有任何问题，因为她毕竟是一个医者，医学实验用动物，但运用到临床的时候难免需要人类，那么买下一个和自己相似的女孩，也不是什么很难以理解的事情。
　　“没有，我记住了，谢谢月槿小姐。”零余子乖巧点头，她没有生为人类时候的记忆，不记得自己的家人，与别的鬼不同，她的执念一直都只是“活下去，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她懦弱，她胆小，她甚至失了十二鬼月的颜面，但是她真的很努力地去实现自己的愿望，竭尽全力地让自己好好活下去。
　　“记住了就好，希望你不要露出马脚。”伊势月槿淡漠道，哪怕零余子露出马脚，也很难牵扯到她身上。
　　“我会小心的，月槿小姐，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零余子轻声问道。
　　“做什么？”伊势月槿饶有兴趣地重复了零余子的话，“当然是好好休息，反正又没有什么事，等以后你恐怕就没办法如此惬意了。”
　　零余子动作一僵，她自然听出了伊势月槿话语背后的告诫，她突然想起来了无惨大人对她的要求——能与柱对战。
　　“月槿小姐真的打算让我与柱对战么？”零余子遍体生寒。
　　“当然，这是无惨大人的要求，我一定会做到。”伊势月槿勾唇轻笑，“如果以后你遇到柱就逃跑，相信我，第二天你就可以与阳光亲密接触，知道吗？”
　　“知……知道了，月槿小姐。”零余子握紧拳头，忍住心中浮现出的恐惧，伊势月槿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打算那么做……

　　就这样平安无事地过去了两日，伊势月槿和零余子好歹有了些许默契，或者说，零余子对于如何照顾伊势月槿已经有了默契，起码有了点当伊势家族小姐侍女的样子。
　　伊势月槿坐在镜子前已经半个小时了，她看着自己的黑发，十分不舍，她马上就要强制变回自己曾经的样子了，那顶让她无比嫌弃的白发马上就要再次回归，伊势月槿满脸不开心，坐在那长吁短叹。
　　“零余子，你去衣柜里把我那套黑色的和服拿过来。”伊势月槿调整了一下情绪，勉力压下快要发作的PTSD的情绪，发动拟态，黑色的长发变得白如霜雪，眼眸也变成了淡粉色，而五官变得更加深刻而艳丽。
　　“是，月槿小姐。”零余子将伊势月槿要的服饰捧在手中带来。
　　伊势月槿起身，将和服一层一层穿上身，鉴于伊势月槿是姬发式，头发上只是戴上了两个小小的发饰，她拾起化妆用品，为自己上了淡妆，看起来面色更加红润。
　　伊势月槿向着镜子，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温和又内敛的笑容，却让零余子有一瞬间的惊讶，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伊势月槿，伊势月槿在她面前永远都是强势而冷漠的，她从未有过这样阳光而正面的情绪。
　　“走吧。”伊势月槿轻轻吐出两个字，下一秒便出现在了一个类似于会客厅的地方。
　　伊势月槿坦然自若地坐在沙发上，零余子恭敬地站在她身后，约摸过了一刻钟，化名为月彦于浅草的鬼舞辻无惨出现在会客厅，伊势月槿起身行了一礼，“无惨大人。”
　　零余子也行了一礼，“无惨大人。”
　　“嗯。”鬼舞辻无惨神色冷漠，或许是因为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他并没有挂上月彦于浅草的经典笑容，他看着伊势月槿，眼中暗含警告。
　　“无惨大人，我日后向您汇报进度该怎么做？”伊势月槿皱了皱眉，回家之后虽然她有自信她的父母不会太管她，但终归不太方便。
　　“如果有了新的突破，你在心中呼唤我即可，到时我会让鸣女接你进入无限城。”鬼舞辻无惨说道，他给予了伊势月槿极大的权力和自由，因为他相信她和她背后的家族会给予他足够多的回报。
　　“好的，无惨大人。”伊势月槿低下头应道，“如果我发现了比较好的人类，是否可以将之变为鬼？”
　　“当然可以。”鬼舞辻无惨看着伊势月槿，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他怀疑伊势月槿是在试探他，但伊势月槿内心的声音却证明她依旧忠诚，只是她有私心，不过鬼舞辻无惨也愿意包容她这点无伤大雅的小算盘。
　　不一会儿，月彦家的仆从便上来通报说伊势家族家主及其夫人、长子到访。
　　鉴于今日阳光正好，伊势月槿也只能坐在会客厅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伊势白看到正冲着她微笑的伊势月槿的瞬间，眼泪夺眶而出，这是她期盼了一年多的景象啊，自从一年前伊势月槿双目近乎失明后，她每次的笑在伊势白看来都是那么的勉强，直到现在，她再次看到女儿灵动的双眼，她才发现，其实女儿的笑可以那么的灿烂。
　　伊势太和和伊势莲虽不像伊势白一般情绪外露，但也看得出是极为喜悦的，他们看着月彦于浅草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感激。
　　伊势月槿轻轻拍着伊势白的背，无声地安抚着这个激动而喜悦的妇人：“母亲，我已经好了，我现在可以很放松地晚上出门逛街了，也不用人随时看护了。我很开心，真的。”
　　“月槿……”伊势白有些哽咽，伊势月槿，这个他们一直抱有愧疚的孩子，终于可以像一个普通人肆意生活了吗？
　　伊势太和和伊势莲与月彦于浅草寒暄结束后，也快步走到那对相拥的母女身旁。
　　伊势月槿和伊势白略略分开，伊势白有些不好意思地遮住脸，伊势月槿依旧笑意温和。
　　“月槿身体感觉如何？”伊势莲关切地问道，他伸手轻轻揉了揉伊势月槿的头发，一如往常。
　　伊势月槿嘟起嘴，有些无奈的开口，“现在恢复得不错，基本和常人一致，甚至比先前感觉还好些，只是没法晒太阳。”她抬起手挡掉了伊势莲继续的动作，“还有啊，哥，说过好多次了，别揉我头发。”
　　“好好好，月槿，那我们回家吧。”伊势莲牵起伊势月槿的手，双眼与伊势月槿对视，还悄悄眨了眨眼。
　　伊势月槿笑了笑，这是她和她哥哥曾经的小动作，如果有什么秘密要分享的话，就会用眨眼来示意对方到没人的地方交流，但是看着伊势莲有些忧虑的神色，伊势月槿也多了几分担忧。
　　与月彦告别后，伊势一家坐上了返程的汽车。
　　伊势月槿整个人裹在黑色的斗篷里，没有接触到一丝阳光，而跟在她身后沉默不语的零余子也是一样。

　　“月槿，这位小姐是？”伊势莲接收到父母的信号，开口询问道。
　　“是我前天晚上出门逛街时候买下的侍女，”伊势月槿漫不经心地回答，“她有紫外线过敏，我想让她陪我。”
　　“啊，这样啊，那挺好的。”伊势莲笑了笑，没有深究，他的妹妹一向有主见，自然不会被人骗了，“她叫什么名字？”
　　“零余子，”伊势月槿耸耸肩，补充道，“如果她表现好的话，可以让她姓伊势。”
　　“也好。”伊势莲点点头，表示认可，毕竟紫外线过敏就已经说明了这个人真正的用途，让她姓伊势，也没有什么问题。
　　“月槿回家休息两天要开始置办衣服了。”伊势白笑眯眯地开口，语调轻快。
　　“诶，为什么要置办衣服啊？”伊势月槿歪歪头，似乎难以理解。
　　“现在月槿的身体已经好了，也该重回上流交际圈了。”伊势白缓声说道，“不过，要是月槿不喜欢的话，也不用管。”她虽然希望自己的女儿重回名媛圈，狠狠地打一打那些落井下石看不起她女儿的人的脸，但是她也很在意女儿的心情和意愿，如果她女儿不愿意，她也不会强求。
　　“对哦，我也该继续给人看病了，”伊势月槿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她兴致勃勃地说道，“虽然我有一年没有做手术了，但是可以跟诊几次熟悉一下，以后我还可以继续研究医学。”
　　“嗯，月槿开心就好。”伊势白淡笑道，看着这么精神的女儿，她心中充斥着喜悦，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到了伊势家本家，伊势月槿先带着被震惊的零余子回到卧室，“以后你就睡外间吧。”伊势月槿说道，“这里没有人住，以后你一个人住外间，狩猎需要提前跟我说，吃完东西后要收拾干净，我想，你应该很擅长把残局打扫干净吧。”
　　“是的，月槿小姐。”零余子低头应道，她虽然活了一百多年，也算是经历了世事变迁，但直到看到伊势家族的庭院，她才知道，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真的很少，她见到的东西真的很少。
　　“我先出去一趟，待会儿会有侍女来教导你，你跟着她们好好学就是了。”伊势月槿说完便离开了。

　　伊势莲已经在他们的秘密基地等了许久，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对于他来说算得上是猝不及防，那些事情的麻烦程度，甚至冲淡了他对于妹妹痊愈的喜悦，他不能和他的父母说明那些事，也只能找自幼聪慧的妹妹商量一番。
　　“哥哥？”伊势月槿轻轻敲响了那道木门，这间小木屋是她六岁时和她哥哥一起建的，或者说是她哥哥自己建的，坐落在本家树林的一个角落，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兄妹俩的秘密基地。
　　伊势莲打开门，将伊势月槿放进来，兄妹俩如同组织接头一般轻手轻脚，就像是小时候偷藏秘密一般。
　　“哥，发生什么事了？”伊势月槿关切地问道。
　　或许是因为面前只有伊势月槿，伊势莲倒是放松了下来，他脸上的疲惫与无奈再也无法掩饰。
　　“月槿，那个月彦究竟是什么人？”伊势莲疲惫地开口，“你不用骗我，他根本不是什么医生，对吧？”
　　伊势月槿心头一颤，她迅速收敛差点迸发而出的杀意，思绪千回百转，她哥哥究竟知道了多少？为什么会知道？他确定了吗？如果确定了为什么要隐而不发？
　　但下一秒，伊势月槿却笑开了：“哥哥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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